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俊陽回到別墅的時候,卓逸就覺得這人狀态不對。問他追上對手沒有,俊陽不但不說話,還紅了一張帥氣的臉。卓逸越看越覺得古怪,一番威逼利誘下來,俊陽如入定老僧巋然不動!

嗨!邪門了,誰家的王八蛋給他的木讷狼洗了腦?

趁着卓逸沒真的發火,俊陽趕緊把得到的光盤拿了出來,直吧楞登地往卓逸手裏一塞,憋得滿臉通紅,只憋出一個字來——看!

卓逸一雙眼狠狠瞪着他,心裏想的是:你等着,你等忙完正事看我怎麽審你!可他氣呼呼的眼神卻被俊陽看成了赤果果的勾引,鼻子一熱……

“哎!?怎麽出血了?”卓然詫異地看着捂着鼻子的俊陽,“是不是寒大了?趕緊去洗洗。”

俊陽落荒而逃,滿腦子都是黑衣人給他的建議“操他”。

在一邊忍着笑意的譚小青拍拍卓逸的肩膀,勸他不要過于較真兒,先看看光盤究竟是什麽。無奈的卓逸只好暫時擱下追問俊陽的打算,拉了幾把椅子圍在桌旁,将光盤放進了筆記本的光驅裏。

在衛生間洗幹淨了鼻血。俊陽看着鏡子裏自己毫無表情的臉,實在覺得很丢人。欲求不滿到流鼻血,真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即便當年剛剛嘗到歡愛滋味那時候,也沒這麽丢人過。卓逸啊卓逸,你可讓我怎麽辦錯才好?

糾結的男人轉頭看着衛生間窗外的藍天豔陽,心裏嘀咕着,這天怎麽還不黑?

與衛生間一個人制造着旖旎氣氛的俊陽不同,在卓然的書房裏已經是黑雲壓頂。三個正在觀察光盤的人個個神色陰郁,大有随時出手砸了筆記本的架勢。原因無他,只因光盤裏的內容太過令人心寒,令人憤怒。

拍攝的機器似乎已經很老舊了,出來的畫面是黑白色的。看環境,應該是靠近海岸的熱帶叢林,密密匝匝的大樹矮草擁擠在一起,幾乎辨認不出地面的顏色。

拍攝時間是黃昏或者是清晨,光線不大好,畫面也不大真切。這樣靜止的畫面持續了四分十六秒,忽然,鏡頭抖動了一下。向下拉,隐藏在叢叢植被之間,畫面裏綠色的葉子唐突而又霸道地遮擋了大部分遠處的實景。不等三人在心裏抱怨拍攝角度實在很糟,畫面一角忽然動了起來!原本是矮矮的,叫不出名字的一種簇生植物快速猛長,幾乎是肉眼可見,怎不叫人驚愕?

“這是個人!”譚小青幹過同樣的事,所以反應最快。他握住卓然的手,示意他不要驚訝,“狙擊手基本的潛伏工作,沒什麽奇怪的。”

沒錯。那一簇突然“長大”的植物的确是個人,一個幾乎看不出人形、人臉的人。只有仔細辨認,才會發現塗滿油彩的立體五官輪廓。

“還是個孩子吧?”卓然不敢确定地說,“這張臉怎麽看都沒超過十五歲。”

卓逸一直沒說話,只是臉色愈發的蒼白,眉間愈發的緊蹙。他緊盯着屏幕,看到冒出來的狙擊手端起槍……

“白癡啊!”譚小青一看到自己的同行就犯了職業病,“這麽起來不是等着被狙嘛。”他的話音還沒落,畫面裏一片血霧炸開,狙擊手無聲到地。

“打中腦袋了。”譚小青做場外解說。然而,他的口氣卻是無比的沉重。

就像卓然說的,這還是個孩子。譚小青以自己專業的眼光分析,這不是演習也不是訓練,是真刀真槍的一場實戰。那個孩子被一槍爆頭,瞬間死亡。難道說這是一次行動?可為什麽安排一個孩子做狙擊手?

譚小青的諸多疑惑尚未想出答案,畫面裏已經沖出來六個同樣身材不高,身穿迷彩戰鬥服,臉上塗滿了油彩的孩子。他們手裏端着槍,形成一個基本戰術小組的隊形。警戒着周圍的情況,慢慢移動到剛剛被狙殺的狙擊手旁邊。其中一個孩子确認這人已經死亡,向同伴打了一個繼續前進的手勢。六個孩子保持隊形,繼續向前摸索。

鏡頭裏只剩下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忽然調轉身體,開槍射擊的時候撲倒在地尋找掩體。畫面裏一陣灰土飛揚,甚至還有小型爆炸在鏡頭遠處發生。這是一場伏擊戰,六個孩子剛剛伏擊了一名狙擊手,還沒走出多遠,就被另一夥人伏擊。鏡頭繼續被壓低,兩隊人究竟哪一方獲勝已經看不到了。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過了五分十一秒,伏擊戰終于結束。

六個孩子剩下了五個,卓逸猜想,有一個已經死亡。五個孩子檢查了戰場,并俘獲了一些戰利品。随後,他們都一起看手腕,孩子們的手腕上似乎綁着什麽東西。卓逸看不清孩子們的表情,只能辨認出他們看的極為認真。時間又過了三十五秒。其中一個孩子忽然出手摟住身邊的同伴。

他們贏了麽?卓逸猜想。

下一秒,摟住同伴的孩子雙臂發生了古怪的變化,尤其是右手,狠狠一扭,他懷裏的同伴頹軟地倒在了地上。坐在卓逸身邊的譚小青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把他的脖子扭斷了。”

一場殺戮開始。

四個孩子好像瘋了一般地相互厮殺。不,他們并沒有瘋,他們的單兵戰鬥力、戰術、動作冷靜而又致命。一個被打爛的手臂卻不躲不閃,硬生生将槍口塞進了同伴的嘴裏,一槍爆頭;被打中肚子的孩子就地打滾,手裏的匕首齊刷刷地隔斷了最後一個孩子的雙腳。爬上去,一刀接着一刀刺在同伴的心髒上。

剩下的兩個孩子都受了重傷,他們相互看着。忽然,倆人一起動手,開始切割同伴的屍體。他們割了一些肉,用撕開的衣服包起來,謹慎地收在腰包裏。随後,搖搖晃晃地起身,麻木地朝着叢林深處走去。在他們的身後,留下了一串殷虹的血跡,以及,同伴的屍體。

“為什麽要破壞屍體?”卓然看的有點反胃,他不解。

譚小青已經呼吸不穩,表情扭曲。他想說話,激怒的情緒使得他喉嚨發緊。這時候,俊陽冷漠而又毫無情感的聲音在他們身後傳來。

“兩個試驗品的任務還沒有結束。這種無人的熱帶叢林最大的危機就是食物,他們割下同伴的肉是儲備糧。”

卓然大駭,驚愕不已地轉回頭看着俊陽。他真的不想知道,俊陽有沒有經歷過這些。譚小青忽然起身,用力過猛,把椅子碰到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音。譚小青鐵青着一張臉大步走出書房,卓然忙不疊地追上去。房間裏,只剩下神色凝重的卓逸,還有面無表情的俊陽。

筆記本裏已經恢複了待播放影音文件的界面,卓逸緊緊地抿了一下嘴,擡起手摘掉眼鏡,狠狠搓了一把臉,方才朝着俊陽伸手,“過來。”

還不善于表達情緒的男人慢吞吞走到情人身邊,低着頭,不敢看他的眼。卓逸握住了俊陽垂在身側的手,慢慢地撫摸,貼在臉頰上,感受他掌心粗糙的老繭。

“卓逸……”俊陽沒辦法保持冷靜,每每看到卓逸心疼自己而變得粘人的時候,“我沒想過騙你,我不想說,是因為擔心你怕我。”

別說了!卓逸把臉埋進俊陽的手心,不想聽他說出已經埋葬的陰霾。那些不重要,你已經離開了地獄,今後有我疼你。

“卓逸,這些訓練我都經歷過。一模一樣。”

聞言,卓逸猛地擡起頭來,眼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訝異。

“你在十幾歲的時候?”卓逸問道。

俊陽點着頭,不曉得是不是該說的更具體些。末了兒,還是不想吓到卓逸,才婉轉地說:“基地有自己一套訓練士兵的方法和裝備。我認得出。”

卓逸又點了播放鍵。最初的畫面出來之後,他暫停下來,指着右下角顯示出來的時間,說:“你看看,這就是去年偷錄的。你不是說,基地被你們毀了麽?那些人都被你們殺了麽?這個是怎麽回事?”

俊陽看不得卓逸憂心的模樣,俯下身把人抱進懷裏,順撫着他的背脊。他早就料到的,看到畫面的第一眼就明白的……

“卓逸,別怕。有我在,別怕。“

情人的安慰,婉轉的表明他的猜測就是現實。有人重新啓動了基地,搶了平凡人家的孩子用來做毫無人性的訓練。

該死!那些喪盡天良的人渣!

卓逸心疼的是情人。只要一想到俊陽也像錄影裏的孩子們那樣殺戮,卓逸的心幾乎疼的滴血。他緊緊地抱住俊陽的腰,把自己貼在他的肚子上。

“對不起。”他說。

卓逸忽然的道歉反倒讓俊陽不明就裏。他問,為什麽這麽說?你沒有錯,是我不好。

神秘男子送來的光盤傳遞着令人驚訝的線索。譚小青聯系了道格拉斯,讓他們盡快過來也看看光盤裏的內容。道格拉斯在短短十幾分鐘的內容面前變的好像一坨冰,渾身冒出冷冽的怒氣。雅各布還是那麽沖動,拍着桌子大罵,罵那些沒人性的,詛咒他們都該被槍斃槍斃再槍斃!

道格拉斯讓雅各布閉嘴,他吵得他頭疼欲裂。書房裏再度彌漫着幾乎窒息的壓抑氣氛,沒人說話,只因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在場的人中,除了卓然,其他人都經歷過、遇見過諸多可怖殘忍的案件。然而,這短短的視頻還是給他們帶來強烈的沖擊。道德與人性,在黑白色的世界裏被踐踏。

這已經不僅僅是一起案件,道格拉斯說。

如果說冷靜,沒人能比俊陽更冷靜。他始終沒有過激的情緒表現,只是安靜地守在卓逸身邊。

視頻帶來的震撼已經稍稍平息了下來。他沒有追問光盤的來歷,也刻意引開了道格拉斯的注意力。他只說複又萌芽的變态基地,究竟在一系列事件中起到什麽作用。亦或,這根本就是萬惡的根源。

有人重新展開殺手訓練基地的計劃,這就像是一種産業鏈。需要有人在世界各地偏僻的地方擄來孩子,以供他們挑選訓練。所以,最近才發生多起孩子失蹤的案例。另一則,啓動這個殺手計劃需要大量的資金和技術,資金,很可能跟霍華德家族有關。他記得本傑明說過,在巴爾亞被殺的一年前,霍華德家族有幾筆資金流失,去向不明。

說到霍華德家族,卓逸想起一件事。他問俊陽,“幾年前跟霍華德家族關系比較不錯的一些政府要員莫名其妙地被殺,這事你知道麽?”

俊陽搖搖頭,說:“我只是知道有這件事,內情不了解。”

卓逸無奈地嘆息一聲,看來,想要更加清楚地了解這些事勢必要去問本傑明了。但是,這人肯老實地道出實情麽?

就像卓逸擔心的那樣,用電話聯系了本傑明說明情況後,本傑明煞有介事地客套了幾句。最後才說:“卓逸,雖然我很喜歡你,願意為你盡一份力,但我畢竟是家族的BOSS。我要為整個家族着想。”

“這一點我能理解。”卓逸擡眼瞥了俊陽一下,繼續說,“你想要什麽籌碼?”

“我想要你。”

冷靜啊俊陽!卓逸趕緊抓住俊陽已經握成拳頭的手,并湊上去輕輕吻了他的臉頰,這才消弭了俊陽身上濃烈的殺氣。繼而,電話裏又傳來本傑明的聲音,他笑道,“跟你開玩笑的。我想要的并不難,你把殺了米勒的兇手找出來,我就會說出一些你很感興趣的事。”

“這個不難。”

“不,寶貝兒,你把問題想的簡單了。”

本傑明的口氣總是帶着一股親密,這讓某人非常不爽。俊陽陰沉着臉把正在講電話的卓逸抱進懷裏。旁邊正等着結果的衆人紛紛表示這種類似撒嬌的行為出現在“狂徒”身上簡直太違和!

卓逸卻是縱容地蹭了蹭俊陽的臉頰,示意他不要多想。電話那端的本傑明笑說:“我給你十二個小時找出殺了米勒的兇手。”

“聽上去,你似乎很着急。”卓逸游刃有餘地跟本傑明周旋。

“親愛的,對你,我總是很着急。”

俊陽再也不想聽本傑明惡劣的調笑,搶過卓逸手裏的電話幹脆挂掉!衆人紛紛扭頭,不去看“狂徒”那一臉吃醋的模樣,卓逸笑的格外滿足,扭頭吻了吻俊陽的嘴角。

這天,怎麽還不黑呢?

十二個小時的時間限制,不說卓逸本人,道格拉斯首先覺得太苛刻。根據他們的跟蹤調查,目前為止,逸公子似乎還沒有掌握有力的線索,甚至連嫌疑人都無法确定。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卓逸的身上,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貌似委屈地說:“都看着我幹什麽?”

“你有眉目了麽?”道格拉斯憂心地問。

“眉目這種東西,從一開始就有。”卓逸笑道。聽他這麽說,道格拉斯長長地出了口氣。顯然是放下心來。卓逸說:“首先,我們不能忘了黑網。“雅各布歪歪腦袋,似乎被卓逸的提醒搞的一頭霧水,他問:“你的意思是殺了米勒的人是黑網的?”

“我是說,黑網也參與了重新啓動殺手基地的計劃。”

“等一下!”雅各布抓住了要點,“我們在說米勒的案子!怎麽又回到殺手基地的事上了?”

卓逸煞有介事地看着雅各布,遂語重心長地說:“你這智商真讓我着急。我從頭到尾說的都是殺手基地的問題,沒有一句話說過米勒的案子。”

“你說有眉目了!”雅各布被戲弄,表示非常不甘心。

卓逸聳聳肩,一副無辜到家的模樣,笑道:“拜托你動動腦子好麽?跟殺手基地相比,米勒的案子只是開胃菜。我怎麽會放着主菜不吃,吃一肚子開胃菜呢?雅各布先生,你就是把眼球瞪出來,在我這還是以殺手基地為先的。”

有的時候,道格拉斯也搞不懂逸公子這個人……

但是,道格拉斯還是攔住了要發火的搭檔,他的看出,逸公子似乎已經有了答案。而事實上,逸公子說的很對,相比較之下,殺手基地的問題更加嚴重。

卓逸說,黑網前段時間也有資金流向不明的問題,而且,從接觸過俊陽的兩個人前後被殺的情況來分析,黑網內部似乎存在着更嚴重的問題。雷比特那個變态殺了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這勢必會引來其他兄弟的不滿,況且,黑網不少元老都還惦記着狂徒。既然狂徒回來,雷比特又濫殺兄弟,這些元老應該棄暗投明更合理些。但是,至今,沒有人再敢接觸俊陽,甚至偷偷傳遞消息的人都沒有出現。為什麽?

俊陽皺皺眉,滿腹心事。雖然他不想把以前的兄弟牽扯進來,但卓逸說的情況的确值得懷疑。其實,雇傭兵軍團就是這麽回事。大家集結在一起,接受委托,執行任務,分錢,各自享受。幹的不舒心,拍拍屁股就走,誰也不欠誰的。所以,黑網現在的情況分析起來的确古怪。

身為黑網前任BOSS,俊陽想到了不願意接受的可能性。他心裏清楚,即便他很厭惡那種可能性,但也是唯一的合理的解釋。

雷比特使用某種特殊的手段,控制住了黑網的兄弟!

“俊陽說的沒錯。”卓逸的觀點跟俊陽相同。他甚至進一步分析,“那麽,雷比特為什麽要這麽做?僅僅是為了防範那些兄弟投奔俊陽?你們覺得這個理由不牽強麽?”

只為不讓手下的兄弟投奔俊陽或是離開黑網而是用特殊手段,這的确很牽強。那麽,卓逸将重新啓動殺手基地計劃這個環節放進去,就變的合情合理了。

“黑網參與了這個計劃,或者說雷比特就是這些孩子的教官之一。這樣一來,所有的問題都穿成了一條線。有人重新展開殺手基地計劃,霍華德家族出的是錢、雷比特出的是技術、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擄走孩子的那些人也是黑網的。除了黑網以前的一些元老,雷比特重新招募了一批屬于他,對他忠心耿耿的雇傭兵。這些人不在黑網總部,游離在黑網管轄範圍之外,只聽從雷比特一個人的吩咐。”

“另一方面。霍華德家族裏有內鬼,巧妙的把資金運出去以供殺手基地使用。或許,米勒發現了蛛絲馬跡,所以他才會被殺。”

雅各布憤憤地白了卓逸一眼,冷嘲熱諷地說:“你方才不是說米勒的案子跟殺手基地沒關系麽?“這一回連局外人卓然都覺得着急了,他偷偷問道格拉斯:“雅各布先生是怎麽進了國際刑警組織的?”

老子回去就炒了他!道格拉斯暗暗發誓。

卓逸終于舍得從俊陽懷裏出來,他走到衆人面前時,看上去是那麽輕松自在。跟俊陽和好如初讓他心情愉快,連帶着對案件的進展也樂觀起來。線索源源不斷地浮出水面,盡管他還不知道俊陽帶回來的光盤究竟來自誰的手,但對方顯然是他們的同盟。這就足夠了 ,剩下的,等解決了米勒的案子慢慢審問自家木讷狼。

卓逸的心情好,俊陽的心情也跟着雲開見月明。他甚至好心地給雅各布解釋:“最初只是懷疑米勒想要透露給卓逸一些關于巴爾亞的情況。但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不用他說,我一樣會告訴卓逸。所以,因為透露巴爾亞的情況被殺,這個假設不成立。如果米勒知道的情況跟殺手基地有關,他必死無疑。”

卓逸挑挑眉,看着俊陽。眼睛裏盡是藏也藏不住的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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