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山神
幾人繞着神廟半天找到線索拿到了藏在門匾後面的鑰匙。
解鎖開門, 緊閉的廟門嘎吱一聲,澀得人牙酸, 姜易安閉着眼在同伴的提醒下邁過門檻。
廟裏很黑, 伸手不見五指。
“得把燈打開。”方甄說着四個人朝三個不同的方向散開,往牆壁上摩挲,姜易安緊緊跟在張涵身後。
地上不知道鋪着什麽東西,亂糟糟的, 又很容易絆腳, 張涵提醒其他人小心。
“我這邊路被擋住了, 好像……是圍欄一樣的東西?”黑暗裏, 姜易安聽到南方的聲音。
哐當——
不知道誰踢到了什麽, 姜易安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一直到有人摸到開關, 開了燈。
即使閉着眼, 也能感受到眼前驀地亮了起來, 雖然光線微弱。
“我天。”方甄驚呼。
姜易安跟着張涵往前走了幾步, 他察覺到所有人都駐足在一起。
“小姜,”方甄叫他, “你快看, 山神娘娘!”
姜易安:“吓人嗎……?”
幾人沉默片刻,在想要怎麽回複他:“不吓人, 我們都見過。”
姜易安深吸兩口氣, 躲在張涵身後緩緩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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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門外灌進來的風撥動着廟堂內的幡布,頭頂燈泡光亮晦澀,但足以看清山神娘娘廟的全貌。
和脫落的牆皮相比, 坐在廟堂中間蓮花臺上的山神娘娘, 一身喜服顏色豔麗非常,她頭蓋盤龍秀鳳的紅蓋頭, 懷裏抱着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掐着蓮花指,腹部高聳。
和姜易安手裏那些畫像一模一樣。
唯一的不同,就是神像旁邊的侍童,那兩個女童不僅頭頂雙髻,頭頂正中,還被什麽東西紮着。
那東西長長一根,頂端是個小小的圓盤……
“是釘子!”南方和方甄異口同聲。
話音剛落,小鎮內又響起了那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響起的铛铛聲。
釘子,又是釘子。
姜易安盯着手裏的畫像,如果這些畫像是村民信奉的山神娘娘,那新娘又是怎麽回事?
新娘是祭品肯定沒錯,但新娘為什麽會和山神娘娘打扮一樣呢?
視線下滑,看着娘娘像上高聳的小腹,姜易安猛地一驚。
不,不一樣。
山神娘娘是求子的。
“她懷裏的孩子,是男孩兒嗎?”姜易安問。
剩下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他們也不知道。
但張涵還是get到了姜易安的意思,他想起了他們之前在路邊遇到的那個村民。
快速翻閱了求子函,南方自告奮勇:“我看一下。”
他對着山神娘娘像拜了拜,說着無意冒犯的話,踩着蓮花臺和旁邊的供桌爬上去。
片刻後他從上面跳下來,心有餘悸地扯着衣袖囫囵擦掉自己的腳印,又拜了拜,才說:“是個男孩兒。”
幾人沉默片刻,張涵說:“先找找其他線索吧。”
姜易安跟屁蟲一樣跟着張涵,小心翼翼在神廟裏搜索着。
“為什麽山神娘娘廟是這樣的呢?”方甄一邊找線索,一邊發出疑問。
姜易安打量四周,确實很奇怪。
和廟裏顏色鮮豔的“漂亮”山神娘娘像相比,這座神廟太破舊了,牆壁是磚石砌成的,房梁老舊,廟裏到處都是圍欄,地上舊到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被褥堆疊着。
姜易安飛快地往被子上踢了一腳,又燙腳似的收回腿。
被褥裹着什麽東西,叮叮當當響了一下,像是什麽東西碰撞的聲音。
他拽了拽張涵衣角:“裏面有東西。”
張涵蹲下一掀。
姜易安驀地睜大眼。
被褥下墊着稻草,稻草堆和地上,全是幹涸的陳年血跡,一根鏽跡斑斑的鐵鏈垂在地上,因為他們的動作晃蕩着響了幾下。
鐵鏈另一頭,連接着一枚鋼筋彎成的圓釘,深深地釘進石牆裏。
旁邊是兩個缺了口的瓷碗,碗邊貼着幹硬的米粒。
另一個碗底積着厚厚的污垢,像是水碗。
仿佛有人像狗一樣被鎖在這裏。
“快跑!”突然,南方大叫一聲。
廟裏電燈開始瘋狂閃爍起來,屋外狂風大作,嗚鳴四起。
姜易安第一個跳起來沖出去,廟外四周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許多新娘和頭頂細釘的女童,緩慢地往神廟移動。
“快跑快跑快跑!!!”跑在最後的南方推着門口的人狂喊。
生死存亡之際,姜易安也不腿軟了,閉着眼睛往山下沖,脖子上的那串大蒜被他掄出殘影:“別過來啊啊啊啊!!!”
甩得太用力,在山腳下時把串着大蒜的繩子給甩斷了。
大蒜呈抛物線往後飛,砸在了他身後新人男演員的腦門上。
南方被砸得一懵,餘光瞟到一團白色臉都白了:“什麽、什麽東西??!!”
他好一頓拍,生怕自己像姜易安那樣抓到個骷髅頭。
導演組一頓狂笑,總導演盯着顯示屏,安排群演把女愛豆那組趕過去讓他們一行人彙合。
到現在,所有線索基本已經給完了。
另一邊,姜易安一行人跑下山,确認沒新娘女童之類的追下來之後,他直接癱軟在地。
他又累又怕,默默抹着眼淚一個字都不想說。
其他三人休息了一下,方甄問南方:“你做什麽冒犯山神娘娘的事了?”
“我在一個侍童手裏,發現了這個。”南方搖了搖手裏的冊子。
這本冊子上記錄着哪年哪月日嶺村的哪戶人家來求願,又是哪天誰家來還願。
而他們求的只有兩件事。
一求妻。
二求子。
求子他們都知道,怎麽山神娘娘除了送兒子還管娶老婆?
躺在地上的姜易安抓了抓身邊人的衣角,張涵把爛泥一樣的人從地上拽起來。
姜易安坐着,拿過冊子看了看:“我覺得我可能知道了。”
三人同時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姜易安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新娘就是所謂的山神娘娘。而新娘其實是被拐來的……我和段鄭哥,第一次遇到迎親隊伍的時候,我有看見新娘是被鐵鏈鎖在蓮花臺上的。”
只是當時他沒看清,也不能确認。
南方張張嘴:“什麽……”
方甄率先反應過來,女生在這種事情上天然比較敏感,她想起雜亂的山神廟。
求妻,求子。
女生被拐賣進窮鄉僻壤的小村莊,為了防止她逃跑,她被人用鐵鏈鎖着,長年累月被侵犯變成了一個洩欲和生育的工具。
山神娘娘有求必應,是她根本沒有辦法反抗。
所有人都因為這個真相而沉默。
雖然山下向他們擁來的新娘依舊可怕,但姜易安不得不認為:“她們可能是在向我們求救。”
“不是可能,”方甄說,“肯定就是。”
相比起村民們喊打喊殺,一定要把他們抓回去當祭品的架勢,新娘和女童根本沒有做出任何要傷害他們的動作。
只是存在既恐怖罷了。
女人和小孩,在鬼故事裏都是超恐怖的存在。
“但祭禮又是怎麽一回事呢?”幾人想不通。
“喂,他們在這兒!”女愛豆和相聲演員從街角拐出來,女愛豆直奔方甄,抱着她好一頓嚎,“甄姐你不知道有多可怕,我生命值都差點掉光了。”
她摁亮手機給大家一看,只剩下岌岌可危的十點。
嘉賓聚齊,大家都很高興,就是掃了一圈後發現唯獨少了段鄭:“鄭哥呢?”
“他去小黑屋摸魚去了。”
方甄問他們都有什麽發現,女愛豆都快被吓哭了:“就是你們有聽到那個釘釘子的聲音嗎?那個聲音其實是村民在往他們家女兒頭上釘釘子來的。”
她汗毛直立:“全都是小女孩,他們想要生兒子,往那個已經出生的女兒頭上釘釘子,為的就是要吓退孕婦肚子裏的女孩,讓她害怕不敢來!”
“而且我們還發現了這個,”她拿出一張收據,“有些人會把家裏适齡的女孩兒賣給牙婆。”
交換完信息的嘉賓安安靜靜。
寒風吹來後山的啜泣。
“我知道了。”姜易安說,“日嶺村舉辦祭禮,又叫請娘娘,其實就是從人販子手裏買女孩兒,但沒錢請娘娘怎麽辦,只要把家裏大大小小的女孩兒賣出去就行了,所以新娘是祭品也是山神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