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王時景只知道陳皎無恥, 沒想到對方居然惱羞成怒拿這種事威脅自己。兩個人忙着争執在太子殿下面前,陳皎有沒有可能在上面,為此揮舞雙手差點打起來。

國子監的學生卻在議論着今日的詩會。

“今日鬥詩實在精彩萬分,以明月、寒梅為題, 陳游禮連做十首絕句, 将雲山書院小有名氣的才子踩于腳下, 一戰成名!”

“你們去看了?我聽說這人名叫叫陳游禮, 才華橫溢, 是不是真的?”

“他寫的詩句無一不是千古絕唱,‘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夜闌卧聽風吹雨, 鐵馬冰河入夢來’,連我家老頭子聽了,都直呼妙哉!說他有大才!”

這裏是長安最好的學院, 能在此處求學的除了考上舉人身份的官員子弟, 身份非富即貴。如今大家不約而同地對同一個人贊譽有加, 不得不說是件稀奇事。

被他們議論的對象便是最近風頭最盛的長安才子,陳游禮。

“聽說他出身寒門, 自幼刻骨學習, 厚積薄發。‘安得廣廈千萬間,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陳游禮的志向和胸襟, 非我等常人可比!”

聽到這個名字,陳皎愣住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現下衆人如此推崇的大才子陳游禮,便是她穿越的原書男主。他穿越到落魄農家子身上, 後來便是靠着抄古詩詩詞, 逐漸在長安嶄露頭角。

陳皎在家中養傷月餘, 竟然不知道原書劇情已經開始了。

同是穿越老鄉,陳皎對陳游禮實在沒什麽好感。

陳游禮在書中被侯府過繼後,先是勾搭了高門貴女,後來還和公主牽扯不清,家中還多了許多個貌美的小妾通房……

原本家風清正的永安侯府,就此變得烏煙瘴氣。

從國子監回家後,陳皎便發現居然連永安侯府也在議論這位享譽長安的大才子。

怡和郡主招呼下人們伺候世子,随口道:“陳家人今日又來了,你爹正在書房跟人談話。”

陳皎姓陳,但從老侯爺開始便是三代單傳,如今跟陳氏一族早已沒什麽關系了。

古代宗族觀念極強,雖然出了五服,可在其他陳姓人眼中大家依然是一家人。每到逢年過節,陳氏族人便會用各種借口登門,尋些好處。

怡和郡主冷笑:“這些年招數都不變,這次他們又帶來了一位住在京郊的小輩,聽說在長安小有名氣,叫陳游禮。”

提到陳氏一族,怡和郡主語氣十分不滿。

陳府還沒有世子時,便是他們最熱心,一周三趟地跑來勸說,狀似大義淩然地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表示要将自家侄子兒子過繼給永安侯。

還有些無知潑婦,直言是怡和郡主不能生,應當退位讓賢,然後正氣十足地要介紹娘家侄女親戚,想要送給永安侯當妾室。

怡和郡主乃人狠話不多,直接讓身邊侍衛将這些人打了出去。

這場鬧劇是長安一大笑話,怡和郡主嫌丢人,氣得好幾年沒允許陳氏的人登門。直到三年後陳皎這位“世子”出生,永安侯府和陳氏一族的關系才緩和了些。

新仇舊怨在前,也難怪怡和郡主每每提起夫家族人,都語氣不屑。

母親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敵人。陳皎當即同仇敵忾,和怡和郡主一起背後說陳氏族人的壞話。

陳氏族長今日為什麽忽然帶着陳游禮登門,她也略微能猜到一二。

陳氏一族好不容易又飛出了一名金鳳凰,當然要帶他走動人脈,最好讓永安侯府照顧一二。

原書中也是因為這樣,陳游禮才會被永安侯他們看中過繼。

陳皎和怡和郡主一起吐槽了一會兒極品親戚,剛轉身打算回房,便見永安侯和一名青年從會廳堂中走了出來。

青年身穿樸素長衫,膚色偏白,體型偏瘦。從背後瞧不出相貌。他背對中堂,一邊和永安侯說話,一邊便朝大門方向走去。

只是一個背影,陳皎便認出眼前這位青年是原書男主陳游禮。

陳皎如此篤定,不是因為龍傲天的氣質太過令人震撼,而是對方頭頂此刻正明晃晃地懸挂着一行字——【逆襲系統綁定中】

【當前任務:聲望值達到1000】

陳皎目瞪口呆:……??

她這才想起來,原書劇情中男主似乎也有個系統。

這個系統的目标便是幫助男主功成名就,在它的幫助下,男主步步為營,最後成功走上人生巅峰。

陳皎:……酸了。

穿越十幾年,陳皎早就忘記書中的一些劇情了,只記得男主不停地開後宮和打臉配角。然而現在回想起這個系統,陳皎的心情就非常複雜。

憑什麽都是穿越,原男主有系統,自己沒有啊!這就是主角和路人甲的待遇嗎?

從周圍其他人神情便能發現,大約只有自己能看見這行字。陳皎被刺激的非常傷心,連晚飯都少吃了一碗,主要是回家前和王時景吃了只烤鴨,現在就有點吃不下了。

而她的好爹永安侯絲毫沒有發現女兒的不對勁,正在大力誇贊陳游禮的才華。

陳皎別嘴,心想那可是詩聖詩仙詩鬼等諸多名家的傳世大作,現在全變成了陳游禮的東西,可不是有才華嗎。

永安侯喋喋不休許久,忽地遺憾道:“陳家這次出了名麒麟兒。他不日将到長安城中的雲山書院求學,可惜皎兒回來得太晚,沒能與他見上一面……”

家長總是希望孩子跟學習成績好的孩子一起玩,認為這樣自家孩子也能沾點才氣變聰明點,永安侯也不例外。

不過想到他教導女兒寫治水股文時,對方抓耳撓腮的場景,他又頓時死心了。

他嘆了聲氣,感嘆說:“‘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篙人!’這樣好的才華,果然是別人家的孩子,逆子你要是有人家半點才氣,我現在閉眼也安心了!”

陳皎吃着香噴噴的米飯,笑了:“別說,我還真有。”

永安侯根本不信:“你就吹吧!”

陳皎哼哼兩聲,沒有說話。

這些必背古詩,她怎麽會不知道。如果陳皎想用,早八百年都用完了。但陳皎卻從沒考慮過冒用別人的詩句才華,即使在這個時代那些詩人不存在。

這些都是詩人經歷人生事跡後,寫出來的千古絕唱。即使在這個朝代和時空他們不存在,陳皎不會去竊取占有他們的作品。

所以她與原男主,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不會去主動揭穿這位‘大才子’,但最好他也別來打永安侯府的主意。

陳游禮的出現只是生活中的一個插曲,重要的還是太子的事情。

第二日見到太子,陳皎便告訴對方王時景知道他們關系的事情。

雖然她知道王時景不會說出去,但以防萬一,這種事情還是要告訴太子殿下早做準備。

陳皎本以為太子會思索一二,沒想到對方異常淡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知道便知道吧。”

右府上枝繁葉茂,後生衆多,不是每個後人都能得到全部資源。比如右相膝下三個孩子,他鼎立培養的是王尚書,另外三房便沒那麽顯赫。

而王尚書的資源,大部分都傾斜在了王時景上面兩位兄長身上,對幼子的要求不過是做個富貴散人。王時景如今和陳皎交好,對前程有益,謝仙卿并不擔憂對方會說出去。

陳皎本來還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太子奪嫡,一時間有些茫然:“殿下不擔心嗎?”

謝仙卿見她蹙眉,好笑道:“你以為長安城中有多少人不知我們的關系?”

陳皎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難道有很多人知道了嗎?可她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呢!!

謝仙卿啞然失笑,放下手中的筆,道:“你知道太傅曾經勸誡孤遠離你。”

陳皎的矛盾瞬間被轉移,緊張的表情變成不滿,語氣還裝作若無其事道:“哦,原來還有這種事啊。”

陳皎就算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但在太子面前也要假裝不知情,否則她就是坑了當初給她通風報信的王尚書了。

不過她不能假裝自己知道,但不妨礙她演戲啊!

陳皎不敢置信,驚訝道:“太傅為何勸誡殿下遠離我?臣自認對殿下盡心盡力,不知道做了什麽,才會讓太傅誤解我。”

她将奸臣兩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自己可是很記仇的。

謝仙卿忽略她浮誇的演技,慢條斯理道:“太傅偶然聽聞陳世子好男風,對孤有難言之隐,故來勸阻。”

陳皎愣住,謝仙卿笑了:“你說,他們知不知道?”

陳皎無語凝噎。

什麽叫她好男風?對太子有難言之隐?!

陳皎憤憤不平,被氣得半死!

她就說莫名其妙的,太子殿下怎麽忽然說自己暗戀他,感情就是這些人在背後搗鬼!!

平白壞她清譽,太可惡了!

而且聽太子的意思,長安城中還有許多人都覺得她是斷袖?!

謝仙卿見她生氣,還以為她是擔心兩人身份被外人洩露,安慰道:“你不必擔憂。父皇年邁。最遲五年內,我們便可光明正大。”

太子話中深意讓人心驚,最遲五年內他便可以登基。這也意味着陳皎可以實現願望,成為真正的天子近臣,走上人生巅峰。

若是從前,以小弟為職業目标的陳皎知道這個好消息,肯定開心死了。

可現在,她聽見那句到時不必掩藏兩人的關系,陳皎心中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兩人交往已經數月了,太子殿下似乎還沒想過他們要分開,到時候難道要自己主動提分手嗎……

陳皎想得頭疼,幹脆決定忽略這個問題。

大約是流年不利,前幾日補湯喝多了,第二日陳皎許久未來的葵水居然來了。

陳皎身體原因,葵水一直很不準時,有時候數月半年才會來一次。侯府也因此暗中求過醫,大夫看過後說需要調養,等成婚後或許便好了。

相比于緊張的爹娘他們,陳皎自己倒是覺得這樣方便,省去了自己諸多麻煩,不用時刻擔心女扮男裝露餡。

許久未來葵水,第二天清晨陳皎醒來發現床上許多血時,還吓了一大跳。

大概是最近補湯喝多了,陳皎這次有點……血崩。

女子來葵水時,身體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适。陳皎收拾好後躺在床上,都不想去國子監了,晚上更沒心情去太子府開會報道。

兩年一屆的科考即将開始,此前都是由吏部負責,最近五皇子提出改革交由禮部負責,這麽一件大事大家每日争吵不休。太子黨中也要給出方案,是幫吏部維持舊規,還是趁機往禮部裏塞人……

陳皎雖然沒有官職,但最近也在忙這件事,每日會後都和諸位大臣一同商量人選和寫奏章。

想到接連不斷的事情,陳皎頓時有些煩躁。從前她都精力滿滿,下堂後還能去太子府加班,今日因為身體不适,是一點心情都沒有。

……好想請假啊。

但請假肯定不行,請假了太子黨裏有些人肯定又要在背後偷偷罵她,陰陽怪氣說風涼話了。

陳皎雖然受太子信重,但也是要做實事的,總不可能一天只用阿谀奉承拍馬屁吧。她倒是想這樣,可古往今來,沒有實權無法插手政事的寵臣都不會有好結局。

陳皎想當寵臣,可又不想只能完全依附于太子,她也想要權力。

想到這,陳皎長嘆一聲。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呼出一口氣,決定去國子監了。

怡和郡主跟在她身旁,不滿道:“今日何必還要去國子監,在家中休息便好。”

陳皎搖搖頭,說:“算了吧,我今日答應告訴王時景他夫子的事情。”

陳皎收拾好去國子監時,臉色有些蒼白。入秋的季節,她還帶了個暖爐揣兜,待會兒用來捂肚子。

一進入學堂,陳皎便對王時景說從今日起,他的三個夫子減少到了一個,日後也不必天天挨揍了。

她是個有兄弟情的人,說了幫王時景求情,就必定會做。最主要是對方真的很慘,最近被逼着熬夜學習,都有黑眼圈了。

王時景感動萬分,立刻拉住陳皎的手“謝謝你陳兄!你救我于水火,你對恩情……”

說到這,他才發現陳皎縮在座位上,今日似乎沒什麽精神。

王時景見她臉色蒼白,不由一愣:“陳兄你昨晚幹嘛了,怎麽這般虛弱?你不會真為了我去出賣自己的身體吧……”

就在這時,王時景忽然蹙眉,語氣一變:“陳兄你身上怎麽有血氣?你受傷了?”

王時景是習武之人,嗅覺天生便比其他人靈敏,尤其是對血氣。

陳皎也沒料到對方嗅覺這麽敏感,有些尴尬,白皙的肌膚頓時漲紅。

王時景目光銳利,從來懶散的他難得認真道:“誰弄的?”

長安城下敢動陳皎,難不成是五皇子?可陳皎若是受了傷,為什麽不告訴太子表哥……

王時景聲音不小,陳皎怕其他人聽見,又怕他猜出真相。她捂着王小少年的嘴,咬牙急道:“煩死了,你別問了。”

王時景蹙眉,語氣焦急:“你昨日還好好的,今天一早便……”

他忽然反應過來了。目光在陳皎身上挪動,移到對方腹部以下,最後落在了屁股上。

眼見陳皎耳尖泛紅,含糊其辭不肯說出罪魁禍首,王時景似乎是明白了什麽!

王小少年的三觀被震碎了,磕磕巴巴道:“你、你們玩這麽大嗎?”

都出血了!!

陳皎目瞪口呆:……??

你神經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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