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劉家“道歉”

秦懷銘和趙錦堂來給秦遇賀喜,他們都是少年,出面不會給張氏招閑話。

倒是把秦遇弄得不好意思,尤其趙錦堂把趙錦州也帶了來,小家夥圍着他歡快繞圈圈,讨喜極了。

他們帶來的禮物不算貴重,一套中上檔次的文房四寶,幾本詩集雜文還有一些精致點心,叫人都不能拒絕。

除了趙錦堂他們,秦家以前沒走動的族人也送了雞蛋幹肉。張氏面上淺笑着收下,私下沒少跟兒子吐槽。

當初因為這個豆腐鋪子,張氏跟秦家族人産生過不愉快。

說難聽點兒,那個時候,除了張氏,誰都不信秦遇能活下來。一些歪心思的人就冒頭了。

然而誰能想到,秦遇不但好生長大了,還在十歲稚齡考中童生。

他們這邊地處西南,文風不盛,一個童生在鄉裏還是很有分量,不少童生無意科舉後,都能開一家簡陋的學堂,給孩童啓蒙。

像譚秀才這樣的,稍微有點錢的人家都想把孩子送過來。态度恭恭敬敬,禮物周全,端看譚秀才收不收。

此次,秦遇,嚴青和柳瑾同時考上,更是給譚秀才大大揚名。

譚秀才那麽一個嚴肅的人,最近眉眼都藏不住笑意。不過歡喜後又有了新愁,來求學的學生太多,還有譚氏族裏的,收不收,收幾個,都讓他頗為糾結,暫且算為甜蜜的煩惱。

譚秀才思索的時候,老仆進來通報,言說秦遇他們來了。

“讓他們進來罷。”

不一會兒,三個少年陸續進來,拱手行禮:“學生見過夫子。”

譚秀才颔首。

師生寒暄一番才切入正題,譚秀才叮囑三個學生成了童生後一些注意事項,學習不可懈怠,不能驕傲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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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面色一肅:“夫子教誨,學生謹記。”

譚秀才又緩和了神色,視線略過錦衣繡帶的柳瑾,目光着重落在瘦削的嚴青和年少穩重的秦遇身上。

“你們之後可有什麽打算?”

“自然是跟着夫子繼續學習。”秦遇和嚴青異口同聲道。

譚秀才心裏慰貼,捋着胡子卻道:“老夫已經沒多少東西可以教你們了。”

他久未中舉後就歇了心思,安心教學,時間長了,對于經義方面的深究委實不夠看。

為人師者,最忌誤人子弟。

他不惜自揭其短,引得三人惶恐,他擺擺手:“事實罷了,有什麽不能說。”

“你們年少已是童生,平時有不解之處,可向其他秀才請教,他們一般不會拒絕你們。”

除非心性狹小之輩,大部分讀書人還是樂意做此事,若以後有人騰飛,這就是最好的人脈。

雪中送炭可比錦上添花得人心。

只是此道只能偶爾為之,若能有固定的老師,對嚴青和秦遇都有大好處。

他心裏其實有一個去處。

譚秀才清明的目光看向柳瑾,柳瑾眼神微閃,垂眸避開了。柳家家中殷實,自有門路,聽聞柳家人在跟縣學那邊接觸。

譚秀才按下這個想法,随後叮囑了兩句,讓他們離開了。

秦遇回去後,見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

張氏還不知當初鋪子被砸的內情,看到秦遇回來笑道:“你同窗來了。家裏地方窄,都不能好好招待他們。”

秦遇眼皮跳了一下,不是怕,而是氣的。劉家人居然還敢登門。

他們一行去了後院,劉童生對秦遇拱手,秦遇側身避開,雖然他們都是童生,但是劉父的年紀擺在那裏。秦遇可不想給人話柄,留下自大狂妄的印象。

劉父見狀心裏一動,目光直視秦遇,上下打量。

按理說,年少成名的人都會有些傲氣,那是少年意氣,非輕易掩飾的住。

可他觀秦遇,不驕不躁,見到他們也是面色淡淡。

劉文杬反而沉不住氣:“爹。”

“住嘴。”劉父毫不留情呵斥。

“你做的那些腌臜事還能瞞天過海不成。”劉父一巴掌拍到兒子後背,力道之大,聽得人都跟着顫了顫。

劉文杬早沒了先前的風光,臉頰紅腫,疑似被人打過,這會兒被親爹一巴掌拍了個趔趄,那架勢要給秦遇行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秦遇當然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他及時攔住了劉文杬,然後又“力氣不足”帶着劉文杬向旁邊摔去,劉文杬傷上加傷,慘叫出聲。

張氏和劉父趕緊幫忙,把兩人扶起來。

外面偷看的人群也吸了口氣,一是覺得劉父太暴力,二是更加深了秦遇瘦弱書生的印象。

秦遇:………

沒辦法,小地方瞞不住事,張氏一個寡婦帶着童生兒子,實在打眼。這會兒又來一對讀書人打扮的父子,實在引人好奇。

張氏知道鋪子上有人偷看,她也不攆,還巴不得人看,到時候這些都是人證。

她跟兒子做事光明磊落,從來沒有見不得光的事。

張氏勸道:“有話好好說,別傷着孩子。”

劉父眼眶一紅,哽咽道:“張嫂子,是我教子無方,我愧對你啊。”

張氏更懵了,“您在說什麽。”

劉父掩面,但聲音卻不小:“日前您鋪子上可是有人鬧事?”

張氏臉上的笑容慢慢滞住,“是有這回事,您說起此事是為何?”

劉父忽然出手,一巴掌扇在劉文杬臉上,怒嚎:“都是這個孽子。他受了旁人挑撥,與秦小童生有了龌龊。”

“這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可恨他那表兄平日裏混慣了,目無法紀,肚子裏就一點江湖義氣,鬧着給這孽子出頭,才……才有了那荒唐事。”劉父甩袖,別過臉去,一副羞愧見人的模樣。

鋪子上圍觀人群:嚯!

秦遇眸中一沉,藏在袖中的手都攥緊了。

好一出避重就輕,各打五十大板。劉父這話出來,劉文杬的歹毒都變成了小兒打鬧。

張氏冷不丁聽聞緣由,下意識看向兒子。

秦遇不動聲色過去,把她擋在身後,朗聲道:“您言重了,事情已經過去了。”

劉父哭聲一頓,似乎不敢相信秦遇這麽好說話。

誰料秦遇跟着道:“劉文杬入學比我早,卻将心思花在旁處,進度緩慢。冷不丁見我刻苦,心中自然慌亂。”

“秦……”

秦遇壓根不給劉父說話的機會:“在私塾的時候,劉文杬故意折斷我的毛筆,撕扯我的功課,但是他還小,還是個孩子,不懂事也能理解。”

劉父心裏咯噔一下,一時竟然不能分辨秦遇有心還是無意,“秦……”

然而這次他的話又被張氏打斷,張氏面頰抽動,胸口劇烈起伏着,對劉父冷聲道:“對不住,我剛剛想起家裏還有事,請你們離開。”

劉父急了:“張嫂子,我今日來是為了補償。”他匆忙掏出錢袋子遞給張氏。

張氏看也未看:“這是我家,請你們離開!”

劉文杬終于反應過來,忙道:“爹,秦遇說謊,我是折斷過他的毛筆,但是他後來害的我被夫子打手心。”

秦遇涼涼道:“你被打手心,難道不是因為你未完成功課。”

劉文杬一時語塞。

可只有那麽一次,他只折斷過秦遇一支毛筆,那毛筆粗糙的給他,他都瞧不上,可是沒兩天他就被收拾了。

劉父臉色扭曲,恨不得把兒子揍一頓,無奈今日已經落了下風,他不敢多留,把錢袋子放在凳子上就帶着兒子走了。

張氏拿起錢袋子直奔裏正家,當着衆人的面交了銀錢,道了原委,就匆匆走了。

這事交給裏正處理最好不過。

她心裏憋着一口氣,眼角濕潤,深吸了一口氣,愣是把眼淚逼了回去。

其他人想寬慰兩句,但一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麽好。心中只覺得,這劉家實在太不要臉,盯着孤兒寡母欺負算怎麽回事。

秦家窄小的院子裏,秦遇看着天空出神,若劉家真心道歉,做出賠償,他和他娘也不是得理不饒人,可道歉都還耍心機,就別怪他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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