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陽光】
昨晚睡得晚,可林煦卻醒得很早。
他睜眼看着天花板,昨晚的一切在眼前一一回放,江旸的表白、他的哭泣、還有最後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林煦把頭蒙在被子裏滾了兩圈,難以抑制心跳。
他一想到昨晚江旸的溫柔就臉頰發燙,青年頂着嘴傷和紅腫臉頰幽怨地盯着他的樣子歷歷在目,仿佛像一個吃不到糖的孩子。
江旸比他小兩歲,長得帥氣高大,在成熟和幼稚之間切換得毫無違和感,一會兒是可以依靠的沉穩男人,一會兒又是充滿稚氣的大狗狗,像樂樂一樣沖他撒嬌。
之前在大學的時候林煦見過江旸談戀愛的樣子,那會兒交往的人好像比江旸小一點,江旸會像個哥哥一樣照顧對方,貼心溫柔。
因此林煦格外地喜歡江旸沖他撒嬌,是別人沒有見過、感受過的樣子,是江旸只會在他面前表現的狀态。
林煦打開手機,置頂的對話框保留着昨晚兩點過的信息:
【Yang:學長,晚安啦,交往的第一天,我希望能在夢裏夢到你~】
林煦看着這個信息嘴角彎了彎,二人的關系有了變化,他給江旸改了個備注,寫上“男朋友”三個字,還在後面加了個藍色的心。
現在才早上十點,林煦估摸着江旸沒有醒,也就沒有給他發信息,起身下床洗漱。
他沖了個澡,一邊用毛巾擦着頭發,一邊站在衣櫃面前選衣服。
今天沒有外出的行程,按照他以往的習慣在家都是穿寬松的白色純棉T恤,下面穿一條到膝蓋的大褲衩。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談戀愛了,不能在江旸面前穿得随便,也不能太隆重,不然太過正式在家會很奇怪。
林煦在各式各樣的衣服裏選了半天都沒搭配出如意的,他坐在床上猶豫不決,視線落在櫃子裏的藥盒上,讓他頓時一驚。
那是之前為了避免繼續依賴藥物藏起來的,也不算藏,只是把這些放在櫃子裏,用雜亂的衣服蓋着,不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讓他不要一有不對就想通過吃藥來調節情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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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煦看到這些藥盒慌了一瞬,選衣服的心思沒了,開始想着該怎麽處理這些藥。
這些藥不僅僅只是藥,還代表着他渾渾噩噩、混亂陰暗的過去,是彰示着他過得宛如爛泥的證據。
林煦很怕被江旸知道,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過去。
他的狼狽、絕望,被折磨千瘡百痍的面目只想好好藏起來,必須用完美的樣子去面對江旸,那些不好的樣子絕對不可以暴露。
林煦找來一個盒子,把一堆堆的藥放進去藏在床下,和衆多的收納盒放在一起,隐藏在其中。
等他從床下出來的時候稍微安定了些,平靜了一會兒後才覺得有點不對,太安靜了,似乎缺了點兒什麽。
他看了看床,反應過來違和感在哪兒。
平時樂樂都會挨着他睡,就算不睡床,也會睡在地板上,總之會守着他,聽到他起床的動靜後也會蹦起來腳跟腳地走在身後,像個小尾巴一樣。
可今天樂樂根本就沒來房間睡,就連玩鬧的聲音都沒有。
林煦覺得奇怪,走出卧室去看樂樂,只見它安靜的趴在地上,沒有閉眼睡覺,聽見動靜後也沒有起來,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林煦。
“樂樂?”林煦走過去,看到地上的嘔吐物眉心一蹙,蹲下來摸着它的腦袋,“你怎麽了?”
樂樂擡起頭,舔了舔林煦的手,很安靜乖巧,不像平時活蹦亂跳的樣子。
林煦摸了摸它的鼻尖,是濕的,排除了生病發燒的可能。
狗狗偶爾嘔吐是正常的,例如有時候吃多了不消化,樂樂又經常偷吃零食,常常會幹嘔一下,林煦沒辦法通過一灘小小的嘔吐物判斷樂樂是否正常。
于是他故意說:“樂樂,走,出去玩兒。”
平時只要聽到出去玩兒的話,樂樂就挺激動的,這會兒樂樂也不例外,立馬開始搖尾巴,站起來想出去。
可它剛站起來就喘氣咳嗽,然後開始幹嘔,吐出來的是白色泡沫,混合着沒有消化的狗糧。
林煦這會兒能确定它真的出問題了,心疼地摸着樂樂身體,試圖安撫不适,腦中開始回憶昨天吃了什麽東西。
他從來不會給狗狗亂喂,但它有個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方,聞着香香的東西就想去嘗試一下。
等等,香香的……
林煦想到了昨晚的蛋糕,以及樂樂偷吃的行為。
“讓你偷吃,這下真吃出毛病了。”林煦無奈,起身去拿牽引繩打算帶它去醫院。
狗狗不能吃奶油,會刺激到腸胃,這點林煦知道,但想着昨晚沒有吃多少,應該不會有問題,所以就沒上心,結果還是出了問題。
樂樂對林煦的意義不同,它陪伴林煦走過了那五年的黑暗時光,他早已把它當成比家人更重要的存在。
林煦表面上沒多大反應,可動作能看出來很着急,套牽引繩的時候都動作太快,還扯到了樂樂的毛,它疼得嘤咛了一下, 委屈地望着林煦。
“叫什麽?”林煦嘴裏不客氣,動作輕了些,覺得它的眼睛和昨晚江旸的倒挺像,“偷吃的時候怎麽不想着生病?”
把牽引繩套好,林煦回房間随便換了件T恤,拿着手機匆匆出門,門一開,正遇到同樣打開門的江旸。
江旸提着藥箱,見到他眼睛一亮,“早啊,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你的手……”
“江旸,樂樂生病了。”林煦難得流露出急切的情緒,“應該是昨晚的奶油吃的,我現在送它去醫院。”
江旸神色一凜,立馬說:“我跟你一塊兒去。”
二人一起出了門,樂樂的精神看上去沒問題,但剛出小區門就拉稀粑粑,又吐了一些東西。
林煦和江旸用紙巾處理它的糞便和嘔吐物,避免影響路上的行人。
上車後,樂樂把腦袋放在林煦腿上,安安靜靜的,不吵不鬧。
“對不起啊。”江旸摸着樂樂的爪子,給林煦道歉。
林煦問:“你道歉幹什麽?”
“畢竟是我帶的蛋糕,也算是因我而起。”江旸悶悶不樂的,那樣子和樂樂有得一拼。
林煦失笑,“你這邏輯,昨天是我生日,所以我是罪魁禍首?”
“沒有,你別這麽想。”江旸去握林煦的手,“我是有點愧疚,畢竟昨晚才說萬一生病了怎麽辦,結果真的就生病了。”
江旸的體形高大,手掌也很大,手指修長有型,線條硬朗流暢,從手腕處往上延伸,用力時能感覺到隐藏在肌理下爆發力,充滿了男性陽剛的荷爾蒙氣息。
相比之下,林煦的手就太細了,足足小了一圈兒,皮膚比江旸白了一個度,被人握着把玩。
江旸手指從林煦的指尖穿過,他握着捏着林煦的指尖輕揉摩挲着,這種無意識透出的親昵讓林煦有些心猿意馬。
“……這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它自己貪嘴。”林煦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身體往江旸身邊靠了靠,“應該是腸胃出了問題,算不上多嚴重。”
“沒事,就算真的出大問題,我會帶着它好好醫治的。”江旸說。
林煦笑了笑,去撓江旸的掌心,“這是我的狗,為什麽要你帶?”
江旸好整以暇地說,“現在也是我的狗了嘛,我也有照顧他的責任。”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放得緩慢, “責任”二字被他叼在唇齒間,貼着林煦的耳朵緩緩吐出,帶着濕熱的氣息,燙得他耳朵發麻。
林煦的耳朵發紅,下意識地看向司機,後視鏡照出司機的眼睛,二人猝不及防來了一場對視。
司機沒什麽表情,靜靜地開車。
林煦卻被臊了個大紅臉,用胳膊頂了頂江旸,湊過去用氣音說:“別鬧了,司機師傅看到了。”
江旸學着林煦的說話方式,同樣壓低聲音問:“看到什麽了?”
“看……看到我們在一起。”林煦磕巴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虛,就是下意識的不敢在外人面前和江旸流露親昵。
就像是……很怕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一樣。
江旸笑了笑,擡眸看向後視鏡的一瞬間目光冰冷,那眼神讓司機心驚,不敢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們,老老實實開車。
只是短短一秒,江旸垂下眸,威懾力煙消雲散,恢複了平日裏的嬉笑,貼着林煦的耳垂呼出氣音,“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林煦對江旸的聲音沒有抵抗力,更別說這樣湊到耳朵邊上交談,他閉了閉眼,忍者心中的酥癢,身體徹底貼着江旸,把臉埋進青年硬挺的胸膛,暴露在光線下脖頸泛着淡淡的紅色,像是受不住羞臊激出來的熱意。
江旸爽朗地笑了兩聲,他搖下車窗,風吹起二人的發絲,刺眼灼熱的陽光落在他們的身上,把江旸眼裏的笑意照得桀骜又光亮。
林煦大約能感受到江旸是故意的,故意在司機面前流露出親昵,讓他不要有害怕的心理負擔。
不論別人的目光如何,他們都可以站在陽光下,雨後初晴的燦爛天日裏才會出現彩虹。
林煦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明白歸明白,要真的做起來仍然有一定的困難。
被抨擊過的恐懼萦繞心頭,林煦始終在意別人異樣的目光。
“學長,你臉皮這麽薄可不行啊,”江旸摟着人,捏了捏林煦的耳垂上小小的耳洞,壓低聲音,故意說得暧昧非常,“在別人面前咬耳朵就受不了?以後我想對你做壞壞的事情可怎麽辦呢?那你豈不是要找個縫鑽進去了?”
“……你又不會當着別人做壞壞的事。”林煦悶聲說。
江旸:“那可未必,以我的性子,萬一在別人面前吻你呢?你會拒絕嗎?”
林煦的耳根紅透了,他從沒談過戀愛像一張純粹的白紙,面對江旸刻意的撩撥毫無招架之力,“我……我……”
突然一個激烈的急剎,慣性讓他們的身體往前輕了傾,接着司機平淡的聲音響起來:“到了,二位可以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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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我還是在車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