第87章

一匹雪白的神駒出現在山莊門口, 馬背上還綁着包裹和留芳劍,初夏抱着小姑娘翻上馬背,雙腿用力一夾, 駿馬踩着薄雪,疾馳而去。

小姑娘被初夏從馬上扔了下來。

趙越飛身接住她, 确認她毫發無損, 只哭皺了鼻子, 懸起的一顆心終于落回肚子裏。

有人挽弓搭箭, 射向初夏的背心, 箭矢卻被淩空落下的劍光斬斷。

穆千玄筆直站立,手握斬春,白衣似堆着三重冰雪:“我的徒弟, 不勞煩各位出手, 我自會處置。”

“三公子, 這可是你說的, 此女身為奉劍山莊的弟子,卻勾結大魔頭樓厭, 暗中為離火宮做事,企圖挑起各大門派與奉劍山莊的争端, 其心可誅,相信三公子大公無私,定會給大家夥一個滿意的交待。”

穆千玄武功高強, 又是下任武林盟主炙手可熱的人選,衆人不敢撄其鋒芒, 吃了如此大的悶虧, 不肯輕易罷休,聽聞穆千玄極為護犢子, 怕他徇私,便搬出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穆千玄冷冷掃了他們一眼。

天寒地凍,冷風刺骨,馬蹄踏過之處,揚起碎雪紛紛。

初夏眯着眼睛,憋着一口氣,驅使着座下神駒一路狂奔。穆千玄叫人給她準備的這匹馬身強體健,肌肉虬結,跑起來四只蹄子像是踩了風火輪。

可見他對她還是存了點私心,生怕她被別人逮到。明顯放水的行為,以及準備的這匹快馬,都是他暗中隐藏的小溫柔。

初夏劫持趙青青時,手都是抖的。她答應過穆千玄,會一生一世守着他,卻違背諾言,犯下背叛師門的大錯。她以為穆千玄會大發雷霆,再不濟,也會對她十分失望,甚至心如死灰。

他的反應出乎意料得平靜,所有翻湧起伏的情緒都被封存在層層僞裝下,讓人愈發看不透,摸不準。

初夏滿心疑惑,穆千玄這個反應,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初夏沒有按照與樓厭約定好的路線走,從始至終,她都沒打算加入離火宮。樓厭是條毒蛇,與毒蛇打交道,遲早會被毒蛇吞噬。

她這一逃,不止逃的是女配的劇情,真正想逃的是樓厭設下的天羅地網。

只要這世上再無“初夏”,像影子般糾纏着初夏的樓厭,才會還初夏自由。

真相水落石出,來奉劍山莊讨說法的人馬得了穆千玄的保證,各自離去。七星門丢的白玉觀音像是樓厭所劫,他們倒是想找穆千玄拿回來,見識到穆千玄的劍法後,悻悻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穆千玄這個人,只能做朋友,不能做敵人。

穆千玄這邊很快收到心腹的消息:“三公子,按照您的吩咐,接應初姑娘的離火宮弟子,都已經解決掉了。”

“很好。”穆千玄遙遙望着屋檐上的薄雪,眼底盛着冰冷的雪色,“初夏那邊的動向即時向我彙報,追蹤她的人馬都處理幹淨。”

奉劍山莊、離火宮,還有初夏得罪的各大門派,三波勢力都在尋找初夏,初夏為隐匿自己的行蹤,專門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就在初夏出逃的當晚,黑市上出現了捉拿初夏的懸賞令,奇怪的是,這些懸賞令一夜之間都消失無蹤。

初夏并不知道這些風起雲湧。

野外荒涼,還是大雪天,她牽着馬,找了個背風的山坳,搓搓手,打開馬背上的包裹,清點物品。

包裹裏有碎銀子、厚衣服、幹糧、蠟燭、火折子、藥物,以及一朵銀色蓮花,塞得滿滿當當的。

東西十分齊全,這代表他根本不生氣吧,反倒是像在縱容她的頑皮,怕她在外頭吃苦頭,悉心給她打點好出遠門的行囊。

他或許看出她有苦衷。

這就好辦了。等順利實現金蟬脫殼,就把人給哄回來。

小白一向是極好哄的。

初夏心裏頭暖流湧動,将狐裘裹上身,點燃蠟燭。蓮花是暗器,按下機關,花瓣打開,能發射出細如牛毛的銀針。

這蓮花暗器是穆千玄得來的戰利品,穆千玄曾手把手教過她使用的法子,銀針上抹了麻藥,只要射中一根,就能不戰而勝。

初夏把蓮花暗器揣入腰間,腹中饑餓,她拿出肉幹和饅頭,用來填飽肚子。

馬低頭啃着雪下面的枯草。

初夏吃完肉幹,口渴不已,四周無水,便采了些葉子上的雪,往嘴裏塞着。

沒有幹柴,就不能生火,初夏裹緊狐裘,蜷縮着靠坐在石頭縫裏。她有內功護身,就這麽将就一夜,凍不死。那匹馬膘肥體壯,是極耐寒的品種,雪地裏待着,也不會有事。

奔波大半天,這會兒坐下來,湧上一股疲憊,上下眼皮直打架,她阖起眼眸,放任自己沉入夢鄉。

天地皆白,一片寂靜。

鞋底踩着冬雪,咔吱咔吱的聲音,回蕩在冰冷的夜風裏。

穆千玄披着雪白狐裘從山石後走出來,指尖微動,彈出一道指風,封住初夏的睡穴。

在初夏軟倒下來之前,一雙手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腰肢,将她摟入了懷裏。

跟随穆千玄前來的護衛,不用等他吩咐,早已在不遠處搭好帳篷,生了堆火。那匹馬也被他們帶下去,喂飽草料。

穆千玄抱着初夏,踏入帳篷裏。

火光熊熊燃燒着,昏黃火光映出初夏凍得慘白的臉頰。穆千玄把她擱在柔軟的榻上,指尖輕拂她額頭。

長時間暴露在外面的肌膚,沁着層寒意,不消片刻,那寒意漸漸被暖和的火光蠶食,只剩下溫軟。

帳內燃着安神香,初夏沉入黑布隆冬的夢鄉裏,睡得極為香甜。穆千玄走出去,端了盆熱水進來,放在床頭。

他脫去初夏的外裳,褪下她的鞋襪,用布巾沾了水,擦拭着她的臉頰和雙手。

纖纖十指隐隐凍得紅腫,肌膚也粗糙了些,穆千玄打開一瓶脂膏,細細抹上她的手指,按摩着。

在雪地裏奔波着,鞋尖和後跟都濕了,穆千玄把鞋子放在火堆前烘烤着,換了盆熱水,布巾浸透熱氣騰騰的水,擰幹後,包裹住初夏冰冷僵硬的雙足。

暖氣透過腳心,舒服得初夏在睡夢裏發出一聲喟嘆。

穆千玄重新拿起脂膏,為她的腳也抹了脂膏,指腹輕輕按壓着她的腳心,虎口處的薄繭在敏感的肌膚上蜿蜒游走着,帶起一陣陣顫栗。

初夏眼眸緊閉,雙頰殷紅,睫毛像蝴蝶的雙翼,脆弱地翕動着。

夢境裏,她坐在溫泉畔洗腳,一群小魚争相啄着她的腳心和腳趾,奇癢難耐,她想縮回腳掌,奈何雙腿沉重如石,怎麽也不能得償所願。

“別咬了,哈哈,癢。”初夏被撓得笑個不停,只好求饒。

穆千玄終于松開初夏,脫下外袍,打開被子,躺在初夏的身側。

他一躺下,初夏憑着本能,依偎進他的懷裏。他身上比被窩還暖和,熟悉的氣味讓初夏很有安全感,跟小貓似的,腦袋埋進他的心口。

這是兩人同榻時,初夏養出來的習慣。如此毫不設防,又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賴。

穆千玄回抱住初夏,唇角上揚。

他的手探入初夏的衣襟裏,指尖回環往複,流連着那滑膩溫暖的肌膚,時不時碰觸下小衣的帶子。

初夏翻了個身,改為趴着,剛巧壓住他的手掌。

穆千玄整個人連同那覆滿柔軟觸感的手,都僵得不成樣子。

他與初夏常常同榻,卻未行男女之事,兩人之間還有師徒這層禁忌,初夏喚他師父,他理應做好一個尊長,放下那些不堪的俗念,做她心目中皎月般高潔的公子。

她的親昵和依賴,如同這世上最鈍的刀子,一刀一刀淩遲着他,他夜夜睡在她身側,承受着溫柔到極致的酷刑。

初夏喜歡小白,他必須留住小白。

同時,他也明白,他快留不住小白了。

呵,真是虛僞,不敢在初夏面前撕扯下自己的面具,露出猙獰的真實模樣。明明渴望到發瘋,卻為着她眼底的信任,放任那些渴望如春日的野草,在畸形的壓抑中,瘋狂的肆虐着。

只有隐藏在黑夜裏,心中被封印的惡魔,才能稍稍放縱自己的邪念。

穆千玄抽回手,将被子罩住二人,翻身壓到初夏的身上,雙手撐在她的肩側,深不見底的眸子,于黑暗中凝視着她的睡顏。

“小騙子,說好守我一生一世,卻自己先跑了。”

“我不管你有什麽苦衷,騙了我就是騙了我。”

“好好享受這最後的自由吧。”

他詭異地笑了,低下頭,唇瓣掠過初夏的鼻尖,停留在她的唇上,溫柔地碾磨着。

他的雙唇一寸寸撫過初夏的五官,将她的模樣都烙進魂靈裏,那克制冷靜的吻,來到她的頸側。

只要張開唇,牙齒重重一合,就能刺破肌膚,吮走她甘甜的鮮血。

世人的血都是腥臭的,唯有她的血,對他來說,猶如碾碎的花汁,沁着蠱惑人心的香甜。

他恨不得與她骨血相融,永世不離。

穆千玄壓制着心頭躁動的情念,牙齒叼住柔滑細膩的肌膚,像是嘗到了糖,舌尖試探過後,不輕不重地咬了下。

初夏反應極大地彈跳了下,被他按住手腳。

她眼皮下的眼珠子奮力地滾動着,奈何意識被困在暗無天日的深淵裏,無論如何掙動,都無法脫身。

“疼。”被禁锢的獵物,在睡夢裏深深皺着眉頭,嗚咽一聲。

她痛苦的模樣,得到了邪魔的憐惜。最終,穆千玄還是大發慈悲,松開牙齒,改為用唇标記。

細白纖細的脖頸處留下斑駁的殷紅印記,像是某種專屬标識,向世人宣誓着自己的占有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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