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空氣凝滞半秒後,元夏朝他露出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然後快速扯下發箍。
整個過程絕對不超過三秒。
這是什麽大型社死現場!
她現在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鑽起來。
太丢人了!
在人走後,江行舟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整個人倒在椅子上,放肆地笑出聲。
元夏冷笑地看着他,“笑夠了沒!”
空曠的辦公室裏,他像是被點中了笑穴,一直笑個不停,笑聲如餘音繞梁,不絕入耳。
元夏氣鼓鼓地走到他身邊,用力捏了下他的腰,故意惡狠狠地說:“不許笑了!”
江行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蹭了蹭她的臉,寵溺地說:“好好好,不笑了。”
元夏似乎還不解氣,捏着他的後頸,“都怪你,你怎麽沒跟我說辦公室還有人啊,害我出了那麽大的糗!”
聞言江行舟掃了一眼她手裏的鹿角發箍,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壞笑:“沒有啊,我覺得還挺特別的。”
“哪特別?”
忽的,江行舟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個字。
元夏的臉霎時紅起來,驟然覺得羞恥度爆表,罵他老不正經。
“說誰老?”江行舟掐着她的腰,眼神威逼利誘,透着危險氣息,又問了一遍,“嗯?說誰老呢?”
燈光下,他眼鏡襯衫一絲不茍,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暗欲湧動,臉上扯着一抹邪肆的笑,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
學校,他的辦公室,以及壓抑許久的情愫。
三重效應下,元夏鬼使神差地撫上他的臉頰,低頭主動吻了上去。
此刻這一吻就像是打開了洪水閥門,一發不可收拾。
江行舟輕扯下眼鏡往桌上随意一丢,摁着她的腦袋繼續加深這個吻。元夏的手指插.進.他的發絲裏,配合着他的喘息,一點一點沉溺在歡愉中。
一個星期沒見,兩個人都克制了太久,彼此松開時都微微喘着氣,元夏的嘴唇都紅腫了。
江行舟抵着她的額頭,聲音啞啞地說了一句:“妖精!”
元夏就是仗着現在在辦公室,料定他不會亂來,越發嚣張,咬了下他的耳垂,咯咯直笑:“那你一定是天底下最美味的唐僧肉。”
“美不美味你還得親自試試。”某人見招拆招,猝不及防來了句。
江行舟這個人人前舉止端莊,一派斯文,關上門就不見得了,葷段子張口就來。
在這一點上元夏自愧不如。
畢竟是在學校,他們在怎麽如狼似渴也不能真怎麽樣,互相傾訴了一番情誼後,元夏從他腿上下來,轉身去拿袋子裏的飲料和蛋糕。
江行舟也起身收拾了一下桌子,幫她從旁邊搬了個椅子過來。
工位空間不算大,兩個人坐着剛剛好。
元夏拿出熱乎乎的紅絲絨拿鐵,捧着其中一杯和他碰了下,熱氣熏了眼睛,她眨眨眼,笑嘻嘻地說:“條件有限,先将就過一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都慢了下來,從盛夏到寒冬,明明只過了幾個月,但江行舟卻覺得他們好像在一起了很久很久。
從前他獨來獨往,只身一人,什麽都不在意,可現在他的心底多了一份奢求,希望明天早點來,希望周末早點來,希望節日早點來。
也希望她每一天都來。
這個聖誕夜,沒有下雪,沒有燭光晚餐,更沒有聖誕老人。
但在簡陋安靜的辦公室裏,江行舟擁有了此生第一個且唯一一個聖誕老人。
她比任何一個都要珍貴。
月亮高高挂起,長夜漫漫,月色溫柔。
窗戶裏透出熹微的光,屋裏的人歡聲笑語,在一個平靜的夜晚度過了一個平靜的節日。
他們在世俗裏相愛,別人不知道,只有月亮知道。
31號那天天公不作美,從早上就開始下雨,升起來的水汽蔓延至整個窗戶,元夏憊懶,給自己找了個正當理由賴在被窩裏。
翻了個身後就再也睡不着了,她幹脆和江行舟打了個視頻電話。
今天是周六,他沒上班,但因為臨近期末,事情比較多,一大早就起來在書房了,看到她還縮在被窩裏,笑問:“還不起床啊?”
元夏全身上下裹得緊緊的,只探出一個腦袋,聲音跟貓叫似的哼哼兩聲:“太冷了。”
江行舟起身推開椅子,再回來時手裏端着一個水杯,“今天不用去店裏?”
元夏趴在床上,嘿嘿一笑:“店裏有喬思遠他們,我給自己放個假。”
江行舟寫教案的手一頓,擡頭看了眼屏幕裏的人,煞是羨慕地說:“啧,還是自己當老板舒服啊。”
元夏笑一笑,玩笑說:“嗯,那你辭職,我養你好了。”
“那不行。”
“為什麽?”
江行舟眼也沒眨,“畢竟還要賺奶粉錢,光靠你可不夠。”
元夏羞得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玩偶朝他扔了過去。
外面的雨好像小了一點,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陽臺的不鏽鋼護欄上,敲出了一首輕快的歌曲。
兩個人又扯着一些瑣碎的事聊了一會兒。
元夏坐起來,抱着膝蓋看着他,“江老師,我好想你啊。”
江行舟一聲輕笑,拆穿她,“想什麽想,不是昨天才剛見過。”
“本來就是啊,你難道都不想我的嗎?”元夏戳着屏幕質問他,又裝模作樣地演起戲來,“嘤嘤嘤,你都不愛我了,我好慘哦~”
江行舟被她磨得沒了脾氣,繳械投降,“想想想,恨不得下一秒就見到你。”
“切,敷衍!”
江行舟被氣笑了,拿她一點沒辦法也沒有,只好随她折騰去了。
過了一會兒,又聽到她嘆了口氣,“唉,要是今晚就能見到你就好了。”
江行舟挑眉,随口玩笑道:“你誠意足一點,說不定就真能見到。”
元夏“嘁”了一聲,又說了兩句後才關了視頻。
元父今天生日,元母昨晚特意打電話來要她早點過去幫忙,她賴在床上做了會兒思想鬥争後,不情不願地爬下床,洗漱吃早飯。
一整個下午,元夏都耗在廚房裏,總算能歇下來,靠在沙發上給江行舟發了個消息沒回,于是退出來刷了會兒朋友圈。
一到節假日,朋友圈裏就一片熱鬧,就連那些幾百年沒個動态的人也偶爾會詐個屍,順便提醒你他還活着。
最新動态裏,晝顏分享了一張自拍,圖片裏美酒佳肴做背景,她一如既往地走酷飒風,以及她身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露出一張光線不明的側臉。
元夏一眼就認出來那人是喬思遠,給她點了個贊又在下面評論了一句。
【是誰說舔狗不得house】
下一秒,跳出一條回複。
晝顏:【滾!】
緊接着微信進來一條新消息,是她發來的一條視頻。
視頻裏喬思遠喝得爛醉,一個勁地拉着她的手喊“顏顏”。
元夏沒眼看,退出回複道。
【注意安全。】
【哦,我說的是小喬。】
對面沒有再回複,元夏猜她可能是把自己拉黑了。
廚房裏,元母喊她:“元夏,去樓下超市買瓶醋,客人馬上就要來了。”
元夏懶洋洋地應了聲,關掉手機起身。
“哎哎哎,你歇一會兒,我去買。”
元父從廚房裏走出去,一邊脫圍裙一邊說:“夏夏都忙了一天了,讓她休息休息,我下去買。”
“你回來!”元母在後面喊住他,“真把你女兒當千金大小姐了,就樓下跑一趟的事能費什麽勁。”
他們家向來是元母說一不二,元父好心想勸卻被她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元夏聳聳肩,出來做和事佬,“爸,今天我就是你的廉價勞動力,給你做牛做馬都行,不就下樓買瓶醬油的事,我去就是了。”
父女倆默不作聲交換了個眼神,元父樂呵呵地叮囑她路上小心。
元夏回卧室穿了件外套,看外面的雨下得也不是很大,想着反正也就幾步路的距離就懶得帶傘了,正好昨晚也沒洗頭,直接把帽衫帽子一扣就下樓了。
......
元家今晚很熱鬧,江行舟到的時候客廳裏坐滿了人。
“是小江吧,快進來。你說你來就來了,怎麽還帶這麽多東西。”
開門的人是元母,見到他連忙提過他手裏的東西,笑着邀他進屋。
江行舟放下東西,和她道謝。
元父聽到動靜,也跟着出來,“小江來了。”
他颔首:“元老師。”
元母給他斟了杯茶後接過了元父手裏的活,皺眉說道:“給你女兒打個電話,問問怎麽回事?買瓶醬油買到現在還不回來,客人都等着呢。”
元父點頭應下,一邊招呼着江行舟坐下,一邊打開手機通訊錄,一連打了兩個電話都沒人接,索性不再打了,笑着和江行舟聊起來。
“小江老師,”
江行舟放下茶杯,态度謙虛:“您不用這麽客氣,喊我小江就可以了。”
元父笑眯眯地說好。
“小江,你今年多大了?”
“過完年剛好27.”
“27啊,”元父眯着眼若有所思,“那和我女兒差不多大。”
談起女兒,他立馬來了勁兒,恨不得把她的一生都講完,他頓了頓,喝了口茶後又繼續,“......我這個女兒啊,從小就乖,愛看書,鬼點子也多,待會她來了你就知道了,正好你們年輕人可以多聊聊。”
江行舟不是傻子,聽到這也多少能明白對方執意邀請他來的理由,于是笑笑不說話,一味裝傻充楞。
元父看他不為所動,不知道他是真沒聽懂還是假裝沒聽懂,只好暫時按捺住性子,旁敲側擊地打探,“小江平常愛看書嗎?”
“還行,閑下來的時候會看一會兒。”
“那真難得啊,現在的年輕人很少能靜下心來看書了。”
“我性子比較淡,也就看書這個愛好了。”
聽到他這麽說,元父心裏那棵快要熄滅的火苗突然又燃了起來,小算盤重快速盤算着,“你說巧不巧,我女兒就是開書店的。欸,就在大學路那邊,離你們學校挺近的......”
恰巧廚房裏元母喊着元父過去幫忙,他只好起身應和着“來了來了”,轉頭又笑着和江行舟說:“說不定你們還見過面呢。”
客廳裏笑語盈盈,江行舟無意間瞥到電視機櫃上的合照,陷入了沉思。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一陣鑰匙開門聲,緊接着一道聲音落下——
“我的媽呀,今天超市裏的人也太——”
客廳裏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元夏站在門口,手上拎着一瓶醬油,碩大的衛衣帽子擋住大半張臉,肩膀處清晰地印着雨漬,整個人看上去狼狽又搞笑。
“多——了——”
最後一個尾音随着沙發上的人慢慢轉過身而一點點降下來,猝不及防地戛然而止。
像電視劇裏的慢鏡頭播放一樣,江行舟擡眸朝她看過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和她說:“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