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素質

林詩蘭是個不吹牛的人。

幾天後,蘇鴿和譚盡的小組展示如她所言,拿了全班第一。

老師對于他們的展示贊不絕口:內容精細、涵蓋內容全面、對知識點的理解和應用滾瓜爛熟,兩個人肯定是在一周裏耗費了很大的精力做出來的。

被大力誇獎的兩人在講臺上露出了“受之有愧”的表情。其實,他們這周啥也沒幹,林詩蘭用半天下午把活全做完了,這導致他們每天在教室裏幹巴巴地一起發呆,閑得都快發黴了。

蘇鴿的展示部分結束,班上沒人鼓掌。譚盡看着她自卑地咬緊下唇,尴尬得手腳不知放哪。在一派靜默中,他還是選擇帶頭,為她鼓了掌。

老師給第一名獎勵的兩盒巧克力,譚盡保留了自己的,沒給蘇鴿。

——好歹得和以前有不一樣的地方啊!

下課後,又到了周末,譚盡跟林詩蘭約好去寵物醫院接靜靜。

她在校門口等着,他從黑漆漆的角落走出來,背後像跟着一道陰影。

見譚盡一副愁容不展的模樣,林詩蘭想當然地問:“小組展示出問題了?”

“沒有。”他翻翻書包,把獎品巧克力送給她。

林詩蘭也不跟他客氣,當場拆了包裝盒,拿出兩個巧克力;一個在手心捏着,一個馬上吃。

她似乎不再關心他,都不往下問了。

譚盡滿腹哀怨,恨不得掏出一條手絹在手裏揪。

他自己主動往下說:“這一周我跟蘇鴿單獨相處,因為太無聊,她竟主動來跟我聊天。放學的時候,她跟着我,紅着臉對我說了謝謝……”

林詩蘭小口小口吃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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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完一口,抿着;巧克力化了,再咬一口。

譚盡嚴重懷疑她沒有在聽。

別人要喜歡他了,她左耳聽右耳出,根本不在意。

他超級不開心,哽着聲音說:“林詩蘭,一個星期你都不來找我。”

這句她總算聽進去,連續咬巧克力的動作中斷了一會兒:“我得學習,要是二模成績達不到我媽的要求,她不會讓我養靜靜的。”

“那你的同伴怎麽辦?說好的交換陣地作戰呢?”他不管不顧地賴上她:“我們難道不應該互相幫助嗎?”

林詩蘭想的單純,做的也單純:“是呀,互幫互助,我幫你完成作業啦。這樣她就不會因為和你一起做作業,對你産生感情了。”

他剛才的話,她是聽了的:“沒想到,沒事幹的獨處同樣能産生感情。這确實,很難辦哦。”

譚盡在雨中淩亂了。

“好吧,你沒主意,我出一個。”

“你和蘇鴿做朋友,從友誼的方面,給她關愛。”

她撓撓脖子,笑得有些憨厚:“我沒朋友,不知道怎麽跟人做朋友。”

譚盡有一瞬間感覺:林詩蘭就是想看他出事,然後看熱鬧。

“巧克力很好吃。”戀戀不舍地,她吃完了一枚。

手中還捏着的另一枚,想了想,她将它分享給身邊的人:“你吃。”

看原本的樣子,那巧克力她是要自己吃的,居然遞給他?譚盡腦補出了一絲林詩蘭想賠禮道歉的意味。

生的悶氣就這樣煙消雲散,他不争氣地接過她給的東西。

譚盡邊吃邊說:“我不愛吃巧克力。”

盡盡和靜靜都沒事了。

小土狗恢複得相當好,已經能夠站起來,一跛一跛地走兩步。精神狀态也不錯,林詩蘭一見到它,它便吐着舌頭,沖她搖起尾巴。

不想讓狗狗多用傷腿,林詩蘭接到它起,就一直抱着它。

抱狗的姿勢像是在抱小嬰兒。

她一聲聲叫着“靜靜”,語調極致小心溫柔。

小土狗咧着嘴,耷拉的三角形耳朵動呀動,似乎在回應。

譚盡也在一聲聲的“靜靜”中,開始了購物。

狗窩、狗糧、磨牙棒、狗玩具、狗衣服,遛狗繩……他毫不含糊,一件一件地買好收好。

林詩蘭要結賬,他攔着。

林詩蘭要還他錢,他不收。

仿佛仍是當初那個不學無術的二流子,他微微昂起下巴,蠻不在乎地擺擺手:“我的零花錢很充足,不用擔心,平時我玩游戲,花得可比這多得多。”

林詩蘭抱狗,打傘。

譚盡拎着全部的購物戰利品。

多雨的小鎮有清新的空氣,豐富的植被,連排的木質矮樓。不同于她後來生活的城市,充斥着人聲,鳴笛聲;霓虹燈徹夜不休,高架橋上車水馬龍。

兩人一狗,走在雁縣的傍晚,吹拂在臉上的風有山的味道。

那是一種濕潤而幽遠的氣味,裏面混合着土壤、樹木、泥濘的路、不知名的夏日花朵,再夾雜一點,熱氣騰騰的剛蒸好的米飯香。

這是他們的家鄉。

林詩蘭冷不丁想起譚盡在醫院問她:水災後,你還有回過雁縣嗎?

她突然間,也是頭一回,有了在未來回雁縣看看的想法。

買的東西把譚盡重得龇牙咧嘴。

林詩蘭轉頭看他。

他趕忙支起胳膊,目視前方,恢複悠閑姿态。

她将小狗夾在胳膊,空出一只手,從他那兒搶走一個塑料袋。

買的确實多了,有點重。

也因此,她暫時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即便是和呂曉蓉說好了,可以養狗。

在她媽回家看到狗以後,林詩蘭照樣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作業做完了嗎,在這兒逗狗?看你跟狗玩得這麽開心,考試全忘腦後了吧?模拟考還有幾天的功夫,高三再找不到第二個你這樣的閑人。鋪張浪費,看看你買這麽多狗的玩意兒,花了我多少錢?太敗家了!”

這次不同于上次,林詩蘭沒想好怎麽回嘴。

小土狗靜靜被呂曉蓉吼人的聲音吓到了,焦躁不安地縮在狗窩的角落,完好的那只小爪子在顫抖。

她用兩只手把狗狗的耳朵蓋住。

她媽罵她,林詩蘭聽習慣了,罵得更難聽的也有是,這種沒有太大的殺傷力。她被罵,反而有心情安慰狗。

“沒事哦,靜靜不要怕,不是罵你哦。”

林詩蘭這般不為所動,落在呂曉蓉的眼裏,她女兒已經玩物喪志了。

“好啊你林詩蘭,不想學習了是吧,高考也不會好好考了是吧,看你這模樣以後也不會有出息了……”

她罵得起勁,外面猛地傳來一陣咚咚咚的拍門聲。

手握游戲機、脖子挂耳機的譚盡,出現在她家門口。

呂曉蓉一開門,他單刀直入地說明了來意:“阿姨,您能不能不要罵她了。”

她認得譚盡,但對他沒好印象,所以說話也一點兒不留情。

“不罵?為什麽?你和她什麽關系?我罵自己小孩,關你什麽事?”

譚盡在擡杠這方面也算個練家子。

除了林詩蘭,他就沒在別人那兒吃過虧。

“阿姨,”他先拖長調叫了她一聲,稱呼客氣,內容不客氣:“請您,稍微地,為別人考慮一下,行不行?”

“您罵小孩的聲音太大,吵到我學習,還影響我的心情。我是高三學生,很需要安靜,您耽誤我考大學那不是耽誤我前程,再把我一生都耽誤了嗎。特殊時期,拜托阿姨您理解,謝謝您。”

呂曉蓉瞪着眼珠子,被他噎得說不上話。

譚盡屬實是将交換場地作戰的精髓掌握了。

可以說,充分給聯盟廢物林詩蘭,示範了一下盟友該有的素質……或者說,盟友“該沒有”的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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