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魔難防

雲湛一怔,他身為鳳臨峰大弟子,見過的世面自認不少。

然溫如故的話語裏無端地讓他本能般的渾身發憷,那低啞陰沉的話語裏似壓抑着巨大的狠戾與濃郁的血腥之氣,仿佛與平日裏那個七分随性三分吊兒郎當的溫如故是兩個人一般。

溫如故提劍沖到外圍,凝起劍氣,朝着一個被嗜血螟蟲的無數只腳束縛住的萬劍門弟子的方向一劃,瞬間将那嗜血螟蟲斬為兩段!

那名弟子立即軟倒在地,溫如故上前拎起他的領口,将之往後方一扔。

“嗜血螟蟲的弱點在腹部,不想死的,就出劍!”

再也顧不得他人懷疑,溫如故的劍勢鬥轉,一挑一刺都能連續命中數條嗜血螟蟲,而那劍招看上去雖簡潔無比,但效果卻狠厲果決,只是……與那萬劍門所傳之招式大相迥異!

如若有心人細細觀察,便能看得出這是魔教血飲宗的裂陽劍法!

然而溫如故的運氣一向不壞,周圍人大多心慌意亂,根本無暇揣摩觀察他所用之招是出自于魔教。

周遭的試煉者們見此,終于是稍微鎮定起來,整齊劃一的開始一邊有序的移動、一邊拿起武器抵抗嗜血螟蟲的攻擊了。

“前面有光了——!!”

在隊伍最前方的一人喊了一句,溫如故微微眯起眼,擡頭看到了前方不遠處的确有着一束隐約的微弱光線。

“是出口!”

雲湛一手拿着夜明珠,一手拉着寧琛不斷往那光源處前進。

然而此時,卻有一人突然蹿上前來,對他問道:“雲師兄,聽說上一年的‘尋劍’活着回來的人數不到十分之一,是嗎?”

雲湛側過身去看了來人一眼——來人是空無峰代峰主的關門弟子之一,名叫李譽。“這時候了提這個做什麽?”雲湛皺緊了眉頭,顯然并不怎麽想搭理此人。

“嘿嘿,”李譽笑了笑,而後轉頭盯着雲湛身邊的寧琛道:“即使如此,雲師兄何苦要帶上這種軟弱無能的包袱,圖個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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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譽師弟,自重!”雲湛低聲喝止道,此人三番兩次動搖軍心,簡直不知所謂!居心叵測!

雲湛掉頭,加快了腳步。

眼看着隊伍裏那光源越來越近,然而不想,自身後竟然傳來一陣‘轟隆、轟隆’的聲音,就像有什麽在坍塌了一般。

“地面在下陷,大家快跑啊!!”

處于隊伍後方的試煉者們猛然發現他們所處的地表正在以一個可怕的形式在下塌,禁不住紛紛推擠前面的人,掙紮着朝前跑了起來。

隊伍,眼看着就這麽飛快地亂掉了。

雲湛還來不及說任何挽回場面的話,卻在自己的左手一撈空之下臉色驟變!

他一直拉着的、跟随在自己身側的那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的小孩子,竟然不見了……

“铮——”

一劍劃開擋路的兩只嗜血螟蟲的腹部,溫如故擡頭注視着眼前的光源,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終于,算是暫時的‘着陸’了。

溫如故右手将劍上的污穢物一抖,而後收了劍仔細地觀察起來他們的所到之處——

穿過黑暗空曠的石筍洞穴,展露在眼前的可以說是兩條筆直的‘康莊大道’,如同在一衆原始叢林裏開辟的兩條供人任意選擇的兩條路,一條由灰白色石頭鑄成,一條由光潔華美的和田白玉鑄成。

兩條路,将隊伍自動的分成了兩組。

溫如故看了看頭頂之上的藍天白雲,再環視了周圍茂密的叢林,突然間看着某個點不動了。

雲湛喘息着脫離了黑暗的洞穴,之前為了救人,自己的左肩似乎被洞穴頂端掉落的石筍狠狠地砸了一下,脫臼了,萬幸不是非常嚴重。

“雲湛。”

雲湛的身體猛地一僵,宛如剛剛在耳畔想起的男聲是比一萬只嗜血螟蟲還可怕的存在一樣。

溫如故微微眯起眼,又環視了一周,而後輕而危險地問道:“告訴我,寧琛呢?”

“咳——咳、咳咳!”

感覺到肺部吸進了很多煙塵,寧琛十分難受,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

地表塌陷了,他當時明明跟着那個雲湛在跑,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寧琛将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發覺周遭是完全陌生的大森林,樹木高聳而巨大,幾乎将整個天空都籠罩了一般,不遠處則有一條小溪流,水質清澈晶瑩。

然一道陰邪狡詐地男聲打破了這裏的寂靜——

“嘿嘿……小渣滓,竟然好命大難不死!”

寧琛的瞳孔猛然緊縮,他記起來了!自己……是被一股力量猛地拽離雲湛的身邊的!

滿身污穢塵土的高大男子緩緩地向寧琛走來,“不過,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是那名叫做李譽的空無峰弟子!

“你是誰,我與你有何仇怨?”寧琛看着那男子持劍走近,依然保持冷靜,暗暗觀察着男子的細微表情。

李譽的臉微微扭曲了一下,而後面目之中帶着強烈的怨憎。

他冷笑道:“要怪,就怪因為你王崇引弟子的身份,而令那溫衍青眼有加!溫衍利用我師父的把柄來換取你這次的歷練機會,別人不知,可是瞞不了我李譽!”

寧琛的手緊緊的握了一下。

說起來,他的确有懷疑過溫如故,即便他十分清楚父親的事情,但并沒有更直接有力的證據表明他是他的小叔。

寧琛自己的心裏有着大義,無比尊崇着光明與正義。

然而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他完全無法相信,這個世界上還存在着完全不為私利的人。

溫如故呢?

溫如故是因為他王崇引弟子的身份而接近他的嗎?

“嘿嘿,小子,你怕是還不知那溫衍是利用你這王崇引弟子的身份,好為他自己當上門主增加籌碼吧!”李譽陰森地笑道:“他這純粹是在利用你!”

寧琛是不信的,如果是作為一枚棋子,溫如故可以有很多方法令他屈服、遵從,而不是選擇了一種最為麻煩的方法,一直将他帶在身邊,一直教給他一些……類似于師父王崇引的精神方面的引導,但又截然不同的道義與理念。

如果只是作為一枚棋子,溫如故又何苦替他挨溫醴那一掌,又何苦一直護着他……

可是。

寧琛的雙眸一黯,說好了不棄他而去的人,卻依舊在關鍵時刻輕輕易易地松開了他的手。

【你願意與我一起,讓這萬劍門的發展完全的脫離殺戮無辜、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中原正道之首’嗎?】

我願意又怎樣,沒有力量,連你的手都無法握緊,還能與你一起創造一個脫離殺戮無辜的萬劍門?

寧琛的嘴角徐徐露出一個淺淡而嘲諷的笑容來。

劍上泛着的幽幽寒光刺得寧琛的眼睛微微發酸,他面無表情的看着朝着他不斷走近的李譽,看上去似是沒有逃跑的跡象。

李譽握緊了手中的劍,雙眼裏滿滿的殺意:“我愧對師父,殺不了溫衍,自然要将他的‘心頭肉’——他最寶貝的一顆棋子千刀萬剮!”

棋子!

這就是外人對你寧琛與溫如故關系的看法!

沒了溫如故的寧琛是什麽?一介乞兒,什麽都不是!

寧琛!你就是個依賴溫如故的無能蠢人,壓根就連做棋子的價值都沒有!

寧琛突然覺得心髒部位酸澀得厲害,他捂住心口,眼睜睜地看着李譽一劍揮下!

“嘭——!”

李譽一劍落空,原來是寧琛危機時刻,不知怎的身體本能般的選擇了規避危險,側身一滾,躲開了李譽的攻擊。

李譽一怔,顯然是沒想到這看上去最多才十歲的小鬼竟然沒有被吓倒。

“小鬼,別躲了。”李譽冷冷地說道:“你若是逃的話,我可不敢保證能給你一個利落的死法。”

寧琛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擡起頭來看着李譽,眼中依然沒有任何恐懼。

“你的師父溫醴試圖下毒毒害整個洛陽城,以此來要挾萬劍門剩餘五峰以及門主,妄圖成為六峰之主,萬劍門的掌權者。這種作為可以說是惡貫滿盈,你為何要為他如此?難道你忘記萬劍門的門規了嗎!”

天下萬劍,唯義者成大道。

仁德不忘,成中原之砥柱。

“哈哈哈!”李譽放聲大笑:“不過成王敗寇而已,小鬼你別太天真!只要是人,誰不願意往高位坐一坐呢?憑什麽我師父就不能争取!而那溫衍……也不過是處心積慮除掉我師父往上爬的貨色的其中之一罷了!”

“萬劍門,不過是上位者統治中原的一個最絕妙的踏板而已!”

寧琛的心口狠狠地一縮,他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只不過一聽到李譽所說之話,心髒便如同火燒一般的疼,疼得他幾乎快要窒息了!

為什麽……

不該是這樣的,萬劍門!溫如故!

他們不是……!

“溫衍那個小人,想培養一個挂了‘王崇引’為名的噱頭?哈哈,做夢!”

李譽上前,三兩步揪住寧琛的衣服,用劍刃貼着寧琛的脖頸,眼眸裏的寒光幾乎可以實質化:“去死吧!小鬼!”

“不是的……”寧琛忍耐住心口的劇痛,眼睛裏不自知地蔓延出一片血霧,咬牙說道:“你給我……閉嘴!!!”

嘭——!!!

突然間的!幾道劇烈的淡紅色真氣一寧琛為圓心,自寧琛身體裏飛射而出!猛然将周遭的土地炸得四散開去!

而其中一道真氣以極快的速度‘搜’的穿過了李譽的腦門!最終打入了地面之下!

平複下來的寧琛睜開眼便看見李譽死不瞑目地驚懼眼神,以及周遭四濺的血跡與被炸開的地面留下的深坑。

寧琛目光完全呆滞了,随即飛快捂住自己的喉嚨,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

《隐記·山海經》:心魔體質者,分為二。

其一乃後天修行不精所致,危害自身者甚,順其自然消亡即可。

其二,乃先天心魔體質者,如幼時染血,則成逆天轉命之心魔者,有危害天下之力而不可自控。如遇其二,為護天下之安穩根本,當立斬而除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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