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七夜怪談11 (1)

“還鬧嗎?”

越金儃一只手摁着荊戊的肩膀,把荊戊摁在牆壁上,一只手按在他的臉側,兩人近距離臉貼臉,氣息暧昧的交纏着。

荊戊乖巧地搖搖頭。

然而腿下毫不留情一擡腿,膝蓋就朝着越金儃兩腿之間一頂——

又被狠狠夾住了。

越金儃冷笑:“被你得逞一次,還想來第二次?”

之前在卧室,荊戊聲東擊西頂過越金儃腹下一次,讓越金儃痛到不敢忘懷。

誰知荊戊猛地伸手,對着他兩邊的咯吱窩一起撓癢癢。

越金儃“哈哈”一聲,硬生生忍住:“沒想到吧,我不怕癢。”

荊戊又要去撓他的腰側,被越金儃抓住兩只手,一起按在牆上。

此時,荊戊的兩只手被按在牆壁上,在自己的頭兩側。

一條腿被越金儃用力夾住,沒法脫離。

整個人都被控制住,仿佛成了越金儃菜板上的一尾魚,等着廚師落刀做成菜吃掉。

“我看你倒還有什麽招。”

荊戊突然撅起嘴:“來,寶貝親一個。”

越金儃下意識撇過臉,看到荊戊得意地笑,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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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躲閃,又落了下風。

他索性放開荊戊,趁着荊戊揉手腕的功夫,捏了一把荊戊的臉頰,“挺嫩。”

荊戊一陣龇牙咧嘴揉腮幫子,心道越金儃真是越來越膽大了,看來是開始放飛自我了。

“下次再鬧,捏的就不僅僅是臉了。”越金儃往他屁股的方向瞅了一眼。

荊戊菊花一緊,突然有了危機感。

“走了。”越金儃收放自如,一點也沒因為剛才的鬧劇影響辦正事的心情,荊戊也老老實實一起跟着出去。

推開安全門,這次兩人并肩作戰。

白樂遠在後面微微張開了嘴:

就這???

這就沒了???

他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現在告訴他沒開始就結束了???

“還愣着幹嘛,準備給鬼怪傳宗接代嗎?”荊戊回頭就是一嘴,說得白樂遠陣陣無語。

剛剛是誰在鬧?

鬧得那麽精彩,現在草草結束,真是沒意思。

白樂遠意興闌珊地跟着出去了,看什麽都覺得無趣。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他朋友興致勃勃給他發鏈接,說是一個動作片,講述三個壞女人和一百零五個野男人狂野激情的故事。他特意挑了個單獨無人的夜晚,拉好窗簾洗好澡,準備就緒後打開一看,發現動作片名叫《水浒傳》。

動作的确是狂野,人數也的确是三個女人和一百零五個男人,就是劇情跟他想象的偏差了十萬八千裏。

白樂遠在後面盯着越金儃和荊戊的背影,實在想不明白,這事情是怎麽急轉直下,變成這麽正經嚴肅的?

該不會,是因為自己在場吧?

還是說,其實越金儃他不行?

都被撩到這個地步,竟然什麽都沒做,換他肯定已經借着壁咚上位了。

越金儃對白樂遠的腹诽一無所知,更不知道有人在質疑他的腎功能。

他進入走廊後,便提高了全身警惕,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與荊戊第二次看到四樓走廊不同,越金儃還是第一次來。

四面八方的照片,蠕動着的活走廊,暗紅色的燈光,讓這個走廊看起來就像是一場噩夢。

兩邊的房間裏還有巨大的詭異眼球,房門半開合着,看起來眼球好像随時都會出來吃人。

但是值得慶幸的是,目前眼球怪物沒出來,只是直勾勾盯着三人看着,随着他們的移動轉動着眼球。

看起來雖然滲人,但此時此刻,三個人也沒法隐身,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上。

走廊裏的照片依然是游鶴山本人的,荊戊甚至還記得,照片的位置和圖像也與之前的差不多。

放大的單人照,黑白色,面孔各種神态,癫狂,興奮,憂郁,憤怒,仿佛是某個人生命最後一瞬間的遺照。

荊戊還記得,游鶴山本人藏在走廊入口處的一張照片背部,是一張相機的照片裏。

他站在入口處,掀起了走廊地上的照片。

然後,荊戊眼神一凝,撕照片的手停頓住了,看着下面的地板似乎出了神。

白樂遠好奇湊過去一看:“啊!”

越金儃原本正在觀察牆壁上的照片,聞言同樣走過來查看,看到照片下的地板時,微微皺了皺眉。

荊戊在這裏,發現了不一樣。

之前的照片下是層層疊疊的照片,而現在的照片下不是照片也不是地板,而是密密麻麻的眼睛。

“好多眼睛。”

荊戊開始往旁邊的地板上撕開照片。

一張張照片被撕掉後,三人才發現,地板上密密麻麻全是眼睛。

全是閉着的眼睛。

如果不是眼睛上有明确的睫毛,乍一看還以為只是月牙裝飾圖樣的地板磚,或者是時間長了地板産生化學反應留下的痕跡。

越金儃配合地撕下牆上的照片,發現牆壁上的照片下也是閉上的眼睛。

荊戊陷入沉思。

這與他當時在四樓看到的牆壁不同,當時走廊和牆壁的照片下還是照片,并沒有眼睛。

這是誰的眼睛?

看起來既陌生,又熟悉。

白樂遠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去輕輕一碰。

閉上的眼睛下有明顯的起伏,是鼓起的眼球,被白樂遠輕輕碰了一下,不舒适的轉動一下。

白樂遠立刻收回手:“活得。”

他矜持地從西裝的口袋裏取出潔白的手帕,擦了擦手指,給出自己的結論:“不過冷冰冰的,不像是活人。”

荊戊挨個觀察一番,發現其實牆壁上的眼睛仔細看有不同。

有的是雙眼皮,有的是單眼皮。

有的眼角有皺紋,有的眼睛上有雀斑,有的眼睛下有淚痣。

但是無一例外,他們緊閉着,而且或快或慢地轉動着眼球,仿佛沉睡在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夢境裏。

“為什麽眼睛是閉上的?”荊戊十分不解。

閉上的眼睛是否有什麽象征意義?

走廊兩邊房間裏有巨大的眼球在偷窺,那些眼睛都是睜開的,那又象征着什麽?

荊戊從走廊這一頭,走到了那一頭,觀察完了整個走廊,也用眼角餘光看完了房間左右裏巡邏的大眼球。

與走廊上的眼睛不同,房間裏的眼球總給荊戊一種熟悉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發現房間的大眼球似乎都是雙眼皮,都很相似。

得想辦法進去看看。

荊戊想,房間裏一定有關鍵信息。

他瞥了一眼旁邊,越金儃和白樂遠也跟了上來,各自盯着不同的方位在研究着什麽。

再看看房間裏的大眼球,眼球對他們三人各有偏愛,眼神落在他們身上,仿佛在警戒三個有前科的小偷。

“你看看地上,這張照片後的眼睛似乎有點不一樣。”荊戊用腳點了點地上的一張照片。

照片在越金儃的腳邊,他距離更近,也沒多想,便彎腰去撕照片。

就在這時,荊戊走過去,從越金儃身邊一蹭而過,手裏的一張照片從他離開後便消失了。

原本埋頭在琢磨地上照片的越金儃猛地站直,瞪着荊戊:

“你摸我屁股。”

“沒有啊。”荊戊眼神無辜,一扭頭就看向興致勃勃看戲的白樂遠,“可能是白樂遠摸的。”

白樂遠:“……”

看戲好看,但是被動參與進來背鍋就不開心了。

白樂遠委婉道:“我不喜歡男人。”

雖然委婉,但那譴責的眼光仿佛在直白地說:這裏就三個人,不是我不是他,還能是誰幹得?

令人意外的是,越金儃聞言,只看了看兩人,然後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再次彎腰把腳下的照片撕下來,認真研究地板上的眼睛去了,沒有再追求是誰摸他屁股。

白樂遠莫名有些失望,還以為會有一出好戲看呢。

三人繼續分工合作,埋頭各忙各的。

然而沒到一會,荊戊突然扭頭怒視越金儃:“你摸我!”

“我是那種人嗎?”越金儃手裏捏着一疊照片,聞言語氣平淡不驚,甚至頭也沒回,

“可能是白樂遠摸得。”

白樂遠:你們這對狗男男,為什麽總是污蔑他!

再一看,白樂遠突然想笑。

越金儃屁股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貼了一張照片。

荊戊可真狠。

這鬼地方到處都是攝影師的照片,誰知道照片貼屁股上會不會被盯上。

剛剛荊戊叫得凄慘,原來是賊喊捉賊。

結果荊戊憤憤然一轉身,屁股上也被貼了一張照片。

這一次白樂遠真憋不住笑出聲來,為了掩飾,連忙用手捂住嘴唇假裝咳嗽兩聲。

這倆狗男男一個比一個帶勁。

互相騷擾互相貼照片對坑,真有意思。

白樂遠突然覺得被污蔑也不要緊了,就當做看戲的票了。

“你看,這只眼睛像不像你?”荊戊突然指着一只輪廓比較硬朗的眼睛沖越金儃招招手。

“是有點。”白樂遠首先湊過去,看看地上的眼睛,又對比越金儃的眼睛,指向眼角內側的位置:“這裏有顆小痣。”

越金儃的右眼有顆小痣的位置很特別,是靠近鼻梁的方位,因為鼻梁挺拔,有時投下陰影會把小痣遮擋住,不是很明顯。

“确實像我的右眼。”越金儃閉上眼睛,站在照片旁,對比一看弧度更像了。

三人又找了一番,卻沒找到越金儃的左眼,旁邊的一只眼睛是陌生人的,與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不符合。

“這意味着什麽?”荊戊用手機把地上的眼睛拍下來,又靠近越金儃對着他眼睛一陣拍。

“會不會是在暗示,我們其實都是在做夢?”

越金儃:“再找找其他的,說不定還有你的眼睛。”

三人在走廊上走了一個來回,開始清理地上的照片,重點尋找眼睛。

白樂遠落在最後面,偷偷瞅着前面的兩人,一個人偷着樂。

眼看一邊走,兩人背後的照片越來越多,彼此之間交談融洽還以為兄弟感情多默契,其實互相迷惑做着假動作。

一條走廊上的照片越來越少,白樂遠終于忍不住了:“哎呀,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地上的照片似乎越來越少了。”

都到兩人背後去了。

相愛相殺,可真得勁!

白樂遠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現在格外好奇,如果事情被他挑明,兩人會不會又來一出激情對打。

“不要緊,沒照片正好方便尋找眼睛,還有牆壁上的沒撕呢。”荊戊往盡頭401的房間一指,“不如你從那邊開始,我們從另一頭開始撕,這樣快一些。”

至于為什麽不跟越金儃分開,當然是為了方便互坑。

白樂遠是如此理解,等着看好戲的他也就十分配合,笑呵呵地答應了。

白樂遠獨自返回靠着電梯方位的401,等他一轉身,背後貼滿了照片。

從背後到屁股,滿滿當當,層層疊疊,仿佛成了一面公告欄。

白樂遠自己渾然不知,還樂颠颠地在看另外兩人的笑話。

荊戊和越金儃相視一笑,為彼此的配合用眼神擊掌。

門後,眼球齊齊朝着白樂遠看了過去,眼神火熱而專注,其中還夾雜着莫名的東西。

白樂遠上蹿下跳地移動,眼球也跟着左右移動。

荊戊和越金儃很快又找到了荊戊的眼睛,單獨的左眼,沒有右眼。

荊戊不打算繼續在走廊上尋找,他準備進房間了。

一個眼神,逐漸默契的搭檔越金儃就看出荊戊挑選的房間,靠近樓道口最盡頭的407房間。如果有危險,從這裏逃跑也最方便。

越金儃突然對着407房間主動發起攻擊,射出飛镖,天女散花一般,襲殺而去。

仿佛觸發了殺機,走廊間的所有照片齊齊飛散而起,形成一股紙質的龍卷風,朝着越金儃席卷而來。

門後的大眼球,猛然全部變成了血紅色。

越金儃游刃有餘地處理着,一直逼得大眼球終于按捺不住,從房間裏沖了出來。

趁此機會,荊戊沖進了407。

他等得就是這個機會。

推開房門,正對着房門的窗戶像是大大的遺照相框,挂着的窗簾上也是一幅巨大的黑白照片,是游鶴山的頭像。

荊戊剛剛踏入房間,原本安靜的房間開始蘇醒,躁動。

電視猛地打開,黑白色的PPT一張張閃過,依然是游鶴山的照片,但是拍攝手法卻不像是游鶴山的風格。

也或許是荊戊沒見過的,游鶴山早期的攝影作品。

荊戊知道房間裏可能因為照片會有一個複制人,保持着警惕,先觀察電視裏的照片。

電視裏放得好像是一個電子相冊,記錄的是游鶴山的一生。

很多照片非常老,有明顯的破損和污漬,已經無法修複。

荊戊看到了游鶴山的童年,長得粉團可愛,被父母抱在懷裏拍着全家福。他的父親也與游鶴山十分相似,只是留了大胡子,發型也比較具有時代感,還是可以輕易區分。

再往後,荊戊看到了游鶴山的青年,陽光燦爛,笑容明媚,與自己的三個兄弟摟在一起合影。看得出這個時候的家境不是很好,衣服還有補丁。

這一系列的照片應該不是游鶴山拍照的,他是被拍攝的主角,被記錄了從小到大的成長歷程。

與兄弟,與朋友,與父母。

從嬰兒車,到野外的樹上,到校園裏,再到病床上,墳墓裏。

游鶴山的兄弟病倒了,不治而亡,年紀輕輕就去世了。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也病倒了,一病不起,照片裏阖家歡樂的笑容從此消失了。

再後來,照片裏時不時出現的父親也消失了,拍攝的角度看起來像是搭在三腳架上的自拍,偶爾是游鶴山自己拿着相機對鏡自拍。

畫面沒了各種各樣的變化,也沒了歡聲笑語的氛圍。

後面又發生了什麽?

荊戊在房間裏沒找到相應的內容,只能計算着去下一間房。

荊戊走出706,越金儃遛狗似的,游刃有餘地遛着大眼球,看到荊戊走出來還往下一間房走,頓時知道任務沒有完成。

荊戊沖越金儃比了個手勢,然後突然朝白樂遠沖過去。

白樂遠背後一大疊照片,手裏一大堆照片,看起來像是要被照片淹沒了。

“啊,你怎麽進去的?”他後知後覺發現,荊戊是從房間裏出來的。

“馬上你就知道了。”荊戊快速上去,對着白樂遠朝房間裏随機一腳,“嘭!”的把白樂遠跟皮球似的踹進球門。

“啊——你個坑貨要人命啊——”白樂遠在空中一陣尖叫,眼看要與房門後的大眼球零距離貼貼,突然被荊戊拉了回來。

“咦,你什麽時候給我系的繩子?”白樂遠險而又險地跟大眼球擦肩而過,被荊戊又給拽了回去,這才發現自己後腰被荊戊系上了一根眼熟的白色繃帶。

“這不是那個家夥的繃帶嗎!”

荊戊胡亂嗯嗯幾聲:“喜歡這種飛翔的感覺嗎?”

白樂遠:“不喜歡!你放開我!還有我身上哪裏來的這麽多照片,是不是你幹的?!”

這麽一飛一甩,背後的照片甩飛幾張,白樂遠終于發現自己背後的秘密了。

“喜歡啊,再讓你體驗一下。”荊戊再次開始把白樂遠踹飛,然後拽回來。

白樂遠:“啊啊啊啊——”

大眼睛虎視眈眈瞪着他,眼球上竟然不科學的裂開一張長滿利齒的嘴巴,眼看着就要把白樂遠一口吞下去。

荊戊再次拽回來,換了一間房又開始把白樂遠當風筝放。

走廊裏回蕩着白樂遠的尖叫聲,以及“咚”的一聲撞到眼球的聲音。

第三個眼球原本以為跟前面一樣只是調戲,沒打算搭理,沒想到被砸了!

砸地都充血了!

荊戊再次放風筝,竟然又是對着同一只!

“咚!”

再換一只,“咚咚咚——”

大眼球忍無可忍,沖了出來!

荊戊一腳把白樂遠踹向越金儃,越金儃拽着白樂遠開始遛眼球,荊戊沖進了房間。

時間非常緊迫。

荊戊快速查看照片,記不下來就取出手機一陣拍照錄影,一間房看完趕緊沖進下一間房。

走廊上回蕩着白樂遠的慘叫:

“為什麽總針對我?”

“為什麽要殺我?”

“為什麽又殺我?!”

荊戊利用白樂遠,也是想試探這個住在六樓的大鬼,他不相信對方僅僅是戀愛腦那麽簡單。

這一次,他終于看到了真相。

眼球各出奇招,有的是利齒大嘴,有的是血色毒霧,有的是飙出詭異觸手,毫不留情對着白樂遠圍攻。

白樂遠明明被攻擊的脖子斷了,心髒被捅了,腦袋都掉了,依然還活蹦亂跳。

雖然知道他已經死了是鬼怪,但是鬼怪也有致命點,白樂遠卻似乎根本不存在致命點。

看他腦袋掉地上在哀嚎,血都沒多流一滴;

手腳斷了自己蠕動着爬回去複原,比丢了的狗還知道回家的路。

能住六樓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仿佛是殺不死,傷口複原的速度也極快。

難道是因為腎好,肝也好,血條無限長?

海王開後宮難不成還可以續命?

但海王不已經死了嗎?

荊戊忍不住大喊:“對着他的第三條腿打!”

荊戊嚴重懷疑,白樂遠之所以一直沒死,因為致命點并不是常規的頭手腳,這麽風流的男人,最看重的當然是男人的第三條腿。

白樂遠急了,腦袋飛回脖子上大喊:“我擦,你太狠毒了吧!”

荊戊眼看白樂遠拉走所有仇恨,索性在一旁看戲:“你生前也這麽厲害嗎?”

“你是說死不了嗎?”白樂遠被眼球圍攻着,蜂擁而上的一陣啃食,導致身體再次散架的四分五裂,掉落的滿走廊都是他的屍塊,但奇怪的是依然沒有血液。

“我生前如果這麽厲害,又怎麽會死!”

白樂遠自我感動道:“現在,可能是我的愛人們在暗中保佑我,祝福我吧,我就知道,她們終究是愛我的。”

荊戊聳聳肩。

是啊,愛你愛到殺死你,某種角度來說,也是極端了。

“能者多勞,幫個忙,拖住他們,我下去看看。”荊戊已經大概知道游鶴山的故事,打算速戰速決,下三樓看看。

白樂遠掉落在地的斷手堅強地站起來,沖荊戊比了個OK。

“這麽好說話?”荊戊一邊說一邊朝樓道移動。

“不早點解決,死得還得是我。”白樂遠氣喘籲籲,斷肢彙聚到一起,又再次被打散,生命力十分頑強。

“雖然不知道你倆做了什麽手腳,但肯定是你們幹得。我自從搬到這個酒店,跟其他鄰居和平相處,不是你們搞的鬼我哪至于一天死這麽多次。”

被眼球們打得有多慘,白樂遠就有多後悔。

熱鬧果然不是那麽好看的,看熱鬧就得付出代價。

荊戊剛退到安全門邊,猛地突然後退。

“有人!”

門後,一個年輕的女孩緩緩走了出來。

正是那個在會議室裏一直沉默的眼鏡妹子。

荊戊腳步不動聲色後退,保持距離道:“美女姐姐你好,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不安全哦。”

眼鏡妹子表情平淡看不出喜怒,看着荊戊:“怎麽不安全?”

“可能見鬼哦。”荊戊往身後走廊的位置一指,“你看,那邊就有個好吓人好吓人的鬼。”

“是嗎?有我吓人嗎?”眼鏡妹摘下了那副用來僞裝的平光鏡,露出本來的模樣。

看着她的雙眼,荊戊終于知道為什麽看那只眼睛很眼熟了。

摘下眼鏡的眼鏡妹,長得像是女裝版的游鶴山,而且是更年輕,更稚嫩的女裝版。

那只眼睛就是她的,尤為像游鶴山。

荊戊曾經在四樓看到過游鶴山密密麻麻的大頭照,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的眼睛,差點造成了精神污染。

而那副眼鏡也很熟悉,就是荊戊看到的在401門後面書桌上的眼鏡。

“如果你想找游鶴山,這是你們父女之間的事。”

“不,我們之間的事已經解決了。”女孩搖了搖頭,慢悠悠把眼鏡習慣性地戴了回去,“現在該解決的是我們之間的事。”

“我不希望自己是殺人犯的事被人知道,而我相信,只有死人可以永遠保守秘密。”

氣氛頓時緊繃起來。

荊戊緩緩後退,女孩步步緊逼。

看着荊戊似乎在示弱,女孩嘴角微微勾起:“我希望速戰速決……”

荊戊看着女孩走進走廊,走過了安全門,計算好位置,對着身後比了個手勢。

“閃開!”越金儃一聲厲喝,荊戊看也不看快速竄進身後的房間裏,“小心眼球!”

暗中低調多時的越金儃猛地暴起,沖過來就是一腳飛球,把白樂遠的斷頭從遠處踢了過來。

荊戊快速閃身,眼睜睜看着一顆圓滾滾的頭顱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到了眼鏡妹的懷裏。

眼鏡妹被越金儃的話語誤導,還以為越金儃踹過來的圓溜溜的東西真是自己的眼球,下意識伸手接住,沒想到接住後一看,是一顆男人的頭顱。

而白樂遠一陣天旋地轉後,再穩定下來時,感受到了一陣溫軟的馨香。

他睜開眼,看到了一張面無表情的少女的顏值。

白樂遠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頭顱在哪裏,他下意識往前看了一眼:“好平……”

眼鏡妹抓着頭顱的手瞬間用力,恨不得把白樂遠的頭皮摳下來。

白樂遠連忙改口:“不過我喜歡!”

眼鏡妹的眼神越發陰冷:“去死吧!”

“好酷!我喜歡!”白樂遠更興奮了。

眼鏡妹子陰森森看着他,冷冷吐出兩個字:“渣男。”

伸手對準牆壁把白樂遠砸了過去,誰知白樂遠的頭顱如同一顆橡皮球,在牆壁上咚地撞到後,又彈回了眼鏡妹的懷裏,還來了一頓深情表白。

“我雖然花心,但我對每個女孩都是真心的,嚴格來說,我也不渣。”白樂遠搖頭晃腦在眼鏡妹的懷裏亂動,不知是不是有意,在她胸口蹭來蹭去。

“小美女,認識一下,我叫白樂遠,是個高級女士酒銷售。我身高187,體重137,長度18.7,持久度……”

“滾!”

“快走快走,不能當電燈泡,影響人談戀愛會被驢踢的。”荊戊招呼着越金儃趕緊離開。

這聲音傳入眼鏡妹的耳朵裏,更加暴怒:“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走,都給我去死!”

白樂遠在她胸前興奮地亂扭:“爽死嗎?我喜歡!”

“咚!”

在這一刻,荊戊終于認可了白樂遠這個同伴。

不為別的,單純因為一個字:騷。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古人說得果然有道理。

荊戊真心為他吶喊:“白樂遠加油!早日收她當你的第18號女友!”

“第38號!我女朋友已經有37個啦!”白樂遠剛說完,又是一聲“咚——”。

很好忽悠,也很好挨打。

想起四樓的特殊屬性,門後的眼球都是眼鏡妹的複制體,白樂遠的體質也很特殊,各有奇招。

一個可以無限恢複,一個可以無限複制,誰能贏?

荊戊深感遺憾:“可惜不能直播,不然開個賭局豈不是賺翻了。”

“網絡賭博也是違法的。”越金儃糾正這個法盲。

“我錯過了多少賺錢的商機啊。”荊戊捶胸頓足,暴富的機會就這麽眼睜睜從眼前溜走。

越金儃冷冷道:“刑法一整本都是,你可以試試。”

荊戊豎起大拇指:“很刑。”

荊戊跟越金儃的腳步聲“蹬蹬蹬”下三樓,頭頂上是白樂遠被暴揍的“咚咚咚”聲音,其中還伴随着白樂遠動不動銷魂的笑聲和深情的表白,讓人忍不住懷疑四樓是個怎樣的非法場所。

看來以後電話鬼需要限制一下使用詞彙,不然遲早酒店會因為被人懷疑涉黃而舉報。

此時的荊戊,已經開始安排電話鬼的正經工作了。

這就是他對同伴的安排,都是一家人,都幹一家活。

能者多勞,白樂遠這麽能幹怎麽能只做八卦接線員監控員呢,得把他的服務精神拿出來,争取當酒店的第一位金鑰匙服務員。

“對了,四樓房間裏有什麽?”樓道裏,越金儃抓緊時間問道。

“有一個故事。”荊戊想起了,忍不住一聲嘆息。

四樓一整樓的照片,主角都是攝影師游鶴山,每個房間是他不同的階段。

少年,青年,戀愛,結婚,婚後,臨死前。

少年時期,游鶴山的父親為了夢想南下,只給他留下一臺相機,然後一去不回。

這時候他的照片裏更多的是身邊的親人,母親,奶奶,祖父祖母,都是絕望而悲傷的。

青年時期,游鶴山也迷上攝影,随時随地帶着相機,拍着生活中的一切。

他的照片裏多了一個女主角,認識了自己的所愛。

然後,講故事的主角變成了一個女孩,是荊戊在最末尾的房間看電視裏的電子相冊時的背景音,荊戊特意用手機錄音了,這時直接點擊了播放。

猩紅的樓道間,女孩幽幽的聲音如同山上的冰水,流入四肢百骸,帶着刺骨的冷意。

“我來講一個故事,一個叛逆的女兒,一個懦弱的父親的故事。”

“從前有個父親,原本有一個貧窮但幸福的家庭。他父親早早離開,母親因病離世,但是遇到了一生摯愛,治愈了童年創傷,過得很幸福。”

“後來,他們有了一兒一女。女兒乖巧成績好,兒子活潑調皮喜歡看賽車。”

說到這裏的時候,女孩的聲音甜蜜,還帶着快樂。

然後,突然急轉而下,聲音變冷。

“有一天,父親受朋友邀請去拍賽車,他兒子想去看,便帶着一起上路。看賽車的時候,兩父子很開心。回來的路上,父親跟朋友聚會還喝了點小酒。”

“然而就是這點酒,讓父親在晚上遇到大卡車時,一個急轉彎撞到了高速路的護欄上,正在睡覺的兒子從車窗彈射出去,當場死亡。”

女孩小聲地抽泣着,帶着無盡的悲痛,一直持續了好幾分鐘的時間。

等她情緒慢慢平緩,女孩整理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

“辦完兒子的葬禮,父親帶着相機出去工作,到處接活說是為了養家,但是永遠不再歸家,聽到妻子重病的消息也沒有回來。

“等到女兒也送走母親,辦完母親的葬禮後,一夜長大。”

“女兒打聽到了父親攝影的新地方,悄悄跟了上去。”

“她跟着父親,去了山坡上,看到父親在聚精會神的拍懸崖上的鳥時,女兒心裏的惡魔蘇醒了。”

“你猜,女兒做了什麽?”女孩古怪地笑了一聲,咯吱咯吱的笑聲帶着癫狂的意味。

“她沖上去,在後面推了一把。”

仿佛徹底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後面女孩的聲音變得毫無感情,仿佛一個機器人。

“女兒知道,父親一直到死都不知道是誰推得他,這并不重要。”

“父親眼睜睜地看着母親死去,而女兒眼睜睜看着父親死去,沒有撥打求救電話,也沒有送他去醫院。”

“然後,女兒拿起相機,拍下父親死亡的那一刻,把父親放在母親和弟弟身邊,以後,他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直到消失。

後面,只有電子的滋滋滋滋聲。

荊戊掏出唯一帶走的一張照片,一張全家福照片,是游鶴山與妻子孩子們笑得最開心的照片。

照片的背後,用鉛筆寫着一行稚嫩的字體:

“我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溫柔的媽媽,可愛的弟弟,還有愛笑的父親。”

然後,“愛笑”被劃去,用口紅改成新的字體“沉睡”。

永遠死去的父親,永遠沉睡的父親,才能永遠留在家裏,陪伴在身邊。

透過照片,荊戊仿佛能感受到女孩帶着哭腔的控訴:懦夫!

永遠只會逃離的懦夫!

游鶴山的父親逃離的是家裏的困境,四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個多病的妻子,養不起家,借口南下永遠逃離;

游鶴山逃離的是僵硬的夫妻關系,冷漠的親子關系。

妻子在幺兒車禍去世後得了抑郁難以面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以及自己失誤造成的車禍讓他難以面對自己,選擇用興趣愛好麻痹自己,跑得遠遠的,縱情山水,抛棄所有煩惱,也抛棄了所有的責任。

游鶴山與妻子因為攝影相知,因為攝影相愛,卻也因為攝影心生怨恨。

游鶴山因為攝影離心離家,也因為攝影徹底葬送性命。

可這是攝影的錯嗎?

不,并不。

荊戊什麽都沒說。

幸福大都是相似的,不幸各有各的不幸。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哪怕女孩的做法觸犯法律觸犯倫理,但該審判她的也不是荊戊一個旁觀者。

越金儃同樣沒有多說什麽。

他只是把全家福的照片重新還給荊戊,對此事便不再提。

越金儃知道,荊戊這張照片不是給自己準備的,是給酒店的某個鬼怪準備的。

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但那是得由當事人自己面對。

游鶴山逃離了一輩子,哪怕是死後也逃不開,終究得面對。

很快,兩人就到了三樓。

“這麽多玫瑰,還挺浪漫。”越金儃推開三樓的安全門,看到門後的場景,訝異道。

走廊灑滿了玫瑰花瓣,玫瑰花瓣上多了斑斑點點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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