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尾聲
馬車在街尾不起眼的一座客棧小院前停了下來,胤礽從車上下來,大步進了院子裏頭去,一眼就看到胤禔正在逗弄挂在廊邊大樹下籠子裏的鳥，嘴角慢慢勾起了弧度。
胤禔漫不經心地的側過頭,看到胤礽突然出現，先是一愣，随即喜笑顏開,大步走上前去,将人擁進了懷裏：“你還當真是準時,說是三天也真三天就來了。”
胤礽得意地揚了揚嘴角，轉着眼睛四處打量一番,問他：“這是你租下來的院子？還不錯。”
胤禔領着他進了屋子裏去,給他遞茶。
坐下喝過茶歇了一陣緩過勁來之後，胤礽才說了起來：“京裏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我也托了人照顧你的家小，至于弘皙……”
“他怎麽了？”
嘆了一氣，胤礽到底還是把弘皙的事情給說了，胤禔聽得怔愣片刻，最後卻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難怪……”便也就說不下去了。
胤礽擱下手中茶盞，搖了搖頭，說得有些無奈：“我還去暢春園看了一趟老爺子，他已經不能動了，弘皙讓了老三去伺候他，不過……我被他給趕出來了……”
“難過？”
“說不出來，”胤礽苦笑了笑，都是一筆糊塗賬，哪裏算得清楚，便也懶得再說，岔開了話題：“不說他了，你都準備好了嗎？我們什麽時候南下？”
“過兩天吧，跟着商船一塊下去，那邊的家奴已經聯系上了。”
好在他一早就做好了準備，京城裏的買賣除了留給子女的也早在幾年前就遷了去江南，如今總算到了他可以成行的時候，只是當初怎麽也不會想到，如今身邊會多了一個人，說起來也算是他這輩子一大幸事了。
胤礽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麽，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然後一個翻身，就面對面地坐到了他的身上去，一手勾着他的衣領，笑問：“去了江南，以後有什麽打算？”
“做買賣，努力賺銀子，養家，養你。”最後一句是貼到胤礽耳邊帶着笑意說的。
太子爺好日子過慣了，肯放棄榮華富貴和唾手可得的皇位跟自己一塊離開，确實叫胤禔意外的同時又受寵若驚，只想把最好的都給他。
胤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爺不需要你養，爺自己能養活自己，餓不死的，你以後賣力伺候好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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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臀部故意惡劣地在他下身處蹭了一下，胤禔會意，當下攬着人站起身，再次貼到他耳邊低聲蠱惑他：“我們去裏頭。”
倆人在通州住了幾日，一直注意着京城那邊的動靜，一直到七八日之後，才動身往通州碼頭，準備在這裏乘商船，沿大運河一路南下。
離開的那天下着小雨，除了他們倆也就只帶了三兩随從，很低調不起眼的隊伍，卻沒想到會在碼頭處碰到已經在那裏守株待兔了不知道多久的弘皙。
在碼頭旁的茶棚坐下，胤礽對在這裏見到他實在是沒好氣：“你才剛登基，朝局還不穩，這個時候跑出京做什麽？”
弘皙低下了頭：“我不來，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阿瑪，我打聽不到阿瑪住在那裏，就只有在碼頭這裏等你們了。”
胤礽看他這副模樣，心裏也不太是滋味，便就轉開了眼，嘆着氣道：“既然皇位已經到手了，就好好幹吧，也算是為你阿瑪我争口氣。”
“我知道，”弘皙道：“阿瑪放心，我會盡力的。”
“……你汗瑪法呢？他身子如何？”
“好一些了……我在他寝殿外頭跪了一天一夜，他才讓了我進去，現在也肯喝藥了，太醫說細細調理能好起來，就是……以後都走不了路了。”
弘皙說得略有些心虛，胤礽也無話可說，康熙按說還有十幾年的命好活，會不會被他們折騰得短壽……胤礽不想背這樣的罪名，也不希望弘皙背，他老人家能想通是再好不過的了。
“汗瑪法還說……讓您和大伯去了江南，記得給他送信。”
“嗯，”胤礽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前頭蹲碼頭邊無聊看風景的人身上，頓了一頓，複又問起弘皙：“你之前當真有想過對你大伯下手？”
弘皙也瞥了一眼胤禔的背影，讪笑了笑：“那天是有些鬼迷心竅了……阿瑪放心，我不會再找大伯的麻煩，也不會再找他家小的麻煩，我還準備給他兒子把爵位提上來……”
“把你三叔也放了，給他一個爵位，不要安排其他差事，就讓他在暢春園伺候你汗瑪法。”
“……兒子知道，阿瑪放心。”想了想，弘皙又添上一句：“還有五叔，我讓他的長子直接以親王襲了爵位，沒有降爵，其他幾個兒子也準備以後大了都給爵位，他的家人我會都妥善安置好的，我……”
胤礽沒有接他的話，卻突然偏頭看向他，道：“以後江山是你一個人的，你好自為之吧。”
弘皙一愣，随即鎮重點頭。
“回去吧，爺也要啓程了。”
胤礽這麽說，弘皙即使再不舍，也不好多挽留，将倆人送到碼頭邊。
上船之前，胤禔轉頭沖弘皙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家夥，好好幹。”
弘皙抿了抿唇，輕點頭，心裏終于是有了如釋重負之感。
船起錨之後漸漸遠去，直到在天際成為一小個點，再看不見，弘皙站在岸邊目送他們離開，到最後便就慢慢紅了眼睛。
從通州一路乘船南下，走走停停，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到達江南繁盛之地，把四處都轉了一圈最後就在江寧府安頓了下來。
在他們到達江寧兩個月之後，消息傳回，當今聖上追崇了已經仙逝的康熙朝皇太子帝號，供奉太廟。
不管怎樣，就算胤礽一天皇帝都沒有當，也總算是有了個皇帝的稱號。
之後他們就在江寧定居下來，開了幾篇鋪子，還有茶莊，在秦淮河邊上買了座莊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再一塊出去找樂子，日子過的快活似神仙。
倆人一起過日子，擡頭不見低頭見磕磕碰碰的時常會有摩擦，吵過鬧過也打過，最生氣的一次胤禔被胤礽氣得離家出頭三天也做過，當然最後還是被胤礽從客棧裏挖出來拎回去，關起門再打一架打上床解決問題，事後抱在一塊互相數落對方的不是，胤礽保證以後收斂脾氣，胤禔也發誓日後再生氣也不會調頭就跑，于是打來打去，感情反倒是越打越融洽，兩個人也都變得越來越依賴對方。
就這麽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三年之後，弘皙首次南巡，路過江寧，前來探望他們，一并帶來的還有癱瘓了幾年身子骨卻越來越硬朗的老爺子。
同來的胤祉私下裏跟胤礽兩個說康熙這幾年似乎是想通了，如今也不糾結被孫子篡位之事，每日裏在暢春園裏養養花喂喂魚，倒也快活，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怕是還有好幾年好活，還有就是，弘皙的嫡子已經出世了，康熙一說想要來養，弘皙就很大方地雙手送了去給他，現下他每日裏逗着曾孫玩，臉上的笑意也比從前多了許多。
弘皙皇帝做了已經有三年，不說有多大的建樹，卻也沒讓康熙覺得丢臉，康熙滿意，胤礽偶爾在外聽民間百姓議論新皇帝的總總，大多是持着贊許态度，便也很滿意。
最後胤礽和胤禔兩個也還是一塊去見了康熙，三年過去，除了要坐輪椅靠人推着，康熙面相卻比從前富态了許多，眼裏也再沒了愁苦之色，雖然對胤礽和胤禔兩個之間的關系依舊覺得尴尬且不太能理解，倒也沒有多說什麽，聽着胤礽與他說自己在這邊過得很好，便也就放下心來，叮囑了他一番最後對着胤禔，猶豫片刻，也還是說了：“當初的事情，朕對不住你……既然這是你和胤礽選的路，以後就好好過吧……”
當初他為了救胤礽給自己下毒之事，即使過了這麽久，面上胤禔幾乎沒有再與胤礽提起過，心裏總是有些耿耿于懷的，如今聽康熙這麽說，一下倒又釋然了，時過境遷，再追究當初那些事情，也确實沒有多大的意義。
所以他說：“我知道，汗阿瑪……也多保重……”
從前的事情便也再沒有人提起，只在弘皙帶着衆人啓程離開之前，胤祉半玩笑地語胤礽提了一句，若非他當初倒得快，怕也是沒命了，如今還能逍遙自在，以前覺得自己是真倒黴，現在則認為是真走運。
胤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伺候好老爺子，弘皙不會拿你怎麽樣的。”
“放心，我會伺候好老爺子的。”
有了胤祉的這句保證，胤礽也徹底放下心來，送走了一衆人，回身就被胤禔給擁進了懷裏，他笑着與他道：“你這算不算是了了心結了？”
胤礽不予置評，只伸手擁住了他的脖子，靠着他靜默了片刻，才道：“我們回家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完結了，還一個番外，過幾天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