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素齋戀愛
晏牧雨深吸一口氣, 一邊吃了一口魚肉一邊說:“有點油啊。”
心想:這種話她怎麽好意思說的。
晏牧雨自認為這些年也算談過好些戀愛了,雖然都有有效期, 和沈添青那種只看不吃的素齋戀愛比也算風花雪月占盡, 屬于有葷有素的成年人感情。
前任各種類型都有,好的時候都柔情蜜語,就算沒事在床上躺着聊一晚上, 都說不出秋潮這等粗鄙之語。
不過即便晏牧雨和秋潮有舊怨,也明白這張臉的罕見程度。
好好的一個人,怎麽生出這樣的一張嘴。
偏偏她又不能明目張膽說秋潮油膩。
況且油膩還真的分人,就像髒話的适配程度,一個美女罵髒話, 是喜歡的類型, 晏牧雨甚至會覺得那挺可愛的。
秋潮的可愛。
晏牧雨說不出口。
她嘆了口悠長的氣,眉頭緊蹙,像是發自內心地覺得裴菀做的魚太油。
偏偏觀衆毫不知情, 還盯着畫面裏的魚七嘴八舌地讨論。
【啊?很油嗎?還好吧!!我是烹饪專業的, 覺得沒問題!】
【小晏總自己不做飯還在瞎點評!】
【我感覺她們吃的飯夠健康了……】
【我怎麽覺得是剛才秋潮和她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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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吧,沒聽到聲音啊。】
【秋潮看晏牧雨吃飯的樣子特別像我奶奶看豬崽……誰懂。】
【哈哈哈哈哈養肥吃掉是嗎?】
被內涵的秋潮一點也不生氣, 她邊吃飯邊問問題, 看上去速度特別慢, 像是要一粒米一粒米地吃。
偏偏美女賞心悅目, 和一邊宛如吃播博主的晏牧雨形成鮮明對比。
但也沒人會覺得晏牧雨粗犷。
到底皮相擺在那裏, 氣質又很難找到個雷同的。
此刻廳堂安靜, 她們相顧無言,竟然也算和睦。
晏牧雨默不作聲地吃着飯, 想到很多年前, 秋潮還是她的準嫂子, 她們在晏家吃飯的時候。
反正晏恺一年到頭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晏牧雨到現在都不知道對方是怎麽跟秋潮勾搭上的。
她猜測是秋潮跟甄澍長得有幾分像,也足夠人有理由開始了吧。
偏偏甄澍的氣質和秋潮完全不一樣。
那位姐姐太過觀音,笑起來都像是要普度衆生,晏牧雨覺得好看是好看,也就是觀賞性的好看。
放在展櫃欣賞欣賞就得了,實在想象不到甄澍過日子的樣子。
不過這個人過日子也的确過得很模範。
可惜男人基本都一個樣,家裏有一個,外面還想着找。
就這麽散了,還要說家裏的沒吸引力。
所以晏恺不在,留學期間休假的晏牧雨碰上殺青的秋潮。
偌大的晏家也就她們兩個人,秋潮在的時候廚師都不用上班。
這位小嫂子似乎有自己的口味,對什麽幾星級廚師也沒追求,寧願自己做飯。
晏牧雨休假在家不是打游戲就是趕作業,跨國小組作業溝通實在麻煩,秋潮在廚房都能聽到抱着電腦的晏牧雨盤坐在沙發上和同學吵架。
法語英語中文一起冒出來。
她的聲音清潤無比,罵人都讓裏面做飯的秋潮心猿意馬。
但秋潮的确是別人說的沒什麽文化,聽不懂晏牧雨在說什麽,卻仍然覺得心跳如擂。
那年晏牧雨對這個小嫂子很好,偶爾注意到秋潮的眼神,都會沖秋潮笑笑。
那是完全不一樣的笑容,不是現在這樣的,也不是晏牧雨對其他嘉賓的那種笑。
愣是給秋潮一種自己被她長久地安排進餘生的感覺。
晏牧雨吃完才記起來自己似乎要給席汐和柳淞送飯,結果發現打包的全都被帶走了。
外面的三輪車也被裴菀開走。
晏牧雨:“她怎麽不說一聲。”
秋潮收拾碗筷,催促晏牧雨整理桌子,一邊說:“她都當着你的面拿走的,還需要再說嗎?”
晏牧雨噢了一聲,她又走了回來。
看秋潮去洗碗,自己默默地擦桌子。
她倆配合無間,怎麽看也不像是陌生人。
也不太像是那種經紀人和藝人的同事關系。
【是不是太家人了?】
【晏牧雨看着兇還挺好使喚的。】
【秋潮……好老婆。】
【我已經在姑嫂了,私密馬賽。】
晏牧雨一點多又要出去,她問了秋潮一句:“你那裏下午幾點開始?”
這檔綜藝好幾個鏡頭可以選擇。
不少人甚至同步在看裴菀送飯,席汐一身牛糞味難以下咽。柳淞則是不吃飯就飽了,卻還要在群裏大誇特誇裴菀的廚藝,惹得丁映雪非常得意,大有這是我姐你羨慕嗎的口氣。
結果柳淞這樣還要誇席汐一句,說我們汐姐才是最厲害的,你看她都能挑牛糞。
最後被席汐語音罵了一句你傻嗎這有什麽好誇的。
柳淞還在傻笑。
晏牧雨沒管群裏的互動,就算小土屋這種老房子的沒那麽熱,但這個點仍然有些悶。
風扇呼呼,她收拾完桌子就倒回了搖椅上,不知道從哪個抽屜找到的蒲扇一揚一揚:“我等會就要走了。”
她的聲音帶着明顯的困頓,蒲扇吹起晏牧雨的劉海,又落下。
秋潮把洗好的碗放到木架子裏,老物件昨天都擦洗過,鏡頭下有種古老歲月悠長的調調。
秋潮:“我三點。”
晏牧雨噢了一聲:“這麽晚啊,那你自己待着吧。”
【我還以為會說這麽晚要不你陪我去。】
【想什麽呢,你看晏牧雨的态度就知道不可能。】
廳堂的躺椅邊上還有一支掉了紅漆的木凳,秋潮坐到那上面,乍看像是去蹭晏牧雨的涼風。
秋潮:“我和你去吧。”
閉着眼的晏牧雨扇風的動作一頓,把扇子從左手挪到了右手:“不用。”
秋潮:“反正你一個人開車也無聊。”
【她都這樣你還不答應?】
【我怎麽感覺她倆相處能看出以前關系真的很不錯。】
【晏牧雨根本沒移開吧,頂多不讓人蹭涼風。】
【合理懷疑嫂子時期秋潮和晏牧雨是那種能一起逛街的姑嫂。】
【确實一起逛過街,還被拍到過呢。】
【什麽!!!上圖!】
晏牧雨:“你以為坐車就不累了嗎,上你的班。”
她仍然閉着眼,廳堂裏最亮的是天井。這裏倒是還好,因為小土屋後面就是山,反而比尋常的房子涼快。
而且遠處還有小瀑布,偶爾能聽到水流聲。
秋潮:“我一個人在這裏也很無聊。”
她打了個哈欠,側坐在這樣的長凳也能看出她身段玲珑。
下一秒秋潮奪過晏牧雨的扇子。
晏牧雨睜開了眼。
秋潮:“我知道你也覺得開車無聊。”
晏牧雨:“車裏很熱,不開空調。”
這也是老板的要求。
本質上也是老板的晏牧雨無語凝噎,她活到這個歲數壓根沒因為沒錢吃過苦,這個節目的确去也是像沈添青說的那樣,是來折磨晏牧雨的。
秋潮:“我很耐熱。”
她簡直秒答,但眼神游移,不知道在想什麽。
此刻這個房子只有她和晏牧雨兩個人,昨天晚上人多,工作人員也在,其實挺熱鬧的。
不過偌大的團隊在正式開拍後分散成好幾撥人,現在畫外的人也寥寥無幾。
裘思源倒是還在,只不過她實在太忙了。又是病中,還不能讓自己的咳嗽錄進去,今天都戴上了口罩。
屬于晏牧雨看一眼都覺得好熱的程度。
裘思源在畫外挑了挑眉,一邊站着的秋潮和晏牧雨的助理小聲說話。
夏苑苑:“秋姐其實膽子很小的。”
邢雯啊了一聲:“她不會怕這種老房子吧?”
夏苑苑不知道怎麽說,畢竟她跟秋潮的時候秋潮已經跟鯨魚解約了,對于自家藝人的過去不是特別了解。
這些年秋潮在異國他鄉也很少回國,新年基本和團隊一起。
秋潮那個妹妹也跟黏人不沾邊,而且特別宅,這點夏苑苑也理解,畢竟臉上受過傷。
年紀輕輕就有一種歸隐山林的味道。
秋潮只有在長假的時候才會回去跟妹妹住幾天。
別說現在觀衆好奇,夏苑苑本人都很好奇,秋姐的小時候是什麽樣的。
很多事藝人不說,她們又怎麽知道呢。
但現在夏苑苑有一種奇異的預感,好像通過這個節目,秋潮可以說出很多以前很難說出的話。
晏牧雨的搖椅搖啊搖啊,這藤椅也不是新的,估計是節目淘來的,完美符合房子的特色。
甚至有點嘎吱響。
這種響聲愈發催生寂靜,晏牧雨看了一眼秋潮,頭一次發現秋潮眼神游移,不敢看她。
晏牧雨笑了一聲:“你不會還怕鬼吧?”
秋潮急忙反駁:“沒有。”
但她下意識地看了眼周圍,跟拍在,門外還有攝制組的人。
人氣還是有的,可房子到底太空了。
連這天井都能勾起秋潮記憶深處的恐懼,是年幼時外公外婆的死亡,自然老去的人屍體也要在老宅放着停靈。
也在這種廳堂,只不過那時候下雨,天色更昏暗。
老舊的電燈泡發出滋滋的聲音,喜喪的确不用害怕,鑼鼓隊聲音響亮,父母還請了唱曲的。
唱的是老人家喜歡的那一這戲。
這樣的死是熱鬧的,在秋潮印象裏至少不應該有恐懼。
偏偏那年媽媽懷孕,父親又出了事,一家一年之內死了三個人。
肚子裏沒出生的妹妹成了晦氣的來源。
連帶着媽媽都遭人嫌棄,受不了流言蜚語出走了。
秋潮印象裏自己人生所有的悲痛都來自于那場葬禮。
所以她昨天看到這個房子有點害怕。
常規失眠都被拉長,她需要看着晏牧雨入睡。
還好,還好晏牧雨在的慶幸。
但秋潮回得太快,足夠晏牧雨掀起陳年記憶裏秋潮和她驚悚片的恐懼。
好像某年某月某天的某個午後,暴雨傾盆。
她和秋潮在地下室做成的電影房裏看驚悚片。
不過是個爛片,玩筆仙的學生。
很多是為了驚悚而驚悚,晏牧雨看得挺想笑的。結果她轉頭,看見她那位當紅的明星小嫂子居然頭也沒擡,對方抱着抱枕,手抓得很緊,頭發遮住臉。
晏牧雨咦了一聲,她喊了秋潮一聲——
“秋潮?”
秋潮雖然是晏牧雨的準嫂子,但她倆年紀有點尴尬。晏牧雨之前就跟沈添青抱怨過,自己大哥老大不小找個女朋友居然找個比我還小的,像話嗎?
所以晏牧雨很少正兒八經地喊秋潮嫂子,只有開玩笑的時候嬉皮笑臉來一句。
她平常都直呼其名。
二十歲的秋潮星途坦蕩,片約不斷,紅毯豔殺四方。
但在這個改成私人影院的地下室裏,她像個無措的小女孩,顫顫巍巍地啊了一聲。
晏牧雨看她梨花帶雨,有點懵了:“你怎麽哭了?”
秋潮吸了吸鼻子,“沒有。”
在外盛裝的女明星在這個家裏素面朝天,天生濃豔的五官沒了妝容加成,蹙眉的風情萬種都極具脆弱感。
很容易惹人憐愛。
至少那時候的晏牧雨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哄道:“你怕這種的話我們就不看了。”
她拿起遙控器要切一個,下一秒卻秋潮卻撲到了她懷裏。
這個撲也可以算得上驚慌,伴随着秋潮的反駁。
一句[我不怕]都百轉千回,牽動晏牧雨不知道的哪根心弦。
晏牧雨嘆了口氣:“你這叫不怕?我第一次看到看驚悚片吓哭的。”
她安慰完又開始調侃,但語調溫柔,有點接近從前秋潮見過的她哄女朋友的口氣。
“那你看中式恐怖豈不是要尖叫?”
那時靠在晏牧雨懷裏的秋潮吸了吸鼻子,那天也是如這般的夏夜。
電閃雷鳴,晏家的豪宅看上去裝潢豪橫,只能從右側下沉玻璃看到外面瓢潑的暴雨。
氛圍加持,秋潮是真的怕也是真的貪婪。
她抱住晏牧雨的腰,埋在對方的脖頸,抽噎出了粉絲壓根不得而知的渴慕。
對同性的掠奪感。
秋潮嗯了一聲。
同為女性,她簡直是溫香軟玉的典型代表,至少挨過來的時候足夠讓人心猿意馬。
可惜晏牧雨那時候一根筋的敬重。
她可以對很多人有非分之想,唯獨不會對秋潮有。
晏牧雨把人從自己懷裏扯出來,又往秋潮懷裏塞進一個抱枕,倒是沒再拒絕秋潮抱着自己胳膊。
她把驚悚片換成了科幻片,從此以後沒再吓過秋潮。
之後每一次秋潮回來碰見雨夜,晏牧雨在家的話,總會在門口等她。
時光匆匆,這句話再度出現,秋潮的心狠狠一顫。
這幾句對話足夠讓直播間的彈幕激增,都紛紛讨論秋潮怕鬼的出處。
【這房子确實吓人啊……昨天看到別把我吓死。】
【白天還好。】
【讓我一個人住我也怕。】
【但節目組那麽多人有啥可怕的。】
【要是錄到什麽不存在的人更恐怖吧!】
【過于清涼了。】
晏牧雨就盯着秋潮看了一會,她發現這個人和從前的确沒什麽大的差別。
什麽填充全是子虛烏有,秋潮的臉純天然,這點她比誰都清楚。
她哦了一聲:“不怕就一個人回房間歇會,自行車在門口,到點了你自己去就好了。”
秋潮:“不要。”
她咬了咬嘴唇,隔了好半天問:“你下午拉貨要拉幾趟?”
晏牧雨:“兩趟是要的。”
秋潮噢了一聲:“那你帶上我。”
她本來以為晏牧雨還要拒絕,都在思考再被拒絕要怎麽說,卻沒想到晏牧雨說了好。
秋潮訝異地看過去,卻發現晏牧雨已經拿蒲扇遮住了臉,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晏牧雨:“到點叫我。”
秋潮:“嗯。”
晏牧雨:“好煩啊,我拉完貨不是還要送你去繡坊?”
秋潮:“你晚上想吃什麽?”
晏牧雨唔了一聲,她尾音拖得老長,清潤的音色變得沉悶。
“你看着做就好了。”
秋潮:“所以是什麽?”
【最煩不說清楚的人了!】
【想到我那些每次問什麽都随便的朋友!】
【看隔壁兩對,一對感覺是真的田園,一對是變形記,怎麽到這裏變成……】
【樓上不敢說的我來說——離婚戀綜。】
【這倆人真的是姑嫂不是情趣姑嫂嗎,怎麽感覺睡過?】
【一間房也算睡過吧。】
【秋潮當年是真的跟晏恺未婚關系的啊!!】
【晏牧雨那四年也有女朋友的吧?】
節目的熱度一直在暴漲,鯨魚娛樂總部的不少屏幕都變成直播畫面。
晏家一向財大氣粗,甚至買了不少廣告位,地鐵、公交幾乎都能看到。
加上裘思源這塊招牌,已經遠超投放的預期了。
晏牧雨的搖椅一晃一晃,似乎人已經被睡意裹挾。
她嗯了一聲:“你知道的。”
【這句話更怪了!】
【之前談過是嗎!!】
【救命啊!秋姐是直女啊我求求你們放過她!】
【秋姐之前的裙下之臣不是白談的!!為什麽要拉到晏牧雨這裏。】
但秋潮明顯是真的知道,她點了點頭,轉身去廚房看冰箱裏的餘菜了。
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又代開了手機的備忘錄打字。
她也沒回房間躺着,就坐在桌上,用帶來的筆記本寫日記。
日記的內容也同步到了直播間畫面。
7月20日周日晴
來到青鯉村的第一天。
去了繡坊,也給參加節目的朋友繡了禮物。
午飯是蒜蓉菠菜、香煎魚塊(裴菀做的)、酸菜肉絲青豆……
下午要和小晏一起出車拉貨(笑臉圖案)
秋潮的字實在跟好看沒關系,不少人覺得後期那個字體效果都比秋潮寫的好看。
更是論證了她這人草包的人設。
#秋潮日記#
#你知道的#
#席汐你要是很閑就去把牛糞挑了#
#柳淞我還是不夠賺錢#
#丁映雪我姐天下第一#
各大營銷號也紛紛來湊熱鬧。
@娛樂新聞第一線:最近開播的田園綜藝《我和我的經紀人》裏秋潮話題度很高,傳聞她的真是學歷是初中畢業[沉思]是真的嗎?[]圖片
@神龍擺尾不擺了:席汐前夫的粉絲因為席汐在綜藝挑牛糞開嘲,還沖去給柳淞上個月發的新專輯打低分,現在……看起來戰況很激烈……
[席汐挑牛糞那個真的太狠了太狠了…… 我能懂為什麽粉絲發瘋。]
[我倒是覺得席汐挺好玩的,也沒看她很絕望啊,大小姐是不是第一次下鄉啊!]
[席汐的端莊在柳淞過來的時候破滅了哈哈哈哈柳淞你摸魚過來也就算了,還帶那麽多好東西?]
[裴菀……一個曾經在素人大學生bot紅過的女人,我的理想老婆,現在為了妹妹犧牲事業,我好恨。]
[我現在還在回味秋潮和躺在躺椅的晏牧雨的對話……這兩個人的氛圍比其他……不清白很多。]
[所以到底知道什麽啊!!要不是晏恺現在昏迷我都想問問那四年晏牧雨和秋潮幹嘛了,不會是妹妹背着大哥睡了嫂子吧,這種劇情是不是太抓馬了!!]
下午晏牧雨帶着秋潮去了青磚廠。
她出門的時候帶了根毛巾,秋潮一開始還沒明白。
出發的時候秋潮看晏牧雨有模有樣地學着其他人把毛巾用水打濕挂在脖子上。
對方脫了外套,也沒像昨天那樣穿着寬松的襯衫,黑色的T恤襯得晏牧雨特別白,偏偏她還戴着黑手套。
可惜她本人對自己的外貌沒任何誇贊,只是戴上墨鏡哇哦一聲:“感覺可以去天橋底下拉二胡讨飯。”
天藍藍,風呼呼,秋潮不想一個人在那個小土屋,坐上了晏牧雨貨車的副駕。
但後排已經有一個攝影了,夏苑苑和邢雯只能上一個,鑒于上午是邢雯跟班,下午換成了一臉兒大不由娘的夏苑苑。
還好鏡頭沒拍到夏苑苑,如果拍到絕對能被她的痛苦表情笑死。
這路一般人坐很難不吐出來,昨天上山的時候夏苑苑就吐過一回了。
沒想到還要再經歷一遍。
晏牧雨已經很習慣了,她還有空開玩笑:“我就說的吧,你還不如在家裏待着呢。”
秋潮搖頭:“看看風景也挺好的。”
這個南方小山村和她的老家其實挺像,都有滿山茶園,都有高山蒼樹。
只不過秋潮很少去想老家,畢竟母親和生父是一個村子的人,結婚生下了她,後來把秋潮送去了鎮上上學。
秋潮小時候的暑假都在山上玩,夏夜的螢火蟲,水井打上來的冷水泡了一夜的冰西瓜。
翻過半座山去代銷店買的赤豆棒冰,全是回憶。
可惜山村的好惡相輔相成,溫暖的背面也可以是鋒刃。
給女人套上克夫的枷鎖,給剛出世的女嬰關進晦氣的牢籠。
全成了一種普世的綁架。
連秋潮長開的臉也成了母親不忠的證據的,風言風語越多,故鄉成了惡土。
偏偏此時此刻,秋潮居然還能記起幼年嘗過的甜。
晏牧雨開車哼着歌,下山後等着人卸貨,小鎮也不熱鬧,據說最熱鬧的是下個月的魚燈節。
游魚可以翻山越嶺,成為夏夜的祝福。
秋潮站在樹蔭下發呆,夏苑苑看得出她好像有心事。
晏牧雨也看出來了。
她買冰棍的時候看到了老板放在外面賣的藤編帽子,還挂着當地的碎花染布。
其實土不土洋不洋的,換成白紗會好看很多。
但晏牧雨鬼使神差地買了。
秋潮站在遠處的樹蔭,沒聽見晏牧雨走近的腳步。
但觀衆看得見。
一頂藤編帽蓋上了秋潮的腦袋,碎花染布遮住了半邊的光,秋潮還來不及反應,一根冰棍又遞過來。
晏牧雨的聲音有點懶散:“五毛錢的赤豆冰棍,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秋潮接過,她擡眼看面前的人,沒意識到自己有點雀躍:“你關心我?”
當事人哼了一聲,丢下一句重重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