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都是叫給別人聽的
不知道紀戎說了什麽,紀苗苗回來後跟孟厭道了歉,表情極不自然,态度還算可以。
他也不常呆在家裏,來他哥這裏住幾天,主要是想開學前和高中同學再聚聚。
“我不叫哥哥了。”臨走前孟厭忽然主動和紀苗苗說話。
紀苗苗一愣,然後就聽孟厭轉身大聲叫紀戎老公。
紀苗苗臉都綠了,他畢竟剛成年,又覺得孟厭比他小一屆,心裏別扭極了。
“我都把哥哥讓給你了,你不要欺負我的貓。”孟厭的目的在這裏。他盡量表現得自然,其實臉紅到了脖子根。
“我才不是那種人!”紀苗苗又有點生氣。
他這幾天有心和孟厭重修關系,面上不好意思,便借着撸貓的名義示好,誰知道那小白貓不配合,總要舉起爪子哐哐打他兩下。
“哦,謝謝你。”孟厭朝紀苗苗點點頭,語氣嚴肅。
他最擔心的就是小小白,下了車還在叮囑紀戎要記得給貓的自動飲水機定期換水。
“好。”紀戎給孟厭理理衣襟,親了親他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的嘴。
總覺得有些不舍。
這小狼崽子進了病房,看見左寒,滿腦子又都是他的好朋友了。
“左寒!”孟厭書包一甩,扒在病床邊湊近了看,眼睛都在放光。
“左寒!”他又激動地叫了一聲,嘴咧得很大,看起來傻傻的。
“聽見了聽見了,耳朵要聾了。”左寒緩過片刻的震驚,又狀似不耐煩地伸手扯了扯孟厭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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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的厚實的獸耳,灰色上泛着銀光,捏起來透着股軟乎乎的熱,手感好極了。
左寒動作熟練地扯了又扯。
術後一直躺着,後頸被托起懸空,脖子後面挂着引流的負壓瓶,手上紮着留置針,人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只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還是一如往昔。
“疼不疼啊,左寒。”孟厭輕輕摸了兩下左寒泛着青紫的手背,像小貓撓癢癢似的。
“你說手術嗎?手術就是睡了一覺,沒有感覺。”左寒對這樣久別重逢的場面接受度不高,很硬氣地告誡孟厭,“別給我哭啊。”
“哦。”孟厭眨眨泛酸的眼睛,應了,又主動給左寒介紹起他的alpha。
等紀戎真要走了,孟厭追出病房,在走廊裏就垮下臉來,直愣愣地擡着頭問:“你什麽時候來接我啊?”
他最牽挂的不是那只貓,是那個睡覺時會把他整個圈在懷裏的人。
首都醫院不比姜願那個研究所離家近,孟厭才意識到,紀戎不能每天來看他,他們要異地戀了。
“厭厭不想和好朋友呆在一起嗎?”紀戎還以為這小崽子高興得要把他忘了呢。
“想的。”孟厭點頭的時候軟趴趴的耳朵會跟着晃,紀戎有心讓他多一些社交,便捏起孟厭的兩只耳尖對他承諾,“休息日來看你,晚上我們可以視頻。”
“那你每天晚上都要給我打視頻。”孟厭提要求,又欲蓋彌彰地解釋道:“因為我想看我的貓,我要跟它打招呼。”
“好。”紀戎自然應承。
——
“你盯着我看什麽?”不知道第幾次了,左寒一轉頭就能看到孟厭那雙上揚的丹鳳眼,正雄赳赳氣昂昂地盯着他。
孟厭變了很多,話密,會講不好笑的笑話,還會管人了。
"左寒,你說,腺體沒了是什麽感覺啊。"孟厭有些好奇。
"感覺好像身體裏有個洞在不停漏風吧。”左寒也說不上來,講完文鄒鄒的這句,就沒了話。
“漏風是什麽意思?”孟厭撓頭不解。
“就,渾身提不上勁,有的時候胸悶,吸不上氣,呼出去也不順。"左寒回憶起來。
孟厭點點頭,拿出翻得有些卷邊的練習本,上面寫了幾條陪護規則。
第一條,不許抽煙。
第二條,多聊天,多講笑話。
下面還有一些頗為詳細的備注,什麽扶病人起來要拖着後頸,什麽注意定期并合理投喂水果。
再下面是孟厭沒事就添上兩筆的預計聊天內容,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怪不得這人一會兒就能扯出一句突兀的話頭。
高級病房自然有護工,孟厭只需要陪聊陪玩就好。
“煙我已經不抽了。”左寒很容易就瞥見了那幾行寫得還算好看的字。
在病房裏一抽煙就會觸發煙霧報警器,他要抽肯定得推着吊瓶架子一步步挪去吸煙區。
更何況,他從哪兒搞到煙?
“那我怎麽感覺你有心事。”孟厭反省自己沒有盡責。
他們很多年沒見,彼此之間難免有些陌生,孟厭總覺得自己沒幫上什麽忙。
兩人都變了很多。
以前左寒就很少對他說心裏話,現在更是動不動默默發呆。
左寒無意識偏頭看了看病房緊閉的門,嘴裏答:"我沒事幹。"
雖然他一直都在無所事事。
以前成天想着多賺點錢,被姚琛澤關着不需要擔心生計後,他就沒有什麽追求了。
明明适配的、金貴的腺體正在慢慢和身體相融,體內開始充盈着久違的精神力,但他總覺得自己正飄在朽木上,心髒還是空蕩蕩的難受。
左寒的嗅覺重新變得敏銳,可以清楚聞到各種信息素的味道。
可他聞過了所有查房的醫生、換藥的護士,都沒有那股霸道的龍涎香。
"那,你輔導我寫作業吧,我不會。"孟厭給左寒找事做。
其實他最近學東西很快,已經在聽高一的課了,課後作業的正确率也很高。
"男高中生,放過我,我就是個絕望的文盲。"左寒打開電視翻了幾個頻道又關掉,還是沒忍住,"孟厭,你去給我買包煙,我就開心了。"
沒等孟厭開口拒絕,他立即反悔了,"算了算了,別出去,萬一被拐了。"
“哦!我知道了,你在想人!”孟厭忽然開竅。
“沒大沒小,瞎說什麽?”左寒差點脫口而出一句"放屁",又顧及孟厭新換上的男高中生的身份,生生忍下,換了個委婉的說辭。
"左寒,你變胖了。"所幸孟厭也不是真的要跟左寒探讨是不是在想人。
"孟厭?你是不是欠揍?"誰樂意聽人說自己胖了?
"我也變胖了啊。"孟厭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肉,試圖和左寒做同一陣營的胖子。
"你真的不會聊天。"左寒不買賬。
"我會,我都學了好多。"
變得自信的孟厭不會再被輕易否定,固執地相信自己很會聊天。
病房很大,和一個小的複式公寓差不多,所需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等孟厭轉去窗邊的桌子上聽課寫作業,左寒又開始對着明明滅滅的電視發呆。
晚上紀戎準時打了視頻來。
孟厭交代完今天的一日三餐,又問過紀戎吃了什麽,絮絮叨叨,叭叭個不停。終于暫時沒話講了,眼睛又一眨一眨盯着屏幕對面的那個人。
紀戎笑得晃眼,戳破他,"厭厭,你不是說要看小小白嗎?"
"啊對,白白呢?"
……
左寒下午睡多了,晚上腦子格外精神。
隔壁病床上的男高中生回個消息滿臉傻笑,左寒眼睛疼,不知道那個天殺的姚琛澤是不是故意把戀愛腦的小情侶領到他面前上眼藥的。
講什麽疊詞啊,真的,渾身都有螞蟻在爬。
"哥哥,我好想你。"等實在太困了,孟厭鑽進被窩悄悄和紀戎說話。
"你在叫誰啊?"紀戎明知故問,不應那個稱呼。
孟厭臉上一陣發燙,幸好被窩裏黑漆漆的,紀戎看不見他的臉。
"你真煩人。"他軟軟地抗議。
"我懂了,你都是叫給別人聽的。"紀戎擦了擦頭發,打算把孟厭哄睡着再去看會兒資料。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直等紀戎收拾完換洗衣物,才有細若蚊蠅的一聲傳來。
"老公。"
拖着發顫的尾音,接着視頻就挂了。
逗人的代價就是,紀戎自己精神了一宿。
隔日姚琛澤的副官李濟航來送補品,還帶了臺游戲機。貼心的李副官又默默湊到病床邊安支架,生怕左寒玩不舒服。
左寒擡眼看了李副官一眼,忽然問:"姚琛澤怎麽了?"
如果醫院裏的醫生、護工身上沒有沾着姚琛澤的信息素,那可以理解,這個人沒來醫院看他。
但成天跟在姚琛澤身後跑腿的人怎麽可能一點信息素的味道都沒沾上。
"啊,這個。"李副官有些訝異,手下擰着支架的小螺絲,腦子裏轉來轉去。
這可是稀奇事,這位祖宗一向不愛搭理人,可從來沒有過問過少将的事。
那位也沒跟他說過如果病人問起來要不要說實話啊。
"少将受傷了,腺體中了一槍。"李副官老實極了。
左寒立刻皺起眉,卻沒接着問。
"哦,人還在ICU,就在七樓。"李副官确實是個誠實又貼心的人,路都指好了。
孟厭在一邊假裝認真埋頭切果盤,其實正支着耳朵聽八卦。
"孟厭,你知不知道你那倆耳朵一直對着我,很明顯。"等通風報信的人走了,左寒心裏煩,開始找人麻煩。
"那我扶你起來走走吧。"孟厭歪着頭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