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告狀

霍危很糾結, 小小年紀的他,似乎遇到一個很多男人都會遇到的二選一難題。越安照顧他很久,像姐姐一樣, 雲繁救過她, 又是他喜歡的姑娘, 如果只能挑一個玩耍, 他挑不出來。

在霍危苦瓜般的愁容下,雲繁被蕭留年接回浮海,将這難題扔給霍危自己思考。

“師兄,你今天遲到了。”雲繁攥着蕭留年的手,和他踱步于雲海之間。

“抱歉, 淩師叔找我, 有事耽擱了。”蕭留年邊走邊道。

又走幾步, 他忽然察覺不對,轉身望向不知幾時停下腳步的雲繁道:“怎麽不走了?”

“師兄有心事?”雲繁問道,連她松手都沒反應過來,可見這心事不小。

蕭留年一顆心還系在先前淩佑安與自己說的事上, 确實有些心不在焉,不想雲繁竟能看透,便又走回她身邊,重新牽起她的手, 道:“沒什麽,你今日在毓雛閣可好?”

“挺好的,認識好多師姐。”

“師姐?”蕭留年不解。毓雛閣都是她的同期,哪來好多師姐?

“是呀, 師姐們送了我許多東西。”雲繁說話間捧出本小冊子, 送到他面前, “我都記在小冊子裏面,阿娘說,禮尚往來,得有來有往才行。”

語畢她又得意晃晃手腕:“鐘師姐送我的镯子,禮物都收到裏面了。”

“仙芥镯?好東西。”蕭留年道,“上等的儲物镯,空間大得很。”

“師兄,你怎麽了?”雲繁卻又盯着他問道。

蕭留年正翻着小冊子,臉色微沉,只道:“全記在上面了?”

“嗯。”雲繁點頭,“師姐們還問了好多關于師兄的事。”

蕭留年眉心一擰。昨天才透漏的口風,今天就有人找上雲繁,顯然都是醉翁之意。他原想找兩個女弟子來照顧她,但看眼下情況,這個人選馬虎不得。淩佑安先前一席話,不由叫他想起在宋府時他所布禁陣被人觸碰的情況來,那時他只當是自己在外惹下的仇敵暗中窺探,現在來看,那個藏在暗中窺探的人倒很可能是給雲繁施封靈咒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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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雲繁只是個五歲稚童,對方為何要對她施封靈咒?施咒後為何又對她放任不管?這種種舉動針對的是她,還是浮滄山?

“師兄?”雲繁有點生氣,他又走神了。

“你說什麽?”蕭留年回神,種種疑惑鋪天蓋地湧來,他壓根沒有在意雲繁那句話的言外之意。

雲繁甩開他的手,獨自朝前走去,只抛下句:“你都沒在聽我說話!”

她最讨厭別人與自己說話時三心二意!

蕭留年意識到小丫頭生了氣,兩步跟上,先認錯:“好好好,是師兄不對,小雲繁不氣了,師兄确實有些要緊事。”

沒辦法,自己非得帶回仙門的師妹,年紀又小,不論如何都要寵着。

“是什麽事?”雲繁沉着小臉,看起來像個大人。

蕭留年便屈膝蹲下,雙手扶住她的肩頭,正色道:“雲繁,我問你,你以前在家中之時可曾遇到過像我們一樣會飛來飛去的人,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情?或者說在你的村鎮中,可遇到過?”

雲繁不知他為何問出這個問題,但想來應該與他今日的心不在焉有關。能夠讓他走神的事,必定不是小事,莫非這事,還與她有關?

“沒有……”她搖頭道。

身世是她瞎編的,她已經修行了兩百餘年,哪還記得當年村子裏發生過什麽?

不過按他的問題細思下去,當年的她遇到過最離奇的事,不就是她中箭後沒死,身上還多出了燭蛇印。

那一箭她印象深刻,不偏不倚插在她心房之上。

她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為會活着。

難道……是蛟蛟被他們發現了?

這念頭讓她一驚。

“再好好想想。”蕭留年又道。

“記不得了……”雲繁裝模作樣蹙眉半天,還是搖頭。

也罷,一個五歲孩子,是他為難她了。

“那你可記得你住的村鎮叫什麽名字?”他轉而問道。

雲繁心中警鈴大作——莫非浮滄山的人開始懷疑她了?

這可不太妙。

“叫常平村。”雲繁随口掐了個名字。

蕭留年眉心微擰。雁霞關的戰事已經一年有餘,那附近數十村鎮都被戰火肆虐,鵲縣也不例外,百姓流離失所,大部分村落都已變成廢墟,探查起來恐有難度。

“我知道了。”蕭留年不再為難她,只把她那小冊子收入懷中,拍拍她的肩頭,道,“給你物色照顧人選這事,不必急于一時,先緩緩吧。”

“啊?”這回輪到雲繁詫異。她都想好對策了,可還未發全力,師兄就改變主意了?

蕭留年只笑笑,起身,反問她:“先由師兄照顧你,不好嗎?

再過數月他就要遠赴荒海,人既然不在,溯天樓也是空着,不如留給她修行,比另修洞府要強出許多。再者論他帶她回浮滄時就曾許諾過會陪着她,如今卻無法實現,剩下這點時間他再忙也不願假手他人。

本來他只想找兩個人照顧她的起居,現在是要找人托付雲繁了,這人選更馬虎不得。

思前想後,他改了主意。

雲繁不知他為何改變主意,這個決定本來正隧她的心意,可眼下看來,卻透着十分古怪。

蕭留年複又牽起她的手,正要說話,腰間傳音玉忽然大熾。

“留年師侄,本座聽說你連儲物袋都沒給你師妹準備?你會帶孩子嗎?不會帶的話,就送到我們太華山來,本座可以替你代為照看。”出海月慵懶的聲音響起。

看來,鐘敏心師姐已經回到太華山,并且狠狠告了蕭留年一狀。

蕭留年看向雲繁,失笑。

這丫頭如今也是有靠山的人,他那七位師叔可都盯得緊呢。

“還有,你大張旗鼓找人照顧你師妹,是生怕溯天樓太清淨了,還是怎麽着?你不知道咱們山門那些小姑娘的心思?個個都想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可長點心吧,別給本座揣着明白裝糊塗!你沒那結修心思,就別禍害人家姑娘,離她們遠點。”

出海月劈頭蓋臉就将蕭留年好一通罵,蕭留年的笑僵在臉上,這個挨罵的原因,他也真沒想到。

掐斷傳音玉,他不可思議地看着雲繁,忽然想到雲繁剛才說了什麽來着,于是道:“你該不會也和月師叔一樣的想法吧?”

雲繁捂着唇,憋住笑。她想說的話,有人已經幫她都說了,而且說得還要直截了當,這滋味,十分好。

“你們這些女孩子,一天天都在想什麽!”蕭留年俊顏微紅,氣道。

雲繁再忍不住,啓唇露齒,笑出聲來。

浮滄山,是個妙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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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留年平白被出海月訓斥了一頓,當晚太華山就送來豐厚的禮物,全是衣裳鞋襪,大大小小幾十套,能從五歲穿到成年,顏色樣式全無重複,件件精良,除此之外還有各色寶石首飾一應俱全,就連胭脂水粉都沒落下。

蕭留年哭笑不得,這麽小的孩子,用不上這些。

出海月卻回得理所當然:“女孩子都愛美,等想起來的時候再找,就來不及了。穆師兄最小的弟子,還是女孩子,就得富着養,和你不一樣。”

蕭留年當初,受的磨煉可多多了。

她這一出手,其他六峰坐不住了,符箓、丹藥、靈寵、法寶等等,絡繹不絕送上浮海。雲繁光收禮物就收了三天時間,就這還沒算上九寰各界仙人聽聞道祖收弟子,特地遣人送過來的見面禮。

她這師父拜的,師父的面還沒見着,好處就已經拿到手酸。

為此,蕭留年不得不給雲繁特意辟了個寶庫用來裝她這些琳琅滿目的寶貝。

找師姐的事不了了之,蕭留年照顧起雲繁倒是越來越熟練。每日清晨替她梳頭,準備早飯,送她去毓雛閣,到午時再将她接回浮海,下午親自教她練劍,晚上給她講講收的那些禮物的用法,再盯着她打座煉氣……

師父沒能做的事,蕭留年這個師兄全都包辦了。

這樣的日子,轉眼就過去一個月,雲繁那小尾巴開始有些藏不住。

畢竟是個魔修,骨子裏的野性還在,不服管教的性子慢慢顯現,毓雛閣教的那些粗淺內容哪裏入得她的法眼?永遠讀不完的道經、低階的術法、無聊的練字……

她只覺得在浪費自己時間,便開始想盡辦法逃課。

這一逃不要緊,把鄰座的霍危和其他幾個孩子也給帶歪了。

毓雛閣的老師忍無可忍,一狀告到蕭留年那裏:“蕭師兄,雲繁小師妹最近的表現,着實不妥。”

蕭留年直皺眉頭,只能客氣地安撫着老師

那廂雲繁卻挨在楚玉身邊,邊吃她從山下偷偷帶回來的糖粘糕,邊打聽該如何下山。

因着先前在聚元池照顧過雲繁的關系,她和楚玉倒是熟稔得很快。楚玉師姐是伽蘭山的弟子,有着伽蘭山特有的與世無争的恬靜,照管着一大塊藥田,除了修煉就是植草,唯一的小愛好,就是吃。

“我們山每逢初一、十五都會派弟子下山,到山下那幾個小村子施醫贈藥救人。這是我師尊定下的規矩,他常說,知人間疾苦,感七情不易,濟世救難道心始堅,才不易生心魔。”楚玉一邊将粘糕拉出長長的絲狀,一邊回答雲繁的問題。

“再過三日就是初一了吧,師姐會下山嗎?”雲繁舔舔糖粉,又問道。

“嗯,初一一早我會和師姐們一起下山,天黑前回來,你想吃什麽?我偷偷給你帶。”吃了幾次零嘴,楚玉俨然将雲繁當成同道中人。

雲繁甜甜笑起。

浮滄山的仙門,進來了,就很難出去,尤其是雲繁這樣的小孩子,日日都被人盯着。她想要的不是零嘴,而是溜出山門。

蛇蠱與蛟蛟之間互有感應,雲繁知道宋涓兒已經到附近了。

她還得再去會會宋涓兒。

作者有話說: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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