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子爺乃暗自苦逼
兩個人在下人引領下進了大廳,找了位置坐下,過了沒一會,俞慶生就從樓上下來了,他眼睛倒尖,伸着脖子在上面看了兩眼,馬上就笑着往這邊過來。
“怎麽坐的這麽偏?”
“餓了!”小白拿了餐點,分了柴林一份,頭也不擡,“上課的時候就餓,一下課又趕場似的,不墊吧點東西,一會怎麽折騰?”
俞慶生回了他個笑臉,小聲嘟囔:“真不是個講究人,這場合下居然還惦着吃。”說着伸手從小白碟子裏取了塊蛋糕塞嘴裏,小白敲了他一下,回嘴:“你講究,你還是主家大少爺呢,跑來和客人搶食吃?”
俞慶生嘴裏塞了東西,含混不清的正準備說話,就聽那邊有人喊他,他回頭望了一眼,說:“老頭子喊我,我過去看看,等一下來。”小白點點頭示意他自便。
兩個人到這樣的場合還是頭一次,柴林顯得很拘謹,小白也不見得輕松,不過從面上卻看不出。好在倆人選的位置不錯,這樣隐蔽的角落也不會有人注意的到。
過了好半天,俞慶生才又出現,一露面,臉上便帶上了三分的急色,拉着小白的手道:“我三姐馬上就下來,等那邊啰嗦完了,我就帶着你過去說話,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
正說着就看見從樓上下來個大約十八/九歲的女孩子,一身粉紅色的洋裝,蓬蓬的卷發,皮膚白皙,大大方方的笑着,被一位中年男士牽下來。
柴林一眼便知道那就是俞家的老爺子和俞慶生的三姐了,果不其然,兩個人一出現大廳就馬上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隐約還能聽見諸如‘三小姐芳齡永繼’‘福壽綿長’之類的賀詞。
三個人坐在角落裏聽了一陣,都覺得十分無聊。好在俞家老頭子是個明理的人,言簡意赅的感謝了一下來捧場的人士再隆重推出自己的女兒,然後就把接下來的時間交給年輕人了。
俞慶生一直一瞬不瞬的看着臺上,那邊話音剛落,他蹭一下站起來,拽着小白就擠過去了,柴林坐在原地沒動,看着兩個人的身影很快的就被人群淹沒,不過因為白嘉澤的個子很高,他總能看着他的頭頂,倒也不覺得孤單。
然後他就發現人群都往外湧出去,有些茫然的站起來,俞慶生不知道什麽時候竄回來的,拉了他一把,笑嘻嘻道:“傻呆着幹什麽呢?走吧,舞會開始了,去外面。”
一出門就聽見震天的喧鬧聲,各色的煙花在俞宅上空炸開,映着錦衣華服的青年男女,仿佛連空氣中的氣味都變得分外甜蜜起來了。
優美的音樂響起的時候,衆人很有默契的讓出一個圓形的場地出來,俞慶生拉着柴林照舊找了個角落坐下,他剛才偷了小白碟子裏的一個蛋糕,非但沒有填飽肚皮,反而更餓得厲害了。
“你坐坐,我去拿吃的給你。”
柴林點點頭,俞慶生就站起身鑽到那邊一長條的桌前去選食物。周圍都是陌生人的歡聲笑語,在最初的不安過去以後,這樣的氛圍便開始帶來新奇。圓圈內漸漸有男女一對對的開始跳舞,那舞步優雅而暧昧,他聞所未聞。
他也聽過上層社會經常會搞一些party出來聯絡感情,但親身參加還是第一次。
這樣的聚會是一個很好的交際場合,陌生人之間很容易熟絡起來,可惜他沒有那個膽子主動找人寒暄,況且相比之下,很容易顯出年齡的稚嫩,奇怪的是白嘉澤站在人群中卻并不顯得青澀。
他們原本算的上是同齡人,這回似乎一下就把距離拉開老遠似的。
正胡思亂想之際,就看見一對男女下了場,歡呼聲比之前高了一些。男的赫然是小白,女方不用看也猜得出是誰,正是俞慶生的三姐。
他的目光不自覺的就跟着那兩個人轉起來,連俞慶生回來都沒察覺到。
“怎麽樣,看起來很登對吧。”俞慶生笑着坐下,把手裏端着的碟子塞了一只到柴林手裏。
的确是很登對,但不知為什麽心裏有些隐約的不舒服。分明是這樣耀眼的組合……他皺皺眉,下一刻就看見白嘉澤的鞋底踩在了俞小姐的腳背上。
餘小姐今天穿的是一個娃娃頭的公主鞋,雪白的襪子,離的有點遠,看不太清楚,但被這樣一個高大的男子那麽結結實實的踩一腳,是絕對不會太輕松的。
這樣的錯誤在極其短暫的時間裏一下子頻繁起來,不到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大概踩上了七八次,俞慶生東西都忘了吃,哈哈大笑,前仰後合,簡直都要抽過去,一只手指着場內拼命的顫抖,整個人看上去就好像觸了電一樣。
柴林手心有些微微潮濕,他看出來小白臉上的窘迫,不自覺的就跟着把心提起來。
果然沒過多一會,就見俞三小姐嬌嗔的跺了跺腳,一扭身跑了,好在現在舞池內已經有很多雙男女共舞,所以也沒引起太大的注意。
小白臊眉耷眼的往這邊走,俞慶生兀自笑的抖個不停。
“你怎麽這樣笨,這種舞,跳兩次還有人不會的麽?你又是學過的,竟然還會鬧出這樣的狀況來!”
“沒辦法,第一次和一個真正的淑女這樣近距離的接觸,總是會有些緊張的。”白嘉澤攤手做了個聳肩的動作,“剛才緊張的都不覺得餓了,柴林你要不要也去玩玩?”
柴林搖搖頭,把手裏的碟子遞過去,小白接過來擠到兩人中間坐着,興致勃發的看着場內,然後不住的嘆氣,頗有些遺憾的樣子。
“早知道會有這樣的場合,我就該把舞步練的純熟一點才好。”
俞慶生懶懶的望着他,兩個手枕在頭後面,“你做什麽事都不上心,臨時抱佛腳哪裏能夠如意。想要好的,總是要慢慢下功夫的……這樣簡單的道理,你竟不知道嗎?”
“現在知道了也不算太遲。就是這一下可得罪了三小姐,怕是再也不願意看見我了。”
俞慶生笑起來,說:“榆木腦袋,天大的好機會,你趕明兒就借着道歉的說法上門來,關着我的面子,難道還有人把你趕出去?一來二去的,熟了不就好了。”
小白眼前一亮,坐直了些,道:“這倒是個好法子,難為你的豬腦子也能想出這樣的點子!那你快說說,你三姐喜歡什麽,下次來道歉,要是再不買禮物上門,就太不像話了!”
“好好好,你別扯我袖子,我慢慢說與你聽……”
柴林坐在旁邊,聽着兩個人讨論這種話題,愈發覺得遠,怔怔的。
兩個人說了半天,最後擠眉弄眼的達成了共識,柴林腦子裏嗡嗡的一片空白,倆的人話一字不漏的從腦袋裏飛過去,然後一個字也沒剩下……
“說真的,你要是和她成了,以後她就有人照顧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就這麽一個嫡親的姐姐,若是得你照顧,回來我走了,也不用再有什麽牽挂。”俞慶生難得的換了一副正經的表情。
小白一愣,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便問:“什麽一個姐姐,那邊站着的難道不是你姐姐?好好的,你要走到哪裏去?這話說的,怎麽跟交代遺言似的!呸呸呸!”他說着給了俞慶生一拳,俞慶生被他打的身子向後一歪,也忍不住笑了笑。
“我三姐比我大兩歲,她這生日一過,我離成年也就不遠,眼看着日子就混不下去了,我家是做什麽的,你也知道,就我一個兒子,難道還要賴在家裏不成?”他笑笑,臉上有些冷,“至于那邊站着的,俞家有她們沒她們區別不大,我也從沒當她們是什麽人。老頭子年紀大了犯糊塗我總不能跟着蠢!”
人家的家務事,話說到這已經算是僭越了,小白抿了嘴不吭聲,尋思着怎麽把這段圓過去。
俞慶生卻好像憋了許久得了放風的機會一樣,趁着這時候,非要一口氣說完不可。便接着道:“我也明白這些人打的什麽算盤,但我不是給人做嫁衣的人,若是将來我死在戰場上也就罷了,我不死,俞家這一輩的,就輪不着別人做主!”
柴林扭過頭,注意力也被吸引的終于集中起來,他對俞慶生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俞慶生是家裏的獨子,姐姐妹妹不少,男丁可就這千裏的一根獨苗,所以甚是受寵。
學校裏都是寄宿的學生,唯獨他可以不用,白白交了租錢,宿舍放着不住,天天有俞家的人開着車接送,是他們這一群人裏最拔尖的那種存在。所以他忽然說出這種話來,他和白嘉澤兩個人都是心中不解。
“聽人說,我爸在外面又養了小的,還有了身子,都多大年紀的人了,家裏姨太太一堆,總也不知足,難道還想再弄個兒子出來?這不是盼着我不好麽!有個備用的,他就覺得放心了?想都別想!現在就算生出來,成人還得多少年。”
這種事也算不得什麽秘辛了,大戶人家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風流韻事,只要不太過分,也不會特別引人注目。
但俞慶生臉上的憤恨卻是真真實實的。
“等過兩年,我去軍中歷練,那杆槍,不好拿呢,我是拼了一條命去的,若是掙出來的功勞反讓人撿了便宜……”他說到這便不往下說,只一位的呵呵冷笑,笑的柴林脖子裏冷飕飕的。
“只是我放不下我媽和我姐……”他舔舔嘴唇,“所以希望我三姐能找個好歸宿,別像大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