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皮囊

樹下坐着的那個中年人是個熟人, 姜嬈和張淩飛都認識。

就在今天的時候, 姜嬈還曾經把他提出來,懷疑他,張淩飛連番否認, 說不可能, 玄門世家的人啊,怎麽會用這種邪術?

現在, 張淩飛被打臉了, 樹下坐着的人是——薛平。

他也是薛千壬的弟弟, 在十八年前,曾經和張淩飛的父親一起調查過宿舍七人無辜身死事件。

當時姜嬈提出懷疑是因為, 張淩飛父親說過,兩人一起查了宿舍,然後出去看了一下回來就有了血字,自從姜嬈知道鄭皓是被人殺的, 她就認為主導這場事件的是人。

張淩飛的父親張一乾是玄門大咖, 很厲害的, 屋子裏有鬼怎麽會發現不了,那個血字既然不是鬼寫的,就肯定是人寫的,能有誰呢?不是張一乾就是薛平, 張一乾如果是兇手, 怎麽會派張淩飛過來。

薛家雖然也來人了, 卻不是薛平派來的, 而且薛家人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拖後腿,雖然他們可能是無意的,但是他們可能聽命的人就是薛平。

而且,八卦封魔陣只用過一次,就沒有鬼來了,那個人聰明的直接擄了在二樓的吳辰,他怎麽知道有陣法的?

前天晚上第一次啓動封魔陣後,知道的人就多了,可是就算多了,知道的人也只有張淩飛、姜嬈、祝修塵和二祝,其餘就是薛家人和沐蓮。

肯定是有人透露這個消息了。

薛家人是最大的可能。

一點點分析,抽絲剝繭,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薛平。

薛平看着面前的姜嬈和張淩飛,眼中閃過了一絲兇狠:“是你們?”

姜嬈和張淩飛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張淩飛不動聲色的打開了手機的錄音。

“對,是我們,我問你,十八年前,京都大學七號樓宿舍的那七個人是不是你殺的!”姜嬈冷聲問道。

“呵呵,是我又怎麽樣?”薛平努力回複法力。

Advertisement

“這次的吳辰和徐樂也是你害的?前幾次攻擊那幾個人也是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是不是?”姜嬈繼續問。

“是我!”薛平擡起了陰沉的眼睛,“都是我,那又怎麽樣,你覺得,你們兩個還能活着回去!呵呵,你們壞了我的大事,一個都別想跑!”

“你都這樣了還放狠話呢,有本事先起來啊?”扣子撇了撇嘴。

“呵呵,我不用起來!”薛平盤膝而坐,嘴裏咒語念念不停。

唰唰唰,附近忽然出現了十幾個黑影,那些黑影一個個黑袍黑帽,指甲細長如同刀刃,冷漠的看着姜嬈和張淩飛。

“去吧,我的孩子們,把他們給我一個個撕碎!”薛平咬牙切齒的喝道。

十幾個鬼影齊齊攻了過來,他們十個尖利的指甲瞬間伸長,如同利刃,閃着黝黑的光芒。

在這十幾個鬼影裏面,姜嬈和張淩飛看到了幾個熟人,十八年前死去的七個人裏面有五個,加上死去的一個還有鄭皓,剛好湊成七個人,至于其他人就不知道是誰了。

他們這些人都是死了好久的,大概薛平給過他們修煉法門,所以都是厲害的惡鬼。

張淩飛立刻取出七星劍,姜嬈也拿出了她的誅邪劍,兩人縱身和惡鬼鬥在了一處。

“扣子,施法,破解他的馭鬼術!”姜嬈在間隙喝了一聲。

不用她說,扣子已經念念有詞,用了破解法門,這些都是範俊教的。

薛平獰笑一聲:“你們妄想,呵呵,根本就沒有破解馭鬼術的術法!哼哼!”

扣子腳踏罡步,破解馭鬼的咒語一句句念了出來,随着她的咒語聲,那十幾個厲鬼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他們一個個眼神迷茫,神情呆滞。

扣子一共念了十幾遍,這些厲鬼慢慢停了下來。

“你們,快,殺了他們!”薛平慌了。

他本來想着,暴露就暴露了,把姜嬈和張淩飛殺了,他隐姓埋名不出來不就行了嗎,誰知道,他的鬼不聽話了。

那些鬼呆立片刻,目光漸漸變得清明。

“我在哪兒,我不是死了嗎?我記起來了,是一個人殺的我。”

“我是誰?哦,我記起來了,有人說要教我術法,結果,他把我騙走殺了。”

“我……我死了要投胎的,為什麽有人控制了我,不讓我投胎?”

他們一個個回憶起了什麽,其中一個人轉頭看到薛平,大怒:“是你,就是你殺了我,你不是說要教我法術嗎?為什麽殺我?”

“啊,是你殺了我,然後控制了我,該死!”

十幾個鬼有五六個認出了薛平,他們惱怒的沖了過去,狠狠的撕扯薛平,他們鋒利的指甲刺破了薛平的肌膚,薛平身上瞬間傷痕累累。

平常他殺人都是馭使這些鬼魂,自己法力一般,再加上剛剛被姜嬈重創,起都起不來,這些鬼沖過來,他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只是嚎叫:“你們給我滾!”

張淩飛看了看,皺了眉頭,對姜嬈說:“別讓他死了,我們還要問他話。”

姜嬈點頭,朝扣子看了看,扣子立刻用了馭鬼法門,讓這些鬼怪冷靜了下來。

這時候的薛平奄奄一息,連罵都罵不出來了。

“這些鬼怎麽辦?”姜嬈看向張淩飛。

張淩飛剛剛把這件事和他爹張一乾說了,嘆氣說道:“這些鬼被人控制才作惡的,情有可原,我帶他們回山,讓師父處理吧?”

姜饒點頭,這些鬼被薛平無辜害死,控制殺人,失去了輪回機會,本來就很可憐了,就這麽轟了也不好,這種事張淩飛會處理好。

于是,張淩飛取出烏木木牌,把這些鬼收了進去,打算回山再處理。

這裏的事情完了,就該處理薛平了。

張淩飛過去,拿出一條黑色的繩索捆住了薛平。

姜嬈不由得看了看,張淩飛不愧是玄門第一大派出身,法器層出不窮,什麽繩索啊木牌啊法印鎮魂鈴啊劍啊,什麽都有,姜嬈覺得,自己也應該找點法器了。

張淩飛看出了姜嬈眼中的渴望,屁颠屁颠過來,說道:“姜嬈,你要不要法器,我送你幾個啊?我這什麽都有,要不給你個法繩?”

說罷,又拿出一個黑色的繩子,獻寶一樣遞給姜嬈,說道:“這種法繩很好用,可以捆鬼也可以捆有法力的人,捆上了就跑不了,你要不要?”

姜嬈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惦了惦,她估計這種繩子用特定藤類編制而成,還做了法,倒是可以研究研究,她在玉霄門就擅長煉器,研究一下,可以煉制幾個法器用。

于是,她接過法繩,說道:“好,我先用兩天,過幾天還你一個法器。”

張淩飛笑眯了眼睛,覺得自己太英明了,姜嬈的法器能有差的嗎?他連連點頭。

兩個人出來半天了,要先回去看看,姜嬈一天內接連用了兩次縮地成寸,有些累了,于是,張淩飛打電話給祝修塵,讓祝修塵開車來接,又囑咐祝修塵去接在西山旅館的吳辰和徐樂。

祝修塵比較靠譜,不一會兒就有人來了,姜嬈和張淩飛捆着薛平到了別墅。

這時候,別墅裏,薛文進一刻不敢放松,一直盯着屋裏的幾個人,連上廁所都跟着。

姜嬈和張淩飛捆着薛平進來,薛家衆人先是愣了片刻,就鬧了起來:“你們幹嘛捆我叔叔,放開。”“你們幹嘛捆我師叔?”

張淩飛冷聲說道;“就是他,在十八年前殺死了同宿舍那七個人,你們有問題可以問你們家主,我現在就要去薛家讨個說法,看薛千壬打算怎麽處置他這個弟弟!”

薛文進臉色蒼白,失魂落魄:“不可能,我叔叔不可能殺人!”

張淩飛不理他們,和祝修塵說了一下,拜托祝修塵把其餘幾個人送回去,這才拉着薛平,幾個人一起坐車去了薛家。

薛文進沐蓮還有其他薛家人也趕緊回去了。

薛平一直不死不活的閉着眼睛,任由他們拉着,一言不發。

張淩飛回頭看了看他,悄聲問姜嬈:“他倒是痛快,我們去了就承認了,我以為得好好的審審呢!”

姜嬈搖頭:“他之所以很痛快的承認,第一是以為能殺了我們,第二則是……你看看他在後面要死了的樣子?我估計他壽限将近,要不然也不會這麽着急動手!”

張淩飛恍然,回頭仔細看了薛平一眼,點頭:“果然,壽限将近,之前看不出來,借壽失敗之後,他的死相忽然就出現了。”

忽然,張淩飛瞪大了眼睛,“快點吧,別不到薛家他就死了,到時候就死無對證了。”

“你說得對!”姜嬈轉頭對扣子說道,“扣子,給他驅一下死氣,讓他堅持堅持。”

薛平憤怒的睜開了眼睛。

他的确壽限已盡,又被姜嬈重創,本來打算死了算了,沒想到他們還讓他堅持堅持,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他反抗是沒用的,扣子已經強制給他驅除死氣了。

一個小時之後,姜嬈和張淩飛來到了薛家。

薛家的房子在郊區,仿古建築,房子很大,四周綠樹環繞,是個風水極好的地方。

張淩飛早就提前打了電話,和薛千壬說要來拜訪一下,薛千壬原本很高興的,急急的讓人準備,可是,不大一會兒,薛文進來電話了,說叔叔薛平被張淩飛捆了,薛千壬擔心了起來。

他來不及做什麽,張淩飛和姜嬈已經到了,他們直接拖着薛平到了大廳,薛千壬迎出來,臉都黑了。

這時候,薛文進沐蓮等人也都趕回來了,薛千壬趕緊遣散了其他人,只留了調查這次事件的薛文進沐蓮等人。

薛千壬回到了廳裏,問:“張道友,你為什麽捆了我弟弟?”

張淩飛也不廢話,把一切經歷說了,然後拿出手機,播放了他和薛平對話的錄音,最後從烏木木牌之中放出了十幾個厲鬼,指了指說道:“證據确鑿,薛家主,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薛千壬聽了張淩飛的話,臉色越來越差,張淩飛給出的都是鐵證!

這,一件件證據像是千鈞重石壓垮了薛千壬,他如墜冰窟。

的确,證據确鑿,他沒有一點理由再維護薛平,同時,他又驚慌失措,他們薛家出了這種事,是不是要完了?

借壽邪法可是玄門嚴禁的啊?

薛平可是薛家人,現在必須要把整個薛家給摘出來!

薛千壬看着半死不活的薛平,眼珠一轉,站起來憤怒的抽了他一巴掌,怒聲喝問:“薛平,你怎麽那麽糊塗,說,你從哪兒學的邪法?”

薛平本來就夠狼狽的,挨了這一巴掌,他的臉差點歪了,他擡頭看了薛千壬一樣,呵呵一笑:“這就是命!十八年前,我殺了兩個人借壽成功,多了十八年的壽命,我特意留下了血字,本來是想着十八年後再次借壽,可是我幾次給自己算命,發現今年就是死期,唉,真是怎麽都躲不過,不過,我多活了十八年,也算值了!”

姜嬈皺眉:“如果我猜得不錯,十八年前你殺了那個宿舍的七個人,其實只是掩人耳目,因為那裏面,只有兩個人符合你的要求,對不對?”

自從明白薛平是借壽之後,姜嬈仔細研究過十八年前那七個人,還有現在保護的七個人的八字,發現十八年前那個宿舍裏有兩個人适合薛平,至于現在保護的這些,只有吳辰符合,另一個符合的人是徐樂。

薛平坐在地上,斜斜靠着椅子,說道:“對,借壽适合人選這麽難找,我竟然在一個宿舍找到了兩個,實在難得,也是老天助我,我命不該絕,為了怕人發現端倪,我特地設計了這場戲,先殺了抑郁的鄭皓,又依次殺了其他人。其實,這七個人只有兩個是有用的,可是,這兩個人和我命運一樣,也是注定早死之人,我殺了他們兩個,也只能做法借十八年壽命,于是,我特地留下血字,為十八年後再次借壽布下迷陣。”

“為了你自己那條賤命,你竟然殺死了七個人,後來又想再殺死七個,薛平,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罪孽嗎?到了地府,你知道你會受何等極刑嗎?”姜嬈怒道。

“哈哈哈哈!”薛平一陣狂笑,“我不怕,我什麽都不怕!我豈止殺了七個人,為了研究借壽法門,我在各地游蕩,殺了大概三十多人!”

“不可能!”薛千壬失聲說道,“薛平,你在十八年前,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京都!”

薛平既然是研究借壽法門,肯定是十八年前成功之前研究的,所以,薛千壬才非常驚訝,他的弟弟從小是個寡言的人,極少出門,也就十八年前,性子忽然開朗了很多,開始四處游蕩。

“哈哈哈哈!”薛平繼續狂笑,他恨恨的盯着姜嬈,“都怪你,都怪你!不然,我今天借壽成功,至少又可以擁有十八年壽命了!姜嬈,你壞我好事,又害了我的命,我師父不會放過你的!”

薛平眼睛通紅,恨恨的盯着姜嬈和張淩飛,一字一頓的重複了一遍:“我師父不會放過你們的,姜嬈,張淩飛!”

薛千壬大驚失色,這個薛平,死就死了,怎麽還要給薛家招禍,他威脅姜嬈也就算了,竟然又威脅張淩飛,真是要了薛家的命了。

不對,薛千壬臉色大變:“薛平,你胡說什麽?你的師父就是我們的父親,薛家的老祖宗,你做了這種錯事,父親肯定會嚴懲你,把你逐出薛家,怎麽會為你報仇?我們也是玄門正統之家,怎麽會做邪惡之事?”

“哈哈哈!”薛平繼續狂笑,“薛千壬,你的好弟弟薛平,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哈哈哈,你看到的只是一副他的皮囊!”

狂笑聲中,薛平忽然“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接着又連連吐血,把大廳的地毯都染紅了。

接着,薛平閉上了眼睛,他的面容慢慢枯槁下去,好像有臉上的皮膚在褪去一般,他的面容變得不一樣了,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

薛千壬愣了片刻,狠狠咬牙:“這個人怎麽會這麽多邪法,他不是薛平!”

廳內衆人看得心驚肉跳,待看到薛平忽然面容枯槁,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衆人都吓得臉色蒼白。

其中,一個人尤其嚴重。

沐蓮瞪大眼睛看着那個面容枯槁的人,滿臉的不可置信,她使勁捂住了嘴巴,身子不住的顫抖。

她顫抖個不停,一只手狠狠捂着自己的嘴巴,以防自己喊出聲來,另外一只手緊緊攥着,長長的指甲戳進她的掌心,鮮血慢慢的流出來,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最後,她實在控制不住,緊咬嘴唇,趁着衆人不注意慢慢退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沐蓮發出了一聲壓抑的嗚咽,随後發足狂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