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男德私塾

“韶言郎君盡管放心,一切有我在呢。”吉吉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倒是很希望那個傳言成真呢,畢竟這天下再沒有比韶言郎君待姑娘更體貼的男子了,且又這般性情溫順,潔身自好,忠貞不二。

更重要的是,韶言郎君生得多好看啊……

長公主的眼光當真是極好的!

“我會照料好自己的。”衡玉走了幾步,道:“這段時日我不在京中,還要勞你多操勞些殿下之事。還有,再有三日便是驸馬忌辰……”

“我明白。”少年道:“阿衡放心,我會好生寬慰殿下的。”

二人又說了許多,少年一直将衡玉送至長公主府大門外。

同長公主一樣,少年又細細叮囑了衡玉一番。

衡玉認真聽了并應下,最後看着少年:“韶言——”

少年聞聲笑望着她:“怎麽了?”

“天地廣闊,你也應當多出去走走看看的。”

少年微微愣住,旋即點頭:“好。”

衡玉未再多言,帶着吉吉上了馬車。

見馬車駛遠,少年方才帶着小厮轉身回了院內。

這一轉身,面上再不見了方才的輕松溫潤,取而代之的是患得患失的忐忑——

“阿瑞,你說,阿衡去了北地,會不會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再不肯要我了?”少年面色擔憂愁苦,卻又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苦——畢竟一臉苦相的男人看起來沒福氣,會沒人要的。

“郎君為何妄自菲薄?”小厮道:“您需知道,這世上再沒比您待吉姑娘更好的了!有了您這珠玉在前,誰人還能入得了吉姑娘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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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比了個大拇指,低聲道:“且您方才那招以退為進當真妙極……”

知道吉姑娘當下沒這等心思,便以家人的名目繼續待她好,讓她在這溫柔鄉裏逃無可逃,溫水煮阿衡,多麽明智啊!

“需要長進之處還有很多。”少年很是虛心上進,鄭重道:“記得再多搜羅些男女相處之道的書籍與話本子回來。”

“包在小人身上!”

少年回到居院內,一應下人紛紛行禮。

這些下人無論老少,皆是男子,而不見任何丫鬟婆子。

無它——

阖府上下皆知,韶言郎君除了吉小娘子之外,避女子如虎狼。

小厮阿瑞是清楚記着自家郎君的原話的,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可與異性單獨相處,免失貞潔。’

若同《女德》來作比較的話,那自家郎君所遵守的應是自學而成的《男德》無疑了。

守男德的韶言郎君入得內室,吩咐道:“焚香。”

阿瑞應下。

很快,少年盤腿坐于蒲團之上,口中念起了清心訣。

俗話說相由心生,為陶冶性情,韶言郎君打坐誦讀清心訣,早中晚一次不落。

緊接着,院中一衆小厮下人也跟着盤腿坐下,一同誦讀——沒法子,郎君說了,物以類聚,近墨者黑,為了保證耳邊潔淨,他們亦要努力修習。

每每念完之後,郎君還要與他們授課業,談心得。從男子日常言行到舉止儀态,無不涉獵。

堂內,韶言郎君盤腿打坐在上授業,諸人盤腿在下聆聽學習,其他院子裏的仆從來傳話時,瞧見了這一幕,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誤入了什麽詭異的修行之地。

待離去時,又驚魂不定地看一眼那居院院門上懸着的匾額,腦海中一道疑惑的聲音響起:那四個大字,當真是青樸曉園……而不是男德私塾嗎?

翌日,衡玉随着蔣媒官坐上了離京的馬車。

“……你這究竟是辦差呢,還是享福游玩來了?”

車內,蔣媒官正指着案上的茶水點心果子控訴道:“鋪張,浪費,奢靡!”

出門辦差帶着兩個貼身侍婢不提,單是行李便裝了整整一車,如此堂而皇之地破例,旁人在背後還不知要如何議論她蔣媒官規矩松散,萬一傳到那些禦史耳中——

衡玉靠在那裏悠哉吃着茶,吉吉在一旁替她剝核桃,小丫鬟輕輕一捏,核桃皮便碎開來。

“這茶是太子殿下賞下的,蔣姑姑也嘗嘗。”衡玉笑眯眯地說道。

一聽是東宮裏的東西,蔣媒官便也勉強端起茶盞品了品。

嗯,果然好茶……

另只手悄悄摸了摸袖中沉甸甸的荷包,那是吉家人塞給她的……

又瞥見小丫頭身前挂着的長公主玉令,那些指責的話也就徹底咽了回去。

随旁人如何說吧,反正她是管不了這丫頭的,要彈劾就彈劾長公主去吧。

誰讓人家有靠山呢!

萬惡的關系戶!

忍辱負重的蔣媒官拿銀叉紮了一塊酥梨送入口中。

趕路三日,忽遇大雨阻途,原定的天黑前抵達驿站的計劃被打亂,一行人只能中途尋了客棧歇整。

不少趕路人被這場雨攔下,客棧中較之往常反倒要更熱鬧,堂中說話閑談聲不斷。

衡玉最喜聽熱鬧與各路消息,此時閑閑地靠在二樓圍欄處,便留了只耳朵注意樓下堂內。

不料聽着聽着,竟聽到了自家身上來。

“……說到底也不是什麽大事,哪個男人在外頭沒點風流債?私下處理幹淨便是了,怎就至于鬧到公堂,要将人家好好地一個舉人郎君害得身敗名裂,前程盡毀?”

“是啊,娶了這種女人真是害人不淺!”

“苦讀十餘年,原本明年便要春闱,真是可惜啊……”

一名年輕的讀書人忿忿道:“小小婦人怎懂得讀書科舉艱辛,單憑一股妒意便做出如此不留餘地之舉,依我來說,不單愚昧更是狠毒,簡直與瘋婦無異!”

“豈止是那曹舉人,便連其父也受了波及,遭了禦史彈劾,落了個教子不嚴的錯處,也被貶了官……經此一事,曹家怕是再難起得來了!”

“看日後誰還敢娶這樣的女子過門……”

那書生又道:“說來晴寒先生也實在是家門不幸,膝下兩位孫女,另一位更是出格,早年間流落在外不說,回京後還終日抛頭露面,行徑放肆,落了滿身污名仍不知收斂!聽聞此番其姐之事,便是她在背後慫恿出謀劃策……”

“聽說還不曾定親吧?這樣的女子究竟誰會要?”

“反正我可斷不敢娶!”

“我若是有這樣的女兒,怕是再無顏面出門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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