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爺實乃不學無術
小白吃上晚飯的得意沒維持太久就被這個消息打擊的萎靡不振,越發要找柴林的麻煩,底下的人也裝作看不見,反正小孩子打鬧也打不出好歹來,只要看着別出上次那樣的事兒就行。
柴林變的比剛來時候沉默了不少,但是因為存在感本來就低,所以也沒人發現。
自從上次玩鬧出那麽大的事情,現在小孩子們在一起玩的時候總有大人在不遠處看着。
也因為上次他咬小白的狠勁,現在家裏的孩子們對他都有點怵,就不像之前那樣使勁欺負他,于是居然安穩了好些日子。
有天上完課要出去玩,小白忽然想起他的寶貝車,就在門口站住,自己懶得動,便讓柴林上樓去把小汽車抱下來。
柴林聽話的去拿,不想下樓梯的時候一腳踩空,一跤摔下來,等回過神發現小汽車早飛了一個輪子變了三輪車,他知道這是小白的寶貝,吓的不敢出去,小白在大太陽下等了半天不見人出來,不耐煩的自己進去找,進門一眼就看見柴林坐在樓梯口抱着已經摔變形的車,手裏捏了一只輪子正慌張的想往上安。
“你是故意的!”
小白眼都紅了,越想越覺得小潑猴是因為上次的事情狹私報複,撲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自己也委屈的要命,一邊嚷着,一邊心疼自己的小汽車就這麽完蛋了。
柴林抱着頭坐在樓梯上一聲不吭,小白拍皮球似的狠揍了他一頓也沒聽見他出聲,覺得有點不太對勁,蠻橫的揪着他的頭發要他露臉,柴林卻把胳膊橫在前面扭來扭去,死活也不讓他看。
剛才挨揍都沒見他這麽掙紮,小白的好奇心一下就上來了,硬掰着把他的胳膊拽下來,立時就看見柴林兩只濕漉漉紅通通的眼睛,咬着嘴唇哭的一塌糊塗。
小白當時就傻了。
“你怎麽不還手……”吭哧了半天,小白舔舔嘴唇,一屁股坐在柴林身邊,掃見他小腿上一指長的血痕,彎腰去按了一下,柴林嘶溜了一聲馬上躲開。
“因為你是少爺。”柴林想了半天,他也說不清楚,或者說他也沒那麽清楚,但知道自己是受了白家的恩的,能吃飽穿暖能住好屋子,都是白家給的,反過來他還揍了人家的少爺,好像是有點說不過去。
他不能忘恩負義,當初胖嬸囑咐過的。要聽話……
他想回家,但又不知道自己要怎麽才能回去,已經很久沒見過爹娘了,聽胖嬸說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來,他走的時候胖嬸說等他爸媽回來就讓他們接他回家,所以他得乖乖等着。
早知道當初不要跟着來就好了,乖乖的在家等爸媽回來就好了,就算每天吃不飽也沒關系……
“我想回家……”柴林忽然委屈的要命,嗚嗚的哭出聲來,白嘉澤手足無措的坐在旁邊,頭一次不知道該怎麽對他才好。
“你別哭了。”
小白有點笨拙的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可是沒用,柴林哭起了頭就越哭越厲害,最後小白沒轍了,索性把他摟過來,學着自己娘哄他的樣子輕輕的晃着。
“這不就是你家麽,我爸都說了,以後你是我弟弟,就住在這。你……別哭,以後我都不打你了。小汽車壞了就壞了,反正我也玩夠了,早就不喜歡了。”
他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一心一意的哄着懷裏的小伴兒。
其實是心疼的,那個小汽車他求了好久才到手,都沒舍得玩幾次……
可是對比小汽車,好像讓小潑猴不哭,來的要更重要些。
以前總覺得這家夥面目可憎,除了晚上抱着比較溫暖這一點好以外,幾乎處處招人讨厭,所以就想挖空心思的欺負他,但是自打這天以後,小白再看小潑猴,似乎一下子變了不少,眉眼都覺得可愛可親,就再也不肯讓家裏人随便惹他。
雖然他自己還是忍不住手賤,脾氣上來了手就跟着拍上去,但是力道卻與之前不同了,得了什麽好吃好玩的,也總記得給柴林留一份。
日子就這麽平安無事的過了三年,兩個人終于結束了在家裏被管制的生涯,被一起送去了教會寄宿學校。
能上的起外國人開的洋學校,是件挺了不起的事情,老白頭也覺得臉上有光,提早就把兩個崽子收拾的幹淨利索,開學第一天親自送去,鄭重其事的。
小白拉着柴林的手,耀武揚威的踏進校門,頗有種丈夫初展平生志的豪情。後來才知道,一起的同窗裏,背景頂數他家不起眼,各種拼爹,名號說出來一個賽一個的響亮,老白頭混在裏面,頗像一只誤闖鶴群的鹌鹑……
“哥,給你!”柴林吃着點心,把寫好的作業丢給小白。
小白眉開眼笑的接過來,胡亂翻了兩頁,立馬苦了臉,“怎麽這麽多啊,你就不能少寫點麽!”
柴林很無辜的看着他,“先生布置的就這麽多啊,我也想少寫點。”
小白轉動着手裏的筆,一臉的不樂意,眼睛也跟着骨碌碌的轉,想了一會,忽然湊過來,臉上寫滿了讨好,“那個……我餓了,想吃點東西,要不,你幫我寫了得了,反正你寫字快。”
“不行。”柴林的腦袋搖的撥浪鼓似的,“哥你忘了,上次就是我幫你寫的,交上去一眼就讓先生給看出來了,罰抄十遍,你手都寫腫了。”
小白被柴林揭了老底,本來心裏就十分不情願,這回臉上也下不來了,擡手就給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嘟囔:“就你記性好。”
柴林吞下最後一口桂花糕,樂了一聲,揉了揉腦袋上被打亂的毛,說:“我出去玩會,一會就回來,順便給你帶吃的上來好不好?”
小白已經擰開墨水,愁眉苦臉的看着眼前攤開的兩個本子,揮手趕蒼蠅似的,“滾滾滾,別打擾我用功。”
柴林拎着水壺踢踢踏踏的下樓去,到了樓梯口就遇見同窗。
“喲,小跟班,又給你哥跑腿兒呢?”門口藤椅上歪着一個小少年,懶洋洋的一臉壞笑,柴林目不斜視的預備從他身邊繞過去。
“喂喂喂,別走啊,這麽好的太陽,過來曬曬。”
柴林還是不搭理他,徑直往前走,然後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衣擺,柴林一個踉跄,差點把水壺扔出去,只好停住腳,十分不情願的轉頭看那個笑的得意的人,“俞慶生,你閑不閑?”
他發誓自己的語氣是帶着冷嘲熱諷的,但不知道為什麽那人一點不為所動,甚至還很認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閑,特別閑!”
柴林很無語,這家夥跟他大哥白嘉澤關系很好,是個典型的纨绔子弟,那倆人湊在一起堪稱臭味相投,也就是不能粘在一起,不然連體褲都要做兩條來穿。
但問題是他怎麽都跟這人尿不到一個壺裏去,從開始到現在,好幾年過去了,每次柴林看着他沖自己笑,就覺得身上起雞皮,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按說俞慶生長的還挺順眼,如果不說話沒表情好歹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好吧,說到底還是太了解底細了,光看着他現在這副軟綿綿沒骨頭的樣子,柴林就得拼命的遏制自己想把水壺砸他頭上的沖動。
“你哥在樓上呢?”
柴林黑着臉點點頭,這不明知故問麽,白嘉澤除非要抄作業不得已會在樓上以外,什麽時間不是跟他在一塊胡鬧,每次鬧出事情還總得自己幫着擦屁股,白嘉澤也就算了,那是他哥,可這位每次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十分讓人咬牙了。
“你要是找他就自己上去找吧。”言下之意是休想讓小爺當跑腿的。
如果是個稍微要點臉皮的人,聽到這個話以後都應該善解人意的道謝了。
但是柴林顯然錯估了俞慶生臭不要臉的程度,他那只手就像長在柴林衣擺上一樣,人在藤椅上蹭了半天,左扭右扭的換了無數姿勢,唯獨那只手就死死的攥着他不放,讓柴林想找機會腳底抹油都沒門。
“我說……你能不能放開,都被你攥皺了!”柴林皺着眉頭,拼命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這身杏黃色的洋裝才做好,熨燙的極為挺括貼身,他很滿意。今天第一天上身,但是現在衣角已經皺的跟隔年的老酸菜一樣了。
“那不能,放開你不就跑了……”
“……”他倒挺門清的。
柴林覺得自己已經不能繼續保持冷靜下去了,他分明聽見了後槽牙磨動的聲音,如果眼前這家夥再不識相一點的話,他就要對不住了!
正想着是砸他腦袋還是踹他倆大腳印,就聽樓上有個人冷冷清清的聲音,“柴林,你是不是想餓死我?”
柴林擡頭一看,他哥的腦袋從窗戶伸出來大半個,逆着光,看上去黢黑黢黑的。頓時吓了一跳,忙把自己的衣角從俞慶生爪子裏拽出來,一疊聲喊:“我就來,就來……”
然後腳下生風的跑了。
俞慶生攤平在藤椅裏,嘴邊噙着一抹淺笑,也不做聲,直到柴林的身影徹底的從兩人視線範圍內消失,才懶洋洋的擡起頭,說:“小白,我也餓了。”
哐——
上面的人直接用巨大的關窗聲做了回應。
俞慶生眨眨眼,笑的更深,陽光有點刺眼,讓瞳仁都變的有些淺,似無意識般開口,輕聲哼唱:“小生熱情太甚,初相見心中愛玉人,我初初學人去蜜運,喂,省我貓面太無瘾。”
作者有話要說:
空虛寂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