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手刃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了開來,正在更衣的胤禔有些意外的轉過身去,就見胤礽抱着胳膊正靠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已經快過了戌時,屋子裏只點了一盞燈,外頭一片漆黑,連月色都沒有,胤礽看着他的眼睛卻很亮,透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胤禔愣了一愣,才走上前去,一手将人拉進屋子裏來,再一腳将門踢上,就這麽把人壓靠到門上,欺身親了上去。

胤礽很配合地啓開唇,牙齒碰撞到一塊,舌頭也被人咬了住,太過激烈,他有些招架不足,心裏卻莫名滿足。

良久之後,胤禔才終于放過他,撤開了一些,牽扯出嘴角的銀絲,依舊舔着他的唇低聲呢喃:“你怎麽來了?”

“來安慰你。”

“嗯?”

“方才,看到老十七摔到面前,那副樣子,吓傻了吧?”

胤禔輕笑了起來:“比起我,老爺子似乎更需要人安慰。”

胤礽嗤了一聲:“他自找的。”

若非康熙執意要在這裏認個野種回去,就不會讓某些心思叵測的人起了歹毒心思殺人想嫁禍他,到頭來卻害慘了可憐的胤禮。

胤禔雙手将胤礽擁緊進懷裏,下巴抵着他的肩膀,閉起了眼睛,好半晌,才慢慢說道:“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要是早上我堅持帶他去皇上那裏,也許就能救下他一條命了。”

胤礽反手拍拍他的背:“這是命該如此,作孽的不是你,跟你沒關系。”

胤礽即使是安慰人的話,聽着也并不順耳,不過于胤禔來說卻總算能聊以安慰。

沉默片刻,胤礽問胤禔:“你覺得是誰做的?”

胤禔搖了搖頭,他也不确定,胤禩被人從塔裏拖出來是事實,說是他做下的事情也半點不稀奇,但當時胤禩那慌亂震驚的樣子又實在不像是裝的,反之胤禛則實在太鎮定了,鎮定得過了頭就顯得假了,只是胤禩口口聲聲說他看到胤禛進去才跟上去,進去搜人的侍衛卻并沒有發現他,當然,若是被他躲過了,然後趁着侍衛離開之後再偷偷潛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當時夜色那麽暗,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康熙胤禩幾個身上,也确實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現在的人群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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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誰做的,”胤礽道:“我們都別攙和了,且看着就是。”

“……好。”

倆人就這麽相擁着靠在一起站了許久,胤禔才拉着胤礽到一旁的椅子裏坐下,雙手再次攬緊了他的腰,貼到他耳邊低聲問道:“一會兒晚點回去?”

胤礽輕笑:“便宜你了,天亮再回去,反正現在也沒人把心思放我們這裏。”

話說完,胤礽一個翻身面對面地坐到了胤禔身上去,雙手摩挲上了他的臉,一寸一寸游移,看着他的眼裏目光帶上了些許複雜之色:“不管死多少人,你千萬別死。”

胤禔一下就笑了:“太子爺也怕了嗎?”

“不,我想和你一起,只想和你一起,你可千萬別就這麽平白送了性命。”然後他貼上去,再次吻住了他的唇。

……

天蒙蒙亮之時,屋外響起了敲門聲,胤禔的奴才在門外低聲提醒:“王爺,太子爺,皇上傳您們過去,現在就去。”

這個時辰?

相擁而眠的倆人瞬間清醒過來,互相對視一眼,無奈起身更衣,草草梳洗過後一前一後去了康熙住處。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康熙不單傳了他們過來,還有随行的宗親、大學士、議政大臣、部衙官員滿當當一屋子的人。

灰頭土臉滿色慘白的胤禩被人押着跪在中間,康熙撐着額頭靠在椅子裏,紅着雙眼滿眼凄涼。

待到人都到齊了,康熙才艱難地啞着聲音開了口:“之前滿朝公議,你們當中大多數人都在那折子上聯名要推薦下頭跪着的這個畜生做皇太子,如今他做下這等喪盡天良天理不容之事,你們來說,朕該如何處置。”

胤礽倆人聞言俱是有些意外,之前康熙一直遮着捂着這些腌臜事,連放火燒人的老九也只是私下裏處置了,這一回,是當真打算徹底不要這遮羞布了?

也不過,昨晚那麽多雙眼睛看着,胤禮摔死在衆目睽睽之下,胤禩接着被人從塔裏拖出來幾乎是當場被抓現行,怕是要瞞,這事也沒可能瞞得下去。

一屋子的人都跪到了地上,匍匐着身子深垂着頭,大氣都不敢多出一下,胤禩淚流滿面,哆哆嗦嗦地哭喊着:“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你給朕閉嘴!”康熙憤怒地指向他:“現在輪不到你說!閉上你的嘴!”

“但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殺人!我是被冤枉的啊!”胤禩不死心地争辯,現在不讓他說,怕是他就再沒有開口為自己辯駁的機會了。

“你還敢說不是?!你還想要推到什麽人身上去?!你這個畜生!混賬東西!”

康熙憤怒地叫嚣,胤礽聽着微微皺眉,想着自己要不要開口勸一勸康熙息怒,這麽一個罵一個争繼續下去就沒完沒了了,人群裏卻突然有人顫抖着身子挪了出來,低聲勸道:“皇上息怒,奴才……奴才有話說……”

跪着爬出來的是個宗人府的小官,連頭都不敢擡起來,戰戰兢兢地說着:“奴……奴才其實早就有所懷疑,兩年前皇上命宗人府查行刺太子爺一案,當時負責查案的宗令是安郡王瑪爾珲,他和左右宗正蘇努、延壽兩個曾多次私下裏會見八阿哥,行徑……行徑委實可疑,且查案過程中,此三人還有私改卷宗之嫌,那一次在十阿哥府上搜出的那封作為十阿哥私下與阿靈阿勾結的證據的信,是安郡王一人從十阿哥的書房裏頭翻出來的,奴才……奴才懷疑他是故意栽贓的十阿哥!”

胤禩一聽開始翻舊賬了,當下更是吓得渾身癱軟,不停顫抖,康熙聽得眼神已經沉得不能再沉,質問跪在地上禀報事情的人:“為何這些,從前從未有人與朕說過?!”

“奴……奴才該死,安郡王已逝,蘇努、延壽兩個又削爵革職流放了,死無對證的事情,且都是奴才的猜測,奴才不敢信口雌黃……還,還有一事……”

“還有什麽?!”

“之前因為投毒事件八阿哥被牽扯,宗人府和步軍衙門上八阿哥府上拿人,當時奴才是跟着去了的,奴才跟着簡親王挨間屋子搜找,後來到了八阿哥書房前,八阿哥說不方便給人看,只讓簡親王一個人進去,簡親王答應了,倆人進去關上門說了有一刻鐘的話,那間屋子,奴才們并沒有進去搜,奴才想着若是……若是八阿哥在裏頭藏了什麽人……”

“雅!爾!江!阿!”

康熙狠狠咬着這幾個字,視線轉向了也在随行宗親中的簡親王雅爾江阿,雅爾江阿一腦門的冷汗:“奴……奴才在……”

“他說的可是事實?!”

“不……”

一個‘不’字才出口,那官員又趕緊接着道:“這事,當時宗人府裏不少人都看到了,而且,步軍統領大人應該也知道,只是……大家都不敢得罪簡親王和八阿哥,不敢說出來惹麻煩才沒有提過……”

“雅爾江阿!”康熙憤怒道:“還想要你這個鐵帽子王的爵位你就給朕說實話!你那日到底跟這個畜生在書房裏說了什麽!你說!你是不是也是他一夥的!你到底都幫他做過些什麽事?!”

“奴才沒有……奴才沒有……皇上息怒!”雅爾江阿被康熙這麽一訓,驚得七魂沒了三魄,連連磕頭:“奴才真的沒有幫八阿哥做過什麽事,只有那一回……就那一回……”

“到底是什麽?!”

雅爾江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胤禩,見他已經徹底吓得沒了平日裏八風不動的模樣,心裏快速算計着出了這樣的事情,這位八爺這次定是要賠命的,實在沒必要再給他遮掩着把自己搭進去,就算他真把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說出來,那也總比現在被皇上懷疑自己跟他一起謀害皇子得強,于是便也就不管不顧了,咬咬牙,就都招了:“奴才在八爺書房的櫃子裏看到裏頭藏了個人,奴才本想将之押走,八爺不同意,懇求奴才幫他一回,且再三保證那人跟案子沒有關系,奴才……奴才一時糊塗,心軟了就如了他的願……”

這會兒康熙也顧不得追究雅爾江阿幫胤禩遮掩的理由,他只是再次将炮口對準了胤禩,怒責道:“在胤礽送進宮給朕的點心裏下毒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不……不是……”

胤禩哆哆嗦嗦地支吾着,卻顯然沒了方才喊冤時的那份底氣了。

“行刺胤礽,事發之後将事情栽贓到胤俄身上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不是……真的不是……”

“你還敢說不是?!你倒是與朕說!阿靈阿被斬首之時喊出的那句‘已經幫你扛下了所有的罪責’是什麽意思?!”

提起這一樁,胤禩越發心虛,卻依舊在為自己辯解:“沒……我沒有行刺太子……我真的沒有行刺太子……行刺太子的人是胤祥和胤禛,跟我無關……真的跟我無關啊!”

一聽他提到胤祥,想起在塞外的那場噩夢,康熙更是憤怒至極:“将胤礽和胤祥迷暈,放火燒行宮的事情是不是你也有份?!”

胤禩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幾乎是不可置信,康熙這一條一條的質問,完全是要将所有人,對,是所有人的死,全部算到他一個人身上了。

“我沒……”

“你再說一次!到底是不是你?!”

“我沒有……不是我……真不……”

下一刻,不單是胤禩,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然瞬間震驚到失去了反應,康熙抽出了就在手邊擱着的利劍,眼裏滿是嗜血的殺意,只一瞬間,就洞穿了胤禩的左胸口。

長劍穿胸,胤禩瞳孔瞬間放大,片刻後,身體轟然倒下,雙眼大睜着,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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