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溺于黑暗
佛偈之力并不是本源火與風刃的克星,而克制三足金烏的水系武功以及血修,佛門并不擅長。
難道天要亡吾等于此?
一言眼中透出一絲黯淡,而後雙手猛然将胸前的佛珠扯斷拆開,準備拼死一搏!
“方丈,您不能……!”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那三足金烏逼近的那一剎那,一柄周身裹着血色氣浪地兇煞之劍騰然将那兇獸阻隔在了一言方丈的身前!
“铮呯——!”
三足金烏如同鋼鐵般堅固又鋒銳的利爪對着那萦繞着血霧的長劍狠狠一抓,卻沒能讨得了好。
那柄‘血劍’劍氣之煞,即便連三足金烏之本源火來炙烤,也沒有任何影響,反而那接近劍氣的三足金烏仿佛忍受不了一般,‘嘎——’得嘶啞的叫喚了一聲,而後雙翅一震,猛地飛回了原地,于衆人的頭頂之上盤旋着。
“少俠是……?”
擋在一言身前的是一名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的身材挺拔高瘦,面目清秀幹淨,眼神沉着澄澈的白衣少年。
“萬劍門,寧琛。”寧琛一邊目光死死地盯着三足金烏,一邊對着一言道:“方丈,趁現在快組織大家撤離吧,我的劍只是剛好對它形成克制,以我的力量并不能對它造成多大的傷害,我想一會兒這怪物就會反應過來的。”
……
溫如故與木回風一前一後地跑出洞穴之外,而後溫如故呼吸一窒——
他看見沈鸠氣喘籲籲地靠在洞穴外不遠處的大樹旁。
不,準确的說不是靠在,而是雙手反剪,被綁在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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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鸠擅長用毒,腦子也十分靈活,計謀多端,照理說不會如此。
但寧琛經過溫如故三年多的j□j,武功修為也早已與往昔不同。
可溫如故沒想到寧琛會不聽他的話,沒乖乖等他,而是打趴沈鸠之後,還将之綁了起來。
“這臭小鬼!”溫如故咬了咬呀,上前将沈鸠身上的繩索解開。
“他為何要打了你偷跑?”溫如故直直地看着沈鸠道:“寧琛一向懂事,沈鸠,你一定是做了什麽。把你的目的說出來吧。”
“咳咳……”沈鸠揉了揉被棒得生疼地手腕,眼神坦然地與溫如故對視:“因為我覺得,你與我才是一路人,你之前說要與我做朋友,那麽,我便先将你的立場磨滅、磨平方可……”
嘭——!
溫如故一拳砸在沈鸠地臉上,而後勒起他的衣服道:“沈鸠,若是如此,我寧願與你保持敵對!”
沈鸠抿了抿唇,看着溫如故道:“我沈鸠沒信過任何人事,唯獨相信自己的眼睛。溫衍,你與萬劍門那小鬼不是一路人,你們之間的那點維系,遲早會斷掉!不如早些斬斷,來得幹淨利落!”
“所以呢,沈鸠?你想着放寧琛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出去,一旦遭遇了中原與魔教之間的紛争,必死無疑是嗎?我可以這麽告訴你,他不會死……”溫如故微微眯起眼,看着沈鸠道:“萬一他要是死了,即便不是直接通過你的手,可你這麽做,反而只能逼迫我走到你的對立面上!”
“……”
溫如故松了手,神情有些低落。
溫如故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對沈鸠發火,從沈鸠的角度上出發,他也是完全出自于沈鸠自己理解的好意。
溫如故本身便是個與萬劍門格格不入的異數。
只是,對于那個小鬼……
溫如故握緊了手中的湛盧劍,看了一眼從後方徐徐走來的木回風。
這些年,他雖然不斷向那小鬼灌輸那些‘知變通’、‘見風使舵’、‘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等等一些不那麽大仁大義的思想。
然而,雖對寧琛辨別人的好惡有一定影響,但從未影響過寧琛之本性。
那種十分容易被人欺負、欺騙的善良、仁厚之心性。
帶他歷練的過程中,寧琛與他救過不少或因天災或因人禍而受困瀕死的人們。
因為溫如故永遠是寧琛後盾的緣故,所以寧琛總是沒有一點後顧之憂、一點保留的去救人。
有好幾次都把自己陷入死境而渾然不懼。
好吧。
溫如故微微将握緊湛盧劍的力度松了一松。
或許,他該試着放開對寧琛的限制,讓那小鬼吃點苦頭學到血淋淋的教訓,才能真正影響到他。
“既是如此,溫衍,你走吧。”沈鸠看了看向他們走來的木回風,低聲苦笑道:“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确很期待與你同行,而不是這樣對立。我原以為寧琛不過是……如若那小子對你很重要……我非常抱歉。”
“沈鸠一生向往自由而不得,卻仍然希望此生有一個能自我選擇的朋友。”
溫如故嘴角輕揚,看着沈鸠道:“希望你記得,不論立場如何,溫如故永遠是沈鸠之友……”
溫如故抿了抿唇,在木回風快要接近他的剎那立退數步,而後運起青雲步法,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兩人跟前。
“哼,”木回風轉頭看了看沈鸠,摩挲着手中的飲血劍道:“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跑嗎?這次就先放過你。沈鸠,快點燃‘引魂香’去找到無常宮的隊伍!”
……
寧琛擡頭看了看碧空如洗的天空,而後朝着一言方丈抱拳道:“如今已脫離了三足金烏的範圍,而寧琛要去尋找師兄,就先行一步。”
“哎,寧琛少俠請留步!”一名衣着簡單,手持一柄大斧武器的高壯漢子走到寧琛面前:“你救了吾等一命,而前路危險,倘若一人前行,恐遭遇兇獸以及魔教中人,不如讓吾陪少俠走一趟,也更安全。”
寧琛皺了皺眉,看着這名貌似寬厚的壯漢,開口拒絕道:“不必……”
“哈哈,”壯漢一掌拍在了寧琛的肩膀上,笑道:“客氣啥,咱藏武門與萬劍門本就是友鄰關系,互相幫助是應該!吾叫馮有亮,乃藏武門旁系弟子!”
一言方丈點了點頭:“少俠不妨再與幾人同行,安全為大。”
“不必,”寧琛想了想,朝着馮有亮道:“就麻煩馮大哥一人即可。”
“寧小兄弟,不知道你要找的是萬劍門哪位師兄?是在何處與他分開的呢?”馮友亮一邊走一邊問道。
寧琛垂眸道:“是萬劍門的首席大弟子,溫衍。在玄華山腰,離這不遠處的一個洞穴旁。”
打了溫如故一直想要結交的朋友,還将人跟樹綁在一起,自己又沒在原地等候而是偷偷溜走了。溫如故若是知道了,肯定會非常生氣。
可是不知怎的,以前即便有人再怎麽辱罵他,寧琛覺得自己也可以忍耐,但是那沈鸠說溫如故有朝一日會抛棄他,寧琛覺得自己聽在心裏,就像有一把火在燒一樣……
唯獨此,他寧沒有那個耐性,無論如何也容忍不了!
還有那個叫木回雪的實力強悍而詭異女人……他不該一氣之下就扔了溫如故獨自跑了出來。
寧琛握緊手中的純戮劍,心中十分煩悶不安。
“咦,小兄弟,你看——”馮友亮拍了拍寧琛的肩膀,指着對面的一人道:“那是不是你的師兄?”
來人一襲绛紫色長衫,面目俊朗深刻,似群星上的光輝都彙集于他一人身一般,奪目。
寧琛身體微微一僵,而後自口中緩緩吐出三字:“溫如故……”
“咦,那不是萬劍門首座弟子溫衍嗎?寧小兄弟怎麽叫他溫如故?”
寧琛沒法回答馮友亮,連握着純戮劍的手有些顫抖。
溫如故會生氣嗎?
他把溫如故丢下,一個人面對木回風與沈鸠,他……會受傷嗎?
溫如故……會怪他嗎?
然而思緒雖猶如千帆過盡,卻仍然是在溫如故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停滞了下來。
寧琛呆呆地看着溫如故,突然有些奇怪溫如故為何不說話,而且面上的表情有些許的僵硬。
然這短暫的懷疑只是在他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逝,并無引起寧琛過多的重視與警惕。
于是寧琛伸出手,想要像以前一樣握住溫如故的手。
“溫……”
呲——
然而回應寧琛的,是長劍沒入肉體的聲音。
寧琛不敢置信地、緩緩地睜大了眼,看着溫如故面無表情地将手中的長劍刺中了他的心口。
為什麽……
鮮血噴薄而出,寧琛顫抖着嘴唇,眼裏蓄滿了茫然無措的情緒。
溫如故他……為何會刺自己一劍?
“嘿嘿嘿,老夥計,合作愉快!”馮友亮走上前來,與“溫如故”相視一笑,而後目光之中露出貪婪之色:“不會有錯,這柄劍,就是傳說中可與仁德之劍湛盧相媲美的——魔劍純戮!”
“但願如此,”那個冒牌貨接下易容面皮,赫然是一個與溫如故身材相仿的青年!“這個小鬼就這麽處理掉?”
“一會兒再補上他個一刀比較穩妥!”馮友亮露出一抹奸邪得志的笑容來。
寧琛緩緩握着純戮劍倒了下去,他的瞳孔開始緩緩放大,身體因為大量失血而變得冰冷。
溫如故……為什麽會突然變成別人……
變得……他完全不認識……
『溫衍之心,并不屬于萬劍門。』
『寧琛,你與他,是兩路人。』
『有朝一日,他定會背棄你。』
溫如故……
寧琛雙眸之中的光彩漸漸地黯淡了下去,最終,沉于黑暗、虛無。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