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最終之戰 你擋在我身前時,我也守在你……
火海倒傾, 熔岩如瀑。
人潮洶湧,四處奔逃。目力所及皆人間煉獄,鐵甲少女高舉聖旗, 白底金紋在火焰熱浪中高揚。
“諸位, 請聚集過來, 不必恐懼,也不必絕望, 請相信, 吾主在此!”
紅蓮聖女向身陷火刑的衆生伸出手, 神聖之光降臨人間, 祈禱的人們睜開眼睛, 想象中的聖光正罩在頭頂,岩漿火雨在那光之結界激起點點漣漪,在神聖威嚴之下不得半步愉悅。
這片區域的人們将那傲然挺立的纖瘦少女視作唯一的希望, 紛紛游向那座渺小卻偉岸的方舟。
貞德仰望火紅天際,火雨不減反盛, 緊握旗杆的五指泛出蒼白之色。
當承傷達到極限之後,結界的破裂只是時間問題。随着聚攏的人群範圍擴大, 結界每秒承受的傷害直線上升。
身為禦主的藤丸立香有着相同的考慮,就在貞德咬牙堅持之際, 北方又一面旗幟在烈焰中高揚,盾之騎士舉起理想鄉的城門。
卡美洛的騎士王真臂高呼。
“太難看了!我的結界不庇護卑劣怯懦的無恥之人!”
“擠推他人者, 吾不準!争奪位置者,吾不準!攻擊老弱婦孺者, 滾出去!”
騎士王握劍立在結界中心,鋒利的目光掠過一個拉扯抱孩子婦女的男人,長劍發出一聲清嘯, 劍風将他推出結界。騎士王呼聲之下,亂作一團的人流漸漸有了秩序。
綠發的大英雄駕着迅若流星的車駕,藤丸立香緊握車廂欄杆,特制的擴音喇叭放在嘴巴前,她的聲音越過劈啪作響的火焰,越過無數驚懼尖叫,清晰傳達至每一個倉皇逃竄的人。
“請大家不要擁擠,向旗幟周圍靠攏,我的同伴們會在沿途撐起結界,請大家沿着車駕的軌跡行走!”藤丸立香看向駕車的大英雄,道:“阿喀琉斯,拜托你了!”
“沒問題沒問題!”阿喀琉斯笑道:“拯救世界,我們可是專業團隊。疾馳吧,我不死的戰車!”
車駕在四方旗幟間來回穿梭,引領衆人奔向從者們張開的大結界。市中心的恐慌漸漸平息,街道上鮮見無目的奔逃者。藤丸立香松出口氣,通訊器一閃,達芬奇的身影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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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禦主,情況如何了?”
“比十二魔神柱還可怕的對手,有一個瞬間我幾乎觸摸到實質化的恐懼。”
“瞬間?”
“嗯,只是一閃而過,祂好像被什麽東西阻住了,并沒有真正抵達現世。真是松了一口氣,天生肆掠的東西已經相當棘手,再來個大家夥就分身乏術了。”
達芬奇借助屏幕看清現場局勢,貞德、瑪修、紫式部都撐起了各自的寶具結界。這都是邊緣波及,魔力的源頭不在這裏。
“五條先生呢?“
“他已經趕去了魔力源頭,我這邊感應到臨時從者契約發生了變化,他響應了某個人的召喚,現在是完全的從者狀态,但我不是他的禦主,所以具體情況無從得知。達芬奇小姐,五條先生那邊,沒問題嗎?”
不管有沒有問題,他們都沒有多餘的戰力分配過去了。那裏不是藤丸立香的主戰場,她必須留在自己的從者身邊,為他們提供必要的魔力支援。現在普通人都聚集在了結界中,一旦結界崩塌後果不堪設想。
達芬奇不能明說,她想起另一件事,安慰道:“禦主,也許是我多想了,不覺得這個情景似曾相識嗎。”
從天而降的災厄,撐起結界的從者,攔在最前方的最強術師。
藤丸立香倏然睜大雙眼,脫口而出:“靈基自燃!”
一股寒意漫上脊背。她後知後覺,在第一時間召喚出擁有結界寶具的從者,也是來源于那時候的經驗。
那位從者,他所謀劃的開頭,又預示了現在。
就連全知全能的達芬奇,也不由贊道:“何等可怕的謀略,直至走到這一步,我們才窺見他所持的劇本。該說幸好嗎,他似乎是選擇了我們的陣營……不,應該說是虎杖悠仁所在的陣營。”
“靈基自燃是一瞬間的爆炸,現在卻是岩漿……五條先生他,不得不同時操作兩種完全相反的術式,用正反湮滅出的空洞去吞噬火海,如果時間線拉得太長……”不僅如此,天空上還有個大家夥虎視眈眈,解決火海的同時還要提防來自天空的敵人。藤丸立香道:“這也在那名從者的算計之中嗎?他就那麽肯定五條先生能一個人承擔最大的風險!?”
達芬奇搖搖食指,道:“他不是一個人呦,你剛剛不也說了嗎,有人召喚了他。那名本性孤高的咒術師,你認為他會願意以完全從者的姿态回應誰的召喚?”
循着異常魔力波動來到這個世界後,立香立刻召喚了五條悟。臨時從者契約搭建的通道并不完整,五條悟現身時只能維持貓的形态。雙方商定分頭行動,五條貓貓去尋找悠仁的下落,藤丸立香負責調查引起異常魔力波動的□□。
稍一細想,立香笑起來,道:“原來如此,五條先生終于找到了嗎。這一回,不是一個人擋在最前面了。”她僵住,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啊!這麽說的話,當時迦勒底檢測到靈基波動,我、瑪修、紫式部前往東京特異點,不會也在那名從者的算計之內吧。”
微笑的蒙娜麗莎,第一次笑容有了點生氣的味道。達芬奇笑道:“四方勢力捏在股掌之間,如此能人,日後必要好好讨教一番。”
迦勒底關注的焦點,魔力源頭中心,黑衣咒術師面對倒垂的火海,緩緩拉下眼罩。
左手順勢術式,負無窮之力蓄積。右手反轉術式,正無窮之力蓄積。他就像劇場外掌控一切的傀儡師,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按照他的心意合二為一。力量相交之處豁開一道狹縫,仿佛是徒手撕開了表世界的包裝紙,下落的火海盡數流入漆黑狹縫。
藤丸立香少算了一種術式,五條悟還要同時以反轉術式治愈身體的負擔。盡管如此,兩條血淚還是從蒼藍之眸淌下。
“五條老師?!”
五條悟不敢回頭,語氣一如往常,笑道:“沒事的,悠仁,很快就好了。”他眨了兩下眼睛,擠掉眼眶堆積起來的血珠。
火海還在降落,好似沒有盡頭。虎杖悠仁凝望那道背影,心跳如擂鼓。他全身血液鼓噪起來,沸騰着在體內嘶吼。
“真的沒事,為什麽不敢轉身看我。”虎杖悠仁微可不查地嘆了口氣,目光轉向天空,冷靜道:“五條老師,火海也許是空中那個僞神的能力,不擊潰那個僞神,火海就永無止息。”
“這樣呀,有點麻煩,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五條悟同時操作三種術式,又分出一絲餘力來思索對策,他眨眼睛的頻率又高了,眼眶的積血越來越多。突然,肩膀搭上了一只溫暖的手。
“五條老師,我相信老師永遠都有辦法。”虎杖悠仁笑道:“但是也想請老師相信一件事情。”
“你擋在我身前時,我也守在你背後。”
“悟,僞神交給你了。”虎杖悠仁舉起長刀,刀尖對準自己。他凝視倒懸的火海,沉聲道:“剩下的,我來解決。”
噗呲。
尖刀入體。
噗呲,噗呲。
五條悟猛然回頭,狠狠擠了好幾下眼睛,視野裏的血紅有增無減。
鮮血源源不絕從虎杖悠仁身上的三道創口湧出,失血過多造成短暫的暈眩,悠仁喘息加劇,雙耳鳴響。
嗡鳴中腦海中響起許多人的聲音。
“術式很大一部分根源于血脈。”
“悠仁,你有想象過自己的術式嗎?可以想想看,也許會有幫助。”
“唉?沒有,這東西不是很大部分靠天生嗎。不過,雖然我沒有術式,但是有血嘛。”
本是開玩笑的應答。
虎杖悠仁沒有想象過具體的術式,但他從一開始就想清楚了,要去保護別人。
少年的身體是容器,可他的意志才是屏障。
血凝而不化,千絲萬縷攀爬而上,脫離了身體的血,仍溫熱着主人的意志。血色交織成網籠罩方圓百裏,赤紅結界向上擴張,将火海撐出術式拉開的狹縫,還在向上頂升,仿似要将潑出來的熔岩全部頂回天空!
虎杖悠仁眼前發花,他一手撐着刀,身體大部分重量都靠在了太宰治身上。
“五條老師,趁現在!”
五條悟深深看了他一樣,松開骨骼生疼的五指,集中所有精力,虛式茈對準雲層後時隐時現的龐然大物。
術式揚起的狂風中,太宰治向空中的身影高呼:“中也!令祂顯形!”
失去理智的最強重力使身影一頓,他茫然地回頭,向地面看了一眼。在觸手掃過來的那一刻,身體本能地調動起來,異能暴起,黑紅旋風吹散層雲,巨大能量球在他雙掌間凝聚成型。
即使是僞神,在這一刻也感應到某種危險。祂狡猾地以觸手結成□□,萬千觸手在與黑紅之球相觸的剎那化為灰燼。眼看讨人厭的小矮子力竭,早就被激怒的僞神張開血盆大口,要将這不敬之人吞食殆盡!
沾沾自喜的家夥完全沒注意到身邊層雲盡消,祂那具龐大的、形狀詭異的身體在天空顯現。
就在此時,浩瀚無匹的能量波沖破火海!在僞神吞向中原中也的那一瞬間,先一步擊穿了龐然大物的頭顱。
全注意力集中,撤掉所有防守,專注于進攻。五條悟眨眼間虛式再起,與此同時,不知疲倦的重力使異能再度暴漲,凝聚出黑紅的異能球。高空獸鳴滾滾,兩種頂尖的威能在同一時間交彙,爆裂蔓延百裏,世界只剩下無聲的白茫。
漸漸地光芒消褪,獸吼漸止,最後一聲長嘯劃破天空,盤踞千裏的龐然大物僵硬空中,散作無數黑白光點。
清涼的風吹過人間,烏雲随風而散,其後天空澄亮如洗。
“那只蛞蝓還在天上飛,悠仁交給你了。我已經聯系武偵,救援人員正在趕來。”鳶色眼眸輕輕看了五條悟一眼,太宰治向着中也的方向奔去。
五條悟撐着悠仁的身體,冷着臉一言不發。
虎杖悠仁頭還暈着,眼前視野模糊,別說五條悟的表情了,連他那張俊臉都看不清。他攥着五條悟的衣袖,努力撐起笑臉,道:“生氣了?可是……如果我保護不了悟,就沒資格向悟表……”
表什麽?五條悟冷臉崩了一角,他還來不及聽清,悠仁身體猛然軟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