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入V (3)

，那天我不在了。唉，誰也不會知道那時候會怎麽樣。大清經不起動蕩了，太子是皇上的弱點，一旦有天他們父子鬧開了，這後果是不可想象的。皇上如今偏了那個度，再沒人提醒他，盛極而衰，保成是個好孩子，我也不忍他将來受那種苦。”孝莊略帶憂傷的道。

“格格，是不是多慮了……”蘇麻問道。

“你也看到了皇上小時候是有多恨董鄂妃和他那個孩子，他一直認為是那個孩子讓他沒有了父親，今日皇上所做之事比起福臨當年對那個孩子的恩寵，早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些皇子心中又該如何想。”孝莊不免憂慮道。

“今日他們父慈子孝，皇上把太子處處帶在身邊，外人插不進去，也便罷了。太子終有天會長大，那個時候，圍繞太子身邊的人總歸不會少。皇權父子，當年儲英與太祖，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早日讓皇上看清，防範于未然，也是件好事。”孝莊疲憊的揉了揉眉間。

“既然如此，格格為何不告訴皇上？”蘇麻疑惑的問道。

“皇上雖然恨福臨，卻也是福臨子嗣之中最像他的脾氣，他們都是那麽的倔強，他們認準的事，誰又能勸得了，又怎會聽的進去。福臨讓我明白了，對付他們這種性子的人，點到即止往往比直接告知要來的有效。”孝莊緩緩的道。提起那個讓他操心了一輩子的人，不免有些神傷。

“我在，我可以壓一壓皇上，讓他莫失了那個度。一旦我不在了，普天之下，沒有人會再去提醒他。我一直以為我還可以等等，等保成再長大點，如今看來，我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保成，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一出生便沒了額娘，你也知道那個孩子的敏感，他也像他的皇阿瑪，也是那麽的倔。皇上又是過早把他推上了那個位置。他聰明，卻是被皇上寵過了頭，性子太傲了，連皇上都不怕，于他而言，并不是件好事。”孝莊顯然也是十分擔心那個小家夥的以後的處境。

“格格……”

“唉，這人一老啊，擔心的事也就多了，這話也多了，罷了，罷了。”

他是如此的像他，卻又不像他。他比順治帝更偏心，卻也比順治帝更絕情。

蘇麻見孝莊那樣，也是擔憂不已，孝莊這一輩子都是為了大清，而她這一輩子則都是為了孝莊。她從她十三歲就跟着她從科爾沁草原來到了這裏，她見證了她從一個懵懂女孩， 變成了如今地位尊貴的太皇太後，也許普天之下，只有她才最懂她的心酸，午夜夢回時對悲涼。夫不愛，子不孝的痛苦。

而回到乾清宮的康熙，眼中也是透露着迷茫。

他從來都是恨那個男人的，恨他的絕情。在他的眼裏，他就是個懦弱的人。為了一個女人，抛家棄國。而當有天，他最尊敬的人告訴他，其實，你是像他的。他的意外震驚可想而知。

“不，我才不是他，我永遠不會是他。”康熙跟發狂了一樣，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桌案，踢翻了眼前的的火爐。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椅子上。

也許是因為曾經渴望的太久，到最後被狠狠的抛棄，讓他一直是痛恨那個男人和董鄂妃，還有那個孩子。是他們讓他的童年沒有暖色，只有灰色。讓他的額娘遺憾而終，讓他過早的就要挑起風雲動蕩的江山，受制于人。

以至于，他從來不讓人，提起那段往事，也沒人敢問。就連小太子也不敢，可想他的心魔有多深，以至于他是如此的渴望溫暖，把一腔的父愛都給了小太子，卻無意中驗證了孝莊的話，你才是最想你皇阿瑪的，你們都是一樣的偏心，偏心到連多一點的愛都不肯流出去。

他的眼角莫名的滑下了兩行清淚，他是多在意小太子，就證明他的心魔有多深。深到他足以害怕，既然不能是我的，寧可毀滅他。于是，前世的他，最終是毀了他。重來一世，卻依舊不能釋懷那段往事，童年的傷害伴随了他一生。執念太過傷人傷己。

“皇…阿瑪。”本來興高采烈的小太子，蹦蹦跳跳的走進了乾清宮，一進內殿的，映入眼簾的便是滿目的狼藉，再看康熙好似痛苦的背影。顯然也是吓到了，放緩了聲音。

康熙閉上的雙眼，緩緩的又睜開了，輕拭去眼角的淚。勉強扯起了一個笑容，轉過身去“保成，來了。”

“皇阿瑪，保成今天很乖，沒有胡鬧，師傅還誇我聰明呢。”小太子慢吞吞的走了過去，悻悻的說道。小太子以為他又做錯了事，惹康熙不快了，顯然也是害怕的。

康熙則是一把抱起了他，讓他在自己的腿上坐下，握着他的手，在那淩亂的桌上，拿起了一支筆，鋪開了宣紙寫下了“毋庸置疑。”

小太子揚起腦袋，迷惑的看着康熙。康熙則是沖他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腦袋“保成，以後無論多不喜歡皇阿瑪做的決定，做的事，只要想想今天皇阿瑪握着你手，寫的這四個字，就不要懷疑。好嗎？”

小太子迷糊的點了點頭。

康熙只是親了親他的粉雕玉琢的小臉蛋，“永遠不要質疑朕，保成要相信這個世界上，只有朕是最在意你的……嗯。”

小太子明了的點了點頭“保成，最喜歡皇阿瑪。”沖着康熙的懷裏就是一通猛蹭。倒讓康熙十分欣慰。他又怎麽忍心，不去寵他。有時候一件事情做久了便成了習慣了，一種無可替代的習慣。

“皇阿瑪，不開心嗎？”小太子依偎在康熙懷裏問道。

康熙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小腦袋“沒有啊。”

小太子吐了吐舌頭，“皇阿瑪騙人……”便不在搭理他。

康熙無奈的捏了捏他的鼻子“你這家夥，是不是又去跟太皇太後告狀了。”

小太子聞言，靈動眼睛轉動着，埋在康熙懷裏不去看他“沒有，沒有，沒有……”悶聲道。

康熙好笑的咳嗽了幾聲“朕決定了，既然如此，保成就去把《孝經》抄個一百二十遍吧。”

小太子一聽，張大了嘴，下巴都快掉下來，一臉錯愕的看着康熙，“皇阿瑪，我回去，去做功課了，兒臣告退。”小太子哧溜一下就從康熙懷裏鑽了出來，跑走了。

留下無奈的康熙，沖着他的背影喊“保成，慢點跑，記得回來用膳。”

再看滿目狼藉的寝殿，冷靜之後的他，終是無力的揉了揉額間，“皇瑪嬷，為何當初不告訴我？”

32

“皇上,我老了，就讓我去一次吧。”病榻上的孝莊帶着期盼的握着康熙的手。

“皇瑪嬷,這又是何苦呢？”康熙卻似是不樂意的答道，避開了孝莊的眼。

無言的氣氛,只有一旁青煙袅袅升起的迷茫。

“格格,藥涼了。”蘇麻見狀端起了一旁的藥,打破這陣尴尬。

孝莊無奈的嘆了口氣。

“讓朕來吧。”康熙熟練的接過藥服侍着孝莊用下。

“皇……”孝莊欲言又止的似是還想再說些什麽。

“皇瑪嬷,孫兒還有政事要處理,先行告退，晚些再來看您。”康熙卻是不願在聽下去，急急的便想走了。他始終有着他的堅持,他永遠無法原諒那個男人帶給他的傷害，哪怕重來一世,他似是也是不想面對。

就算他明知道，孝莊究竟有多渴望再見他一面。卻也是因為他不忍孝莊再被傷一次。上一世他最終是拗不過孝莊的懇求，去了五臺山，而得到的卻是那個人不願意見他們，從那以後，他明顯感受到了孝莊的失落的蒼涼，不過幾年光陰，她便也帶着遺憾去了。

康熙不願去見他，是恨他。也是不想孝莊再為此勞心傷神，有時候寧可不見，留着一份期盼，總比見了之後，帶着失望，遺憾一生。是以，他不願答應孝莊，只好匆匆的告退離去。

孝莊見他要離去，只是無奈的阖上了眼，那長長的輕嘆聲，是如此的失望。好久，她對着他的背影緩慢的道：“他再不濟也是你阿瑪啊。”帶着無盡的疲憊。

康熙聞言，袖中握緊的拳，骨節泛白，皺起的眉間，顯得是如此痛苦。只是加快了離去的步伐。

蘇麻見他們祖孫如此膠着着，也是無奈。替孝莊蓋好被子，服侍她睡下。便去尋了康熙，若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孝莊所想的，除了她，也許再無他人了。

“撲通”一聲。康熙低下頭才發現自己撞到了小太子。

“你不去上書房，跑這來做什麽。”康熙不悅的看着眼前又逃課了的小太子，帶着絲絲怒意，瞪着爬起來的小太子。

感受到了康熙的不悅，小太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嘟着嘴，抱怨道：“我聽說昂古瑪嬷病了，所以，所以就想來看看。”

康熙無奈的白了他一眼，“那你怎麽不進去，待在這裏做什麽。”

“我，我，我……”小太子耷拉着腦袋，交叉的雙手，大拇指在中間轉着圈圈。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小太子才不會告訴康熙，是因為看到了他，所以不敢進去。

他本打算躲在門後，等康熙走了，在進去。那裏知道，卻無意看到了康熙和孝莊的對持，讓他錯愕了，在他心裏一向孝順的康熙，怎麽突然忤逆起孝莊來了。等他想跑了，康熙已經出現在他眼前了。

“行了，行了。跟朕回去吧，太皇太後歇下了，晚點朕在帶你過來。”康熙頗有些疲憊的摸了摸

小太子的頭道，也沒什麽心情去追究小太子逃課之事了。

“師傅教的你都會了嗎？”康熙牽着小太子的手，淡淡的問着。

“嗯，我提前學會了師傅要教的內容，還有功課，就跟師傅商量可不可以讓我先下學。我每次來看昂古瑪嬷的時候，蘇麻姑姑都說昂古瑪嬷，歇下了，所以我就想……”小太子解釋道。卻頗有點不自信，他自是知道康熙從來不喜歡他逃課。也知道康熙對他到底有多嚴格，尤其是最近這一年以來。但凡，他有一點小錯，康熙都會罰他。讓他自認為自己做錯事時面對康熙都有些害怕了。

康熙見他小太子唯唯諾諾的樣子，反倒沒有了曾經的活潑和無畏。他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失落。他不忍苛責于他，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孝莊的話的卻有理。

盛極而衰的例子，實在是太多。就近看他的皇瑪法，皇太極所寵愛的宸妃，她所誕下的皇八子更是讓他的皇瑪法頒下了有清以來的第一道大赦令。再看他的皇阿瑪，為了董鄂妃之子，更是欣喜若狂的說出了朕之第一子也。直接無視了他。

盛極而衰的道理，他從來都是明白的。自幼生活在孝莊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宮廷的黑暗他也沒少見過。那兩個孩子最終是怎麽死的。難道沒有一點點可疑，任誰也不會相信的。包括他那早逝的嫡子承祜，太子的親哥哥。不都是因為太過盛寵在身，而早夭了。

相同的是他們都是在最盛寵在身之時，無形中就樹立了太多的敵人，不同的是，這個同康熙一樣命硬的早産小太子卻是活了下來，并且同康熙相愛相殺了半生。卻最終也是在巅峰時期走向了末路。歸根究底，不過是因為君者過早的給了他們太多的獨一無二。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那些他曾經覺得可笑的例子，他也感慨過漢武帝和衛太子，卻不知有天這些會活生生映在他對自己面前，而他卻是渾然不覺。直到失去之後，孝莊的一番話讓他徹底的清醒了。不得不說，這爺孫三人的偏心，還真是一代比起一代更過。

“皇阿瑪……”小太子看着緊皺眉頭，望着遠方的康熙，疑惑的叫着。

對上小太子清澈的眼眸，康熙才勉強笑了一笑“保成，怎麽了？”

康熙領着小太子便去一邊的涼亭坐下了。

“皇阿瑪是不是跟昂古瑪嬷賭氣了。”小太子一副肯定是這樣的表情，到讓康熙有些好笑。

“你都想些什麽呢，朕怎麽會跟太皇太後賭氣。”康熙好笑的答道。

“皇阿瑪騙人，昂古瑪嬷明顯就是不高興了，皇阿瑪也不開心。保成，長大了，可以替皇阿瑪分憂的。”小太子眨巴着靈動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康熙。

康熙不悅的心情也因小太子的幾句話而開心了不少“你啊，就會說的。”

“才不是呢。”小太子不樂意康熙低看了他。嘟着嘴，開始辯駁了起來：“師傅說，事父母幾谏，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皇阿瑪明顯沒有做到。”小太子是越說越心虛，漸漸放低了聲音。

“保成，到是說說看，朕那裏沒有做到。”康熙玩味的看着小太子。

見康熙不喜不悲的樣子，小太子咽了咽口水，後退了幾步，才緩慢道：“師傅的意思是侍奉父母，就算她們不願聽從我們的意見，也要恭恭敬敬的，委婉的勸說，不能直接違背，為父母操勞，也不要怨恨。可是剛才皇阿瑪明明是很明顯的跟昂古瑪嬷在賭氣，一點也不恭敬。”小太子大有腳底抹油，偷溜的意思。

康熙則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太子直接就跑得遠遠的，老遠就沖着康熙做了個鬼臉。

“皇上”

剛剛被兒子教訓了的康熙，不是一般的憋屈，正打算把他那混蛋兒子給追回來了。就聽見身後有人喚他。

一回頭，便看見了蘇麻。正了正臉色，康熙也不在說什麽，只是讓她坐了下來。

“如果有天太子爺遠離皇上，不知皇上會是什麽心情。”蘇麻狀似無意的問道。

康熙卻有些錯愕，片刻，便嚴正的回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世間萬事充滿太多的未知，但是奴才想有天皇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上，想必皇上最想見的應該便是太子。”蘇麻依舊帶着笑意道。

康熙微微有些愣神的望着遠方正在嬉戲的小太子，他只是輕聲的自言自語着。

蘇麻見狀也只是起身遞給了康熙一杯泡好的茶“皇上，天下無不是父母，就連太子爺都懂的道理，皇上又何嘗不懂呢？格格，她也是個母親。”

看到出神的康熙，蘇麻只是略微有些無奈，轉身便打算離去了。

“如果，明知是那條路是錯的，也要讓其去嘗試嗎，豈不是更傷。”康熙緩緩的閉上眼道。

蘇麻只是背對着他笑了笑“就算是錯的，那也是他所選擇的，沒有人可以決定別人的一生，知曉別人心中所想。就算是皇上您，也總有到不了的地方，不是嗎？那條路至少他面對了，總歸比帶着遺憾一生好，逃避才是最傷的，你永遠也不知道那個答案是什麽，只能苦苦掙紮着。面對還有一半的機會，不面對卻是連一丁點機會也沒有，不是嗎？皇上。”

“是這樣嗎？”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康熙二十二年，帝谕，以為大清祈福，幸五臺山。

深夜慈寧宮

“蘇麻，你說皇上怎麽就突然答應了呢？”孝莊帶着疑慮輕聲的問道。

蘇麻只是扶起了孝莊，笑着道：“皇上也是父親啊，天下為人父，為人母的心境不都一樣的嗎？”

“唉，你啊，也學會騙我了。”

“格格，說笑了……”

乾清宮

康熙攬着小太子，下巴靠在小太子的小腦袋上，兩父子坐在乾清宮外的臺階上一起看星星。

“保成今天說得話朕可是記住了哦，以後要聽皇阿瑪的話，不許忤逆皇阿瑪。”康熙平靜的道。

“我說什麽了，為什麽我不記得了。”小太子不認賬的道。

“那好啊，朕去五臺山不帶你去，朕帶胤褆，胤祉，要不胤禛也行，就不帶你去。”康熙打趣着小太子。

“不行，我要去。”小太子仰着腦袋憤恨的看着康熙。

“不帶。”康熙忍着笑意把頭撇了過去。

“我要去嗎？”小太子扯着康熙的袖子，搖晃着。

“先親一個，朕在考慮考慮，帶不帶你去。”康熙無恥的把臉湊了過去。

“哼，你不帶我去，我找五叔去。”小太子一把送開了康熙的袖子，氣哼哼的就要走了。

“回來，保成。”康熙一把把眼前人拉了回來，“你不親朕，朕親你。”康熙對着小太子的小臉蛋一通亂啃啊。直把他的小臉都蹭紅了，才扛着怨念頗深的小太子，去睡覺了。

33

“皇阿瑪,還有多久才到啊。”小太子皺成包子樣紅撲撲的臉蛋，額間還冒着細密的汗水。不大樂意的問着康熙。

小太子那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讓康熙恨不得立馬湊上去，啃上一通嫩豆腐。奈何,周圍人多,康熙還是保持自己身為帝王的威嚴。咽了咽口水,俯下身,用袖子替小太子擦了擦汗水。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保成,乖，再走過一會就到了。”

康熙呼出的熱氣，讓小太子的耳根都紅了,不高興的嘟着嘴，後退了幾步,好像深怕康熙就湊上來，吃了他。康熙倒是無所謂的笑了笑，起身依舊是一派威嚴的氣派。

“皇阿瑪，騙人，你半個時辰剛才就跟我說，再走一會就到了。”小太子晃着康熙的手，委屈的抱怨着。

他實在不懂，明明有轎子可以坐，為什麽他們要走那麽多路，爬山。累的半死不活不說，還要保持天家的氣度。

康熙只好低聲哄着即将要炸毛的小太子“保成，莫不是比胤禛都不如，他可是比保成都小了幾歲，他都走了那麽多的路，都沒抱怨。朕可是聽保成抱怨了一路了。”

小太子這才回頭看了看，不遠處跟着的胤禛，雖然他的臉上也是布滿了汗水，卻是絲毫看不見一點疲态。小太子更是不明白，他家阿瑪為什麽不帶會陪他玩的胤褆，卻偏偏帶了跟個木頭似的胤禛，一路上無論他怎麽逗弄他，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不哭也不對他笑。讓他好不無趣。

康熙表示，他才不要帶胤褆，要是到時候再把他家太子拐跑了，不就沒他的份了。帶胤禛最好的用處就是，這家夥打小就冷啊，小太子一在他那裏碰了釘子，就會跑去找康熙求安慰，這對康熙來說，是莫大的滿足。

看了眼胤禛，小太子咬了咬牙，把小腦袋撇了過去，哼唧了一聲，甩開了康熙的手，就朝前面的孝莊身邊走去“昂古瑪嬷，保成扶您。”小太子表示他可不想輸給自己的弟弟，尤其是跟冰山一樣冷的弟弟。

孝莊笑着拍了拍小太子的手“好，好，好，保成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康熙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上前扶着孝莊。

祖孫三人留給人的背影，就是好一副和樂融融。

看着前方被雲霧萦繞着，若隐若現浮現出來的寺廟，頗有種撥開迷霧見青天的意味。小太子輕微的松了口氣，總算到了。

康熙的眉間卻是一直深鎖着，久久不願松開。孝莊也是一副深思的模樣。周圍的低氣壓讓小太子有點迷茫。走到康熙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皇阿瑪。”

康熙這才低下頭，摸了摸他的腦袋“保成，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孝莊也是對着小太子點了點頭。

小太子這才一步三回頭的悻悻的走了。

青煙萦繞，念佛聲不斷，卻獨獨不見她想要見的那個人。孝莊臉上的失落是分外明顯。

“大師，行癡大師真的不願見我嗎？”孝莊略帶祈求的問道。

“阿彌陀佛，太皇太後多慮了，行癡大師早在年初便雲游四海去了，何謂不見一說。”眼前的僧人，雙手合十道。

“是嗎？”孝莊帶着迷茫。

“出家人不打诳語，既是無緣，又何必強求。”僧人淡淡道。

“夠了，還望大師慎言。”康熙聽不下去了，眼中燃燒着熊熊的怒氣。

“阿彌陀佛。”

“皇上，你也累了一天，去看看保成吧，那孩子指不定正在念叨你。”孝莊眼看康熙都動了怒火，她本就知道他不願意來，而他今天願意陪她來，不過是因為孝順，再詢問下去，指不定，就真把他惹怒了。

康熙一聽他那寶貝兒子可能正念叨自己，也稍稍動容了一下，狠瞪了僧人一眼，便扶着孝莊，打算離去。

臨走的時候，孝莊還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殿內的柱子後，眼中帶着無盡的失落。

“蘇麻，我總覺得福臨那孩子就在那裏，可是他為什麽不願見我呢。”那夜，孝莊望着窗外失望的迷惘的問道。

回答他的只有清風撫過的聲音，還有她那長長的嘆息聲。

“格格，您多慮了，大師也說了他出去雲游四海去了，我可是記得那個時候，他總說長大了，要

去他治理的天下到處去看看呢。”蘇麻安慰道。

“是嗎，那孩子從來都不肯告訴我，他的心事，想不到他還有這個心願，到是我這個做額娘卻是

最後知道。”孝莊輕聲的笑了笑。只是那笑是如此的失落。

“格格，下次我們再來，一定會見到的。”蘇麻見狀趕緊轉換話題道。

“下次，我還能等那麽久嗎？”孝莊迷惘的望着窗外繁星點點。

“皇阿瑪。”小太子看見帶着怒意走進來的康熙，諾諾的喚道。

康熙勉強扯起了一個笑容，“保成。”抱起小太子親了幾下，康熙才覺得心中的郁悶稍微散去了一點。

而小太子卻紅着臉，死死的瞪着康熙，要多不高興就有多不高興。

康熙看見他那一張故作正經，板起來了臉，就想笑。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啊，朕帶你用膳去。”

“不去。”小太子傲嬌的把頭扭了過去。

“為什麽啊？保成折騰了一天不餓嗎？”康熙疑惑的問道。

小太子肚子傳喚出來的聲音，說明他是餓了。

“保成，既然餓了，為什麽不去用膳啊。是不是想皇阿瑪了啊。”康熙自戀的笑着。

小太子無奈的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我，我，我要吃肉，我不要吃素。”說完，就把頭埋在了康熙懷裏。

康熙噗哧一聲，便笑了起來，“保成，你，……”

看康熙笑的那麽開心，小太子不是一般的氣惱，一記小粉拳就揮了過去，“皇阿瑪，壞人……”

康熙則是憐愛的直接握住了小太子的小拳頭“好了，好了，朕不笑了。不過，保成這可是佛門重地，朕上那裏給你找肉去，再說了，保成都那麽……”

康熙剛想說他肥嘟嘟，小太子那一記眼刀甩了過來，康熙趕緊閉上了嘴。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小太子撒潑耍賴的扯着康熙的褲腳，就是不肯妥協。

康熙什麽時候在吃的問題上虧待過他那寶貝兒子。雖然，他不忌諱這些，但是這佛家之地，讓人去生火烤肉給小太子吃，明顯是不符合他為君者的氣度。

思來想去，碰上這倒黴兒子，他只能親自上陣，總不能餓到他家兒子。這後山的獵物應該不少，康熙便讓人拿來了一張弓和一些箭。

“走吧，吃肉去。”康熙無奈的看着流口水盯着自己的小太子。

小太子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張開雙手就要康熙抱。

康熙無語的白了他一眼，“抱你，怎麽打獵啊。”

小太子想想也是，“那背好了。”睜着無辜的雙眼，歪着腦袋看着康熙。

這讓康熙徹底挫敗了，只好蹲下來背起了小太子，帶上兩個貼身侍衛便出發了。這堂堂天子在佛門重地，打獵烤肉吃，實在不是十分光彩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傳出去，令他的盛名有損。

“皇阿瑪，真的有肉吃嗎？”小太子趴在康熙的背上，打了哈欠問道。

“噓，你少說兩句話，就有了，你都問了朕八百次了。”康熙無奈的答道。

四下寂靜無聲，只有風吹過的蕭瑟，小太子緊緊的拽住康熙的衣領，明顯有些害怕。

聽到康熙的回答，小太子吐了吐舌頭，便不再言語。

“皇上，前面有動靜。”一旁的侍衛警惕的回道。康熙也是明顯的看到了草叢中閃過的獵物。小太子更是倦意全無，睜大了眼睛，“在那裏，在那裏。”

康熙回頭無語的白了他一眼“被你吓跑了，你說在那裏啊。”小太子再次瀉了氣的靠在康熙背上。

康熙深感再帶着這家夥打獵，絕對是什麽也打不到了，找個了僻靜的地方，便放下了他“保成，聽話，在這裏等阿瑪回來，可好。”

小太子卻是攥着康熙的袖子，拼命的搖頭。

“保成是男子漢了不是，才不是會害怕對不對。皇阿瑪就去那邊看看一下便帶着獵物回來了，保成就有肉吃了。”康熙笑着摸了摸小太子的頭。

“真的嗎？”小太子依舊不撒手，問着。

“朕什麽時候騙過保成。”康熙一副堅定的神情。小太子這才不舍的松開了手。

“你們兩個，在這裏守着太子，若太子出了半點差錯，你們知道後果。”康熙正色的警告着兩名侍衛。

“皇上，這……”侍衛擔憂的看着康熙。

“你們可有何異議。”康熙卻是霸氣的道，周身彌漫着毋庸置疑的威嚴

“奴才不敢。”侍衛趕緊跪下道。

“那便是了。”

康熙吻了吻小太子的額頭，便笑着走了。

孰不知，康熙這一走，待他在回來時，才知道什麽叫悔恨不已。當他提着兩只兔子，獻寶似的想要給小太子驚喜，映入眼前的卻是滿目的瘡痍，而小太子早已是不知去向。

“朕讓你們守着太子，你們給朕守到那裏去了。”眼前的康熙跟發了瘋一樣，吼着底下的人。

“皇上一走，叢中便出來了兩只大熊，奴才兩人便護着太子讓其躲在高處，奴才兩人前去引開那只大雄，卻，卻不知，待奴才回來時，太子，太子便已經不見。”眼前的侍衛也是傷痕累累，臉色蒼白的吓人道。

康熙卻是拔出了一旁的劍，大有砍了他的架勢。

“皇上息怒，佛門重地，就當是為太子積德了。”一旁的福全的趕緊攔下了康熙。

康熙則是痛苦的看了眼福全，松開了手中的劍，“二哥。”

“沒事的，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福全安慰着康熙。

康熙是要多痛苦有痛苦，他一閉上眼，便全部是小太子依依不舍的模樣，再一轉眼，便是他孤獨無依的凄楚。

“臣這就派人去尋，皇上還請稍安勿躁，皇瑪嬷那裏，總歸還是要瞞着的。”福全拍着康熙的肩膀道。

康熙卻是憔悴的望着窗外，思念着小太子，也悔恨自己的放手。

“保成，會沒事的，沒事的。”

34

“你在想什麽。”僧人含笑詢問着發呆的小太子。

“想阿瑪啊。”小太子撐着下巴不假思索的道。

僧人好笑的摸了摸小太子的頭,而他那有些消瘦的手掌，卻是有些磕人,小太子明顯不悅的避閃了一下。他好像生來就不喜歡別人碰他。除了他認為親近的人。

感受到了小太子的不喜歡，僧人只是收回了手,笑着道：“少年老成可不是什麽幸福的事哦。”

小太子卻是好像被人戳穿了心事一樣,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便把頭扭了過去。明明是該撒潑的年紀,除了在相熟人的眼前，他會露出符合自己真實年紀的活潑。在其他人面前他那稚嫩臉龐上，好似很久沒有展開笑顏。總是保持着淡定的威嚴,眉眼之間是如此的像他。這也許是天下之幸，黎明之幸,卻絕對不會是他的幸福。總歸書房的書不是白讀的。

“我才沒有。”小太子撐着下巴，輕哼道。卻是不願在去看那個人。

“小家夥，你今年幾歲了。”僧人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九歲啊。”小太子想也不想的便說了。

“你都那麽大，想來她也不年輕了吧。”僧人若有所思的轉動着手中的佛珠，望着遠方迷惘的道。

“誰啊？”小太子歪着腦袋，眨巴着純轍的眼睛的望着她。

僧人回神，看了他一眼，“我是說，你都那麽大了，怎麽還那麽粘你阿瑪啊。”他嘴角挂起的笑容，讓小太子卻是覺得那麽熟悉的，好像一個人，讓小太子頗有些沉淪的喚了句“皇阿瑪。”

“阿彌陀佛，小家夥，你走心了哦，我可不是你阿瑪。”僧人打趣着他。他也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好好跟一個人說話，好像從那個女人和孩子去了之後，他便很少在說話，很少。選擇了一個人隐居在這個荒山野嶺，同天地之間的寂寥相伴餘生。

“哼，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小太子尴尬的把頭扭了過去，“我阿瑪可比你帥多了。”小太子低聲的哼哼着。

“你為什麽不回家，這裏這麽荒涼，一點都不好。”小太子疑惑的問着。臉上還帶着一絲剛才的紅暈。

“家？”僧人冷冷的笑了笑，這天地之間還有他的家嗎？

“是啊。”小太子依舊眨巴着無辜的眼睛。

“我生來就沒有家，你相信嗎？我的母親愛的不是我。”他的眼中透明了凄涼。

小太子迷惑的搖了搖頭。

“你還小，長大了就知道了。”僧人淡淡的道。

“我才不小呢，蘇麻姑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