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子呢？”康熙下朝之後，回到乾清宮，四下尋了半天，破天荒的沒有看那個調皮搗蛋的小家夥，疑惑的問道。

前殿的衆人都是頗有些詫異，怪不得今天乾清宮如此的安靜，原來是那個小魔頭到這個時辰都沒出現過。衆人只是搖了搖頭，表示沒見到太子出來過。

康熙疑惑的往內殿走去，一進到內殿，康熙便看到了門外守着的奴才。顯然小家夥是到這個時辰還未起身。衆人一看到康熙便跪了下來請安。康熙則是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起身。以為，小家夥又在鬧脾氣，無奈的上前敲了敲門，卻是老半天沒人答應他。只好，自己推開了門，看着把自己整個人埋在被子裏，鼓起了一團。強忍住笑意，尴尬的咳了幾聲，上前便哄小家夥“保成，該起來了，皇阿瑪帶你用膳去。”康熙溫柔的要替小家夥掀開被子。

被子裏的小家夥卻更是下意識的攥着被子，難受似的哼哼了幾聲。康熙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輕微的掀開了小家夥的被子，看着他微露出來的小腦袋，臉頰通紅，像是在發高燒。探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那驚人的熱度，更是把他吓住了。

焦急的對外面吼道：“快去傳太醫，太子發高燒了。”一時之間，寂靜的乾清宮，又慌忙了起來。守在門外的奴才腿肚子都吓軟了，差點跌倒在地。

康熙則是用被子将小家夥緊緊裹住，攬在懷裏，蹭了蹭小家夥的小腦袋。“保成，沒事的，沒事的。”他隐隐已經能猜到小家夥這是怎麽了。似是在安穩小家夥，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他的心中莫名的慌張着。

接過奴才遞上來的浸了涼水的帕子，輕柔的為小家夥擦拭着，“沒事的，沒事的。”他不停的嘀咕着。想要壓下心中的慌亂。小家夥卻是緊閉着雙眼，似是沉睡着，只是那皺起的眉頭，顯示了他的難受。

“微臣給……”

“趕緊給朕過來，診脈。”康熙吼了一句，語氣下的焦急。

太醫俨然是被盛怒的康熙給吓到了，匆匆回過神來，趕緊上前去診脈。

太醫的神色卻是越來越嚴肅，間接演變到了蒼白，康熙見狀心中的恐慌也是越來越大。

“太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康熙實在壓制不住心中的擔憂，黑着臉問道。

太醫噗通一聲跪倒了在他的眼前，“回皇上，太子，這，這是見喜了。”

康熙的身子不自覺的抖了一抖，到底他千防萬防，還是沒能讓小家夥躲過那一劫。看着小家夥前刻還活蹦亂跳同自己撒嬌的小家夥瞬間就毫無生氣痛苦的躺在這裏，明知開始。他終究還是沒能護住了。

可想而知，他的愧疚，痛苦的用手扶上了眼。

“給朕，開方子去。若是太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就給朕橫着出乾清宮。”康熙冷冷的警告着衆人。明知他最後會沒事，可是他還是會止不住的擔憂。

“梁九功，傳旨下去，乾清宮只許進不許出。各部院奏章均送至內閣。”康熙無力的道。同時下令民間勿點燈，勿炒豆，勿潑水，為太子祈福。

梁九功則是擔憂的看了康熙，想要勸，卻在看到一臉堅定的時候，便下去了。康熙卻喚住了他“去告訴太皇太後一聲，莫讓她擔憂。”

“嗻”

“皇阿瑪，皇阿瑪……”小家夥在夜裏突然哭鬧了起來，兩只小手在空中不停的揮舞着，哭着喊着要康熙。一旁守着的康熙，頓覺心如刀絞。将他摟在了懷裏“保成，乖，沒事了，沒事了。皇阿瑪在這裏……”溫柔的哄着小家夥，只是那聲音明顯帶着顫抖。哪怕最終知道他會沒事，可是他還是擔憂，也是自責的。為何，自己千防萬防，終究未能使他脫難。難道，重來一世，他真的改不了前世那凄慘的結局。此刻的他，是如此的迷茫。小家夥的輕微的呼吸聲，喚回了他。不到一天，小家夥的臉上，長出了些許的膿包，小家夥那緊皺的眉心，镌刻了他的難受，還是那微弱的呢喃聲一直還着康熙，那軟綿綿的小手一直拉着康熙的手指，不放。康熙的眼中似有淚水要溢出。不，不會的，朕是皇帝，朕一定可以改變的。他的心中不停的嘀咕着。似是想給自己信心。看着小家夥那難受的樣子，還是如此的依賴于他，他便覺得有如萬箭在穿他的心，他是心疼的不得了，卻又不知要如何減輕他的痛苦。只好一直抱着他，讓小家夥知道自己一直都在。

小家夥在第二日清晨，便悠悠醒了過來的。揉了揉眼睛，便看到康熙一臉笑意的看着他“保成，醒了。”小家夥卻是感覺到了臉上一陣瘙癢，好似千萬只螞蟻在他身上爬，不是一般的難受。擡手，就要去抓。康熙趕緊攔下了他，“保成，乖，不能抓。”

小家夥卻是難受的不得了，康熙握住他的手不讓他抓，便哭鬧了起來。想掙開康熙的手，康熙卻是心疼的不得了。“保成，乖，不鬧了，不鬧了，皇阿瑪呼呼就不難受了。”一邊忍受着他的暴脾氣，一邊還得哄着他。

直到他鬧得累了，又昏昏欲睡過去了。康熙這才讓太醫為他診脈。得出的結論便是一時半會是絕對好不了的，只有等那些痘都出來，再脫落，才算完。

康熙聞言，便開始了寸步不離的守着小家夥，一點也不打算讓奴才們接手。此事，一天未曾查出結果，他便一天不會放心。小家夥出痘的當天，怒火下的他，便扣押了那群照顧小家夥的人，那些個奴才卻是個個，推诿着，更讓他火大。小家夥所有的物品，都讓太醫去仔細檢查去了，卻楞是沒檢查出一個結果。盛怒下的他，卻更是小心不已，對幕後黑手，更是感到驚懼不已。堂堂一個乾清宮，一個皇帝，防了那麽久，竟然還是沒防過，他始終不相信，他的兒子會莫名其妙就得了天花，還是如此來的如此洶湧，連一個心理準備都不曾給過他，那三天一診脈的太醫，都是廢物不成。無論做為一個父親，還是一個帝王，背後總有那麽一雙眼睛在盯着你，還能透過他如此嚴密的防範，他是絕對不會讓那種危險，留在自己的身後，哪怕一秒也不行。

奈何，他分身乏術，只好，将這一切交給了納蘭容若去查。就差把整個內宮都給翻個底朝天，搞的是人人自危。盛怒下的他，完全是沒有理智可講的。慎刑司裏，每天都會傳出鬼哭狼嚎的聲音，每天都會拖出許多熬不住刑而去了的人。那裏布滿的血色猶如天邊殘陽一樣紅，縱使再多的清水都沖不開那一抹鮮紅。吓得那群等待審訊的奴才臉都白了。那琳琅滿目的刑具是如此的滲人心魄。

康熙卻大有，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不善罷甘休的架勢。

小家夥自從第二日漸漸開始出痘時候，便沒在睡過一個好覺，總是會被痛癢而驚醒，偏偏康熙還是死死握住他的，他還不能去撓，只能忍着，總是哭鬧不止。得過天花的康熙，自是知道那種痛苦，就算大人也不一定能忍得住。更何況眼前的小家夥。

看着小家夥這副難受的樣子，那圓鼓鼓的包子臉，都瘦成了尖臉。他又是心疼又是自責內疚不已。總是憐惜的哄着他，任由他發脾氣時，踢打他，康熙不讓他撓，他便胡亂的鬧着，抓康熙的臉，常常會抓出好幾條紅痕。疼的緊了，還會咬他……一切的一切康熙只能受着，終是不舍得罵他。直到他鬧夠了，哭夠了，才哄着他稍稍睡一下。康熙的憔悴不是一般般。

“皇阿瑪，疼”小家夥哭鬧到累了，才會在康熙懷裏可憐兮兮的無力的道。

康熙總是會握着他的小手，帶着笑意道：“保成，是男子漢，一定會忍住的，對嗎？”

小家夥總是微微的點點頭，只是那布滿水霧的眼眶，顯得他的如此的痛苦。“皇阿瑪，就抓一下，好不好。”明知，康熙不會答應，他還是會祈求着。

康熙總是會搖了搖頭“保成，聽話，皇阿瑪給呼呼就不癢了。”便會往他的痘包上親吹幾口氣。

小家夥的雖然年紀小，可是他的卻是聰明的。看到康熙臉色的紅痕，他目光顯然是帶着愧疚，稚嫩沙啞聲音詢問着康熙“皇阿瑪，我會死嗎？”看着一連多日乾清宮衆人的神色慌張的嚴肅，康熙時時刻刻陪伴下的擔憂。聰明的小家夥顯然意識到自己病得不輕。

康熙則是詫異的看着他，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着道：“胡說些什麽，皇阿瑪會護着保成的，保成不會有事的。”只是，他的心裏也是如此的空虛。

小家夥只是輕嗯了一聲，在康熙的安撫下便睡了過去。康熙則是凝望着他那睡得不安的容顏，凝視了許久，眼角卻不知不覺滑下了淚水，滴在了小家夥的臉上。親了親小家夥的額頭，笑着道：“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似是想要給在那個黑暗冰冷的夜裏，給小家夥帶去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