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腐爛果實
此刻室內昏暗, 唯一的光源可能就是智能家居的中控燈。
晏牧雨連壁燈都沒開,外面天光大亮, 微博上都是秋潮回複的瘋狂截圖轉發。
麥辰一個頭兩個大, 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褫奪了封號的妃子,人在冷宮還要打兩份工。
外面的妖妃拿着她本該有的權利印章,幹的全是勾引秋潮的事。
麥辰:“晏牧雨真的是經紀人嗎?別以為有個證就是經紀人啊。”
她簡直要氣死了。
一邊的瑪琳娜大清早給她放好魚片粥, 看了眼今天麥辰的治療流程,一邊安撫道:“又不是什麽負面消息,不都說秋潮現在平易近人,還在微博和粉絲聊天麽?”
麥辰:“你看看她回的都是什麽,就差沒告訴大家我和晏牧雨在一起了。”
瑪琳娜:“愛和炫耀是掩飾不住的。你當年追到我不也在一口氣發了五十條ins嗎, 我第二天去上課, 導師都開我的玩笑。”
麥辰:“那是……”
她企圖解釋,老婆卻給她喂了一勺粥,“你真的太愛操心了。”
麥辰:“不行, 我得打個電話給苑苑。”
瑪琳娜:“喝完粥再說。”
可惜麥辰的工作狂屬性實在容不得耽擱, 喝粥喝到一半就撥通了夏苑苑的號碼。
夏苑苑才剛睡着沒多久。
麥辰:“你們是下午的飛機嗎?”
夏苑苑:“是啊,麥姐你好早啊, 我剛睡着呢。”
麥辰:“秋潮呢?”
麥辰:“她都不回我信息。”
夏苑苑:“麥姐, 我們四點才到酒店, 現在七點, 我估計秋潮姐也剛睡呢。”
麥辰:“那也睡了三個多小時了啊。”
夏苑苑:“她和小晏總一起, 總要幹點什麽吧!麥姐你應該很懂的呀, 和女朋友一起剛開始誰舍得睡?”
說完夏苑苑都臊得慌,她覺得秋潮談戀愛的樣子實在太突破刻板印象了, 粘人又撩人, 什麽清冷, 完全是反義詞。
麥辰:……
一邊的瑪琳娜笑着點頭:“是這樣的。”
麥辰臉都紅了:“她們上了那麽多天綜藝!就不能好好休息嗎?”
夏苑苑:“看您這架勢也不想讓人休息啊,我可不好意思去敲門。”
麥辰:“我錯了行嗎,怎麽你也陰陽怪氣的。”
瑪琳娜給麥辰遞勺子:“放心,回到這邊秋潮肯定第一個來看你。”
下一秒中文流利的女朋友補了一句:“你現在好像一個留守老人。”
麥辰:……
晏牧雨和秋潮倒沒大家想得那麽幹柴烈火。
她沒想到本來是秋潮在問她,最後會變成秋潮單方面回憶過去,然後樁樁件件地挑出來數落晏牧雨的不是。
晏牧雨:“不是吧,你生病我不是陪着你嗎,這還不好嗎?”
晏牧雨:“講故事講睡着是人之常情啊,本來你點的就很催眠,還是法語原文。”
她頓了頓,時隔多年終于問了一句:“你當時聽得懂嗎?”
秋潮什麽水平晏牧雨太有數了,當初是看在嫂子的身份和對方生病,所以還算禮貌。
秋潮讓她幹什麽就幹什麽。
現在身份不同往日,晏牧雨終于問出了口,但得到的就是秋潮的一踹。
晏牧雨嗷了一聲,差點痛哭出聲:“有沒有天理啊,很疼的啊!”
秋潮的腿又纏上了上去,整個人像是藤蔓一樣:“你罵我。”
晏牧雨:“我哪有,我這不是随口一問嗎?”
秋潮哼了一聲:“聽不懂。”
晏牧雨:“那你還叫我念。”
秋潮:“我想聽不行嗎?”
晏牧雨:“你不是聽不……哦,你想聽我說話。”
秋潮又不承認了。
晏牧雨也沒說話,一直努力憋笑,但明顯憋得很辛苦,憋得渾身顫抖,又被秋潮捂住了嘴。
她沒想到秋潮還能有這麽多小心思。
換做之前的秋潮,可能會順水推舟地承認,然後要點好處。
可現在的秋潮又不一樣了,晏牧雨有種久違的回到十幾歲的感覺。
她壓根不會跟人說這麽幼稚的話。
但這個人是秋潮,好像也可以。
秋潮:“有什麽好笑的,我現在法語可好了,無障礙交流。”
晏牧雨:“是嗎?說一句好聽的來試試?”
秋潮趴到了晏牧雨身上,湊到了對方的耳邊。
被子拉下,罩住兩個人的頭。
裏面的空間充滿了逼仄的感覺,一個人的呼吸好像都要被另一個的呼吸吞沒。
秋潮說得很慢。
她的确和從前不一樣了。
當年那個在國內備受學歷诟病的女明星走到了另一個賽道。
在廚房煲湯,因為聽不懂晏牧雨和女朋友或者同學聊天的秋潮,多年後把自己學會的第一句說給了晏牧雨聽。
晏牧雨:“不許咬我耳朵。”
秋潮錘了她一下,一腔的旖旎全散了。
甚至有點恨這個人此時此刻的不解風情。
秋潮翻了個身,下一秒要背過身去,卻被人拖進了懷抱。
哪怕她們穿着同樣的睡袍,用着一樣的洗發露和沐浴露,但晏牧雨身上就總有一種誰都給不了秋潮的安全感。
像是無盡拉扯的反面。
極致的安全感和最漂浮的不安感。
這個瞬間海水湧入秋潮的心房,飽脹得她眼眶酸澀。
晏牧雨:“我以前經常說這個詞。”
她的聲音落在秋潮的耳邊,電子鐘提醒時間已經過了六點,可裏面的人好像仍然處在深夜,伴随着親昵的耳語。
剖白其實是一件很累的事。
剖的其實是自己,剝開皮肉,把這些年痛苦經歷的過程以髒器的形式表達出來。
可器官完好不代表人是正常的。
有時候剖了自己千千萬萬遍,說不要再愛了,不要再喜歡。
無濟于事。
靈魂不受限于□□,永遠忠誠于人一瞬的真實情感。
告訴你,要去愛的。
晏牧雨:“都說小孩子長成大人有關鍵期,我思考過很多次,我哪裏出了問題。”
她抱着秋潮。
晏牧雨不喜歡和人同床,哪怕她有過算是和睦的感情,但幾乎不留宿。
她從來把自己當做過客,對方人生的過客,而不是一個歸人。
可小山村遇見的洪隆讓晏牧雨有點羨慕。
不是誰都可以翻山越嶺去另一個窮鄉僻壤安家的。
也不是誰都可以年複一年地把喜歡藏在可以翻動的門檻,批量購買的零食,求的壓根不是賣錢,只是為了讓那個人打發時間。
生活變得好慢好慢,足夠感情比山脈還綿延千裏,全是相依為命,我只要你。
晏牧雨:“你還記得我媽麽?”
秋潮嗯了一聲。
她住在晏家那幾年,跟林雨眠打過幾次照面。
但不是在晏家老宅,而是在某些宴會。
秋潮作為晏恺的女朋友出席,無非是一種陪襯。
只要足夠好看,足夠惹眼,讓人意識到晏恺的傳聞不是假的。
他有非分之想。
太太們的聚在一起,在遠處打量着秋潮。
年紀還小卻完全盛開了的女孩,足夠讓人跟人群裏的另一個婦人起哄,說:“那是你兒媳婦啊?”
林雨眠從外貌看就有種明顯的高高在上。
秋潮覺得晏恺和晏牧雨都不太像她,都有種野蠻生長自生自滅的感覺。
出于禮貌,秋潮還是跟林雨眠打了招呼,對方卻沒搭理秋潮。
冷冷地走開了,然後遠處傳來議論聲。
“晏恺怎麽誰是啊,找女朋友不找大家小姐,跟他爸一樣淨喜歡這些不三不四的玩意,你說是吧晏太太。”
“是啊,別到時候孩子生了。”
“你怎麽說話的呢……”
秋潮不喜歡林雨眠,但她和晏恺的合約本來就算是工作合約,這點都算在工作內容。
她不會難過,只是覺得怪異,這一家子的氛圍太奇怪了。
按道理這種家庭長大的孩子,怎麽也長不成正常人的樣子吧。
晏恺就屬于有錢人裏的正常脾性了,晏牧雨雖然花得符合家世,但也沒到壞的地步,甚至脾氣還挺好。
真是怪異。
這個時候晏牧雨提起林雨眠,秋潮想到這些年聽到的消息,問:“你跟你媽關系不好?”
晏牧雨把被子往下扯了扯,伸手捏住秋潮的頭發玩:“還行吧,只要她不發癫我就能舒心。”
秋潮:“她生病了?可我以前看她很……”
晏牧雨:“也不能說她生病,就是太固執了,她是喜歡我爸才和她結婚的。”
晏牧雨頓了頓:“但你也知道,天長地久本來就違背人的本能。喜歡是一時的,婚姻卻要維持一世,太難了。”
“我媽看上我爸,是因為我爸年輕的時候和她有一個偶像劇一般的邂逅。”
晏牧雨笑了一聲:“就類似你上學遲到想逃避檢查,要走後門,結果裏面有人翻牆出來那種。”
“看我也能知道我們家基因不賴吧,我爸那年也算得上頂級帥哥。”
“可惜帥哥還專情那都不算活人,書上才有,就算真的有,也需要責任約束,不然很容易……”
“我爸就那種典型的渣男,肯花錢,知道家裏有錢,喝酒、蹦迪、賭錢什麽都幹。”
“偏偏我媽還覺得這種很帥,以為自己是能讓浪子回頭的真女主角。”
晏牧雨:“能回頭的從來不是浪子,女主角也頂多能撐到故事的結尾,那結尾以後呢?”
她的口氣壓根不像是在講自己父母,給秋潮一種奇異的割裂感,好像晏牧雨站在故事之外,冷靜地敘說。
可她明明也身處其中。
秋潮:“聽起來你媽媽不像是能輕易放棄的,就算知道你爸爸會去找別的女人,也會挽回的吧?”
晏牧雨:“是啊,嘗試過。”
她深吸一口氣:“比如把拉着我一起藏在櫃子裏,非要聽我爸和其他女人幹那種事。”
秋潮:“那年你幾歲?”
晏牧雨想了想:“可能五歲,也可能六歲。”
秋潮:“是那一間鎖住的房間嗎?”
晏牧雨點點頭。
“所以我不喜歡回家。”
秋潮:“那你哥知道嗎?”
晏牧雨:“他那會上學很忙,又要着手學習其他的課程,能關心我都是抽空的。”
“不過後來我也歸他管了,因為我媽死心了。”
家裏的女主人歇斯底裏,男主人堂而皇之地帶着私生子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夫多妻制。
晏牧雨總是在幼兒園被接回來,成為了目睹父親和其他女人首尾的證據。
她從一開始的驚恐到後面的麻木,其實用不了幾次。
因為她爸也無所謂。
孩子可以再有,哪怕晏牧雨被林雨眠折磨死了,也可以對外宣稱病故。
秋潮沒想到林雨眠以前是這樣的。
至少她印象裏這個女人貌美刻薄,但仍然有富太太的那種綽約,怎麽看都跟晏牧雨說的喪心病狂難以茍合。
晏牧雨:“我不知道要不要恨她,應該是不恨的。”
晏牧雨的聲音越來越輕,“她不執着那老頭了也好,就是人太好騙了。總覺得還會遇到年輕時候的那種心動,然後隔三差五做年輕男人的提款機。”
這些秋潮倒是不知道,她隐約聽晏家的保姆說過林雨眠在外面有人。
秋潮:“那她是還相信愛情。”
晏牧雨:“你覺得她還相信嗎?”
她的嘆氣都帶着和給人印象相反的憂愁,讓秋潮幾乎有種晏牧雨把自己掀開給她看的錯覺。
此刻秋潮如此篤定,她是唯一傾聽者。
晏牧雨也沒有「別的」訴說對象了。
不是說其他人不喜歡晏牧雨,只是晏牧雨,實在太擅長遮掩了。
原來她也曾遍體鱗傷。
秋潮:“相信愛情,不好嗎?”
秋潮說完又把晏牧雨抱得緊了一些,她們之前都沒「枕邊人」的精力,反而在這二十多天裏徹底摸索出了相處之道。
普通人的戀愛很好談,喜歡、告白、牽手、同居、結婚。
HE線看上去反正完整,至少人生的一部分是完整的。
沒有五六歲被當做母親的工具一次次目睹不該在那個歲數目睹那種事的……經歷。
也沒有十五六歲處理母親的火化登記,在各種回執上簽字的經歷。
秋潮演過很多電影,也看過很多電影。
在同齡人憧憬愛情的事後她已經在換算工資增長,幻想自己要如何賺錢去買屬于自己的房子。
裝進母親和妹妹,不要那種漂泊流浪的群租房,房東不滿意就會被趕出來的冬天。
但秋潮還沒開始實施,人生的第一筆大額支出是骨灰盒和墳墓。
陰宅也是宅,但不是秋潮賺的,是母親換的。
晏牧雨:“你從小就深信不疑?”
秋潮:“遇見你之後,我信了。”
晏牧雨:“我說了你那是感激變質,到底怎麽變成愛情的。”
她的聲音「活」了一點,“我那個時候神志不清的,有值得你喜歡的嗎,但凡換個人效果也一樣。”
秋潮:“你對自己有誤解嗎?”
秋潮:“雖然胸沒幾兩肉,但骨架不錯,個子又高,還很白,抓住我的手力氣也很大。”
她頓了頓:“而且打電話一副我上面有人的樣子……嗯,很符合偶像劇裏的主角啊。”
晏牧雨:“我又不是主角。”
“還有什麽叫沒幾兩肉,這很重要嗎?你不知道通常大胸穿襯衫會有苦惱的啊!”
秋潮:“我穿就很好看啊。”
晏牧雨無法反駁,最後笑了一聲:“我認真的,你對我的感情可能很大程度是吊橋效應。”
秋潮:“然後呢,你是勸我滾蛋嗎?還沒四個月就這樣,你好狠心。”
晏牧雨:“別在我感情充沛的時候掃興好麽?”
秋潮:“你再這麽推三阻四不如我們幹一場?”
秋潮:“我現在哪裏都很癢,需要你在我身上口無遮攔。”
晏牧雨簡直服了:“我和你分析感情,你居然只想着做?”
她揉了揉眉心:“雖然說精蟲上腦很不恰當,但秋潮,我覺得你……”
她的嘴唇就被人堵住了。
秋潮又咬她:“你好啰嗦,以前也這樣嗎?我之前聽沈添青導演說你的原則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那現在又怎麽回事?”
晏牧雨簡直氣笑了:“你不是不要我的今朝要我一輩子嗎?”
秋潮跟蛇一樣黏在晏牧雨身上。
肌膚相貼,彼此的呼吸侵吞,親吻的聲音和說話的聲音黏在一起,像是一場人工長夜裏的拉鋸戰。
在裝着攝像頭的房間晏牧雨到底還是沒說,秋潮肆無忌憚地索取。
可現在不一樣。
沒有外人。
秋潮:“一輩子不包含今朝。”
她又去貼晏牧雨的脖頸,抱着這個人,閉着眼依戀地說:“如果不遇到你,我才不相信什麽愛。”
晏牧雨:“我實在……”
秋潮捂住她的嘴:“你就是害怕。”
這個時候秋潮有點得意:“小晏,你比我膽小,你怕喜歡到最後變成物是人非,像你媽媽這樣,自欺欺人?”
秋潮:“但你跟你媽不一樣,都是你媽生的,晏恺不是很正常嗎?他的喜歡有扭曲過嗎?”
晏牧雨抓住她的手:“我哥?他的扭曲你不是親身體驗了嗎?替身面孔,可惜無濟于事。”
秋潮:“但他沒傷害任何人,到現在應該還沒放棄吧,反而是你。”
她的手指點在晏牧雨的鎖骨,像是模仿雨落下的速度,足夠泛起晏牧雨所有蕪雜的情緒。
還有昔年的頭暈目眩。
最開始晏牧雨對愛的理解就是林雨眠親自展現給她的。
歇斯底裏,難以控制。
林雨眠本來可以活得更好,嫁一個父母眼裏足夠有擔當的人,只要那年那天她不遇見從圍牆一躍而下的少年人。
愛情的甜實在太短暫了,甚至可能根本沒有愛情,全是自食惡果。
晏牧雨聽過林雨眠說過很多次,父親和她好過的。
新婚的時候,他怎麽怎麽。
下一秒她又掩面哭泣,哭音伴随着咒罵,啞聲說四個月,為什麽只有四個月。
四個月像是成了一道符咒,貼在晏牧雨的腦門。
晏牧雨不敢跨過去,她覺得自己就是林雨眠結出來的惡果,在幼年的時候進行了高強度的抗敏。
可以喜歡,但不敢愛。
那是魔咒。
會讓人面目全非。
同樣晏牧雨也無法保證四個月後的喜歡。
反正這個世界上什麽都有期限,喜歡是,愛也是。
所以我愛你三個字沒那麽難說,甜言蜜語困在期限裏就像水果生長的季節,只會甜到夢幻。
讓人回味無窮。
再久不好了吧,果實過度成熟,掉在地上,濺出的全是惡臭的怨憎。
秋潮抱住晏牧雨,在對方嘴唇落下溫熱的親吻,但沒有深入。
她小聲說:“我還沒談過戀愛,你總要教教我吧?”
晏牧雨又想到了林雨眠,想到對方抱着年幼的自己日複一日重複的那些怨言。
她說你長得像你爸爸,說你要像我一樣,溫柔娴熟,做受歡迎的女孩。
你會遇到比你爸爸還英俊的男人,要得到比我還要好的婚姻。
林雨眠絮絮叨叨,最後話鋒一轉,口氣又變得癫狂起來。
又說你不可以和我一樣,英俊的男人最會花言巧語,結婚就是慢性毒藥。
不要結婚不要談戀愛,這樣就不會受傷了。
晏牧雨不知道自己聽了多少,或者這些話都成了她成長無可避免的養分。
活成了青春期裏她被晏恺半縱容半要求離經叛道的時候偶爾閃過的痛苦。
她想:大哥沒長成父親的樣子,但我好像學會了那個男人的德性。
這就是命嗎?
此刻秋潮的親吻裹挾着晏牧雨壓根不能忽視的熱烈。
是晏牧雨這些年經常想起的那種似有若無的試探。
藏在四年裏的某天某時某分某秒的探看,是黃油煎包,是針織小鴨,是清晨裹着露水的玫瑰。
秋潮放到她面前,試探她的神情,盤算得寸進尺的尺寸到底應該具體到什麽數值。
晏牧雨以前從不會多想,因為親情在她眼裏着實稀薄。
她只有晏恺。
林雨眠早不是普世的親人,還不如朋友讓晏牧雨覺得輕松。
所以晏牧雨迫切地希望晏恺和秋潮結婚,期待這個家會有一個新生命降臨。
晏牧雨她想對那個孩子好,就像彌補自己當初沒得到的好。
不是放任自由,也不是争寵工具。
只是單純的疼愛。
可惜事與願違,當年的嫂子現在躺在她的枕邊,問戀愛怎麽談。
晏牧雨笑了一聲:“你沒談過?”
秋潮抓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晏牧雨的手背,嗯了一聲。
“很多人人追我是想睡我,我和你不一樣,睡了再談,會顯得比較……”
秋潮想了想:“純粹。”
晏牧雨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又問:“那你想要怎麽談?滑雪場去嗎?我已經讓邢雯訂票了。”
秋潮:“只有滑雪場嗎?”
晏牧雨:“當然有很多地方。”
秋潮問:“你和前女友都去過的很多地方?”
晏牧雨啧了一聲:“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啊,我和前女友也去過我和你之前去過的很多地方。”
她的意思是,秋潮在她所有前女友之前。
她們本來相遇得很早,但戀愛得很晚。
或許曾經都喜歡過,但沒有互相喜歡過,這個時候開誠布公,把所有的情緒掏出來整理。
晏牧雨沒再逃避,秋潮沒再激進,有種塵埃落定的安穩。
秋潮噢了意思橫:“那我是第一個嗎?”
晏牧雨:“需要我提醒你第一次是你強迫我的嗎?”
秋潮:“少來,這種事一個人是完成不了的,你就承認吧,你早就被我迷倒了。”
晏牧雨:“不至于迷倒吧,我那天快氣死了好麽?”
秋潮:“這樣你才能記住我啊,換成別人,可能你轉頭就忘了,然後還說是朋友。”
晏牧雨:“你到底多關注我的社交軟件啊?幾個小號啊秋小姐,表面人淡如菊沒什麽好分享的高冷小姐,私底下刷我的動态手指都快搓出火了吧?”
秋潮毫不掩飾:“是啊,怎麽了?看你分分合合,看這些人都留不住你,我爽得很。”
晏牧雨噢了一聲:“這麽自信?”
秋潮挺胸,“必然的。”
晏牧雨打了個哈欠:“那拭目以待。”
秋潮揪了一下晏牧雨耳朵,被人掐住下巴,吻了個呼吸一滞。
晏牧雨悶笑了兩聲:“看吧,表面厲害,實際上……”
秋潮勾住她的脖子:“再來!”
晏牧雨:“還來啊,我要睡覺的。”
秋潮:“飛機上睡啊,這床還能震動,不試試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