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七月的尾巴, 天氣已經燥得難耐。
街旁的柳樹沒精打采地擺弄細葉,樹下的章蜜神情怏怏, 胸腔間充滿窒息感。
她怎麽就要負責了?她們又沒睡過……不, 就算是睡過,狐族這些睡遍萬水千山的還在意這點破事?
還負責, 負個鬼的責。
章蜜用看神經病的目光看了她幾分鐘,挑眉說:“算了,這游戲我不玩了。你這次過來挺麻煩的吧, 我把機票錢和路費翻倍還給你, 咱們就此別過。”
“嗯?”
“……”
臧天月這一聲問得意味深長,章蜜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
她在面癱臉崩掉的表情中感受到了一絲危險!
靠,現在狐族這麽霸道的嗎, 正常不都是好聚好散的嗎?!
不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說不定臧天月就是那個特別的狐族類人呢……
章蜜暗罵一句, 她這運氣可真好啊, 這麽小概率的事情都能被她遇上。
眼看着臧天月的手要伸過來,章蜜怕她當街暴打自己, 畢竟這家夥的國字臉讓她看起來還挺危險的……識時務者為俊傑,她一秒認慫, 笑着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走啊,去看我初中。”
然而臧天月的手沒縮回去, 繼續伸來, 直到抓住章蜜的手。
“我沒和你玩游戲, 我很認真。”她恢複了那副面癱臉,語氣也平和了不少,“我們從牽手開始。”
“……”章蜜尬笑一聲,“你說真的?你真要和我談……談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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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談戀愛,”臧天月看着她的眼睛,“是結婚。”
章蜜:“……”
她這時候有點感謝她媽媽給她定下的規矩了。
章女士你快來救救你女兒吧!她要被霸王硬上弓了!
章蜜勉強笑了笑,牽着她去學校。
兩人在路上一句話不說實在有些尴尬,章蜜只好給臧天月介紹起道路兩旁一些留有回憶的建築。比如她打過架的小巷,還比如她曾經很喜歡的一家早餐店,可惜現在那裏變成了一家小超市。
臧天月聽得很認真,她話不多,但她會對章蜜說的每句話給出回應。
如果她不是張口閉口提結婚,章蜜還挺喜歡和這樣的人談戀愛。
能花時間陪伴她,還能在她講述事情時做出不敷衍的回應,這樣的人很适合做她這種缺愛女青年的情人。
章蜜說話時瞄了眼她的臉,不禁做了個“如果臧天月長得美若天仙自己會不會動心”的假設。
最後得出結論,美若天仙的臧天月就不是臧天月了。
章蜜認識許多漂亮的女人,卻沒有哪個漂亮女人吸引得她每晚為人家做夢。換句話說,臧天月能吸引她的目光,無非是因為她這張特別的臉。
章蜜長嘆口氣,她有點懷疑自己是被章女士逼得審美畸形了……
聽到她嘆氣,臧天月偏過頭看她:“怎麽了?”
“沒什麽,”章蜜指了指前面的校門,說,“看,那就是我初中……”
章蜜在老家多待了一天,回來時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
顧菀寧問她發生了什麽,她沒說,導致顧菀寧一度懷疑她被她遭遇了什麽難以啓齒的事情,恨不得直接找臧天月問個清楚。
她們兩個太了解彼此,章蜜看顧菀寧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立刻讓她住腦:“放心,我貞操還在。”
是啊,她貞操好得很,人家臧天月可是說什麽“這種事要結婚後才能做”的呢呵呵呵呵呵!
章蜜回來,顧菀寧的壓力減輕不少,回家時間也早了許多,花生和于笙都非常開心。
一個開心能夠出去玩,一個開心顧老師能有時間繼續教她彈吉他。
于笙很喜歡和寧寧并坐在沙發上彈吉他的感覺,聽說寧寧今天準點回來,她早早吃了晚飯,然後坐在沙發上練琴等她。
如今她已經能彈奏出簡單的歌了,手上長出一層薄繭,轉換和弦時指尖不再腫痛,讓她更沉迷練習吉他。
她這幾天主要在練和弦的轉換,不過她自己摸索來的方法好像不是很有效,而且左手換弦時,右手常常會忘記彈奏。
顧菀寧回來後,于笙十分狗腿地幫着她一起做好晚飯,等她吃完,便抱着吉他等她。
顧菀寧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養了兩只寵物,一只抱着琴等她,一只叼着牽引繩等她。
不過……這感覺還不賴。
她欣然坐下,陪于笙練了一個小時,又去公園遛花生。
今天遛狗不算累,因為花生遇到了它的好朋友大黃。這兩條狗湊到一起可以原地鬧騰、消耗體力,不用她牽着它到處走。
毛彥彥好久沒遇到花生,欣喜地揉揉它的毛,然後和顧菀寧一起坐下,享受清涼舒适的晚風。
兩人各自盯着自家狗子玩耍,毛彥彥想起什麽,忽然道:“我記得你是化妝師?還是婚禮行業的對吧?”
“嗯,”顧菀寧将目光轉到她身上,“怎麽了?”
毛彥彥笑眯眯地說:“我堂姐和她未婚妻準備訂婚,我聽說她最近在找婚禮造型師,就想到你了。本來想給她介紹你的,可惜沒有你聯系方式……沒想到今天就看到你啦,也不知道你下個月中旬有沒有空。”
顧菀寧随身帶着工作室的名片,聞言翻出一張給她:“你可以先到網上了解下,我們工作室的微博打理得不錯。時間的話,下個月預定的工作不多,你姐對風格滿意的話我們可以再具體溝通。”
“沒問題,我這就發給我姐。”毛彥彥說着給名片拍了張照片,發給堂姐。
顧菀寧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她的手機,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頭像。
不過毛彥彥很快就點進了聊天界面,顧菀寧沒能看清那個人的備注。出于禮貌,她沒有多問什麽,再說了,偷看到別人的手機屏幕本來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大黃和花生玩得十分盡興,結果是花生一身白毛在土裏滾得又髒又亂。回到家,顧菀寧忙着給它梳毛擦腳,于笙便沒有打擾她,窩在屋裏看書聽歌。
日子平平淡淡地過,不知不覺到了八月,于笙算了算時間,她在寧寧家裏的時間只剩二十幾天了。
步入最熱的伏天,室內外溫度直線上升。于笙最近對溫度的感知越來越靈敏,在家穿長衣長褲都有些熱。不過她從來沒穿過短袖的衣服,買來一套短袖的睡衣試了下,總覺得胳膊腿露在外面怪怪的,便忙不疊地換回了她的長袖睡衣。
又一次去研究所抽血檢查那天,于笙穿上了新買的早秋服裝,薄薄的針織外套比起羽絨服少了許多安全感,卻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于笙對着鏡子照了半天,這才忐忑地走出卧室。寧寧在餐廳吃早飯,她本來可以不去打擾她的,卻又按捺不住自己換了新衣服的激動心情,猶豫幾個來回,最後還是跑到寧寧身邊說:“我去章教授那裏檢查了,晚點回來。”
顧菀寧自然發現了她裝扮上的不同,除了那厚棉布口罩仍嚴嚴實實地擋住她的臉,于笙的樣子已經和初見時有了很大差別。
她的頭發似乎長長了一點,那一頭亂糟糟的黃短毛變得柔順不少,服服帖帖的,看起來不再充滿叛逆感。她身上的衣服從羽絨服換成輕薄許多的針織外套,雖然還是比其他人穿得多些,但一眼看過去,不會有人覺得她是奇葩了。
顧菀寧莫名有種欣慰感,說不定這都是章蜜媽媽的功勞,再過幾個月、幾年,于笙或許也可以和正常人一樣摘下口罩生活。
這樣想着,她微笑點頭道:“去吧,路上小心。”
于笙看着她的笑,心跳快了幾拍,轉身匆匆跑了。
到研究所檢查一番,她又得到了一些研究進展上的好消息。和章教授的助手聊天時,他說如果目前研究順利的話,也許明年能向國家申請類人4期臨床實驗。
于笙想到什麽,忽然問道:“這個藥會很貴嗎?”
“不會,畢竟是面對所有類人的藥,我們在研制時肯定會考慮成本,将成本壓到最低。”
于笙聽到這話就放心了,看來章教授真的在做造福所有類人的好事——她只是對自己女兒有些殘忍。
這天回家,于笙收到了朋友毛彥彥發來的大黃照片。
大黃的額頭上原本長着一撮很特別的毛,不過現在看來,它的頭頂光禿禿的,少了一大片毛。
毛彥彥:這傻狗今天在路上撞油漆桶上了,笑死我了哈哈哈,還好它躲得快,不然滿頭都是油漆!我把它頭上沾油漆的地方剃了,它已經三個小時沒理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心存疑惑的于笙看到這條消息立刻笑噴出來。
于笙:噗……我猜大黃心裏想的是——禿頭之痛,絕不原諒!
毛彥彥:不慌,我相信它會對晚飯屈服的。
于笙:哈哈哈哈,大黃也太慘了吧,又沒頭發又沒尊嚴。
毛彥彥:哎,我也很慘啊,堂姐訂婚,我幫她忙前忙後,每天都在哭着吃狗糧。
于笙:哇,什麽時候舉行典禮?
毛彥彥:這個月中旬,辦的規模不大,就在酒店随便擺幾桌。主要是我姐怕她媳婦被別人惦記,等不到明年結婚了,說什麽都要先訂婚。
于笙:真好,我從小到大還沒去過什麽訂婚結婚典禮呢……
毛彥彥眨眨眼睛,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毛彥彥:笙笙,你現在方便出門了嗎?
于笙:嗯,我現在可以穿薄外套出門啦!
毛彥彥:你現在在哪裏生活啊?
于笙:還在F市。
毛彥彥:太好了,我們也在F市。不如我姐訂婚那天你也來參加吧,我們好久沒見了,剛好能聚一聚~
于笙第一次被人邀請去這種場合,又驚又喜,想到自己最近的改變已經能讓她稍顯正常地出門,沖動之下直接答應下來。
毛彥彥把時間地點發過來,她仔細存到備忘錄裏,然後跑到衛生間照鏡子。
章教授說她的鼻骨和鼻中隔軟骨可以在九月前恢複正常,她左右看看,覺得鼻子确實恢複不少。原本朝天的鼻孔向下收斂許多,現在戴薄一點的口罩似乎也沒有關系。
在別人的訂婚典禮上戴厚實的棉布口罩會顯得很奇怪,于笙開開心心地在網上買了些薄款口罩,開始無比期待十天後的典禮。
這天晚上,于笙做了一個羞恥又好笑的夢。
夢裏,她和寧寧身穿婚紗,手挽手,在衆賓客的祝福下走上夢幻的舞臺。
主持人問:“于笙,請問你是否願意娶顧菀寧為妻?”
“我……”
沒等她說出“我願意”三個字,一條薩摩耶突然從臺下竄了上來。
花生憤怒地吼叫:“汪汪汪汪!我不願意!”
滿堂賓客嘩然,于笙活生生地被這一幕驚醒,醒來後一陣無語。
哎……她這是做了個什麽傻夢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以為自己能雙更的,真是高估了自己T-T……
感謝奶兔寶(X2)、白焱、麋途半生。、換個通俗易懂的名字、長夜将盡扔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