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鄰居】

江旸的新音頻對林煦來說是致命的誘惑,之前的上百條錄音他聽了無數遍,就算再如何喜歡,也沒了新鮮感。

《棋子》滿足了林煦多年來的幻想,更何況一開篇就是這樣刺激的片段。

當初他寫小說時秉承前三章一定要吸睛的“規矩”,所以一開始就拿主角們的愛恨作為切入點,由強制的禁锢引出過往的糾葛和往後的交易與利用。

林煦萬萬沒想到這種吸睛的手法有一天會讓他這個原著作者栽在上面。

他戴着耳機反反複複地聽,江旸和邢星配得相當完美,情感銜接流暢,光是這樣擦邊球的片段就讓他難以自持。

很難想象要是把床戲的部分全部配出來,如果讓江旸用酥到骨子裏的聲線再喘兩聲……

林煦的瑩白細瘦的腳掌着蜷縮着,腳趾摩擦着床單,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都泛着淡淡的紅。

半晌,他感覺到床墊凹陷下去,腳上傳來毛茸茸的觸感,小腿肚被舌頭舔着。

樂樂吃夠了骨頭來找主人,在他身上嗅來嗅去。

林煦縮了縮腿,終于從床上坐起來,頭發濕潤又淩亂,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可眼眸裏水色盈盈,領口淩亂,露出了一小片比臉色更紅的胸膛。

樂樂沖林煦搖着尾巴,趴在床尾處望着他。

邊牧的毛發很長,要掉毛,但林煦允許它上床,有時候還會抱着狗一起睡。

這會兒林煦沒有管它,他呼吸不穩,沒理自己的生理反應,赤腳下床,坐到桌前去找曉雯發給他的劇本。

林煦把耳機摘了,拿起杯子裏的冷水喝了幾大口,感覺身體裏的燥熱緩解了不少,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始專心地修改劇本。

他答應了導演今晚會把劇本弄出來,哪怕不能寫完全部,至少要把上半卷寫出來,讓廣播劇可以順利錄制。

他是存了私心,除了主線的一些變動之外,小說裏有的床戲劇情他一個都沒删,甚至還多增加了幾處接吻、隐忍喘息的片段。

如今的大環境之下,小說中不允許寫接吻以外的事情,所以原著裏更多時候是用文字渲染氛圍,然後讓讀者自行想象。

可廣播劇沒有小說那樣嚴格,接吻、上床這些事情随着主角們的感情發展,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有時候主役會故意錄的色/情一點,肉/欲用聲音表達出來,将暧昧的片段更為直觀地呈現出來,勾得聽衆們一陣春心蕩漾,完美滿足她們的想象,也是吸引流量的一種手段。

雖然林煦沒聽過廣播劇,但深知其中的關竅,所以明目張膽地加戲,打着滿足讀者、豐富人設和劇情的旗號,滿足自己的私心。

林煦已經很久沒有過興致高漲的去改一部劇本了,注入了他期待,一想到江旸會把曾經只敢在夢裏出現的片段錄出來,就心癢難耐。

他頭一次沒有喝大量的咖啡還能保持清醒,這種激動又澎湃的工作狀态是他久違了多年的,全神貫注,效率極高。

林煦寫作前有個習慣,會寫一個非常詳細的大綱,從整體入手,一章章的細化,再寫每一章的章綱,為了避免忘記主要劇情,會簡單地描述幾句,或者寫幾句重點對話。

《棋子》的劇本他寫得極為順手,翻出曾經的大綱作為輔助,在曉雯發來的劇本上修改、注入新的內容。

等林煦從工作的狀态中回過神來時已經淩晨三點了,他動了動僵硬酸疼的脖子,随着他轉脖子的動作,骨頭咔咔作響。

林煦忙了幾個小時,劇本寫了三分之一,他去沖了杯咖啡提神,從頭檢查了一遍,沒什麽問題後發給了導演和曉雯。

誰料這個時間點導演也沒睡,信息很快回過來。

【棋子廣播劇導演:辛苦[贊],我會好好看看。】

【XU:應該的。】

林煦之前忙着寫劇本沒有看微信,好幾個對話框都亮着紅點,是編輯的催稿信息。

他一一點開簡單地回複了幾句,目光落在置頂的頭像上。

名叫“Yang”的對話框幹幹淨淨又冷冷清清,之前發過去的消息沒有回複,小猴的表情包顯得有幾分滑稽。

林煦把這兩段一眼就能看盡的對話反複地看了幾遍,關掉了微信,靠在椅背上休息,仰頭看着天花,大腦放空。

他現在挺累的,剛才寫劇本的時候不覺得,這會兒冷靜下來,疲倦開始反撲,有些頭疼,可喝了咖啡又睡不着。

電子鐘上顯示的時間是3:40,林煦按了按眉心,揉了揉臉,把額間的頭發往後撩了撩,長嘆一口氣。然後站起來走到床邊,把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跟死豬一樣的狗推醒。

樂樂睡得正熟,還打着小呼嚕,睜開眼茫然地看着主人:?

林煦套了件衣服和大短褲,“走,出去玩。”

樂樂睡得半夢半醒,沒反應過來,直到林煦手裏拿着狗繩在手裏晃悠,圓溜溜的眼裏放出光,猛地跳起來竄到林煦身邊,搖着大尾巴。

林煦蹲下來,給它套好,拿着煙出了門。

淩晨的小區幽靜冷清,風吹着有幾分涼意,夜幕正濃,零散的星子分布絨布質感的夜空上,襯托着月色。

林煦嘴裏叼着煙,吐出的白霧随風而散,他微微眯起眼,清爽的空氣進入肺腑,疲憊的感覺沖淡了不少。

樂樂低頭嗅着地面,走走停停,找一個舒心的地方,開始蹲下拉屎。

林煦不愛出門,也不喜歡熱鬧的地方,由于他的作息又是晝夜颠倒的,經常工作完後,在淩晨帶樂樂遛彎兒。

林煦享受這種萬籁俱寂的感覺,好似全世界只剩他一個人,樹幹的木質氣息和泥土的清香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飄散出來,空氣被萬物的味道沾染,他喜歡獨自挖掘這份沉寂。

———他在主宰世界,而不是讓世界來主宰他。

林煦被尼古丁滿足了,他忍不住又點燃一根,齒間咬着濾嘴,氣質冷然,面無表情地彎腰撿屎。

樂樂搖着尾巴,拉了屎之後神清氣爽,步伐輕快。

林煦牽着他繞着小區走了一圈兒,又在縱橫交錯的小路上穿梭了一陣,直到他終于打了個哈欠,才打道回府。

濃黑一般的夜色開始逐漸地褪去,由深變淺,星星躲進雲層,消失蹤跡。

林煦的煙瘾很大,不知不覺抽了三四根,特別是當他處于舒适放空的狀态,會無意識地把煙往嘴裏送。

他正低頭弄着出問題的打火機,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學長?”

林煦愣住,手裏的動作也停下來,尋着音源擡起頭。

江旸站在不遠處,仍是之前飯桌上的那身裝扮,貼身的襯衣上有了褶皺,頭發亂亂的,神色有些疲倦,依然是難掩帥氣。

他看到林煦也挺驚訝的,視線往下,看着樂樂以及林煦手上的狗繩,“你住這裏?”

林煦僵硬地點頭,抽過煙的嗓音發啞,“你怎麽……”

“我也住這啊,真巧啊。”江旸笑起來,朝林煦走去,摸了摸樂樂的腦袋,“好像作者一般比較愛養貓,沒想到你養的邊牧。”

“貓太靜了,狗狗好一點。”林煦思緒混亂,接着江旸的話說了兩句,随後反應過來,問道,“你住哪兒?”

江旸指了指單元門,“就這裏,難道學長也住這?我住1701,前段時間剛搬來。”

“我……是1702。”林煦點點頭,握着狗繩的手收緊了幾分。

不僅是鄰居,還是門對門的鄰居。

林煦咽了咽嗓子,口腔裏殘留的煙味讓他又想抽煙,手指無意識地摳着狗繩,默默地把手指裏夾着的煙放進兜裏。

“想不到還挺有巧,”江旸輸入單元樓的密碼,打開門讓林煦先進去,“搬一個多月了,居然都沒碰到過。”

林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遛狗都挑淩晨,當然見不到。

若非江旸這個點兒回來,林煦還不知道竟然和江旸做了一個月的鄰居。

電梯很大,林煦牽着狗和江旸一同坐上十七樓,紅色的數字緩緩增加,林煦通過透亮的電梯門看到江旸疲倦地按了按眉心,同時聞到了他身上混雜的各種香水和酒味。

“你……喝酒了?”林煦問。

“當然沒有,”江旸懶懶地靠着,“《棋子》正在錄制,我怎麽敢喝酒?”

林煦摸着樂樂的腦袋,沒有繼續追問。

他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

江旸繼續說:“我朋友過生日,去唱歌,他們玩兒嗨了,中途又去吃燒烤。結果醉的醉、吐的吐,我唯一一個沒喝酒的把他們挨個送回家。累死了。”

林煦聽到最後三個字如同小孩兒似的抱怨,轉頭看向江旸。

能看出來他是真的很累了,上樓的這幾十秒都要閉眼休息,他的五官立體、眼窩深邃,下颌線完美又流暢,側顏比正臉更加的驚豔。

江旸長得高挑挺拔,這會兒語氣裏帶着不樂意的吐槽,這種反差還挺可愛的。

林煦:“你們工作室幾點上班?”

“十點,”江旸打了個哈欠,困倦道,“所以我還能回去睡幾個小時。”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林煦牽着樂樂先走出去,江旸跟在後面。

林煦的門是指紋鎖,他把手指貼上去的時,身後也響起插入鑰匙的聲音。

“那你早點休息,”林煦打開房門,沒急着進去,蹲在地上給樂樂擦腳,“你回頭把工作室的定位發給我,我下午會過去一趟。”

“行,一會兒發你。”江旸把鞋子脫了,轉身關門時看到林煦的臉,動作停了一下,然後喊道,“學長。”

林煦轉頭對上江旸的視線。

江旸說:“你笑起來挺好看,像五年前那樣多笑笑呗?”

“……”

“現在咱們是鄰居了,以後要多多互幫互助、和睦共處啊?”江旸勾了勾嘴角,“下午見。”

門被關上,走道寂靜無聲,只有樂樂伸着舌頭喘息的聲音。

林煦把它的腳腳擦幹淨,也關上了門。

樂樂到家後跑到水碗邊喝水,林煦背靠着門沒動,玄關處的鞋櫃上有一面鏡子,本意是離家前注意一下儀容,以防出現衣冠不整的現象。

此刻鏡子裏映出林煦嘴角含笑的模樣,清冷的面容變得柔和,眼裏的疏離和漠然被溫潤取代。

林煦根本沒有意識到什麽時候露出了笑,直到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也聽懂了江旸的話。

江旸看到了他的笑,想到了在大學期間意氣風發的林煦。

“嗡嗡——”兜裏的手機振動着。

林煦拿出來看,是江旸發來的消息。

【Yang:[定位]】

【Yang:我睡了[月亮]】

林煦嘴角的笑意擴大,回了一個好。

他往上翻了翻,再一次把加好友之後的消息看了一遍。

等他再擡起頭時,那點淺淺的笑意從嘴角蔓延到眉梢。

———時隔多年,林煦終于再次露出滿懷期待的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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