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祭禮

作為生存競技真人秀,《That Day》每一期都有不同的故事主題,從布景到群演和道具,比某些宣稱高制作的電視劇還逼真,力求讓嘉賓和觀衆都身臨其境。

姜易安僵着臉下車,第一感覺就是,陰凄冷清,安靜和壓抑。

想象一下,偏遠的荒山野嶺裏坐落着一座破敗的小鎮,周圍陰沉沉的,寒風在小鎮巷子裏游竄,發出幽怨的哭嚎。

一條長到望不見尾,隐入黑暗中的小道是幾人面前唯一的路,路口的屋檐下挂着一盞不時閃爍的門庭燈,在空中輕輕晃悠。

地上石板在模糊的燈光下,隐隐發青。

膽子小的,已經開始腿軟了。

比如姜易安。

他小臉緊繃,雙唇抿成一條線,暫時還沒被人發現。

與冷靜或者是因為太害怕一動就要露餡所以努力繃着,看起來好像很淡定的姜易安相比,其他在車上還相當淡定的嘉賓,現在一個都不淡定。

比如身高差點,但體重遠超姜易安的段鄭,當場嘤咛一聲挂到了姜易安身上,壓地姜易安肉眼可見地往下墜了一下。

“你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讓我們有個準備,帶個桃木劍什麽的!”段鄭表情誇張地控訴節目組,“看把我們門面吓得臉都白了!”

哈哈。

節目組新晉門面姜易安努力保持微笑:“……或許有沒有可能是被段鄭哥你勒的?”

“你怎麽這麽平靜,你就一點都不怕嗎?”

“有鬼也是工作人員,有什麽好怕的?”姜易安給自己洗腦,“或者我有個辦法,你想不想聽聽?”

語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姜易安身上,段鄭說:“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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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你要是是在害怕就你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他一臉正氣:“網友不都這樣說嗎,社會主義的光,把每個黑暗的地方都照亮。”

段鄭:“……”

“需不需要我幫你們鞏固一遍?富強民主——”

兩人對視,段鄭笑得別有深意:“小姜,你不會是害怕吧?”

“哈哈,”姜易安幹巴巴,“開玩笑。”

既然主題是孤村迷迷霧,節目組這邊也會發布任務,總導演舉着小喇叭:“明天,你們身後的小鎮将舉行一場祭禮,這是每年都要舉行的。你們七個人來參觀祭禮卻無意發現了祭禮的真相。

“你們的任務是阻止祭禮,救出被當成祭品的人。你們需要找到辦法在明天早上六點前阻止祭禮,如果失敗了,你們也會被當成祭品獻給山神娘娘。

“但是,你們只是普通游客,又能改變什麽?所以,只要在六點祭禮開始前,騎上小鎮外那輛二八大杠逃出去,就可以活下來。但不巧的是,通往外界的交通工具,那輛唯一的自行車,它是壞的。”

導演交代完背景,工作人員上前沒收了嘉賓的所有随身物品,并給每人發了個贊助商的最新款手機。

手機上顯示着所有人的生命值,起始都是100點。

節目中布置有一些限時小游戲,觸發游戲沒有按時完成會扣除生命值,扣光出局。

導演組拿了個箱子出來:“抽簽分組,兩兩一組,一共分為四組。”

段鄭:“我小學畢業了,會數數,我們七個人怎麽兩兩分成四組?”

總導演是會營造氛圍的,他微微一笑,目光從左到右依次掃過在場嘉賓。

“你數清楚了嗎?”一道輕飄飄的聲音落進各位耳朵裏。

段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總導演:“???”

誰,是誰搶我臺詞!

段鄭當場跳起來就要脫鞋去揍人,姜易安被他追着繞着幾個人跑,躲在方甄身後求救,卻在心裏流下兩條寬面條眼淚。

他這張不能讓梗掉在地上的嘴!

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怕鬼,但人嘛,對于已知的未知恐懼,還是有些忌憚的,有人結伴壯膽,總比落單強。

特別是姜易安,抽簽前先雙手合十在心裏祈禱了一波:不要一個人不要一個人不要一人。

導演組問他:“小姜也不想一個人一組?”

姜易安把手伸進箱子裏,再次發揮他渾身上下嘴最硬的特點:“我們不是有八個人嗎,我怎麽會一個人一組呢?”

其他人:“……”

神啊上帝啊如來佛祖阿彌陀佛,我随便說說的,您千萬別當真我不要和第八個人一組!

國內外神仙都聽到了姜易安的禱告,他抽到了黃球,和運動員張涵一組。

張涵是個職業排球手,人高馬大身高快兩米,光看着就很讓人有安全感。

兩人激動地抱在一起。

而唯一抽到紅球的段鄭:“……”

“我要用金條,”他咻的一下舉手,“我要和……”

段鄭拖着嗓子看來看去,視線相觸時,姜易安默默轉開眼睛。

別看我別看我別看我,讓我一個人不如叫我去死。

段鄭:“張涵換!”

姜易安松了一口氣。

管他是誰,只要身邊有個能喘氣的就行。

分組完畢,工作人員給嘉賓分發眼罩,要把三組人分別帶進小鎮不同的地方。

本來天就黑,眼睛一蒙上什麽都看不見,工作人員一拉上姜易安時,他整個人狠狠一哆嗦,後面搭着他肩膀的段鄭都吓了一跳。

沒事沒事沒事。

姜易安抓住工作人員的手。

小鎮的路并不平坦,遇到臺階工作人員會出聲提醒,但那種不安感還是圍繞着姜易安,他每一步都邁得很謹慎。

“救命!要帶我去們哪兒?!”

“嗚嗚嗚大哥你說句話啊,你別不吭聲我害怕?”

“甄姐,甄姐你在嗎?”

……

越往前走,其他嘉賓的聲音就漸漸被風吹散。

和其他組相比,姜易安這組也就段鄭問了幾句,姜易安就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淡定又安靜,對這種場景毫不在……等等!

顯示屏前觀察三組嘉賓的導演組,眼尖地發現他雙唇一直在無聲地阖動,導演組捏着對講機讓跟拍小哥推近鏡頭給個特寫。

“收音老師把他的麥克風聲音開到最大。”導演組說。

下一瞬,因為過大而顯得有些爆麥的風聲裏,夾着非常細碎且快速的氣聲:“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別怕別怕,都是假的,社會主義的光,照在了大地上,把每個黑暗的地方都照亮……富強……”

聽清他說什麽導演組當場爆笑。

感情用社會主義的光驅散恐懼的是你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對姜易安來說比一個世紀還漫長,牽着姜易安手的工作人員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姜易安:“!!!!”

他伸手在半空中扒拉了兩下,只摸到一團空氣。

“怎麽停下來了?”段鄭問。

冷靜冷靜冷靜。

姜易安深呼吸,聲音格外冷酷無情:“到了。”

段鄭掀開眼罩。

他們站在一條光線晦暗的街道上,兩側房屋門窗緊閉,只有一盞路燈亮着幽暗的光。

頭頂夜幕沉沉,能看見幾朵壓低的雲,圓月高懸,照着腳下石磚發青。

旁邊的跟拍小哥黑衣黑帽黑口罩,力求隐身。

他搓了兩下胳膊,轉身打量周圍:“本來天就挺冷的,這麽冷清更滲人了。”

姜易安:“別擔心段鄭哥,一會兒跑起來就不冷了。”

段鄭:“跑啥?你發現啥了?”

姜易安挺成一塊筆直的鋼板:“我是說一會兒追逐戰的時候。”

段鄭往前走了兩步,又退回姜易安身邊:“啥玩意兒,追逐戰?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姜易安說,“但既然都玩恐怖的了,當然就要貫徹到底了,有什麽比追逐戰更吓人的了?你想想要是小鎮居民發現你上門偷家,他們能允許嗎?肯定要把你抓起來獻給山神娘娘以洩心頭之恨。”

确實安排了追逐戰的導演組:“……”

你有本事,你把你的眼罩摘了說話。

這會兒,繞到姜易安正面的段鄭終于發現,這人站這兒嘚吧嘚半天了,結果連眼罩都沒摘??

“你幹嘛還不摘眼罩?”說着就伸手要幫他掀開。

姜易安哪敢。

他生怕摘了眼罩看到什麽吓人的東西,戴着眼罩還能給自己洗腦。

連忙伸手捂住。

段鄭:“?”

段鄭悟了:“小姜,你害怕就直說,哥哥可以保護你。”

“瞎說什麽呢,誰、誰說我害怕了?”姜易安死瞎子嘴硬。

“那你把眼罩摘了呀,你戴着眼罩我們怎麽做任務?”他一邊說,一邊左看右看,想找個什麽東西來吓吓他。

“我就是在想,”姜易安說,“我們要不要先去确認自行車是哪兒壞了。”

既然要阻止祭禮,就要尋找阻止祭禮的方法。只是節目組沒有給出任何提示,需要他們自己留意沿途信息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至于節目組給的退路,逃跑的自行車,感覺處處都是生機又到處都是坑,最好先去确認下是哪裏壞了,一邊找阻止祭禮的辦法,一邊找修理工具。

兩手都抓,比較穩妥。

段鄭欣然同意。

姜易安做足了心理建設,正準備摘眼罩。

靜谧的街道突然喀嚓響了兩聲,一陣陰風吹過,濕噠噠的小鎮石板路上,傳來沉着拖沓的腳步聲,潮濕的霧氣裏走出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色身影,捏着一把砍骨刀,緩緩向他們走來。

段鄭掉頭就跑,還不忘通知姜易安:“快——?”

姜易安的身影早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竄了出去。

只有顯示屏前的導演組知道,在聽到聲音那一瞬間,姜易安掀開眼罩射出去的動作有多快。

是的,是射,就像離弦的箭一樣,瞬間就從跟拍攝影的鏡頭裏跑了出去,留下一道殘影。

反應過來的攝影師扛着幾十斤的攝像機在後面狂追。

姜易安小腿跟腱極長,一看就是那種彈射力強的選手,瞬間就竄出去老長一截,職業賽跑的跟拍老師愣是沒跟上。

導演組還沒從姜易安的速度裏反應過來,就見鏡頭裏的人咚的一聲,直直沖着路邊一根柱子撞了上去。

拍得實實在在,回傳到聲音聽得導演組的各位跟着肉疼。

下一秒,鏡頭跟上。

只見姜易安緊緊抱住面前的柱子,額頭撞得通紅,雙眼緊閉整張臉都皺皺巴巴的。

他眼角挂着淚珠,也不知道是吓的還是疼的:“媽呀吓死人了嗚嗚嗚嗚嗚。”

居然有人因為太害怕,逃跑的時候忘記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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