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曲闌深處重相見
“梁汾兄,你帶我來這倚翠閣所為何事?這可是煙花之地,不可去。”此時納蘭正跟着顧梁汾的步子來到這倚翠閣門口,擡頭看見這匾額,納蘭不由得停住了腳步,不肯往前,語氣裏也有了些生氣的成份。
“容若兄,莫見怪,只是想讓你來此地聽聽者的琴曲、歌詞,看你一路上眉頭緊鎖,心中郁結何時能解?這倚翠閣最著名的便是沈宛姑娘的清音,聽過之後,心情會釋懷很多,平日裏我來此地就是為了能聽到沈姑娘的琴音,那可是人生一大幸事。”
“梁汾兄,這都同屬風塵女子,琴音再好,也難免會受到此地風氣的影響,也會成世間濁音,入不了你我之耳的,還是早些離開實為上策。”說罷,便已轉身,朝大門相反的方向走去。
“容若,世人對風塵中的女子多有偏見,你心明如鏡怎也會如此看待,你既然有如此想法,何不留下來證明一下,未親自驗證,有些話未免言之過早。”看納蘭轉身已走,顧梁汾趕忙拉住納蘭,怕今日他的離開,枉費了自己奔波幾日的勞苦。
“我無心于此,又怎會有好的興致?”
“容若,沈姑娘不同于其他女子,她是從來到這裏便只是賣藝不賣身,也不知她有什麽能耐,那些富家公子也只是敬佩她,從未逾矩。那姑娘的心性有幾分頗似羽蘭姑娘,所以我才會費些心思的讓你來此地,也讓你解些相思之苦。”
“縱使相似又會如何,不是蘭兒,這相思之苦誰又會能解的了的,又徒增傷感,不看也罷!”
“容若,就當結識一位朋友如何,她也知你的文采,想結識一下,只當做是詩詞上的朋友,這個沈姑娘也是頗有文采的女子,淪落風塵實不得已,但是能夠出淤泥而不染,就這份心性就足以令男子佩服,看一下又何妨?”
“好吧,既然來到此地,就認識一下,多個詩詞上的朋友也是這次江南之游的收獲,顧兄,請頭前面帶路。”
“今日是沈姑娘登臺表演的時日,可能飽眼福、耳福了,臺前的位子還是空的,咱們坐那可好?”剛進門看到倚翠閣臺子已裝扮完畢,臺子下的位子也坐的滿了,便也知曉沈宛已經準備妥當,便邀納蘭坐到與沈宛商議的位子。
“咱們今日還是坐後面吧,我本就沒什麽興致,站在後面也是好的,現在坐到那挺招眼的,說不定還是為那個富貴人家的公子留的位置,還是不去為好,咱們就站這吧!”納蘭拉着顧梁汾便站到了離臺子不算太近的柱子旁邊,不準備再動。
“各位公子、老爺,今日可要盡興,沈姑娘馬上就出來,還勞煩各位稍等片刻,呵呵,各位爺,我這就去後面喊出沈姑娘。”說完便轉身離開,本來顧梁汾還想說什麽,話未出口便被老鸨的聲音打斷,也只好不再勸說納蘭什麽。
“各位爺,好等,沈宛謝謝各位捧場,今日定不會讓各位失望,沈宛定會傾盡所能博得各位的開心。”只見臺上不稍片刻便走出一位女子,此女子身着纏枝蓮白綢繡衣,蓮花圖案配上女子出塵的容貌更是給人驚豔。不同于其他衣物之處便是此衣未着寬鑲邊,直接在衣身繡出圖案,薰衣草的淡紫色在衣身繡出淡雅的纏枝蓮,更添一縷仙風,似誤落凡間的仙子。只見她蓮步輕移至琴旁俯身坐下,青蔥玉指在琴上浮動,悅耳的琴音便已然飄出,随之便是攝人心魂的歌曲:
從南到北漫長的路
下一站是幸福
不管多少坎坷辛苦
有你我不會迷途
由來到去一生的路
下一站是幸福
無怨無悔的付出
只求圓滿歸宿
雪花飛舞月映着湖
越渴望的旅途越有些盲目
錯誤的腳步會有愛去引渡
能遇上你我就知足…
原來是徐千雅的《下一站是幸福》,此時的沈宛看着臺下那空着的座位,臉上的笑容再未出現,眼中也浮現着焦慮與擔心,四下尋找也未看到,因為納蘭與梁汾所站之處正好是個暗處,便也隐藏了身影。臺下從沈宛出現那一刻納蘭便呆愣住了。
“蘭兒,梁汾兄,那是蘭兒對不對,怎會這樣,蘭兒還活着,你告訴我蘭兒是不是還活着,那個是不是蘭兒?不然世間不會有如此相像之人?”此時的納蘭有些失常,拉住顧梁汾的胸前衣襟便追問道,也不管身旁看他的怪異的眼光。
“容若,你別急,等這曲子完了你親自問沈姑娘不就知道真相了嘛!還是靜下心來聽這曲子吧,仔細看看是不是就是羽蘭姑娘。”此時的顧梁汾未道出事實,或許是他覺得應該有墨羽蘭本人親自說出事實的真相是最适宜的,所以此時他只是聽這令人沉醉的樂曲。
“她是蘭兒,我肯定她是蘭兒。她的琴何時練得如此好,她何時學會的唱歌,這三年來她是如何度過的?”納蘭站在那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只聽着耳邊綿延的琴音,心中的思戀更添了幾分,看着那思念的熟悉的面容就在眼前,可心中卻又是那麽的忐忑,害怕這一切又是一個夢,等夢醒了留下的又是透徹心扉的痛楚,所以他不敢有所行動,怕自己的魯莽打破了這個美夢,讓一切都如泡沫般失了蹤影。臺上沈宛的心情也是那般的擔憂,在想着容若是不是不肯來,是不是顧大哥沒能有足夠的理由說動容若前來。一曲罷便沒了心情再端坐下去,于是起身準備離開,還是不甘心的往臺下看了一眼,此時的納蘭還在猶豫。
“容若兄,一曲完畢,看情況,沈姑娘無心再演準備離開,你還在這站着,不準備問清楚嗎?別猶豫了,錯過這個時機,下回再見會難上加難。”
“蘭兒”聽過顧梁汾的話,便不再猶豫的大聲喊出,目不轉睛的看着臺上那抹正欲離去的身影,輕移的蓮步在聽到喊聲後聽了下來,身子也轉過來,驚異的眼神在尋找這個聲音的來源。
“蘭兒,我來了,我找到你了,真的是你對不對?”看着轉過身的女子,納蘭心中的擔憂已不複存在,因為他知道她就是他思戀的蘭兒,便欣喜的跑到臺前與沈宛對望,那眼中的情似把對方給緊緊包圍。
“你來了”
“我來了”
“…”
“你今日好美!”
“你比以前蒼老了不少”
“你們兩個到底在做什麽,見面只有這些話可說嗎?真是浪費了我的忙碌,你們是不是準備一直站在這,一直這麽說下去?”長時間的靜默之後,站在納蘭身邊的顧梁汾着急地說着,打斷了兩人的深情對望,也打破了一致的沉寂。
“你是何人,怎可這般無禮的對沈宛姑娘,趕緊離開。”臺下圍坐的人此時才反應過來,開始準備趕走臺下站立的這兩個人。
“諸位,很抱歉,謝謝諸位的好心,這兩位是沈宛的故友,多年未見,今日偶遇,還請諸位多擔待,今日就到此為止,沈宛告辭。兩位公子請随沈宛到蘭閣一敘。”說完一禮,轉身離開,未有再語,臺下一時的噪亂也因這幾句話靜了下來,納蘭與顧梁汾也轉身朝後走去。
“容若,顧大哥請坐。”沈宛步入房門便轉身引領着納蘭和顧梁汾坐下。
“蘭兒,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麽回事,我當日明明看你落水,幾日尋找也未得音訊,今日怎麽會再次相遇,還有你與梁汾兄是不是一直都聯系,還有…”
“容若,你聽我慢慢說來,別急,你心中所有的疑慮我都給你解釋清楚,你靜下心來。”墨羽蘭亦是此時的沈宛柔聲說道,因為她明白有太多太多的疑慮納蘭需要弄明白,她會一一的解釋清楚,不用納蘭詢問。
“你們兩位在這說吧,我在這坐着有些突兀,還是回去的好,正好我還有些是要做,先行離開。”坐在一旁的顧梁汾覺得是該他離開的時候,留下空間給他們兩個。
“梁汾兄”“梁汾大哥”兩個人同時喊出,看似好像是要留住顧梁汾準備離開的心意。
“你們不要挽留了,我留在這也只是個看客而已,還是留下空間給你們兩個為好,你們解釋清楚,我就順便也樂得清閑,告辭,別送。”就像他往日的風格一樣,轉身離開,不再言語,此時的蘭閣中也只留下了他們兩個深情相對。
“蘭兒”
“容若,還是叫我宛兒吧!當日我落水是故意的,我本以為看着我離開,你會放下關于我的一切,所以我便在落水之時順着水流在水底游了很遠。當陳叔下水尋我之時我已離開了小船,所以他未尋到。”
“宛兒,那你又是如何到此地的?”雖是一愣,一時也想不出為何,便只好以‘宛兒’稱呼。
“當時我從水裏出來,卻未想過接下來去哪兒,便在湖的附近一個草廬裏住了下來。待衣服幹了後我便去找了顧大哥,我知道梁汾兄在京城,便求他帶我離開京城,一開始他不同意,後來經不住我的請求便帶我離開了京城,來到了江南。”
“那你為何不呆在他那,又為何要住在這風塵之地?”
“我不能一直靠顧大哥,我呆在這只是賣藝不賣身,媽媽和這的其他姐妹對我都很好,我只是想靠自己,平日裏便教姐妹們彈唱。”
“那當時為何不讓我知道?你知道這三年來我是如何過的嗎?你可真舍得下心呀!”納蘭有些心痛的問詢着沈宛。
“我知道我當年很是任性,只是想要離開你。認為只要離開你這一切都會很好的發展,只是傻傻的認為只要我離開了,對身邊的所有人來說有益無害,卻從未想過會對你帶來如此大的傷害,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你此次怎又會想通,讓梁汾去京城尋我?”
“很久我都不肯聽關于你的任何消息,只是認為時間久了感情就會慢慢變淡,卻不曾想,時間越久心中的愛就像陳放的佳釀,越是濃郁。前段日子顧大哥給我帶來你的消息,沒管我的意願便當着我的面說了出來。那時我才發現逃避沒有用,反而給你帶來了更深的傷害,所以我便同意顧大哥去京城找你。”
“宛兒,那你又為何不讓他說清,他只說的來江南游玩,而且到達此地以後,他也未說什麽,今日來倚翠閣他也只是說的沈宛,我不清楚你為何要如此。”
“容若,我還是有太多的顧慮,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我還在世。以前的那個墨羽蘭在三年前落水之時便已死去,今日在你面前的是沈宛,只是一個江南的風塵女子。”
“宛兒,你這又是所為何事?”
“容若,我不想再以墨羽蘭的身份出現,從此我只是一個歌姬出身的女子,過去的對我來說我都不想再記起,我只是想活的潇灑一些。”
“那我呢?你讓我知道你活着,給了我希望,卻又親手滅了,你于心何忍?”納蘭聽着沈宛說的話眼中燦若煙花的神采不複,取而代之的只是那難以描摹的痛。
“容若,你聽我說完。既然已經決心讓你知曉我還活着,便不會再次消失不見。我想知道…你…你…”
“到底是什麽,宛兒,你是否還有什麽顧慮?”看着沈宛吞吞吐吐的,納蘭有些焦慮,往日的沉穩在此時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摯愛的憂慮,是對未來的擔心。
“我是想知道…哎呀!我想知道這三年來你對我的感情是否還在,是否還如三年前一樣?”沈宛鼓起勇氣一口氣問出了心中一直在擔憂的事情,說完又不敢直視納蘭,靜靜的等待回答,心中雖已有了答案,但卻又是害怕聽到與自己所想大相徑庭的回答。
“你說呢?”納蘭并未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又問回了沈宛。
“我不知道”沈宛只是搖着頭說出了心中所想,眼中此時已布滿了深深地焦慮,她在害怕,害怕是自己親手埋葬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她怕一切會與歷史不符,她沒能夠陪伴納蘭走完最後的人生路,她怕日後會帶着對自己的恨以及對納蘭深入骨血的思念走完自己的餘生,她會不甘心。
“當年你那般決然的離開,就在你我都明白了你我的情愛之後,就在那之後呀!再多一點時間都不肯,你怎麽會如此狠心,怎麽會?”
“我…”看着納蘭那深及眼底的痛,此時的沈宛心中百味陳雜,腦中一片空白,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看着納蘭的痛,她不敢有所行動,怕會更加的傷到納蘭。
“三年了,三年你都能忍心瞞着我,你可真偉大!”
“容若”
“這三年來對你的愛未減反增,對你的相思已融入血液。多少個日夜我都在對你的思念中入眠。深夜入夢,夢中已然是你那稚嫩的笑顏,也只有在夢中才能暫時放下心中的痛。清晨夢醒,又徒增凄涼,枕上還是孤單一人,白日裏還是形單影只。可是從無怨恨,有的只是對你的愧疚,對你永無盡頭的愛憐。”
“容若,我不知道我的離開會給你帶來如此之大的傷害,我只是想離開,只是想任性的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一切,卻從未想過,你對我的情愛會如此之深。”
“我也從未發現我對你的愛會如此之多,我也不知從何時起我已習慣了你在我身旁,我也不知從何時起我已把你當成我生命的一部分,把你納入了我的羽翼。失去你我便失去了活着的樂趣,失去你我便失去了飛翔的臂膀,往日的一切神采都已不再。”
“容若,我從不知你會對我如此,我從未奢望過。我當日的離開也只是以為時日久了,我也會在你的記憶力慢慢的淡化,一直到你以為我從未在你的記憶中出現過,對于你的愛我是從不敢奢望的。”沈宛聽及此,心中對自己當初的一意孤行又多了幾分悔恨,眼中的堅定又增加了幾分。
“宛兒,我怎會忘記,你的影子又怎會那麽輕易的能被時間從我的腦子中才是掉,你已刻在我的心上,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消磨掉的印記。我對你的愛也是不曾丢掉半分,因為你很吝啬,只在我感受到你對我的些許情愛之時便轉身毅然決然地離開。”
“不會了,以後不會了。只要你還肯愛我,只要你還會記得我,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不再離開,無論結局會是如何,我都不再吝啬我對你的愛。”
“宛兒”納蘭深情地望着沈宛,便不再顧及禮教的束縛,起身把沈宛納入自己的胸懷。
“容若,你對我如此,宛兒今生無以為報。”
“我給不了你‘一生一世一雙人’般的白首不分離的純愛,但我可以做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般的良人。放心的把你的手交給我,放心的停泊在我能給你的港灣,安心的駐足在有你我的家園,別再一直奔跑,別再一直的封鎖自己的心門,宛兒,你說可好?”納蘭眼中滿是真誠,真誠的望着胸前擡起的小臉,滿懷希望的等待着渴望已久答案。
“好,我不苛求你能夠給我多少,有便已滿足,今生你就是宛兒的港灣。宛兒累了,不想再跑了,想在你的臂彎裏好好的歇息。宛兒很貪婪,一世不夠宛兒歇息的,宛兒要容若的生生世世的愛,等容若累的時候,宛兒便再做容若的歇足之地可好?”
“好,宛兒說什麽便是什麽,來生來世我便一直到尋到宛兒,一生只宛兒一人,宛兒可要等着我,不許早早的就嫁了人。”
“好,你也不許早早的娶妻,不準太晚,不能等到我牙齒掉光,頭發花白之時再尋到我,不準讓我苦苦的、傻傻的等待。”
“會的,我會狠狠的記住你的氣息,記住你給我的感覺,在你未懂得情愛之前便尋到你,讓你一生只來得及懂得我對你的愛。”兩人相擁着幻想着只有他們的未來,深夜慢慢的彌漫着,把這對說着誓言的相戀之人也湮沒在了這幽靜的夜色中,星空璀璨,把漆黑的夜幕點綴的熠熠奪目,但也未曾比得過這夜幕下相擁着的兩人的摯愛的光芒。也更深了,月兒悄悄地爬上了原是星空的夜幕,月下相擁而眠的戀人啊!睡眠中嘴角也會溢出笑容,是夢到了甜蜜的日子嗎?是有伴侶相随的時光嗎?咦!笑的可真甜呀!多久了?多久未曾見過如此會心的微笑?三年?六年?十年?誰知道,你知道嗎?反正我是不知道,也無從知曉,但我知道他們現在很快樂。以後的日子還會不會如此呢!誰管他呢?既然日子有限,只要彼此快樂就好了,痛苦留到以後,只要今日的滿足就可。畢竟我們所擁有的今日,是昨日去世的人所渴求的明天,也是明日去世之人所後悔的昨日。
在情愛面前世人都是傻傻的,相戀之人在未知的情形下,在對未來迷茫的前提下,還是會癡癡地許給對方長久的誓言。縱使是知曉一切的人,也是會陷入情愛的漩渦。誰能真真正正的擁有生生世世不變的愛,誰又能真正的等待的起?雖然有時夢想很美麗,幻想很具有魅力,可是現實是無情的,他會給夢想、幻想揮灑上劇毒,一旦沾染,便會在面臨現實之時不堪一擊。不管之前是多麽的骁勇善戰,也不管之前是多麽的柔弱,都只會是相同的結局,無一絲憐憫可言。可是人就是貪戀那暫時的感覺,即使在懂得了未來會有什麽樣的路要走,還是會踏上那條虛幻的路。有的時候并不是我們所意識到的貪、嗔、癡、恨中的所謂的貪,而只是我們所要形容的一種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被吸引,執迷于那種虛幻的感覺。
“宛兒,跟我回京吧,我們之間的感情還不足以說動你內心的堅持嗎?我不是一個足以動搖你的理由嗎?”納蘭還是在勸說着沈宛,試圖動搖她不再回京的決心。可是他又怎會明白沈宛,因為在她是墨羽蘭的同時,她又是歐陽逸冰。墨羽蘭的記憶中有足夠令她不回京的理由,因為那裏有她害怕的冷漠,有她厭惡的權勢。歐陽逸冰的記憶中更有不可動搖的理由,那便是一年後的她會帶着更加深沉的痛迫不得已的又回到此地,她寧願此時固執的不再回去,也不想再失去一切般的回來。
“容若,我說過為了你我可以放棄心中的顧念,我可以不在乎任何事情,可是有些事情即使我說出來你也是不明白的,更何況有些事現在不是說出來的時候,不是我想欺騙你,而是有些事情我也說不明白。”此時的沈宛進退兩難,一邊是自己今生的摯愛,那個男子說過會許她生生世世;一邊是自己對歷史的熟識,明知前面是一個無底的深淵,那深淵中有無盡的痛,有無盡的無可奈何,還有美夢破碎的一剎那。
“宛兒,好不容易知曉你仍在人世,我不會再放手,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顧慮的到底是什麽?我心望你能夠足夠的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信我自己。有些事情我連我自己的心都信不過,很多事情都是違心的。我一再的告訴自己不可再執迷,可是心卻一再的沉淪,我很累了,不想再想太多了。既然時間就那麽多了,我就再任性一回,讓自己徹底的沉淪一回。”沈宛的眸中滿是堅決,似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看起來好似是不再顧及心中對歷史的熟知,真正的融入這個對她來說古老的年代。
“宛兒,你在說什麽,什麽在乎不在乎的?”納蘭聽着她所說的有些弄不清條理,因為亟待沈宛的回答,便不再顧慮沈宛眼中那抹憂慮。
“容若,我同你回去,既然今生決定彼此相扶一生,那便什麽事都不足懼,有你想陪,到哪我都是坦然。但我有一個條件,你要答應我。”
“什麽條件?”納蘭聞聽沈宛同意,眼中、臉上掩不住的欣喜,又聽到沈宛說有條件,便急忙問詢。
“我要以江南名妓沈宛的身份随你回京,是一個與你心中所戀之人面貌相同的女子,是經由顧大哥介紹所識。因賞識我的詩文便想見面,便擢顧大哥尋人幫忙安排見面,初見之時誤把我當成你心中的女子,細談之下便把心中對那女子的思戀轉移到我身上,于是便替我贖身,讓我随你回京。如果你同意我以這個身份重新回去,我便同意。容若,可好?”她在擔憂會因她而使歷史有了偏差,所以她此時才會以這個條件要求納蘭。
“宛兒,為何要如此,為何不肯再以墨羽蘭這個身份重回京城,我覺得你以墨羽蘭的身份回去會更合适。”
“墨羽蘭對于那個天子腳下的地方有太多的顧慮,墨羽蘭也對那個地方存有害怕。我只是想以這個身份,已對那個地方陌生的身份回去,想給自己減少些回去所面對的事情,答應我可好,容若?”沈宛擡臉望向那個有着如布滿星辰的夜幕般璀璨的眸子的男子,眼中滿是期盼。
“宛兒,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回去以後,你要給我時間讓我去安排一切,不能再一意孤行的獨自離開,不考慮我心中所想,可好?”看着納蘭眼中有屢寵溺的神情也加雜着一絲責怪,更多的則是對身旁女子的深情。
“容若,我不會再放手,既然決定緊緊地抓住你的手,讓你帶着我走完剩下的路,我便不會再放手,除非你放手了。”
“宛兒,你說哪的傻話,我怎會舍得放手,今生今世沒人能夠令我再放手,既然抓住了,便會窮盡一生的氣力。”納蘭拂着臂彎裏的女子,望着遠方語氣堅定的說着,可他未發現懷中的女子已淚盈滿目。
“是的,容若,今生我們都不放開彼此的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直到地老天荒。”她不敢擡頭,她怕被他看見眼中的淚,只是緊緊地擁着深愛的他,臉深深的埋在男子的胸懷中,呼吸着帶着這個深愛的男子的氣息的空氣,她只想這樣永遠,永遠,永遠…她寧願不曉得未來的結局,但是一切都無法改變,她此時只是在努力的讓自己忘掉,只享受暫時的情愛。
“我們明日便動身回京吧!我離京的日子不短了,是時候該回去了,加上前些日子的一些事情,公務似乎也堆積了不少。”
“好,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反正幾日前我已告訴了媽媽,已經脫籍從良了,媽媽告訴我,我可以随時離開,不限時日。”
“宛兒,今日再同游一次江南可好,三年來我都是睹物思人,對這的風景只剩下傷痛,我想再給自己的記憶添一抹對你的蹤跡,有你相伴滌蕩掉一切的傷痛。娘子,可有心情陪為夫的享受一下‘偷得浮生半日閑’?”納蘭一改往日的憂愁,看似心情不錯,便出口嬉笑起來。
“既然夫君有此雅興,做娘子的怎會不與夫君相伴,把臂同游也是一大樂事!”看着納蘭心情有些舒緩,便也改了此時的憂愁,心性也開朗了不少,便也随着納蘭的話語說了下來。
“娘子,走吧!為夫可是期盼已久了,呵呵!”說完便攜着沈宛向美麗的景色中走去,圍觀者徒留下豔羨的目光,溫薰的和風中飄來串串銀鈴般的笑聲,也飄溢着他人奢望的情愛,令人想起‘只羨鴛鴦不羨仙’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