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所謂後手

閃電劃破夜幕,晉家。

“——啊—痛死我了—”

“少夫人使勁,看到孩子了,使勁啊…”

“…痛啊,我要死了…”

“少夫人別說話了,留點力氣。”

羅茵茵生産了,她在産房嚎得死去活來,然而她的丈夫卻在糜爛的溫柔鄉中。

經過一番苦挨,她終于生下了一個女兒。晉母臉色發青,孩子都沒抱就走了。

晉童更不見人。

剛剛生産完的羅茵茵兩眼一黑,氣暈了過去。

三日後,晉童才不緊不慢回來,參加女兒的洗三禮。晉家人原是不想辦,還是羅父出面威懾,晉家才妥協。

但萬萬沒想到,晉童竟然在洗三禮上暈了過去,經大夫診斷,晉童得了花柳。

羅茵茵愣了半晌,而後身子猛地一仰,便人事不知了。

晉母哭天搶地,罵羅茵茵看不住丈夫,是個掃把精。

羅父好懸才挺住,強壓着女兒跟晉童和離,帶着女兒跟剛出生三天的外孫女回羅家。

晉家本來不肯放人,晉童得了病,可能就這麽一個女兒了,丫頭片子也是一點血脈。

但羅父不是軟柿子,态度強硬分毫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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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羅兩家的短暫聯姻讓外人看足了笑話。羅茵茵受到打擊,剛出月子就沒了。

羅父一夜之間皺紋橫生,老了七八歲。

文大郎跟顧澈說起此事還唏噓,“羅老爺對外不是良善之輩,對他這個女兒倒是好的。”

顧澈附和。

文大郎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對方垂眉斂目,可背脊卻挺的筆直。

文大郎不是目空一切之人,他知道鄉下農戶裏也能長出俊才,可是剛到本地時,阿九都認不得幾個字。

但如今短短幾個月,阿九不但行事老練,盤的點心鋪面生意也紅紅火火。

文大郎總覺得哪裏不對,偏一時又說不上來。最後只得将阿九的變化歸咎為天賦。

他嘆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發現一個新種類。”

海膽的風頭過去了,想要酒樓生意再上一層樓,還得有創新啊。

可惜文大郎招來的廚子并不算太出衆,琢磨出的新菜文大郎嘗過,不過爾爾。是以文大郎把主意打到發現新的海鮮種類上。

顧澈垂首:“或許過段時間有吧。”

文大郎眼睛一亮。

顧澈:“公子是有福之人,上天總會厚待你。”

文大郎眼裏的光消失了。

他還以為阿九有法子了,沒想到是在安慰他。

文大郎擺擺手:“我有點悶,阿九你退下吧。”

顧澈:“是。”

外面烈日高懸,樹葉蒼茂。蟬鳴聲藏在樹葉裏,陣陣擾得人心煩。

顧澈眯了眯眼,今年以來只下過兩場雨,且時間極短。

江南水豐草茂,實在不應該。

顧澈心裏微沉,良久呼出口氣。

他擔憂着氣候,其他人就沒想那麽多了。

邵和看着他們的錢袋子鼓鼓囊囊,開心極了,好多錢。

天氣炎熱,他們的酸梅湯和綠豆湯賣的極好。邵和巴不得天氣再熱點。

黃昏時候,他們回到慈恩堂,照例上交所得。

然而馬康居然只拿出三十來文,他身後的兩個人昂首挺胸,面無表情。

馬康看着葉音,笑嘻嘻道:“不好意思啊音姑娘,哥幾個面兇,真的賣不出去。”

葉音:“那你們走吧。”

馬康的表情僵住了,他身後的兩人也傻了。

馬康黑了臉:“音姑娘,你什麽意思?”

葉音擡眸:“別把人當傻子,慈恩堂廟小,容不下幾位。請便。”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絲毫不給馬康幾人面子。屋裏氣氛凝滞,其他人不敢吭聲。

“聽不懂人話啊。”邵和抄着手吊兒郎當道:“你們太沒用了,還不滾。”

馬康兇狠地瞪着邵和,邵和聳了聳肩:“我好怕喔。”

馬康回頭又看了葉音一眼,倏地笑了:“音姑娘,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他示意同夥:“哥幾個,走了。”

三人走出慈恩堂的大門,夜風吹的人很舒服,馬康駐足回頭。

“別看了,這裏沒你們的地兒。”邵和親自關上慈恩堂的大門。

看着那扇半舊的木門,三人怒火高漲。

“康哥,就這麽算了?”

“娘的,被一個黃毛丫頭羞辱,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馬康眸光明明滅滅,冷笑一聲:“怎麽可能。”

“走了。”他道。

音姑娘,是你逼我的。你會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

夜色将三人的身影隐沒。

而馬康三人的離開,也讓慈恩堂的氣氛好轉許多。

熄燈後,臭蛋跑到邵和身邊捂着嘴悶笑,而後用氣音道:“讨厭鬼終于被趕走了。”

他真的煩死馬康他們了。吃飯時馬康他們吃得最多的,一幹活就找不到人了。

邵和跟着勾了勾唇,随後又抿直嘴。

他擔心馬康會回來報複。

不過壞女人武藝高,應該不用擔心。

次日他們照常出門做營生,只是白日裏,邵和總感覺有人在打量他,卻又沒找到人。

四日後,天幹物燥,一點星火點燃了草棚,而後迅速壯大,蔓延。

夜色下,火光沖天。

馬康那張熟悉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清晰可見。

邵和雖然憤怒,卻詭異的有種踏實感。

他就知道馬康這癟犢子要使壞,只是邵和緊跟着想起,壞女人今晚不在慈恩堂。

壞女人住在城裏,有時候她會回城,有時候又待在慈恩堂,不過次數很少,且沒有規律。

昨日壞女人還在,今日壞女人一走,馬康就來放火。

邵和喝道:“你跟誰勾結的?”

馬康微滞,随後仰天大笑:“小子,你很聰明,可惜啊”

“晚了。”馬康朝慈恩堂喊了兩聲,一個年老的女人和一個年輕女人,以及一個二十六七的男人走了出來。

男人讨好道:“康哥,都藥倒了。”

邵和怒道:“你們這群叛徒。”

男人被踩了痛腳,立刻嚷嚷:“女人怎麽配指使我,她抛頭露面,不知羞恥,蕩婦。”

“我七尺男兒,有我的尊嚴。”

邵和臉色一變,胃裏翻騰,他從沒如此惡心過。

對方還在喋喋不休,邵和已經懶得理他,而是看向女人:“周翠你們母女呢?”

周翠躲在馬康身後:“他是我男人,我都聽他的。”

周翠手裏還攥着一個錢袋子,邵和雙目噴火:“那是慈恩堂的錢,放下!”

他擡腳沖了上去,卻被馬康身邊的男人攔住,馬康洋洋得意:“小子你說錯了,這不是慈恩堂的錢,而是我的。還有…”

馬康看着周圍的火勢,“今晚之後,也不會再有慈恩堂了。”

“誰說的。”熟悉的聲音破開夜暮,火光顯露她的身影。

葉音手持弓箭,神情肅穆。

周翠驚聲尖吼:“你不是走了嗎?”

葉音:“我沒你那麽蠢。”

周翠哽住,惱羞成怒:“你回來了又怎樣,康哥帶了二十幾號人。”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主事人?一個丫頭片子。”仿佛故意印證周翠的話,隐藏的混混也現身了。

混混頭子不懷好意地看着葉音:“你要是乖乖聽話,我留你一命。”

葉音:“那慈恩堂其他人呢?”

混混頭子笑道:“當然是殺了。”

葉音忽然明白為什麽邵和他們擺攤,除了最開始被其他攤主為難,後邊都沒什麽事的原因了。

混混不是放過了他們,而是在憋波大的。

還有此處火光彌漫,城裏的巡邏隊居然沒有半分動靜。葉音不知道是感慨混混頭子辦事熟練,還是官府太腐爛。

葉音跟混混頭子說話間,邵和終于掙脫了轄制。他用力呼喚着其他人,可回應他的只有臭蛋他們幾個跟他關系好的。

今晚周翠準備的飯食,邵和沒動,他嫌難吃。

邵和沒吃,他幾個小弟也就不吃,沒想到躲過一劫。

邵和吩咐小弟:“拿水把其他人潑醒。”

“康哥,我們馬上就抓住他。”男人想表現,伸長了手去抓邵和。眼看要追上時,胸口一痛。

他看着洞穿他心口的箭矢,皺了皺眉,而後倒地不起了。

衆人被這一幕驚到,周翠尖叫連連:“康哥,死人了,死人了。”

邵和實在沒忍住笑了,太好笑了。

周翠那個虛僞的女人,幫着馬康藥倒慈恩堂老弱沒有害怕,看着馬康放火,欲要燒死慈恩堂衆人不害怕。

現在不過死了個人,她就怕了。

真是荒謬極了。

男人的死開啓戰鬥,馬康和混混們分別拿着鐮刀,短刀同時沖向葉音。

“嗖嗖嗖——”

三箭連發,頓時倒下三個人。

馬康心裏一突,他有些怕了。可是他走到這一步,回不了頭。

慈恩堂必須消失。

他們像惡狼圍攻羊群,終于逼近葉音時,猝不及防地又有三人倒下。他們的心口都插着箭矢。

馬康不敢置信:“你還有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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