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知微是臨到将近午時才回到家中。

唐楹一見到女兒回家便高興了起來：“還以為要一陣子見不到你了呢，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你這才不過走了七天，我心裏總覺得你走了有七八個月長似的。這幾日連着夢見你，你父親還笑我呢。”

知微跟着母親走進正房，将自己默寫好的關于如何控制煉藥火候的冊子交給父親。

陸霄接過那冊子來翻了一下，眼睛瞬時間亮了起來：“你這是哪裏得來的？可真是好東西啊！”

陸霄似乎是天生吃煉藥這碗飯的，不管是選材還是配比都難不倒他，只有一樣，就是火候特別容易掌握不好，故而一直很是煩惱。

有了這本冊子，很多從前在煉藥過程中拿不準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陸霄再次心底發出感嘆，閨女都能幫上家裏忙了，真是出息了啊！

知微看到父親喜歡自己帶來的禮物，心中自然也歡喜：“霞光殿藏書閣的六層也有很多藥方配比，不過書是不能借出來的，也不好在藏書閣裏抄，那些東西都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裏的，我怕記得不真切也就不敢亂寫。”

雖然同為仙界，但天庭的技術領先了這些仙界的城鎮千百年不止，有很多珍貴的古籍和秘法也只有在天庭才可以查到。

天界的書大都不能外借的，能不能裝在腦子裏帶走，就要看閱書人的本事了。

說罷，知微将目光轉向了唐楹：“娘親這幾日臉色有些憔悴，想來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我還在那藏書閣當中尋了一個養顏的方子，不過藥材配比寫得比較模糊，我把其中幾味關鍵藥材寫下來，父親自己試着煉一下，日後做成了也可以出售一下。”

知微也知道，天界有不少仙官也在外頭做着食品藥品的生意，而且做得相當不錯，不論是質量還是口碑都是上乘，想來也是利用了天界的先進技術，要麽指導入股要麽參與執行，才得以将生意做得那般紅火。

唐楹微笑着點頭。

她記得，楚音的父親從前也是在鎮上做過仙師的，後來有一次教學的時候太過超前，導致學生練得差點走火入魔，有學生家長聚衆鬧事，說他不配為人師表，他的教學生涯也就此止住。

因為這件事情，楚父沉寂了好一陣子，後來終于想開了，也緩了過來，但就是不願意再從事教書育人的行業了，自己在郊外開了幾畝地，沒事釀個酒，種個田，日子也很逍遙。

楚父是讀書人，實在沒多少種田天賦，也就将就着勉強餓不死罷了。

楚音考入天庭之後，每次回家都會将俸祿帶回來交給父親，讓父親可以在收入微薄的情況下過得更好一些。

雖然只是帶了一些靈石回來，并沒有提供多少便利，但這樣可以為家庭提供更多資金，讓家裏過得更為寬裕，已經讓大家很是羨慕了。

而知微則不然。

她這時候還沒有入職，也沒有發放俸祿，便先靠着腦子把天界先進的技術帶下來，給父親開辟了一條靠勞動致富的通道。

陸霄和唐楹原本就說好了，他們有手有腳，不需要女兒的饋贈，知微的天庭當差得來的法寶和靈石，日後都可以當做自己的私産和嫁妝。

卻沒想到知微沒有按常理出牌，授人以漁而非授之以魚。

這樣一來，他們不光可以不用知微補貼家中，日後賺了多的靈石，還可以反過來給知微攢嫁妝。

這似乎是更加劃算的買賣。

唐楹這會兒最關心的還不是買賣，而是知微的職業發展。她對知微予以誇贊和肯定後，轉而問道：“你們的職位定好了嗎？”

“還沒有呢。”知微道，“說是要再經過三輪考試之後，才會綜合成績選崗。”

唐楹蹙起好看的眉頭：“那你這回兒回來不要緊嗎？家裏沒什麽事需要你記挂，在那邊多看會兒書也是好的。”

知微覺得，如果唐楹在凡間成婚生子，日後必然也能成就一代雞娃大師，再加上家裏本就是詩禮世家，只要孩子天資差不多過得起，中個舉人進士什麽的應該不會太難。

“這會兒藏書閣那邊已經閉館了，當值的仙官們也要歇息，也沒什麽書可以看，所以就回來先看看你們。”知微對着唐楹安慰道，“母親你放心吧，我前些日子都學習學得十分認真，這次考試問題不大。”

“那就好。”唐楹道，“你姑母前兒還來了一趟，病恢複得差不多了，人也柔和了幾分，說是下次天庭招考之時讓你給你表兄輔導一下。”

知微道：“母親答應了嗎？”

姑母終于不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了，母親用了“柔和”兩個字來形容姑母，想來态度應該是相當不錯了。

唐楹道：“答應了。”

反正下次招考也是最起碼十幾年後的事情了，三年後的情況還說不準呢，十幾年後就更說不好了，這會兒答應了也沒什麽，還能免了一番口舌，何樂而不為呢。

說起陸姑母，陸霄跟着想起一事，插話道，“你祖父又去外頭雲游了，這會兒也不知去哪裏了，也沒能告訴他你中榜的消息。不過這也沒關系，反正各地都會有張榜，他一定已經曉得了你中榜的事情。”

陸祖父知道知微中榜的消息，心中一定也會十分驕傲。不管怎麽說，“仙官祖父”的頭銜算是坐實了，現在不定在跟哪個老友吹牛呢。

唐楹又問道：“這次天庭提供的職位有哪些？可有确切消息？”

知微道：“如今尚且還未公布。”

可能依然還在調整。

唐楹道：“我聽說留在天庭的仙官比地方土地要好，這是真的嗎？”

知微點了點頭。

似乎大家都是這麽認為的。

陸霄道：“上次天庭招考的時候，我還聽父親說過，土地是地方管理者，權力也更大一些，功德和收益也相對可觀。”

唐楹道：“從前我在凡間的時候，科舉考中進士的那些考生會有兩個去路，一條是留在京城的在翰林院，也就是庶吉士，一條是外放到地方上，為一縣之長，也就是縣令。”

雖然縣令相對庶吉士來說似乎賺得更多一些，作為一方父母官，權力也更大，但就長遠來看，還是留在京城當中做京官更容易有一番作為，發展前景也更好一些。

陸霄不贊同道：“這只是凡間的事情。凡間大多數人最多也不過百歲，而仙界動辄幾百幾千歲，天庭當中人才濟濟，除非是特別出色的仙官，出色到整個離恨天都為你破例，否則很難出頭，也只能慢慢熬資歷。”

唐楹則堅持道：“好，就算我們抛開這些東西不談，但相比地方上的土地而言，是天庭一定更輕松。”

陸霄聽了這話後開始有松動：“這倒也是。”

能夠輕松一些的确不是件壞事，他們讓知微考入天庭的初衷也是希望她可以活得更好的生活，并不希望女兒過得太累。

如此一來，兩人達成一致，敲定知微可以優先選擇天庭崗位。

兩人說了這麽久，都有些口幹舌燥，這會兒有了定論後，齊齊拿起茶盞喝水。

知微待要說話最終還是沒有出聲，不忍心打擊他們的積極性。

雖然崗位沒有出來，但霞光殿的仙官已經透露過，天庭提供的崗位最多只有八個，而依着知微的成績和能力而言，很大的可能是她根本選不到天庭崗位的。

= =

唐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想催着知微早些回天庭念書備考，知微也沒有多留，用過午膳後就折返回了處所。

等到了第三日，新人入職後的第一輪測試正式開考。

雖然只是選崗前的階段測試，但這次考試的考場環境比知微參加文試時候配置豪華太多。

霞光殿占地面積不小，後面不同于文試時候只是每人一個相對寬松的格子，而這會兒直接就是每人給了一間廂房，并給每個考生貼心設置了結界。

既可以保證考試的公正性，又能夠防止外界事務打擾到考生考試，影響她們的發揮。

知微依着之前排好的考號進到屬于自己的房間之中，桌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并且在桌子的正中央已經擺好了一份試卷。

知微打開試卷，裏面有四十道判斷題和二十道簡答題。題目問得并不算多深多難，但涉獵極廣，大多都是知微從前在家不曾涉足過的領域，若是沒有這幾日在藏書閣的瘋狂苦讀，知微怕是連及格線都摸不到邊。

這次考試時間相對比較緊張，知微掐着時間答題，最後一個題目依然沒有寫完，只列了大致觀點，沒有來得及展開論述。

思娴覺得這次考試沒怎麽發揮好，出來考場後一直耷拉着腦袋，不願說話。

知微這次考得也不算多好，出考場時候大腦還有過幾秒鐘的短暫空白。

且不說這次考試在選崗時候占比不高，就算占比很重也沒什麽的，反正都考進來了，職位都是有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拿這話去勸思娴。

她們這種出身普通散仙家庭的姑娘，和三品雲川仙君的女兒目标自然是不一樣的。

她只想要一個安身立命的工作，而思娴很明顯是奔着某個職位來的。

追求不一樣，要求就不一樣。

知微的這番話只能安慰到自己，不能安慰別人，尤其是像思娴這樣的人。

上午安排考試，下午再給新人們半天的自由活動時間，而幾位仙君則利用這半日時間，緊鑼密鼓地批閱這三十份試卷。

天庭招考已經延續了幾百年的時間，形成了較為成熟的招考錄用選崗體系。

這些仙官們也都不是第一次批閱試卷了，早就有了相對固定的模式，基本都是依着舊例批閱，這一兩百年來沒出過什麽岔子。

但這次批卷卻出了一點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