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審案

胤禔是寅時過後精神抖擻地回的自己住處去,聽得身邊人禀報說是十四爺當真将那“禮物”收了下來,無奈笑了笑,色字頭上一把刀……好吧他實在沒什麽立場這麽說別人。

因為太過“操勞”,胤礽一直到快到辰時才起身,全身酸軟,免不得心裏又把某人從頭罵到了腳,叫了人打了水來沐過身才終于是好了一些。

等到他清洗幹淨用過早膳慢悠悠地晃着去給康熙請安,已經是辰時兩刻。

卻還有比他更晚的。

胤祯也正好出門,在院子外頭的游廊上與胤礽撞個正着,雖然不樂意,也還是不得不規矩地給他請了安。

胤礽吊起眼,看着他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輕笑了起來,“十四弟看着精神倒是十足不錯啊?”

胤祯不動聲色回他:“今日日頭好,暖和了沒前幾天冷了人也舒适多了。”

胤礽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與他錯身而過大步走了。

跟在身後的侍衛低聲與他禀報,說是四更過後那“禮物”才從十四爺那裏出來,然後就被他們給放了回去,不過一直有派人盯視着。

胤礽笑了笑,沒有多說,徑直去了康熙那裏。

給康熙請過安,一行人便就動身出發,準備往苑家口登舟。

胤禔推開車窗朝前看,胤礽親自伺候着康熙上了龍辇之後才回了稍後一些自己的車正在上車,目光不經意地蕩過來,就跟他對上了。

想起昨晚的撩人心弦的那一幕幕,胤禔瞳孔微縮,輕舔了舔唇,下意識地就沖着胤礽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得到的回應,是胤礽一步進車裏去,用力甩上車門時的‘砰’一聲巨響。

……算了。

從他們下榻的行館到登舟的碼頭要行約半個時辰,而胤礽從早上行來起就一直有的有熱鬧好戲瞧的預感終于是在大部隊經過知州衙門時得到了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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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出巡,預定的路線沿途都是要清場的,要麽就算是讓官民鄉紳來跪迎那也得是重兵把守,而今次因為是要趕着去登船,自然不搞大排查,只把沿途道路都給清了,所以半道上下頭官員突然來禀報說要改道,康熙便很有些意外,當然他也沒有多想,就要答應下來,然後好巧不巧地就聽到了前頭街的哭天喊地和打鬥聲。

于是當下眉頭就蹙了起來:“怎麽回事?”

跪在地上的官員哆哆嗦嗦:“沒……沒事,奴才等自會妥善處置,皇上放……放心……”

康熙不搭理他,命人停了車,派了身邊的領侍衛內大臣去瞧個究竟,一刻鐘之後就得到回報,說是一大夥的鄉民來了知州衙門擊鼓喊冤,哭訴他們家兩個女兒,大女兒前兩年被人搶了走說是被送進了京裏去伺候那些朝廷大官之後就下落不明生死未蔔,小女兒前兩日又遭到同樣厄運,今早哭哭啼啼地被放回來,說自己被京裏來的貴人給糟蹋了,這會兒正在家中尋死覓活,他們氣不過,這才上了衙門裏來喊冤,然後知州大人不在,其他官員也不肯露臉,倒是出來了一幫子打手,把他們打了個半死不活。

一衆地方官在康熙的瞪視之下,已經吓得跪到了地上去請罪,衆目睽睽之下發生這樣的事情,康熙也不好不管,當下就令了知州王泰滾去升堂受理案子。

為了擺姿态,康熙也親自留了下來旁聽,衆人只能是随了他一塊,那被帶上來正哭哭啼啼不欲活了的受害人一在公堂之上跪下,胤祯的臉色就變了,當下懊惱地咬着牙關低下了頭。

胤禔看着差點笑出聲音來,低聲與站在他前面一些的胤礽道:“還好昨晚收下這‘禮物’的人不是你。”

這背後搞事的人打得什麽主意就已經是昭然若揭了,太子爺才剛剛被廢又複立,若是這個時候再當衆鬧出這樣強搶民女的淫.亂醜聞,滿朝官員天下人得怎麽看他就可想而知了。

偏巧在皇上上路離開的時候上衙門喊冤把事情鬧大,若說不是有備而來受人指使,誰信啊。

胤礽輕哂,目光落在對面站着的一衆皇子身上,不着痕跡地一一掃過,除了胤祯略帶緊張和悔恨,其他人俱是一派鎮定自若。

跪在地上的姑娘斷斷續續說着自己前幾日被官府的人從家中搶走,要她去伺候從京裏來的達官貴人,她不從就被毒打,最後是沒了辦法,然後昨晚,有人帶着她去了,她被人糟蹋了一整夜,寅時過後才被放出來,覺得實在是無臉活下去,寧願去死,最後她爹氣不過,帶了一幫親戚鄉鄰這才告上了衙門來。

康熙一聽眉蹙得更緊了些,當下就有些後悔,不該這麽公開審理案子,他有預感,接下來審出來的結果絕對不會是他想聽到的且是很丢他老人家臉面的事情,但這會兒案子審問到一半,公堂之外又圍滿了來看熱鬧的百姓,他也不能中途給喊停了。

王知州一腦門的冷汗,強裝鎮定,問她:“你說你昨晚被什麽貴人糟蹋,是什麽貴人?你認不認得?”

姑娘哭着搖頭:“那些人都叫他爺,他自己也自稱爺……”

然後她說着淚眼婆娑就開始環視公堂之上這些旁聽的宗親和官員。

一衆人俱是又怒又惱,敢情他們都成了嫌疑犯不成?!

胤礽不着痕跡地瞥了那王知州一眼,對方卻似乎是察覺到了,會意之下,再次鎮定問道:“你可是有認出誰人來?”

得罪人就得罪人吧,反正這會兒別得罪了太子爺就行了。

那姑娘咬着唇低下了頭,伸出的手指卻直直指向了胤祯:“就是他。”

一片嘩然,不管是公堂之上,還是公堂之外,官員百姓俱是七嘴八舌地議論了開來。

胤祯旁邊的十五和十六兩個同時往一旁撤了開,就怕被殃及池魚,胤祯臉都白了,胤禩看着他則微皺起了眉也有些意外。

預感成了現實,康熙頓時惱怒不已,怒瞪着他,卻又實在沒好氣當衆因為這種事情親自開口責問。

王知州擦擦額上冷汗,瞥胤礽一眼,見他淡定坐一旁喝着茶,又看康熙雖然惱,依舊沒有打斷,似乎是要自己繼續審下去的意思,心裏稍稍定了下來,清了清嗓子,對胤祯道:“十四阿哥,可否容下官問您幾句話?”

胤祯黑着臉站出來,瞪着那王知州卻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王知州略有些心虛地移開眼,問他:“她說的事情,可屬實情?”

胤祯咬牙切齒道:“這姑娘,不是王知州你送給爺的‘禮物’嗎?”

再一次滿堂嘩然。

王知州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先是拍了兩下驚堂木叫衆人肅靜,又見康熙聽了這話臉色越發難看,趕緊起身也下了去,在康熙面前跪下。

“皇上,關于這事,微臣确實有話要說。”

“你說。”

“昨晚半夜時分,行館那邊确實送了個姑娘來微臣這裏,一并押來的還有微臣的一個師爺,說是傳太子爺的話,讓微臣安分一些,別打鬼主意做不該做的事情,微臣莫名其妙,細問來傳話的人才知道,是微臣那師爺假冒微臣之名給幾位爺送人,太子爺不收把人送了回來還教訓了微臣一頓,微臣吓得趕緊就把那姑娘給放了,但十四爺那裏……微臣沒想到他當真會将人留了下來。”

一聽事情還牽扯上了胤礽,康熙的臉果然就更臭了幾分,胤礽施施然站起身,也站了出去,禀報道:“是有這麽個事,兒臣當時已經準備睡下了,有人來敲門,說是知州大人給兒臣送了禮來,來人自稱是這王知州的師爺,送了個漂亮姑娘給兒臣,兒臣這些時日一直聽皇上的話修身養性正身清心,哪裏敢收這樣的禮,當下就派人給送了回去,還讓人将那師爺給押了回去,後來王知州還派了人來給兒臣請罪,說是他并不知道事情,但是會查清楚給兒臣一個交代,不過兒臣本以為這不是什麽大事,便也就沒有與皇上您提。”

與胤礽一唱一和的王知州接着道:“太子爺派來的人走了之後,微臣氣惱之下也審問起了那師爺,為何要假冒微臣的名義做這樣的事情,他不肯作答,方才微臣已經叫人去将他給押了來,還請皇上親自審問,還微臣一個清白。”

被押來按跪在地上的師爺面對一屋子的各種爺尤其是連皇帝都在,吓得從進門起就在哆嗦,康熙沒好氣親口審問他,示意胤礽代行,胤礽坐上了方才王知州坐的位置,問他:“到底是何人命你假借知州大人的名義給爺幾個送禮的?”

“草民……草民沒有給十四爺送禮,草民只給您……”

“爺讓你回話!”胤礽一敲驚堂木:“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假冒王知州的名義送禮!”

胤礽看着跪在地上跟喪家犬一樣的人,眼裏全是冷意,若非他警惕性高把人轉手送了老十四再與這王知州串好了詞,否則要是昨晚當真受了這禮,今日鬧得這一出,他的名聲得徹底毀幹淨,這師爺咬死是王知州指使的,他同樣也百口莫辯。

“是……是同知大人!”被胤礽一吓唬,師爺就屁滾尿流地都招了。

那身為知州副官的同知當下就跪到了地上去,略顯心虛地喊着冤:“微臣冤枉,不是微臣……”

“将人拖下去,留待處置。”

不待胤礽再問,康熙突然就發了話。

胤礽微扯了扯嘴角,康熙這意思,擺明了是不想再審下去,這小小的同知吃飽了撐的才會假冒知州之名坑他們這些皇子,必然是受了人背後指使,但康熙顯然是不想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把事情越鬧越難堪徹底丢幹淨皇家面子的,便也就直接讓這同知背了黑鍋,結案了事。

于是胤礽也只能順着他的話示意了。

公開審問結束,康熙把人都攆走了才單獨留了胤礽和那知州下來,沒好氣問胤礽:“這事你們當真事先全不知情?”

胤礽反問他:“皇上難道是在懷疑兒臣嗎?這事擺明了是有人故意想壞兒臣的名聲,皇上難不成還要懷疑兒臣?”

康熙指着那跪在地上的王知州,厲聲責問他:“你敢說這些年這人當真沒幫你做過這種事?!要不怎麽偏偏不用別的事情就拿這樣的腌臜事情來陷害你?!先頭告狀的那些鄉民說的被送進京裏去伺候官員的大女兒是怎麽回事?!你敢說你們不知道?!”

胤礽的嘴角微微挑了起來:“關于那事,兒臣還确實是知道,方才也與人确認過了,皇上是當真想聽嗎?”

康熙看着他似乎帶上了幾分嘲弄的眼神,愣了一愣,惱怒的同時心裏再次生出了不太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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