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将小蘿蔔頭送到胡同口, 趙西延又送方夏回去。

走到半途,趙西延想起來方夏的英語成績,就考了三十七分, 想給她補補英語,提議說周末一塊去圖書館。從這學期開學,她就沒再去過了。

方夏腳上踢着馬路上的小石子兒,不說話。

趙西延看出來她的意思,“不想補啊?”

“英語就算了。”方夏說。

她英語從小就不好, 沒有補課的必要, 而且她也不想讓趙西延給她補。

可能剛補半個小時,他就會發現, 她的腦袋其實和陶可非一樣不太聰明。

“別啊, 多提一分是一分。”

方夏還是不願意。

趙西延又說:“那周末你陪我一塊去領個快遞。”

“什麽快遞?”

“你那塊表,我工具不健全,在外邊買的工具,今天已經到了。”

“噢。”那天方夏把表交給趙西延後, 怕給他壓力, 就沒再問過,這些天腦子被周晶晶的事占據, 都快把表的事給忘了。

趙西延說:“你要是不想我教你, 那你在我旁邊學英語。”

“我為什麽要在你旁邊學?”

“我監督你,我懷疑你都沒有學過。”

“怎麽可能, 你都沒有見過我不學,空口白牙誣賴人。”方夏指責的很用力,但她其實真的沒學, 她讨厭英語。

反正她以後也不打算出國,或者參與什麽國際工作, 為什麽要學英語,會個基礎的ABC和yes no thank you就行了。

“我也沒有見過你學啊,所以你在我面前學學,我親眼見了,就不會誣賴你了。相應的,我就在你旁邊修表,你也不用擔心我沒有修,給你磨洋工。”

方夏不會告訴他,她真的懷疑過他磨洋工。

“好,我答應你。”

趙西延看見她的眼神,覺得他有必要解釋一下,“我一直在思考怎麽修,然後在網上找合适的工具等工具過來,今天到的這個,是從日本寄過來的。”

方夏不懂,反正随便他說。

趙西延強調:“我真的在等工具。”

“嗯!”方夏狠狠點頭,“我相信你!”

就像相信他真的可以掐住周晶晶的脖子,和她配合的天衣無縫。

第二天兩人在郵政快遞站碰面,領了快遞去圖書館。

趙西延讓方夏坐他旁邊背單詞,方夏覺得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修表,她可以做題。

趙西延同意了,十分鐘後一擡頭,方夏枕着卷子睡得正熟,微張的小紅嘴還流了絲晶瑩剔透的口水,卷子都浸濕了。

“……”

趙西延覺得自己心真大,竟然真的信她會做題。

下午,趙西延堅決要方夏在他旁邊背單詞,“單詞都不認識,肯定做不了題,你要是有讀音不會可以問我。”

方夏閉緊嘴巴不出聲,默背。

趙西延覺得她這個嘴,真是該張的時候不張,不該張的時候叭叭張。

“出聲更方便記憶。”

“我不喜歡一個人背書。”

“覺得尴尬?”

“……嗯。”

“我可以陪你。”趙西延把修表的零件和工具都裝回小包,再裝進書包裏,從書包裏掏出本政治書,“我和你一起背。”

“……”方夏一點都不想和他一起背書。

方夏以為趙西延這種成績好的學生,背書都是嘴會無影功,念字速度特別快,她完全聽不懂的類型,高一班裏成績好的學生都是這樣背的。

趙西延不是,他背書跟念的一樣,不快不慢,就是正常念書的速度,她怪異地皺了皺眉。

“我背書怎麽了?”趙西延奇怪問她。

“你怎麽這麽慢?”

“……”慢也要被說。

“你等我背熟了啊,我現在念還念不熟呢,怎麽背熟?”

“哦。”

十分鐘之後,趙西延已經念的很熟了,也背熟了,一個字都不帶磕巴的,還是跟念的速度一樣。

方夏又皺了皺眉。

趙西延說:“我喜歡慢一些的,邊背邊思考加深記憶理解,既加深肌肉記憶,也加深腦力記憶。”

“哦。”

趙西延都被她弄笑了,“你別老注意我啊,你自己背的呢?一單元背完了嗎?”

“沒有。”方夏就背了一列,現在也全忘了。

她低下頭,努力不去注意趙西延。

但是他就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她想不注意都難。

方夏拿着英語書起身,“我去牆角背。”

“為什麽?”兩個人一起背多好,他背累了還能看看她,就跟發電廠似的,他又充滿能量了。

“你讓人看得心煩。”方夏嫌棄說。

“……”趙西延心上中了一刀,剛才的美好畫面跟被雷劈過一樣,斷裂成黑白兩半。

方夏嘴角抿着笑走了。

方夏不得不承認,趙西延每周拉着她來圖書館背英語還是有用的,最起碼她能看懂英語閱讀前兩篇,完形填空也能填對五六個,能将他給她寫的作文模板用上,英語成績蹭蹭蹭往上漲,期末前的那次模考考了六十三分。

小蘿蔔頭很興奮,“老大你及格了诶。”

陶可非敲她腦袋,“笨蛋!英語90分才及格啦!”

小蘿蔔頭摸着腦袋傻樂,那她也開心,反正老大成績上去了,說不定真能上個本科呢。

離期末還有半個月,趙西延對方夏說:“你總分要是能考四百,新年禮物有驚喜。”

“什麽驚喜?”

“都說了是驚喜,說出來還是驚喜嗎?”

方夏猜:“手表修好了?”

“……那還沒有。”趙西延再一次強調,“我沒有磨洋工,一個是很麻煩,一個是我的時間不是很多,我也要學習。”

他要看修表書,自己學習修表,然後親手把這塊表給方夏修好。

趙西延真的修起來才發現,他就是個門邊都沒摸着的外行,這些天他有空都在看修表書學習。時間實在不夠用,他的小小說也才寫了一半。

“嗯,對的。”方夏點頭認可,“我看見了。”

趙西延覺得他有必要在寒假加快速度了,不然方夏真的會以為他在磨洋工。

而且她能把它當成一個驚喜,證明她真的非常期待。

趙西延的禮物神神秘秘,方夏的好奇心真的被吊了起來,努努力,除了背英語單詞語法和作文模板,還努力背生物,這是幾科裏最容易提分的學科了。

趙西延聽着她背生物必修二的生理器官名詞,耳朵很羞恥。

他也想去牆角躲一躲,不然晚上很容易做夢。

期末考試那天,方夏又有了曾經考試前的緊張感,非常便秘想蹲廁所,但上了廁所之後又蹲不出來,匆匆忙忙進考場,一場考試結束之後,又奇跡地好了。

最後一場考試鈴打響,方夏渾身輕松地起身交卷,筆裝兜裏出考場,路上飄了雪粒子,她翻開掌心接到手裏,一會兒小手就凍得紅彤彤的。

腦袋忽然從後面被敲了下。

方夏氣惱回頭。不用猜也知道是趙西延,就他手這麽欠。

趙西延歡樂笑着給她戴上衛衣帽子遮雪,抽繩拉緊,就餘五官在臉上,滑稽可愛的,他笑得更開心了。

“感覺考的怎麽樣?”

方夏撇撇嘴,“不怎麽樣。”

她斜眼他,“你不是說,期末考只是個形式,老師不會為難學生出難題?”

“對啊。”趙西延做着非常輕松,基本不用動腦子,就是文科需要寫的東西多,他需要用三分之二的時間寫,楊崎做理科題,一半時間都用不完。

“我做着很難。”

“英語能考七十不能?”

方夏覺得懸,她很多選擇題都是蒙的,第四篇閱讀理解和完形填空,一點沒看懂。

趙西延拍拍她的頭,“沒事兒,考差了有考差的禮物,考好了有考好的禮物,反正只要努力,就有禮物。”

方夏擡頭定定看他。

趙西延和她安靜對視兩秒,忽然彎腰低頭,大口氣吹走她手裏接了淺淺一層的雪粒子。

“……”方夏氣得大叫,“趙西延!”

趙西延笑樂了,手裏筆頭推着她手指頭握緊拳頭,“趕緊裝兜裏,一會兒豬爪子再凍掉了。”

“你才是豬爪子!”

方夏想錘他。

但拳頭還是聽話地揣口袋裏。

趙西延想想放假是哪天,“周四放學後先別走,一塊去吃火鍋。”

“不行,周四有大雪,我得先把東西送回家。”

“那等周五,雪都停了。”

“等雪停了再說吧。”

“那我怎麽聯系你?”

“我沒手機。”

“你家有座機沒有,能打電話不能?”

能是能,但很容易被方宇龍和方爸爸方媽媽接到,方夏想想方媽媽現在對她和趙西延關系的猜想,還是別讓他和他們有聯系的可能了。

“雪停了我就會出去了,我還要去圖書館學習呢。”

“好吧。”趙西延想起來她在家裏的情況,不勉強她。

放假那天,下了今年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鵝毛大雪,方夏背着書包,沒有圍巾和手套,只好把帽子捂緊,手揣棉衣兜裏,穿着斷底的棉鞋踩進厚厚的雪地。

斷底的鞋在幹燥的地上還好,不會進水,和完好的沒多大區別,很暖和,但進雪地沒十分鐘腳就凍得冰涼,特別是腳底板,好像鞋底成了導溫體,冰的完全像是踩在雪面上。

方夏本來還有一雙完好的棉鞋,但前段時間上體育課跑步跑掉鞋底了,讓方媽媽給她買一雙新的,她直接把她自己不要的給她了,說鞋碼一樣,能穿就行。

方夏沒穿。

她這些天都沒再帶着東西回家,方媽媽以為她沒把趙西延搞定,已經恢複到之前的态度了。

回到家,方夏的兩只鞋已經濕透,她刷一遍,放暖氣片上烤着,腳底凍得發紅,挨着暖氣片緩一會兒,沒那麽冰了,弄盆熱水泡腳。

大雪第二天就停了,但連着兩三天都是灰陰天,雪化不幹淨,方夏就沒法出去,她窩在房間裏做題。

高三放假晚,已經到年底了,樓下都是放炮和打雪仗的小孩兒,吵吵鬧鬧的,窗戶不隔音,房門也不隔音,客廳裏方媽媽正在教訓兒子,不能再在雪地裏打滾了,不然衣服再濕透,就沒有幹衣服可以穿了。

突然,方夏桌前的窗玻璃上打來個雪球,沾了手指肚大的雪沫。

房子不高,方夏以為是樓下的小孩兒扔上來了,心想現在的小孩兒手勁還蠻大的。

她沒管,五分鐘後又摔上來一個,方夏有點生氣了。

她有點懷疑是故意的。

她起身打開窗戶,彎腰往樓下看到底是哪個皮小孩兒扔的。

好大的一個孩子,還差三天就216個月大了。

趙西延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尖,咧嘴一笑,身體後仰,握着手裏的雪團朝上甩過去。

方夏吓得立刻後撤一步,關窗!

過了半分鐘還沒看到丢上來的雪球,意識到被耍了,黑臉重新打開窗戶。

趙西延開懷大笑,亮着手裏都要盤圓溜的雪球給她看,大喊着:“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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