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都是她的”

……就離譜。

明明已經說過會等她長大, 至少等她滿十八歲,成年了……在那之前,她有舞蹈要跳, 他自己也要被畢業瑣事折磨幾個月,根本不用擔心時間會很漫長很難熬。

可是置身人山人海, 理智清醒都在喧嚣中湮滅了,情不自禁就想要表明心跡。

于是按捺不住地, 在紛擾的塵世裏告訴她, 她是自己心中唯一的那個人。

只是面前的人兒怔愣不已,似乎被吓到了, 先前明明被他調侃卻認真的話語撩撥得滿臉緋紅,這會兒反而平靜寡白起來, 兩顆烏黑眼珠泛着些許疑惑,只有嫣紅的唇欲言又止……

陸淮不禁發笑。

真是罪過,把人吓成這樣。

雙手輕輕捧起了她的臉以作安慰, 明明整體看起來那樣瘦, 可是滿臉的膠原蛋白,很軟很嫩, 手指指腹滑過她臉頰上的皮膚,有種說不出的舒适和……心癢。

右手拇指不自覺又觸碰了一下她的唇, 依舊軟軟的,唇的溫度比臉的溫度要高一些, 有點溫熱, 讓人意欲升起某種沖動。

——想親她!

冷靜,冷靜!

這兒是人潮洶湧的廟會街上。

陸淮安用拇指阻止了她的開口。

他微微一笑, 說道:“怎麽還吓成這樣了?我也是頭一回說這些……”

“呵——還, 挺有意思。”

原本, 陳明珠覺得他們心照不宣,不用表白,有默契地在一起也挺好,反正他那點兒心思,她還不清楚?

Advertisement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會在人聲鼎沸的大街上聽見他的表白。

“我只喜歡一種氣質,那種氣質就是你。”

縮句就是:“我只喜歡你。”

沒毛病。

陳明珠心裏突然長出一叢綠色植物。

草。

這是表白啊!

突然就被表白啊!

在大街上啊!

被表白了總要有點兒回應吧,要不然表白的那個人豈不是很沒面子?

可是她就沒想過要怎麽應對這種情況。

她以為他一直是收着的那個,自己才是決定提前長大的那個。

所以一時就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怔怔地望着他,想了半天,覺得要不咱也先回一句 “我也是”之類的,緩和一下這種四周空氣都被抽幹了的氣氛,但沒想到他上手了。

他摸了她的臉,還按住了她的嘴唇,不讓她說話。

嗯嗯嗯???

他說完那兩句話,緩解了尴尬氣氛,這才語氣回歸認真:“我們慢慢來好不好?等你覺得可以了,才告訴我答複。”

随後他好像很雞賊地笑了笑,松開了手,順便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家了。”

不是!陳明珠內心有點兒炸毛,那個回複老早就可以說了,幹啥強行打斷人家施法啊?整得她現在說出來就太随意了,一點兒也沒有經過深思熟慮。

氣死了,陳明珠心裏憋着話,憑什麽他就痛快說出來,卻不讓她也痛快痛快啊,于是氣憤地朝他喊了句:“你賴皮!”

他原本要轉身的,這會兒停止轉身,看向她,仿佛是逗樂了,“我賴皮?”

随後眼神和表情都有些奇怪,看向陳明珠身後,好像看到了什麽熟人。

陳明珠還在生氣,噘着嘴也回頭看了一眼,正是陸家一大家子。

李秀英說道:“你們在吵架?”

陸淮安面不改色:“明珠罵我賴皮。”

李秀英見陳明珠确是一副生氣的表情,說道:“臭小子欺負你了?”

陳明珠:“……”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看見剛才他摸她臉的事,看大家反應,應該是沒有吧。

于是點頭:“他讓我帶他刻章,占用了我的時間,現在又讓我回家,我還沒逛夠。”

李秀英松了一口氣:“就這啊……”

陸小津則看到了陳明珠手裏的燈籠,驚喜道:“明珠你這燈籠在哪買的,真好看,我怎麽沒看到?”

“就在那邊,你要去買嗎?我帶你去——”

陸淮安臉一沉:“喂,到點了,司機都在等了,你們還要逛?整個廟會都搬回家可好?”

陸小津:“要你管!”

李秀英也說:“都三點多了,再不回家,天又要黑了,你們看攤子都在開始收,人也越來越少了。”

陸家二嫂則有些好奇地問:“淮安你刻的什麽章?”

陸淮安把印章拿了出來:“明珠前年刻過一方,我覺得有意思,遇到後讓她帶我去刻……石頭雖然是田黃石,但成色談不上多好,不值什麽錢,就用來玩的。”

陸家爺爺還挺感興趣,研究了一下那幾個字。

“刻的什麽字啊?”

“安之若素。”

陸爺爺嫌棄起來:“怎麽也不刻你名字,古古怪怪的。”

陸淮安利索地拿回了印章。

“但我喜歡這幾個字。”

陸小津鬧着還要去買一盞燈籠,陸淮安很無語,最後對二哥說道:“你們先去等司機吧,我押着她們去買燈籠,買完就走,路上不耽擱。”

“什麽押着,我們又不是犯人。”陸小津不滿起來。

陸淮安揪了一下他妹的領子,“還廢話——明珠,走了。”

陳明珠只好尴尬地跟了上去,指路道:“走這邊好像會近一些。”

挑完燈籠之後,走在回去的路上,陸小津夾在他們二人中間,她問:“明珠,你知不知道我哥有對象了?”

“……”陳明珠情不自禁跟陸淮安對視了一眼,故作鎮定道,“整個大院都傳遍了吧。”

“但是我哥這人,好像是幹保密工作的,都不願意透露一下他對象的具體信息,比如長什麽樣,是幹嗎的,家裏情況,連她是哪裏人都不清楚……”

陸淮安輕笑,“以你的粗枝大葉,就算她站在你面前,你也不認識。”

“你不說,我怎麽認識?”

“她麽……”陸淮安望了一眼陳明珠,慢條斯理地說,“長得很漂亮,比我小點兒,外地人,很聰明,很堅韌,有良好的素質修養,還多才多藝……”

陸小津:“你就扯吧,說得這麽完美,你這叫情人眼裏出西施。而且你說的都好籠統,看起來說了一大堆,實際上什麽也沒說。”

陳明珠不由憋了憋笑。

“對吧明珠,我哥是不是很奸詐?”

陳明珠笑着猛點頭:“确實奸詐。”

他遞了個不懷好意的眼神過來:“你跟她搭什麽話,不學好點兒,将來我饒不了你。”

“……你哥好兇噢!”

“那是的,我的幾個女同學卻覺得他好有魅力,那天在舞廳,她們老纏着我叫他出來,結果他出來就洋洋得意說他有對象了,還展示了一下他對象送的胸針,害我同學難過死了。”

陳明珠:“……”

弄了半天,原來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承認有對象的。

陳明珠忍着笑意,她能想象出他當時那副“曬着胸針,說自己有對象了”的驕傲神色。

“那,你的那枚胸針呢?今天沒戴?”

陸淮安道:“怕弄丢,收起來了。”

“你對象送你的,肯定希望你經常戴吧,弄丢了也不怕的,讓她再買便是。”

陸淮安想了想,用充滿了暧昧的眼神直直看向陳明珠,再用暧昧的語氣說道:“對象沒意見的話,那我就戴。”

陸小津啧啧不已,“哥你真夠惡心的,我都要吐了……”

“你惡心想吐去牆角,別耽誤你哥表現聽對象話的一面。”

“你還能更惡心點嗎?”

陳明珠漾着笑,沒說話。

只是突然想起了件事,便說道:“說起舞廳,我上次去玩了後,發現謝媽媽也有興趣,我想,能不能安排老人去轉轉,我說那舞廳是你同學開的……”

他不假思索道:“這幾天就可以安排,順便捎上我爺爺奶奶他們。”

“嗯,但是老人心髒不大好,音量調低點兒,在營業前過去坐會兒,也不久待,主要是想讓老人看個熱鬧。”

“這是小事。”他欣慰道,“還是你細心,你看小津,成天只想一個人玩樂。”

“我還不是怕你老板的身份穿幫了,這幾天天天幫你遮着,你壓歲錢也不給我多一些。”

陳明珠好奇起來:“你哥給了你多少壓歲錢?”

“就一百塊。”

天,她的壓歲錢整整是小津的十倍啊……不由自主望了他一眼。

他接過眼神,一點兒也沒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相反,還不以為意道:“給你的那一百,哪裏能算壓歲錢,是封口費。給我對象的才叫壓歲錢。”

陸小津不由好奇:“她在北華嗎?你給了她多少?”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以後,少來敲竹杠,哥得攢錢将來娶媳婦。”

“你還沒娶媳婦呢,就忘了我們了,真沒良心……”

陳明珠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跟過山車似的,他們還不算真正開始呢,陸淮安就想這麽遠了?順便還給自己拉了一堆仇恨……

心情,複雜得很。

他們今天坐的車是一輛面包車,剛好坐滿。

陸小津跟奶奶坐在一起,一路上說個不停:“奶奶你不知道我哥快惡心死我了,一個勁兒地說他對象多好多好,他多聽他對象的話……真的,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我都懷疑他腦子是不是被換掉了。”

李秀英喜笑顏開:“真的嗎?這是好事情啊,哎小津你不懂,男人總要經歷女人才能長大……他那臭脾氣想必也能改改了。”

“可是我覺得他對我還是那樣,成天兇巴巴的,估計他只對他對象好。”

“能對他對象好就成,我也不求別的了……”

“他還給她對象壓歲錢了,估計給的還挺多。”

“多少?”

“我哥不肯說。”

李秀英沒當回事,只說:“那人家送了金飾,他給個紅包也說得過去吧。”

陳明珠坐在後座一排,旁邊就是陸淮安,緊緊挨着他,只能跟他用眼神交流,表示紅包真的太大了!受之有愧。

陸淮安淡淡地說:“一個紅包算什麽,人都是她的!”

連旁邊的二哥都聽不下去了,無語地怼:“你這個老大難找了個對象,能把你嘚瑟死!”

陳明珠聽畢卻簡直要哭出來,不禁趁車子颠簸時用手肘撞了一下他。

陸淮安你能不能別亂說!

什麽叫“人都是她的”!

你別栽贓啊!我可沒有糟蹋你!

他極暧昧地回了個眼神:本來就是你的,還是你不想要?

陳明珠感覺臉有些燒,只好別過臉看窗外。

……

初三那天,一行人去了“今舞門”。

謝玉平聽聞要去舞廳逛逛,高興得不行,笑呵呵說:“咱們也跟着你們這些年輕人去趕趕時髦。”

他們在營業之前就進了舞廳,崔興和另一個合夥人孫少傑一起過來接待。

衆人把老人哄得團團轉,絲毫沒有讓他們起疑。

陸爺爺還稱贊說:“你們這麽年輕就合夥開舞廳,也是了不起。”

謝玉平在陳明珠的攙扶下,看了看舞廳的環境,說道:“好是蠻好的,就是燈光太暗,音樂也不夠響。”

陳明珠哭笑不得:“這不是怕您心髒受不了麽,不敢開大聲了。”

“這也太小了。”

陸淮安只好吩咐道:“音量調高些。”

謝玉平又道:“這個音樂也不對,太平緩了,不是說你們年輕人跳舞的音樂都很瘋麽。”

“現在還沒營業呢,先不放,太吵了,等營業了再放。”

舞池現在是空的,李秀英說:“這個舞池還挺大的,能很多人一起跳舞吧。”

又感慨自己老了,已經跳不動,當年能跳,又沒有這樣好的條件。

吧臺處,陸爺爺表示對這裏的酒很感興趣,還跟吧生說了好多酒的事,吧生聽了陸淮安的意思,給老人調了一杯酒,他喝過之後直搖頭:“這哪裏是酒,就是飲料……還賣得老貴,而且你們盡賣些洋酒、啤酒,都不賣白酒的麽?”

陸淮安笑着回:“聽到了吧,多聽聽領導的指導,以後進些白酒二鍋頭什麽的。”

崔興跟着做戲,又是點頭,又是彎腰:“領導說的是,馬上改進,馬上改進。”

營業之後,陸陸續續來了一些顧客,但是音樂和音量一直維持原樣,不敢開太大聲,也不敢放迪斯科的勁爆音樂。

還好客人不算多,服務員跟他們說了一下原委,送了飲料,大家都表示理解。

衆人坐在座位上吃了些東西,聊了會兒天,客人漸漸多起來。

謝玉平不滿意地道:“怎麽還是這麽平緩的音樂呢?這怎麽跳舞?你看那些客人都安靜地坐在這裏……”

陳明珠窘得不行,解釋道:“怕影響您的心髒……”

老人極有氣魄地說:“不怕,出了事我自己負責,你們年輕人就是要上去多跳哇!”

陸淮安無奈地走過去,跟負責調音的同事商量了一下,最後試着放了迪斯科的音樂,但是聲音沒有往常那麽大。

陸小津在一旁起哄道:“明珠,上去領舞。”

陳明珠:“……不要了吧,還要照顧老人。”

陸家二嫂說:“沒事,老人小孩我和吉安來看護,你們去玩兒吧。”

在老人眼前瘋,陳明珠感覺有些窘迫。

剛好這時候陸淮安走了過來,問道:“這音量還行嗎?”

幾個老人紛紛表示還能接受,大家這才放下心來。陸小津又慫恿她哥上去跳舞,陸淮安臉都要黑了:“扯淡,你們趕緊去跳!”

話說陳明珠也沒見過陸淮安跳舞,脫下外套大衣準備上去時,好奇起來:“你真不去跳嗎?随便扭就行了。”随後笑了起來,“無法想象你跳舞的姿勢哈哈哈。”

他陰沉着臉,一把拿過了陳明珠的外套大衣,“少羅嗦,快上去。”

陳明珠裏面穿了一條冬裝連衣裙,外套脫掉之後,活動更方便。陸小津只會跳《路易兄弟》的十六步舞,便讓調音師換了音樂,仍然叫陳明珠帶大家一起跳。

半年多前的那個晚上,陸淮安并沒有看見過陳明珠跳這支舞,所以今天看的時候感覺十分新鮮。

見她在舞池裏舞步輕松,表情活潑,又極富有領導力的樣子,不由抿着笑意,只盯着她一個人看……

陳明珠在舞池裏歡脫得很,時不時看向臺下,還能騰出空來跟謝媽媽等人揮手打招呼。

“倒是沒看出來,明珠在臺下溫溫和和的,在舞臺上跟換了個人一樣。”陸家二嫂微微驚訝。

陸淮安低低地嗯了一聲,淡淡地道:“她現在,大概只用了一成功力。”

“這麽厲害!”陸家二嫂不由咋舌,“那十成得是什麽樣?”

陸淮安輕淺一笑,拿過了桌上的一杯飲料:“我也沒見過,有待挖掘,拭目以待吧。”

陳明珠在舞池裏是有些忘我的,陸小津也很瘋,絲毫沒有在意臺下坐着的長輩怎麽看。二人跳了将近半小時,一身汗,感覺身體也舒暢了許多,這才走下去。

陸淮安當時是站着的,見她們下臺後,先把陳明珠的外套展了展,平淡地說:“穿上。”

“不用,出汗了都,有些熱。”陳明珠跳得臉頰都泛紅,扶在沙發的後面問,“謝媽媽,我跳得還行嗎?”

陸淮安眉心蹙了蹙,随後妥協了一般,語氣溫和了點,“先披着也行。”

說罷直接把衣服披在了陳明珠的肩上,這才抓過陸小津的衣服,不大客氣地說道:“陸小津,穿衣服。”

“穿什麽啊,熱着呢,焐出病來。”她有些不耐煩。

話未說完,衣服朝她直直扔了過來,她只好接住,有些煩躁道:“我涼快一分鐘再穿行吧,煩死了。”

“感冒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懶得理你。”

陸家二嫂不由笑:“也是奇怪哈,淮安跟小津就随時能吵起來,跟明珠又不會。”

陸小津氣呼呼道,“二嫂,我才不想跟他吵,但他就是每次都兇巴巴的。”

李奶奶搖頭說:“別理他們,他們從小吵到大。”

陳明珠覺得這位二嫂眼睛好尖,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事情的真相。不由離陸淮安遠了一些,免得又被看出什麽問題來……

陸吉安一家三口初五就回工作地了,陳明珠初六在大道上碰到陸淮安,暧昧不明的眼神游離一番之後,問他:“你二嫂有沒有跟你說什麽啊?”

“沒有啊?怎麽了?”

“我覺得她好像看出點什麽了。”

陸淮安吊兒郎當懶懶地道:“看出來不是剛好麽,都不用費心思了。”

陳明珠瞥向這個大直男,氣哼哼:“可我還沒答複你呢,別得意!”

陸淮安樂了,語氣自信、驕傲,又意味深長:“你覺得我在意什麽答複?”

“……”

心裏罵了句,果然是狗男人!!!

“但我挺在意的。”陳明珠說。

他頓了頓,先是擡頭看了看上方橫展交錯的樹枝,随即調整了呼吸,低垂着頭,目光缱绻地看着她:“那我等你親口告訴我——”

作者有話說:

今天也是寵妻沒上限和無恥沒下限的三叔~~~~

下午二更~~~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酒釀桃叽i 20瓶;啾啾啾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