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涉一早上都沒回教室上課，教室裏關于他的消息轉瞬間就傳的漫天都是。
流言千奇百怪。
有說林涉是被宋斂媽媽帶走，去給宋斂道歉的、有說林涉被李老師扭送到公安局的……
總之什麽都有。
各種各樣的議論和猜測從各種角度鑽進孔寒的耳朵，奪取着孔寒注意力，孔寒不想聽哪些，就傳來哪些，不想在意誰，就偏偏出現誰。
聽的孔寒心煩氣躁，氣壓低的同桌頭就沒擡起來過。
題目也看不進去。
試卷被翻的嘩啦嘩啦響。
孔寒大長腿幾次換位置，鳳眼不經意的掃向林涉的位置，眉頭也在無意識中越皺越緊。
靠窗的桌子空空蕩蕩。
桌面除了窗簾的倒影輕輕晃動，其他什麽都沒有，幹幹淨淨。
都一早上了，怎麽還沒回來？
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
“哎，你們猜林涉幹什麽去了？這麽久都沒回來。”
“他不是一早上就被李老師叫走了嘛，我記得是孔寒叫走的。”
“我聽別人說看見宋斂他媽今天早上過來了，你說，會不會是宋斂他媽來找林涉麻煩了？”
“宋斂他媽來了？我靠，真的假的？”
“騙你幹什麽，你居然還不知道，宋斂他媽聽說今天一大早就來了，肯定是因為上回林涉推宋斂那事。”
“我說呢，難怪李老師一早上也沒出現，應該是在處理這事。”
嗡嗡的議論聲讓孔寒的心完全靜不下來，好不容易等到下課，孔寒按捺不住心底的煩躁不安，低聲告訴自己，都是同學，關心同學是正常的。
心底默念幾聲之後，就在同桌懵逼的眼神中，邁着大長腿，毫不猶豫的朝李老師辦公室走去，打探林涉的消息去了。
可李老師的辦公桌同樣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孔寒？你找誰呢？”
孔寒班裏的物理老師正端着茶杯接水，看孔寒站在辦公室門口，奇怪的問道。
孔寒環視了一圈辦公室，“老師，李老師呢？”
“你們李老師啊，早上有事出去了，你有什麽事等他回來再說吧。”物理老師接完水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
“好的，謝謝老師。”
孔寒打聽不出來什麽，只能離開，結果就在走廊看到一道熟悉的單薄身影，正低着頭小心地避着人群朝教室走去，瘦弱的身形看起來弱不禁風的。
正是林涉。
孔寒為這人心煩意亂，擔心了一早上，結果當事人卻什麽情況也沒有，垂首低頭的乖巧模樣讓孔寒心底氣的牙癢癢，大長腿兩三步就追上林涉，一把抓住林涉胳膊，居高臨下，別扭又嫌棄，
“你去哪了？”
林涉臉唰的一下白了。
疼痛像是複蘇了一樣，無孔不入的侵襲着他的神經，冷汗瞬間侵襲全身，林涉狠掐着掌心，才阻止了自己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嗚咽聲。
孔寒抓的地方，剛好是今天早上宋斂媽媽抓的地方，也是昨晚被養父狠狠掐着的地方。
林涉有理由懷疑這條胳膊最近這段時間一定犯煞。
不然這些人為什麽不挑另一條，就挑它了呢？還都是同一個位置。
是另一條胳膊不香嗎？
還是另一條胳膊輸在了哪裏？告訴他，他會改的，雨露均沾才是好主人。
林涉雜七雜八的胡思亂想，努力分散注意力，緩和着這突如其來的劇痛。
這個時候，還可以針對性地實名辱罵變态養父三分鐘。
【宿……】
“不買，滾！”
【好嘞！】
孔寒還在納悶呢，抓住林涉的胳膊之後，他才發現林涉的胳膊實在是脆弱，伶瘦細弱，和主人一樣，好像一折就會斷。
可很快，孔寒就發現就不對勁了。
掌心中的手好像在幅度很小的顫抖，不僅如此，手的主人臉也瞬間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唇色蒼白的吓人，額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發絲正被一縷一縷的黏在額發上。
看起來可憐極了。
“你……你沒事吧？”孔寒被林涉的反應吓着了，猛的縮回手，驚慌失措的看着止不住顫抖的少年。
林涉大腦還在空白翁鳴應激狀态，根本聽不清孔寒在說什麽，只能模糊看見面容扭曲的矜貴少年正一臉恐慌，驚慌失措的神情。
“怎麽了？”
李老師正抱着教案過來，見狀有些奇怪，當注意到林涉的情況時，臉色突變，急忙上前查看，
這來的時候還好好地，怎麽才一會，就不舒服了？
“你欺負他了？”
李老師嚴肅懷疑的看向孔寒。
孔寒震驚的瞪大眼，生性驕傲的少年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懷疑，“李老師你怎麽憑空污蔑人？我欺負他？”
就林涉這單薄瘦弱的小身板，還用動手？
稍微大點的風都能把他吹折了。
林涉好不容易從劇痛中緩和過來，聲音還有些發幹，“李老師你誤會了，我這條胳膊之前受了擦傷，孔寒他只是剛才恰巧碰到我的傷口了。”
在宋斂那裏說過一次謊言後，第二次和第三次似乎都容易了很多。
起碼李老師和孔寒就沒有懷疑。
“擦傷了？那早上也是？”李老師想起今天早上，林涉的胳膊被宋斂媽媽推搡過之後也是臉色蒼白，當時林涉說自己是太緊張了。
現在看來，哪裏是太緊張了，分明是疼的。
“你這孩子，那個時候怎麽不說？”李老師既後怕又心疼。
林涉低着頭抿唇，給早上的話找補，“當時被吓着了。”
“你說你……不早說，擦傷的嚴不嚴重？”李老師有點擔心，林涉幅度很小的搖搖頭，輕聲道，“不嚴重，過幾天就好了。”
李老師皺眉想了半天，又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最後拍板，“這樣吧，孔寒，既然是你碰到了林涉，那就承擔起責任，帶林涉去醫務室看看，順便拿點藥。”
“林涉，你也一樣，和孔寒去醫務室，找醫生拿點藥包紮一下，現在天氣熱了，傷口要及時處理，免得發炎，我下面還有課，就不陪你們去了。”
李老師拍了拍孔寒的肩膀，匆匆說完就抱着教案離開。
林涉只能呆呆看着李老師匆忙離開的背影。
不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呢。
他不去醫務室。
孔寒心底則有些愧疚。
他沒想到林涉身上有傷，自己剛剛還恰巧碰到了林涉的傷口，早知道，他就不那麽大力氣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林涉也不會疼成這樣。
“走吧。”孔寒聲音難得沒了火氣，別別扭扭的，還帶了點細心和溫柔。
卻把林涉吓的不清，驚悚的看着孔寒。
剛剛是他在說話嗎？
孔寒臉上挂不住了，被林涉看的耳根發紅，火氣上來了，氣急敗壞的大喊，“還走不走，快點。”
對嘛，這才是孔寒正确對待自己的态度。
林涉對孔寒這樣的态度倍感親切又覺得有安全感，拒絕道，“我沒什麽大事，不用去醫務室。”
“讓你去就去，快點。”孔寒眉頭緊皺，暴躁的活像是要打算吃人。
聽說孔寒和李老師的關系不錯，估計是因為孔寒想完成李老師交代的任務。
林涉沒辦法，依孔寒的性子，拒絕肯定沒用，一定要帶他去醫務室的，林涉只能跟着孔寒去了醫務室。
正是上課時間，學校無比安靜，只有讀書聲在校內回蕩。
林涉走在孔寒身後，兩人一路無聲，突然，林涉聽見前面孔寒別別扭扭的低弱聲音，
“對不起。”
林涉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問題了，結結巴巴，“……什、什麽？”
孔寒突然停下腳步，站定，看着林涉，耳根紅的要滴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拽你的，我不知道你那只胳膊受傷了。”
“沒沒沒、沒關系。”林涉完全被孔寒震住了。
他沒想到，孔寒這樣矜貴驕傲，看起來無比暴躁的少年，居然也會道歉。
孔寒有些別扭的解釋，“我只是看你一早上沒回來，就想問問你李老師找你什麽事，早上我叫你的時候看到宋斂媽媽也在辦公室，擔心你會出事，就有點着急了。”
重點太多，林涉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
只能努力組織語言，先回答孔寒的問題，
“也沒什麽事，宋斂媽媽是為了宋斂的事來的，李老師給變、我爸打了電話，事情也解決好了，我和李老師、宋斂媽媽一起去醫院看了宋斂，然後給宋斂道了歉，又在醫院聊了幾句，我們就回來了。”
林涉将早上的情景大致說了一下，孔寒點了點頭，又回過頭來上下端詳打量着林涉，
“你真把宋斂推到住院了？”
林涉噤了聲，低頭抿唇，沉悶的嗯了一聲。
“為什麽啊？”
孔寒總覺得林涉不像是會無辜傷人的人。
林涉沉默了。
孔寒啧了一聲，轉過臉，不怎麽在意，“不想說就不說吧，你給宋斂道歉了？”
“嗯，道歉了。”林涉乖乖回答。
孔寒鳳眼中帶上了不甚明顯的笑意，低聲自語，“還知道知錯就改，挺好，不錯。”
“什麽？”林涉沒聽清。
孔寒睨了林涉一眼，壓着笑意單手插兜，懶洋洋地拖長了音調，
“我說，醫務室到了！”
“哦。”
啧，就連回應都和本人一樣乖巧細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