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發燒】

江旸知道林煦不喜歡白天出門、不喜歡人群,在海邊住了兩天後,又租了一輛車,帶他去周邊的山林。

他們帶了簡單的換洗衣服,行李依舊放在民宿裏,江旸說大概去兩天,輕裝簡行。

林煦沒問去哪兒,只跟着江旸走就行了,去哪兒不重要,重要的是身邊有江旸。

他們開着車穿過繁華的市區上高速,馬路又直又長看不到終點。

林煦幾乎是上車就睡着了,空調開得恒溫,他覺得有點冷,身上披着江旸的外套,聞着青年的氣息安穩入睡。

自從出來後,江旸發現林煦的睡眠質量好了些,不像在家裏容易夢魇、也不怎麽被噩夢驚醒,情緒也控制下來了,不像之前那麽容易哭。

這些都是在好轉的跡象,江旸的心情也不錯,車裏放着柔和的英文歌,慢悠悠地開車,不着急到目的地。

中途在休息區停了一下,江旸把林煦親醒,問他要不要上廁所。

林煦睡得正香,難得的無夢,被擾了睡意很不滿,可是又确實想尿尿。

“你好煩。”林煦把外套往上拉了拉,困得不行,但是又必須去上廁所。

江旸見他鬧小脾氣笑了笑,親着他的眼睛,“上不上廁所?”

“……要。”

“那快起來,不然尿褲子可羞死人了。”江旸的聲音帶着笑意。

林煦不想動,他睜不開眼,心裏又想江旸再哄哄他。

“不起來我抱你去?”江旸說,“這裏是休息區,到處都是人噢。”

林煦揉了揉眼,坐起來跟着江旸去上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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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後林煦接着睡,江旸見他睡得可愛,俯身親了親他的唇。

林煦張嘴輕咬他,像小貓兒似的伸出舌尖舔了舔。

他剛吃了藥,嘴裏殘留了一點藥片的苦澀,江旸不嫌棄,吻得更加深入,車廂裏響起濡濕的水聲。

林煦被吻得面色潮紅,呼吸急促,眼睫抖成蝴蝶似的,摟着江旸脖頸的手指漸漸收緊,有些失控地想撓他。

吻了許久,江旸放開他的唇,又細細地幫他吻去嘴角的水澤,控制着紊亂的呼吸。

林煦睜開眼,水霧彌漫,眼尾是勾人的淡紅,小聲喊了一句:“江旸……”

“睡吧,還有一會兒才到。”江旸低聲說。

林煦用衣服蓋住半張臉,擋住被親得紅腫的嘴,悶悶地嗯了一聲。

江旸直起身子,平複呼吸,又喝了兩口水,才開車上路。

他們很久沒做過了,自從林煦生病以來,林煦狀态不好,他也沒工夫想那些事兒。

車子緩緩啓動,在高速路上疾行着,林煦把椅背放平側躺着,幸虧江旸的衣服夠大夠長,足以遮住林煦的略微緊繃的褲裆。

———他硬了。

林煦自己也很意外,這幾個月來每天和江旸親親抱抱的,別說是硬,一點那方面的想法都沒有,體內的激情和欲望仿佛随着樂樂的離開都耗盡了。

可現在他再次因為一個吻有了反應,那些消耗殆盡的精力正一點點地回歸。

林煦縮在江旸的外套裏假裝熟睡,實則平複着情緒,摸了摸自己發燙的唇瓣,有些難為情。

大約半小時後,車子下了高速,駛入盤山公路,沿路是茂盛的樹林,光影交錯,翻滾着秾夏的綠浪。

進入山裏的溫度就開始轉涼了,江旸關了空調打開車窗,天氣開始飄着小雨,遠處山飄着蒙蒙霧氣,清爽宜人的空氣充斥車廂,讓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林煦調直座椅,深吸一口氣,遠離塵世喧嚣,這種幽靜的大自然才心向往之的地方。

他覺得有點冷,把江旸的衣服穿身上,又寬又大的衣服罩着他,“男友襯衫”總是格外給人安全感。

放眼望去全油綠的夏浪,熱烈而絢爛,如同畫卷一般美得不可方物,水霧凝聚在空中,多了幾分人間仙境的感覺。

林煦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去接密集落下的雨點,雨很小,但是很快打濕了掌心,被風吹過更加冰涼,臉上也沾上了雨絲。

江旸提醒:“當心感冒。”

林煦覺得不會,“我身體沒那麽弱。”

事實證明,他太自信了。

當天晚上林煦就發起高燒。

江旸每晚都抱着林煦睡,睡覺前還好好的,半夜江旸被生生熱醒,懷裏的人像個火爐一樣,身上出着黏膩的汗。

江旸立馬清醒,摸着林煦滾燙的額頭,眉頭緊蹙,臉色沉冷。

林煦的臉燒得通紅,他又像陷入夢魇一樣呓語着聽不清的話,緊緊攥着江旸的手不放。

他們住的是民宿,不像酒店那麽正規的管理,而且這又是山裏, 附近有沒有藥店還未可知。

江旸掰開林煦的手,下床倒了杯溫水喂給他。

林煦睡得迷迷糊糊,意識半夢半醒,小聲地說:“別走,江旸……別走。”

“我不走,我去給你找藥,你乖一點。”江旸怕又着涼,把被子給他蓋好,快步出門。

此時是淩晨一點,江旸踏出屋門迎面就是一陣涼風。

山裏的溫度本來就比城市裏的低,晝夜溫差很大,夜裏還需要蓋棉被。

外面亮着閃閃的燈,不少夜貓子在吃燒烤、喝啤酒,穿着厚厚的外套在風裏談笑風生。

民宿老板自然是沒睡的,他把情況給老板說了,老板猜測是林煦的身體不好,一時接受不了這麽大的溫差,加上他們來住店的時候沒有打傘,受涼受寒的緣故。

老板是個熱心腸的女人,她把藥給了江旸,又吩咐廚房熬了一碗可樂姜湯,讓他端回去趁熱給男朋友喝。

江旸笑了下,坦然道:“謝謝。”

民宿建在山頂,四面環山,起伏的山脈像蟄伏在黑暗中的惡龍,陰森可怖,風聲吹過耳畔,猶如魔鬼在哀號。

江旸穩健的步伐走過木質的地面,推開房間門,原本昏睡的人坐在床上,蜷縮着抱着膝蓋,把臉埋在臂彎中,像一個被抛棄的小孩。

江旸意外他的蘇醒,把藥和姜湯放在床上,打開床頭的臺燈,低聲喊道:“煦煦,怎麽醒了?”

林煦沒動,也沒有反應。

江旸覺得他狀态不對,摸着滾燙的手,捏了捏他的後頸,輕聲問:“煦煦?”

林煦緩緩擡起頭,眼睛紅得厲害,卻沒有流淚,但有股可憐勁兒,質問道:“你去哪兒了?”

“我……”

“你知不知我醒來看不到你要吓死了?”林煦說得很平靜,可眼睛裏的水汽越來越濃,“我以為這是一場夢,你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切都是虛假的夢境。和你交往是假的、出來玩兒也是假的,自始至終我還是一個人……江旸,你是真的嗎?我害怕,我的記憶出過問題,好多事情都遺忘、好多事情都記不得,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真的、什麽又是假的。你告訴我這不是夢,你真的存在過。”

江旸抹去林煦的淚,将他抱在懷裏,用冰涼的臉頰去貼着林煦滾燙的額頭,“不會,不是夢,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

林煦沒說話,突然擡起頭狠狠地咬上江旸的肩膀。

他沒有收斂力道,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嘴裏溢上血腥味。

“嘶……”江旸皺眉,表情有些痛苦,能把人咬出血是真的很痛,但他沒動,由着林煦咬。

林煦咬了一會兒松開嘴,能聞到江旸身上晚風的味道,擡眸甕聲甕氣地問:“怎麽不躲開。”

“消氣了?”江旸把藥拿給他,“先吃藥。”

林煦沒接,張開嘴。

江旸無奈笑了笑,把藥丸一顆顆放進他嘴裏,又把水喂到嘴邊。

吃了藥,江旸又把姜湯端過來讓林煦喝下。

這會兒林煦的情緒穩定了,乖乖聽江旸的話,喝了姜湯後舔了舔嘴角,目光落在江旸肩上的血跡上,怔了怔,“我咬的?”

江旸唔了一聲,“小貓咬的。”

林煦抿着唇,悶悶的,說了聲對不起,掙紮着要下床找藥箱給江旸上藥。

江旸不準他動,“不管它,明早就好。”

“才不會,你都流血了。”林煦着急,掌心滾燙,因為發燒又哭過的關系,眼睛又濕又潤,水靈而無辜,“要上藥,不然會感染。”

江旸失笑:“哪兒就那麽嬌氣了?小傷而已。”

林煦不聽,非要下床,一定要給江旸上藥。

江旸難得在林煦面前沉臉,當他收斂了笑容和随和之後,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睛透出來的是強勢和緊迫,“煦煦,聽話。”

林煦頓住,江旸的聲音裏帶着冷硬,讓他立馬不敢動。

江旸生氣了。

他惹江旸生氣了。

林煦不安地扣着手指,垂着眸不敢和江旸對視,心髒被莫大惶恐裹挾着,明明在發燒,可體內竄上一股涼意。

江旸會不要他了嗎?

江旸會不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

他……

林煦腦中不斷鑽出來的想法因為江旸的擁抱而停止。

“你現在還在發燒,應該休息。”江旸親昵地捏着他的後頸,喟嘆道,“不管想做什麽都明早起來做。”

林煦覺得眼睛發酸,高熱刺激的他眼眶濕潤,鼻音濃重地說了一句“好”。

江旸打來一盆熱水,幫林煦擦了擦濕汗的身體,又幫他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

做完這一切後,江旸上了床,用手側了側林煦的體溫,拿出溫度計讓他量一量。

林煦一個勁兒地往江旸懷裏拱,手腳纏着他,“嫌不嫌我燙?”

“嫌。”江旸拍着林煦的背,“那也要抱着。”

“可是我好熱。”林煦說。

江旸挑眉,“敢情你還嫌棄我了?”

“沒有,”林煦貼上去,“熱也要抱。”

五分鐘過後,江旸拿出溫度計看了看,三十八度五。

江旸嘆了口氣,幫林煦蓋好被子,“快點睡,明天好不了就不能去玩兒了。”

林煦問:“要去哪兒?”

江旸關燈,“睡覺。”

“可是這是山裏,好冷的,我也不想出去。”

江旸打了打他的屁股,“再不睡覺我就不抱你了。”

林煦閉上眼,“我睡了。”

幾秒之後,他又說:“明早要上藥,我給你上。”

江旸松開手,裝作要翻身的樣子。

林煦緊緊抱着江旸的腰不讓他動,“睡了!”

屋內安靜下來,過了幾分鐘,江旸的耳邊傳來平穩的呼吸。

江旸借着窗外幾分幽暗的光線,注視着安靜沉睡的人,親了親他的嘴角,“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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