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柴二少乃多管閑事
他叽裏呱啦的說個沒完沒了，完全沒注意到小白的眼角什麽時候都赤紅了。
“是啊……不是你親爹，你當然不着急。”小白看着他冷笑了一聲，聲音不大，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柴林一下就閉了嘴，腦子裏嗡的一聲，面前的人很熟悉，眉眼輪廓，是自己朝夕相處的那個人，但是又忽然覺得陌生起來，在眼前忽遠忽近的，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的感覺，像是另一個人。
柴林一直知道自己在白家的地位，雖然人人都跟他客氣，老白頭更是慈祥，對小白還經常打罵，可對自己，連大聲說話都少有。可他明白，自己一直是個外人，是個下人，每個人的态度他都看在眼裏……只不過他從來不表現出來，小時候會抱着白家少爺手死命咬的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孩，已經長大了。
很多事，小的時候尚且不可以肆無忌憚，就更不用說現在。
從白家，到同學……他讨厭俞慶生，不願意同人交際，其實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此，只不過他從來沒想到，這樣的表情，還有……這樣的話，他有一天會從白嘉澤的嘴裏聽見，他想過任何人，唯獨把他漏算了。
“外面好像沒那麽鬧騰了，我去看看，給二位少爺叫輛車……”趙管事看着不好，找了個借口就出去了，柴林點點頭，默默的轉過身去。
氣氛一下子變的很尴尬，小白還在生氣，可也隐約知道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一時間兩個人都沒了話說。
這種對峙的時間過的格外慢，誰也不肯擅動。許久，柴林道：“其實你說的對，因為不是親爹，所以我比你理智了一點，在關鍵時候有機會多想一下，會權衡利弊，剛才那種情形，沖出去如果有用的話，我會跟你一樣着急……”
他丢下這麽一句，再不想多待，打開門走了出去，外面已經安靜下來，屋子裏的空氣稀薄的讓人窒息，柴林走到門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被冷空氣嗆得咳嗽了兩聲，趙管事從不遠的地方跑過來，探着頭向他背後看了看，問：“少爺還生氣呢？”
柴林看了他一眼，笑笑，道：“應該是吧。”
“哎，你也是，他那會正在氣頭上，你何苦非要頂着他說，算了……我叫了兩輛車在外面，你們先回去吧，今天這事……”
柴林看出他的遲疑，道：“放心吧，他不想讓幹爹生氣，所以絕不會說出去的，至于我，你更加不用擔心，不過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先去辦，麻煩趙叔跟哥說一下。”
他說完這句，邁步就走，連頭都不會，唯恐稍微停下來，胸臆積聚的那口酸氣，就要讓人看出來。
趙管事在門口嘆了口氣，遲疑了一會，才推門進去，柴林早已經從側門走的連影子都看不見了。小白坐在那，聽見門響動，擡頭看了一眼，趙管事點頭哈腰的站在那，搓着手，似乎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好在小白沒讓他為難，道：“他走了？”
趙管事點點頭，道：“二少爺說有點事要耽擱一會，就不和少爺一起回去了，小的叫了車停在外面，少爺還是早點回去吧，這裏又冷，也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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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愣了一會兒，自嘲般搖搖頭，冷哼道：“大冷的天，凍死他！還學會跟我置氣了……”趙管事不敢接話，垂着手畢恭畢敬的等在一邊，小白心裏亂糟糟的，煩悶不堪，也坐不住，便依着趙管事的意思出了門，坐在車上以後，越想越不是個滋味，柴林從來都不會這樣在人前給他臉色看。
都怪上次一時興起，讨了他一次歡心，倒把他的脾性慣出來，這樣蹬鼻子上臉。
柴林沿着街道走，那幫人還沒走遠，他心裏多少有點擔心，雖然知道趙管事既然說可以走了，想必已經是把周遭情形打探的差不多，但是剛才那一下讓他心有餘悸，自己和小白也肯定被人記了臉，很難說會不會有人打埋伏。
所以自己先一步走出來，如果有人的話，也會追着他先走，那麽他出來，就遇不見不該遇見的人。
車夫有一把好力氣，轉眼間就出了兩條巷子，離工廠越來越遠，他心裏也慢慢安定下來，這時候不出意外，應該就不會有什麽事了，但是現在他還不想回去，心裏很亂，剛才臨走時候自己又多了嘴，實在是氣不過。這個時候回去，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難得出門，索性随便逛逛也是好的。
這麽想着，就喊着車夫停車，随手把錢給了，那車夫有點懵，叫道：“少爺，怎麽不走了，剛才那位大爺可說要把您拉家裏去。”
“不用了。”柴林回頭笑笑，道：“我還有點別的事。”
車夫喜出望外，難得賺了錢還省了氣力，當然千恩萬謝的走了。柴林走了兩步，站在十字路口有些茫然，忽然聽見好像有什麽人的聲音在喊，隐約聽得十分驚慌，像是個年輕的男孩子。
他原本不想多管閑事，可要擡腳的時候總覺得沉重，忍不住就往發聲方向走過去，心裏想着若是情形不對，轉身就走好了。轉過一道牆，前面是個死胡同，聲音漸漸清晰，從背影看過去，能勉強分辨出是五六個粗壯的漢子，正在欺負什麽人……
“錢……錢你們都拿去，我……我可以走了嗎？”聲音隐約帶着哭音，還帶着童音，應該不會超過十三歲。
“喲，這小臉長的倒是水靈，還沒讓人玩過吧。”
“害什麽臊，就這長相，一看就是個當相公的料，何況做你們這行的，遲早不也是要讓人玩屁股，早點懂人事學會伺候爺們，也早點出頭，不會不要緊，哥哥們教你，不收你學費，小子，你今兒是賺了……”
“哈哈哈哈……你瞧這小子要哭了。”
柴林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頂門，雖然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僅從這些對話，就讓人忍無可忍，他左右看看，有家店門口豎着一條扁擔，想來是送貨來的擔夫放在這的。
這個時候也沒時間去考慮什麽不問自取的事情，他順手拿過來，耳聽得裏面小孩兒的哭叫聲更大：“來人啊，救命……”便來不及多想直沖了過去，這個方位看外面正巧是個死角，裏面的人又顯然是橫行霸道慣了的，一點不提防會有人，柴林弓着身，輕巧地幾步跑過去，把扁擔輪圓了就往最近的那個人後腦勺砸過去。
一聲悶響。
那個人哼都沒哼一聲就直接軟倒在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柴林憋着一口氣，把扁擔揮舞的虎虎生風，結結實實的掄向剛明白過來想要反擊的地痞身上。
奈何他平時很少打架，自入學以來運動都少，那扁擔又有些沉重，不就手，最初的氣勢一過，便看出頹勢來。
幾個冷不防被打的夠嗆的漢子互相使了下眼色，小心翼翼的拉開距離，形成一個四面包抄的架式，想要将他圍堵起來，那坐在地上，臉上還帶着淚的小孩驚駭地大叫：“小心！”
話音未落，就見一個人從背後向柴林撲過去，柴林時刻在警惕這些人的動靜，幾乎是在那孩子一出聲就意識到了，當即反手狠狠的撓上那人的眼睛。
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眼睛可稱第一。
那人一聲慘叫就蹲在地上，柴林一腳踹過去踢了他一個戽鬥，寡不敵衆的局面，他又沒功夫在身，才打翻了兩個，身上就挨了好幾下狠的，肋骨下面被踹了一腳，疼的呼吸都困難，幾乎要跪倒在地。
被遺忘在一邊的孩子張了張嘴，輕手輕腳的爬起來，貼着牆壁小心的向外面跑去，柴林從眼角的餘光看見，忍不住苦笑，他本也沒指望這孩子能幫的上什麽忙，但看到這樣的情況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匆忙間，有人要來抓他的胳臂，他喘了口氣，彎腰撞過去，五指成勾，狠狠的擰在那人兩腿之間。這完全是不要臉的打法，簡單，粗暴，快捷，打臉摳鼻戳眼，外加攻擊下三路，很快又撓廢了兩個人。
可自己也終于到了強弩之末，對方還有兩個人完好無損，他一不注意被狠狠的踹上背脊，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向地面撲去。柴林心道，完了完了，老子沒事幹逞什麽英雄，這下求仁得仁，只是把自己給繞進去，落在這幫人手裏，不知道要怎麽折磨他……
正想着，就聽見巷口一陣腳步紛亂，似乎有人過來，夾雜着呼喊聲：“小賊站住！媽的，讓老子抓住你，讓你牢飯吃到老。”伴随着拉槍栓的清脆響聲……
那兩個準備再打的漢子頓時一驚，這明顯是警察廳的人，當下顧不得柴林，急忙架起同伴快速的逃逸而去。
就這樣得救了？真是好運，柴林有氣無力的趴在那，這算不算是老天有眼……
過了好一會兒，柴林聽見有人小心的接近，很輕巧的步子，在自己身邊停住，蹲下，道：“這位大哥……你，你還活着吧？”
柴林剛想爬起來，被這句話氣的又趴了回去，擡頭沖他一呲牙：“沒，我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