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9月7日
9月7日陰
天空陰雲密布。
這樣潮悶的天氣，總讓人心生煩躁。
我有點不安，總覺得今天會發生什麽。
列宇然出差依舊沒有回來。
想起昨天的事情，我越發覺得難以理解，很……詭異。
一路胡思亂想到下班的時間，我将長條法國面包一樣的腕枕揉過來捏過去，就是不收拾背包。
“蔡菜，你幹什麽呢？”茹姐見我這副明明不想呆下去，卻還釘在座位上死活不走的模樣很是好奇。
“啊？這就準備走了。”我繼續虐待手裏的腕枕。
“怎麽啦？”她手裏夾着筆，将胳膊支在椅背上問我，“不想回家？”
我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不想回家？我倒是想嘞。可……列宇然的堂姐列虹會不會堵在樓下？
我怕看到她，卻又……有點期待看到她。
“算了，早死早超生。”我嘩地站起來，扔下“法國面包”，拖起包包就走。
乘電梯下樓，走到大廳，還沒有出大門就看到了在陰雲滾滾的天空下徘徊的列虹。
完了。她還真找我來吃晚飯？
我站在保安室旁邊躊躇不前，絞盡腦汁地思考該如何是好。
“哎呀，你怎麽現在才下來？”猶豫之間，列虹已經看到我，幾步跑過來，一把将我的胳膊拽住。
“快走，快走。”她不由分說地将我往外拖，“我叔父叔母還等着呢。”
“我不去！”我急急忙忙喊出來，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個徹頭徹尾的外人，沒有理由跟他們過多接觸，搞不好會弄到一個很尴尬的地步，“我現在要回家！”
“你都多大了還有門禁嗎？”她說着，繼續往前走。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跟頭牛似的。
馬路邊，又看到了那輛黑色的轎車。
我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今天，真是不宜出行。
……
氣氛依舊很詭異。
古色古香的寬敞包間裏，服務小姐拿着菜單出去了，嘭地一聲關上門，震得我立時回魂。
坐在圓桌邊，我對面坐着列家父母，身邊則是列虹。好吧，任憑我怎麽婉拒，他們還是把我拖來飯店了。
“那個……”我開口，有點底氣不足，“我能問一下，您兩位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嗎？”
列太太的氣質真的很古典，她柔和地笑着。“就是想了解你一下。這麽突然，把你吓着了吧？”
“還好。”面對如此溫柔的人，我不得不收斂起來，“是……關于列宇然嗎？”
列太太微微有些訝異，随後繼續微笑。“是的，關于我兒子。”
“那個……我對他不怎麽了解。”我苦着臉，扭頭看列虹，希望她能幫腔。結果她正拿手機發短信不亦樂乎。
“不了解？不是說我們小然喜歡你？”列太太疑惑，和丈夫對視一眼。
我的臉騰地紅了。
從來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一天，坐在椅子上低頭扭啊扭啊扭手指。
列家父母相視而笑。
“我……”我尴尬地擡頭，眨眼，“沒，沒這回事啊。”說得很心虛，卻也……有點高興。
“不用害羞，我們都願意見到你和他成一對。”列太太慈祥地看着我。
不會吧？
我頓時感覺雲裏霧裏暈暈乎乎像羽化而登仙了。列宇然的父母好像很喜歡我啊。
“你和他确定關系了嗎？”
這話像一盆冷水潑下來。我頓時意識到了眼前的狀況。神啊，我一個人在這裏樂呵啥呢？列宇然根本，根本什麽話也沒和我說！我和他，目前頂多算個普通朋友關系。這倒好，我把人家父母給惹上門了！
列宇然應該對這情況全然不知吧？要是以後知道我鬧出如此的笑話……我不敢想象結果。
“這個……那個……是不是有些地方弄錯了？”我的心騰騰跳起來。
“弄錯？怎麽會弄錯？我們不來找你的話，按照小然的性格，不到結婚前一天不會告訴我們。”列虹剛剛從手機聊天中緩過來。
“啊……”這下子我真的坐不住了，揪住列虹的胳膊，“可是，可是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
“開什麽玩笑？這個本來就是事實。”
雖然我也很希望這個是事實，可它本來就是同事間的八卦。現在竟然發展到見列宇然的父母。完蛋了，萬一列宇然知道，指不定就覺得我心急火燎地想攀上他的高枝。這樣一來，可能我以前給他的一點點好印象都消失殆盡。而且今後我在公司怎麽混？
穿着旗袍的服務員小姐又進來了，拿着茶壺依次倒茶。
我心裏癢癢，想說話還得忍住。只期望這慢慢悠悠的服務員趕緊出去。
敞開的門，突然隐隐約約傳來樓下門口迎賓小二的聲音。“歡迎光臨，客人有幾位？”
我猛然打了一個哆嗦，背後莫名發冷。
第六感，很不好。
十分不好。
心頭一緊，我真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大實話竹筒倒豆子般往外捅。“真是，是同事間亂說的啦！我只是行政部的一個小職員而已。總經理怎麽可能喜歡上我？”
我都要哭了，真是佩服列虹，佩服得五體投地。
列家父母面面相觑。
“他平時不是挺照顧你的嘛。我都聽說了，他總經理放着自己的秘書不用，怎麽老是叫你往他辦公室跑？”列虹振振有詞。
“我……”這下子我真找不出理由，只能苦着臉拼命說，“我……反正就是同事間亂說的。他之前還和秘書小姐傳過八卦呢。”
“莊娉婷？”列虹輕蔑一笑，“耍心計不要太低劣。她自己到外面亂講，我還沒追究呢。”
我一愣。
“反正我沒有跟他怎麽樣。”我說，窸窸窣窣去夠身後的包，“那我現在先走一步。”
“別走啊。”列虹摁住我的手，“小然馬上就過來。”
“什麽？”我立馬從椅子上彈起來。
“哎呦，你放心啦！”她轉向列家父母，“我跟小然說，請他和他另一半吃飯——沒說您二位也在這裏。我們來個突襲。”
我眼前一黑，差點站不穩。“那我是什麽人？”
“你是另一半啊。”
“沒有這樣主觀臆斷的！”我現在急得恨不得從窗戶跳下去，“你們怎麽能這樣？說了我什麽人都不是啦！”
“哎呀，你怕什麽？坐下坐下。”列虹竟然還在笑。
“你，你們很希望總經理趕緊結婚嗎？”
列虹一愣。
我扭頭望向列家父母，他們的表情我琢磨不透。
“他人那麽優秀，随便勾勾手指頭，就有一大堆條件好的女生湧過來……輪不上我……”我說着，一邊拎起背包，急急忙忙朝門口挪去。
“哪裏，他缺點多多的。”列虹見我要離開，有點口不擇言，“我們才不講什麽門當戶對，只要是個女的，家裏就沒意見。”
這話……
我的心突然之間就懸了起來。隐隐約約有什麽東西竄過我的頭腦，我不敢去細想是什麽。但是現在，我必須走。
“今天鬧個烏龍，對不起了。再見。”我說着，轉身快步走到門口，一把拉開門。
門口正巧站着兩個人。
列宇然作正欲敲門的姿勢站在我面前，而他的身邊……
我僵硬地轉動眼珠，看到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人：陳梓冬。
“我跟宇然說，請他和他另一半吃飯……”
我腦袋裏嗡嗡直響，列虹的聲音盤旋不去。震驚之後巨大的悲涼與羞恥像海嘯一樣席卷而來。
……
我從來沒有如此狼狽。
如此心傷。
蔡菜，你真是個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