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9月10日

9月10日晴

該來的還是來了。

今天周一,我必須去上班。

我從櫃子裏找出那個紫色的天鵝絨盒子,打開,看着裏面的戒指發呆。

婚戒,貌似只有在剛剛結婚的那段時間裏戴過,後來就束之高閣了。

而現在……

去他的隐婚!老娘不幹了!

掏出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拽起一旁的背包,推開卧室門。

蘇原已經站在門口換好鞋,拿着車鑰匙等着我。

“背包我來……”他接過我的包,目光下落,停在戒指上。

“別問我要幹嘛——什麽都不要問,上班去吧。”我深呼吸一下,給他一個微笑。

蘇原果然沒有說話,推開大門,讓我先一步下樓。

……

去公司的一路上,我不停地摸着手指上的戒指,有點不安。

進大廈,上電梯,打卡,走到自己工作的位置上,順順利利。我卻感到自己的心髒發瘋般狂跳。

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某個人發現我的戒指。

千篇一律的工作開始,我無法全身心投入。

“蔡菜,你今天怎麽了?”茹姐好心地問我,“坐在椅子上跟個陀螺似的。”

“沒事兒。”我對她笑。

旁邊有人敲敲一米多高的隔板,我扭頭,看到好久不見的鄧涵浩站在那裏,手裏端着一個有條裂縫的茶杯。

“我去倒茶,你要嗎?”他看着我,內斂地笑着,臉色發紅。

“好啊,”我反應過來,将桌子上的卡通杯遞給他,“白開水。”

他接過杯子,卻沒有立即走開,而是盯着我看了一會兒,歪頭開口問:“蔡菜你要結婚了嗎?”

等了這麽長時間,我等的就是這一句。

我平穩自己的呼吸,大方地微笑。“你說什麽?”

“你要結婚了嗎?”他再次問一遍,指指我的手,“我看到你手上戴了戒指。”

話音剛落,小孫如同貓聞到腥味一般迅速站起來。“什麽什麽?”

周圍幾個同事紛紛看過來。

“咦,真有戒指啊?”茹姐抓起我的手,“好漂亮的鑽戒!要不少錢吧?”

“天啦,你真的要結婚?”小孫朝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你不要我們列總經理了?”

“哇哇,蔡菜你什麽時候辦喜酒?”

“捧花一定得扔給我啊……”

“那總經理……”

周圍人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別說了,這樣的八卦影響不好。”我微微提高音調。

“對哦對哦,蔡菜要結婚了。”茹姐很明白地點頭,“這樣的八卦若是傳到男方那裏,影響不好。現在很少有人像你這樣這麽年輕就準備結婚的啊——你未婚夫是哪裏人?幹什麽的?”

“結婚戒指不是應該在結婚那天戴上嗎?”鄧涵浩艱難地在衆人裏插上一句話。

“對啊。”我點頭,“我就是結婚那天戴上的。”

小孫一愣。“那你……昨天結婚,還是前天?”

“前年。”我輕描淡寫地扔出一句。

周圍突然安靜了。

十幾秒後,終于有人喊起來。“我靠,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隐婚!”

“若不是這次大家說你和總經理的八卦,你是不是就準備一直隐下去?”

“怪不得平時沒見你對哪個男的感興趣,一下班跑得比兔子還快,原來早就有主了。”

“老公是誰?說說嘛。”

我笑着搖搖頭。不想對同事們透露太多。

鄧涵浩已經幫我倒了一杯白開水過來,我沖他眨眨眼。“謝謝啦。”

目光無意間瞥向走廊末端,看到列宇然。

我轉移目光,淡淡地将杯子放下。

周圍的同事都沒有意識到列宇然已經走過來,繼續讨論消化着我已經結婚的爆炸性消息,直到一個尖利刺耳的女聲響起。

“呀,蔡菜你結婚了?!”

莊娉婷站在我們這個圈子外圍,不可置信地叉着腰,看着我。

“對啊。”我點頭。

估計她已經聽了個八九不離十,此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肯定在氣我比她結婚早,而轉念一想,沒有人跟她搶列宇然了,心情又好起來,尤其是在她看到列宇然已經走過來後,笑得比花都燦爛。

“你結婚了怎麽不早說啊。”她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尖利的嗓音再次響起,正巧讓不遠處某人聽到,“竟然連我這個高中同學都瞞着!”

列宇然止住腳步。

我不願去看他,只是陪着莊娉婷打哈哈。“我大學畢業後沒多長時間就結婚了,當時比較匆忙,也沒來得及通知到所有人。”

“那你是不是帶球跑?有寶寶沒?”她的眼神掃過我的肚子。

我一僵,立馬又恢複自然神色。“沒有啦……不過,現在好像也是時候了。”鬼使神差,我添上了這第二句話。

擡頭,看到列宇然站在我面前。

周圍同事紛紛作鳥獸散,回到座位上作辛勤工作狀。莊娉婷退後幾步,站在一邊,想走又不想走的樣子。

我坐在椅子上,拿着抹布擦桌子。戒指閃閃發光。

他還沒走,感覺他的目光定在我頭頂上,仿佛要看穿我腦袋裏在想什麽。

氣氛很壓抑。老實說,我現在根本不想再與他有任何聯系。将抹布順手扔在桌角,我仰頭就與他對視。誰怕誰?

列宇然還是原來那樣一副清俊的樣子,實際上……是披着羊皮的狼。他的表情很公式化,仿佛上周五我們沒有在飯店裏遇見。他看我的眼神也一如既往地光明正大,周圍人自動被他屏蔽,或者在他眼中消失為空氣。

“端咖啡過來。”他開口,晾下一旁工作職責包括端咖啡的秘書小姐,轉身離去。

什麽人!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我面前拽。

我心煩意亂,不知從哪裏莫名湧起一股很叫人難受的酸楚,讓我拼命眨眼睛才沒有掉淚。

算了,不跟他計較。不就是端個咖啡?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從茶水間沖好咖啡出來,我直接去總經理辦公室,敲門。

“進來。”

我深呼吸一下,推門進去。

列宇然俯身站在大班臺後,雙手撐着桌面,右手夾着一只記號筆,面前擺着一份計劃書。

我不去看他,将咖啡放在桌上。

“戒指不适合你。”

“什麽?”沒聽清,我條件反射地擡頭問。意識到是列宇然在跟我講話,我重新低下頭去。我寧願看椅子看桌腳都不願看他。

“戒指不适合你。”他重複一遍,很認真。

我很想說一句“關你屁事”,但我忍着沒說。這個婚戒樣式可是我挑遍昙中和麥城各大珠寶店才相中的,婆婆和媽媽都誇我眼光好。

“列總——”我突然呼吸不暢,卡住。算了,列總就列總,反正我以前就這麽叫他。

“以後請別再叫我端咖啡過來了。我是行政部員工,不是總經理秘書。”我說,盯着大班臺角上一盆綠葉植物。

“你不願意?”他問我。

廢話。我沒吱聲,扭頭望着書櫃。

“那天的事情……”列宇然開口,“後來我跟蘇原聯系過——”

“總經理認識我老公?”我這才看向他,帶着一臉驚訝的表情。

他有點滞住,但目光還是定在我臉上,一動不動。

“上周五的事情實在是抱歉了。”我笑笑,舉起戴着戒指的左手,捏緊拳頭,怕自己會顫抖,“都是因為公司裏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您父母誤會了。放心,以後不會再出現傳聞。畢竟我是一個已婚婦人,這樣的事情對我的名聲也不好,我也怕我老公會……”

怕我老公會怎麽?怕他誤會我?

可笑,恐怕較之于我對蘇原,列宇然對蘇原更加熟悉千萬倍。蘇原是同志,他不會介意我去喜歡什麽人,我若是再說下去,這樣的謊話只會招人笑。

他依舊望着我,眼神裏帶着意味不明的東西。

“如果因為隐婚的關系,公司要處罰我,我沒有任何意見。”我一字一句地說,“咖啡在這裏,您慢用。”

我轉身就走。

大力關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我直沖沖朝前走。

拐角處,鄧涵浩拿着一份資料朝這邊走過來。他伸手要跟我打招呼,卻僵在半路。

“蔡……你怎麽哭了?”

“誰哭了?”我看他一眼,視線模糊,“我好好的。你近視眼度數又加深了。”

我匆匆與他擦身而過,像只無頭蒼蠅般沖向洗手間。

難受……

我從來沒想到說個謊話會這麽難受。

我從來沒考慮過我的愛戀會如此無奈。

我從來不奢望自己會人見人愛,但可不可以起碼有一個人,一個人願意守在我身邊?

……

晚上。

菲林公寓。

那女人去浴室洗澡了。

我坐在沙發上,盯着她放在桌子上的香煙好久好久。

聽水聲,她還沒有洗好。我伸手抽出一根煙,點燃,然後放到嘴邊試着吸一口。

嗆死我。

感覺好像周圍爆炸了一圈煙花,濃重的煙味鑽進我的鼻子裏,叫我呼吸不過來。

我舉着拿煙的手,免得一不小心燒了衣服,自己則趴在沙發上咳得死去活來。

“白癡啊你!”

一聲大吼,菲林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手奪過我手裏的煙,一手就敲了我一個腦瓜崩。

“誰準你抽煙了?诶,誰準你動我的煙了?”她一把将我拉起來,順便一屁股坐到我身邊。

“不就一根煙嗎?小氣鬼。”我捋着胸口。

“你知不知道吸煙有害健康啊?”她還是朝我吼。

我斜眼看她。

“咳咳,那個……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我的身體素質比你好很多。”菲林不自然地轉移目光。

“你什麽時候戒煙?”我問。

她一愣。“問這個幹嗎?”

“我可不想看你這麽年輕就敗光身體底子。”我說。

“放心,你瞧瞧丘吉爾既抽煙又喝酒還活到——”她看到我冷冷的目光後,讪讪地閉上嘴巴。

“反正你想清楚後給我一個确切時間,”我笑,“要是有必要的話,我送你去戒毒所也沒關系。”

“靠,你——天下最毒婦人心。”

“姑奶奶我是蛇蠍心腸,懂不懂?”

“還姑奶奶……敢在小爺我面前自稱姑奶奶……”

……

我跟菲林講了最近兩天發生的事情,她聽完後點點頭,就抓起衣服去浴室洗澡了。而洗澡回來,就像現在這樣啥事都沒有般跟我鬥嘴,開些亂七八糟的玩笑。

這樣,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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