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樹皮

淩晨,祁淵被封喉從睡夢中搖醒。

“拿着。倆小時。”說完,封喉把手表遞給他。

“好。”祁淵習以為常,揉着眼睛應下。

火堆已經熄滅了,因為封喉說這林子裏的東西沒有畏懼這種感覺,哪怕是會将它們焚燒成灰的火。

光亮反而會引來麻煩。

“不要再擅自延長我的睡眠時間。我不需要。”

“知道了。”

真是大白眼狼。

祁淵打開夜視儀,四周事物立馬變得清晰可察。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寂靜無聲、沒有任何風吹草動。

腳上被燙的那一下并不輕。睡前祁淵觀察過,紅了一片,甚至還有點腫,摸上去有痛感。他問封喉會不會起水泡,結果封喉又不搭理他。

祁淵從沒親身經歷燙傷,只從父親那裏見識過——父親曾經被熱砂鍋燙到,接觸時間很短,也及時沖了水,當時皮膚泛紅,過了一會兒就變成紫青色,直到第三天才恢複原樣。

想着,他再次把手探向腳背,想摸摸看會不會有水泡了。

但奇怪的是,不過幾個小時的功夫,那裏不僅消腫了,摸上去還和無傷的部位無異。祁淵驚訝得反複确認,他的确沒摸錯腳。

燙傷……竟然是可以好得如此之快的嗎?

兩小時後,祁淵把封喉叫醒,然後伸着腳丫給他看,問:“你還記得我昨天燙到了嗎?現在完全看不出來了。”

結果封喉嗤之以鼻:“小火星子燎一下罷了,你指望能留下塊多大的疤?”

祁淵有很多辯解的話,但他不想讓自己顯得嬌氣,便不再自讨苦吃了。

林子間的空氣實在潮濕,衣服沒完全幹,封喉執意要抓緊時間趕路,于是只能湊活着穿,套在身上難受極了。

兩人一路無話,行進了将近一個小時。

封喉停下腳步的時候,祁淵本以為是要休息,卻發現皺着眉觀察樹幹。他順着封喉的目光看去,注意到了若幹缺損,像是被粗暴啃食過一般。

封喉用匕首尖描摹着斷面,眉頭很快擰成了疙瘩。

“你……看出什麽了?”這片林子裏的任何生物都需要警惕,祁淵自感不妙,聲音都放小了些。

“斷面很新,那玩意兒很可能還沒走遠。”

祁淵忐忑地咽了口唾沫:“可它啃的是樹皮耶,可不可以理解為是吃素的?”

“啃樹皮是因為只有樹皮可以啃。”說着,封喉把反握匕首,朝樹幹揮砍過去。刀鋒嵌入了和那斷面相當的深度,但就此卡住,沒能削下樹皮。

“看到了嗎?”封喉繼續道,“我這匕首可以斬斷人骨,所以對那玩意兒的牙來說,噬肉嚼骨也不是什麽難事。”

“那玩意兒……是某種菌化動物嗎?”

“還不能确定,不過……”封喉頓了頓,再次确認後道,“這個牙印的寬度和排布都和成年人類相似。”

祁淵擡頭,眼前的一幕叫他不寒而栗——前方幾乎每一棵樹的樹幹上都有可怖的啃食痕跡,像是某種駭人的警告。

“我們……還要繼續前進嗎?”

封喉點頭道:“無論從哪個方向繞,我們都必須渡過一大片被标記的沼澤。所以只有繼續前進這一個選項。”

祁淵別無選擇,主動抓住封喉的衣角,就指望他能保護自己了。

兩人精神高度集中地走了很久,依舊沒能告別遍布牙印的樹幹。

人有三急,祁淵越來越想上廁所。原本礙于恐懼,只想快些離開這片是非之地,他忍着沒說,但現在屬實是忍不住了。

封喉沒當回事兒:“你上呗,就地解決。”

“不行,我要去那邊的灌木叢。你別走遠,跟我保持聊天。”

“我沒什麽好聊的。”

“那我唱歌你聽着,要是聲音突然斷了一定快來救我。”說完也不管封喉答不答應了,祁淵哼着“生日快樂歌”走向不遠處的灌木叢。

唱歌也有壯膽的功效。祁淵面對着樹幹開始解手,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幾段不同旋律的“生日快樂”上,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尿意逐漸消散,忐忑的心情也随之平靜。

可就在他準備拉上拉鏈返回封喉身邊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似乎餘光瞥見了什麽白花花的東西,形狀酷似人影。

祁淵在內心掙紮,猶豫是扭頭去瞧個仔細,還是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祝你生日……”

他終究還是沒抑制住好奇心,側過頭去。

“快樂……額……”

那的确是個人。皮膚慘白,四肢修長得過了頭。臉上好像沒有眼皮,雙目奇大且圓,鼻子很短,仿佛是被下方過大的嘴占據了位置。

“祝你生……”

那人張開了嘴,裏面兩排牙被磨得極短,牙龈也血肉模糊着。它似乎是笑着的,為終于見到除樹皮以外的東西開心。

“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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