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養父

質監局大院作為事業單位住宅,二十年前也曾繁華一時,随着時間的流逝,房子老化,單位搬遷,很多人搬了出去,留下的大多是老人兒童。

大院地理位置很好,在燈紅酒綠的鬧市中心,有些格格不入。

許惑帶着咎靈,穿進大院內的窄小通道,咎靈好奇的東張西望。

院內都是破舊的矮樓梯房,牆皮大多脫落,房間距也很窄,構成狹窄的通道,高處還懸着不少晾衣繩,晾曬着各色衣服,像醜陋的彩旗一樣,通道地面,偶見污水橫流,散發着臭味,更顯得大院肮髒狹隘。

“哎呦-許惑回來了。”刺耳的聲音響起,迎面走來一個胖胖的大嬸。

“王大嬸好!”許惑禮貌應答,他認得這位碎嘴的大嬸,以往每次回來,這位大嬸從沒給過他好臉色,可今天她笑的熱情,好似見到了久未見面的親戚,“聽說你去天峰了,太了不起了。”

許惑很不好意思微笑點頭。

“真有出息。”王大嬸依舊不讓路,看他的目光像是見到了珍惜的熊貓,“你小時候我就說過,你長大一定會有出息。”

“王大嬸,幾天前,你還說許惑無藥可救呢,怎麽轉頭就忘了。”

一道聲音自背後傳來,許惑回頭,目光中出現了一個高瘦的少年,少年嘴角勾着不屑的笑容。

真是冤家路窄!

少年是迷戀雪潆所以視許惑為仇人的段灼,不巧的是,他也是這個大院的。

王大嬸面色讪讪,立馬解釋道:“段灼,你肯定記錯了,我怎麽可能那麽說,許惑可是我們大院的明星呢。”

“明星?”段灼目光嘲諷,笑容更加不屑,“不就是上天峰麽?好像誰沒上一樣,神氣什麽呀?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明星,真夠無恥。”

許惑對大嬸沒辦法,卻不懼段灼,聽他說話刻薄,立馬反唇相譏:“是,我是神氣,你看我不慣也得看着。”

“你說什麽?”段灼雙眼頓時瞪圓了。

“怎麽?想打架?”許惑擡起下巴,絲毫不懼。

許惑腿邊的咎靈小嘴一勾,笑看熱鬧,小手卻背在身後開始結印。

“哎呀,可別打架?”大嬸急忙讓開了道路,“許惑你快回家,段灼你又惹事,我等會給你爸爸告狀。”

段灼聽大嬸這麽一說,冷哼一聲,狠狠瞪了一眼許惑:“你等着——”說完,轉身離開。

“砰——”

段灼結結實實摔了一跤,跌進了泥濘水窪,摔倒時,不小心碰倒了牆邊的晾衣杆,晾衣杆壓斷了高處幾根晾衣繩,頓時一堆衣服漫天飛花,直接将他掩埋。

“哎呦,怎麽眼神這麽不好呀——”王大嬸喋喋不休。

段灼掙紮爬起,狼狽的把頭頂上的一只襪子取下,狠狠丢進了水窪裏,引得聽到響動的周圍樓上阿姨們個個開罵。

段灼被罵,氣的胸口起伏不停,眼冒怒火,呵斥許惑:“你故意整我?”

許惑本來差點笑出來,見他無故找茬,白了一眼,“毛病——”

“哥哥,走啦。”咎靈童言無忌,使勁拽着許惑,想要離開,因為用力,小胖身子和地面都斜成了銳角。

來不及說什麽,許惑順着力道被拉走。

看着許惑離去,段灼頑自氣個不停,他想了想,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給楊朤:許惑在質監局大院。

許惑邊走邊耐心教咎靈:“等下見到父親,要跟着我叫父親。”他解釋道:“我從小就這麽叫他,還有,父親說南方話,你聽起來會很費力。”

說到這裏,許惑想到小時候的事情。

許惑的養父胡八萬是南方人,說普通話很費勁,導致許惑一直懷疑,他之所以莫名其妙姓許,大概率是上戶口的時候,胡八萬的無效溝通造成的。

至于胡八萬的廣普通話荒謬到什麽程度?

小時候,胡八萬曾教他一句古文:“唧唧叽朽,魚叽洗腦。”

許惑一直沒弄明白,直到讀書後,學到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才終于知道養父教的是什麽。

想到一會,胡八萬和咎靈溝通,大概率是雞同鴨講,許惑暗暗好笑。

胡八萬住在小區最裏面一棟,還是最髒的一樓,屋外看着十分破敗,門口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

咎靈記得胡八萬愛撿垃圾,猜測這些都是撿來的。

一樓進出是個小院子,咎靈跟着許惑進了院子。

出人意料的是,院內不大,也并沒有想象中的肮髒,反而出奇的幹淨,布置一絲不茍,擺設井井有條。

可進到這裏,卻讓人感覺不舒服,因為院內死氣沉沉,不說煙火氣,連一絲生機都沒有。

這裏的主人真的是愛撿垃圾的人?

院子正中的矮凳上,坐着一個中年人,身材幹巴,臉色蠟黃,手拿小刀,正在剝蒜。

“父親,我們回來了。”許惑将咎靈扶在身前,“咎靈,快叫父親。”

咎靈怯怯看着胡八萬,稚嫩乖巧道:“父親——”

胡八萬沒有答應,擡起眼眸,目光銳利的看了過來,神情嚴肅像是嚴苛的教書夫子。

咎靈頓時害怕的縮回許惑身後,只敢探出一只眼偷看,目光撞到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神格外嚴厲。

咎靈吓得抱住許惑大腿,把臉埋了起來。

“裏個系哪個?”胡八萬的聲音低沉冷淡,卻語調奇怪。

咎靈怕的小身子發抖,許惑安慰了的拍拍,解釋道:“他就是我在電話裏說的那個孩子,帶回來給您看看。”

“裏養他?”胡八萬的聲音明顯帶着質疑:“港笑,裏才系多大?”

“我已經答應他了,請你同意。”許惑誠懇請求。

咎靈把小臉從許惑身上擡起一些,偷偷看了過去。

胡八萬蒜也不剝了,放下小刀,黑着臉問:“臺過沒?”

“看了,正常的。”

胡八萬的意思是問許惑用照妖鏡看過咎靈了麽,而許惑的回答是在幫咎靈隐瞞。

胡八萬下巴朝着屋內點了點,“阿娃,拿見扇我。”

扇他?

咎靈頓時一愣。

許惑低頭,忍笑解釋道:“父親要我進去給他拿件衣服。”說完輕輕拍了拍咎靈的小手,将咎靈撕開。

咎靈頓時眼淚汪汪,揪着許惑的衣擺不放手,他猜測胡八萬是想要支開許惑,單獨和自己說話。

“有點洞呀,拿件扇我——”胡八萬加重了語氣催促。

“好,我進去拿。”許惑安撫的着咎靈笑了笑,徑自走進屋子。

沒了依靠的咎靈,神情更加惶恐,見到胡八萬眉頭皺起,目光探尋,吓得連連退後,縮在牆角,小胖手直接把臉捂住。

“油怪?”胡八萬忽然叫了出來。

“嗚嗚?”咎靈被吓哭了,眼淚旺旺的,好似聽不明白。

其實,他知道胡八萬這是在詐他,要是小妖怪可能就會直接上當。

胡八萬臉色稍緩,大了聲音問:“你系哪尼地?”

“我,我是學校的。”咎靈哭唧唧的回答,半掩着臉,把眼淚汪汪的眼睛露了出來,乖巧回答提問,不過這個答案明顯答非所問,回答了也等于沒答。

胡八萬擡了擡眉毛,倒沒說什麽,繼續道:“莫同他太啃。”意思是要咎靈不要和許惑太近。

“嗯?”咎靈是真的聽不懂。

“莫走太啃。”

“啊?”咎靈懵了,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

“我們沒琴呀,莫啃我們——”胡八萬食指和拇指搓了搓,比劃錢的意思,這句話是說他們沒錢,不要去沾染他們。

“啃你?”可惜咎靈還是不懂。

為什麽要啃呀?

“沒琴呀——”

咎靈聽不懂,苦惱的眉眼都皺成一團了。

“真黑雞屎我,好啦好啦,淬遍累啦。”胡八萬的意思是氣死他了,好啦,随便他們了。

“嘤——”咎靈委屈的滿臉淚水,他還是聽不懂。

“好貴——”胡八萬嘆了口氣,他是想說好累。

“什麽貴呀?”咎靈放下手,不懂還抽泣着問。

胡八萬直接站了起來,“阿娃,我同他港不清,等埋我。”意思是要許惑等他進屋。

“埋?埋了?”咎靈大吃一驚,“去哪裏埋呀?”

“不是埋。”許惑忍着笑,拿了件衣服出來,遞給胡八萬。

胡八萬衣服也不接,氣的跺腳,“阿娃,快d溫到他媽媽拉,送返去拉。”

這句咎靈猜懂了,“不要,哥哥不要送我走。”

“父親,我答應了要照顧他的。”許惑哀求道:“對不起,我說到要做到的。”

“唉,脆遍累啦。”胡八萬生氣的進了屋。

“哥哥——”咎靈委屈的淚水漣漣。

“咎靈不哭,你等一下。”許惑跟了進去。

見人都進去了,咎靈委屈抽泣,蹲在牆角,縮成可憐的一團。

心中暗忖,幸虧他臨時在許惑山上暗暗加了禁制,遮掩住了靈根,沒叫這個胡八萬看出端倪,因為這個養父絕不是普通人,他身上靈氣充沛,遠高于胡子院長,且功法正宗,真氣充裕,如此看來,靈藥主人一定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咎靈擦了擦眼淚,環顧四周,這個院子的布置簡單,實則暗藏玄機,是個陣法。

因為失憶,咎靈也不知道這個陣法是什麽,但是他能明顯感覺到,此陣不光不聚靈氣,甚至有散靈的作用。

此陣能失天之靈,耗人之魂,喪生之氣,消木之本,所以此院內,蟲蟻不生,雜草不長,若住的長久,靈氣甚至會慢慢枯竭,即是說,天靈地寶也會延緩成熟。

可是,守藥人不是應該催熟靈藥,供靈藥主人服食的麽?做了此陣反而拖延成熟,目的何在?

咎靈忽然走到屋子門口,往裏面張望了一下。

裏面是一個兩居室,從院子裏面進去是客廳,客廳一邊是兩間房間,另一邊是廚房和廁所。

許惑和胡八萬此刻正在廚房裏面說着什麽,咎靈豎起耳朵偷聽。

“最肯……有沒發哩個夢?”是胡八萬的聲音,聲音竟帶着一絲緊張。

“好久沒做那個夢了,父親放心,我不會被夢吓醒了……”是許惑爽朗的聲音。

“哩個仔來路唔明,唔要放在身邊,最好還給他滴媽媽。”

“父親,他沒有父母,很可憐的……”

哥哥小時候會做噩夢呀?是不是靈藥原主人長得很吓人?

聽到養父還是想要哥哥把他丢掉,咎靈不開心的撅起嘴,目光投向另一邊的兩間房間。

藥精的原主人到底是誰?守藥人又是什麽人?會不會藏有秘密?

咎靈的好奇心越老越強,根本按捺不住。

于是,見廚房二人還在說話,小家夥縮這脖子,化身小肉球,「嗖」的一下,一溜煙鑽進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不大,但是看起來很幹淨,幹淨到有點嚴苛的地步,除了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個桌子,一個擺設都沒有。

咎靈目光看向衣櫃,他走上前去,好奇打開衣櫃,衣櫃裏面整整齊齊挂着幾件衣服,不過咎靈對這些不感興趣,他的目光投向衣櫃最裏層的板子,按照他的直覺,這個板子怎麽看怎麽奇怪。

他禁不住伸出小手摸了上去。

“裏做咩?”

房間門口出現一個人影,正是胡八萬,他雙眼疑惑,眼底卻帶着冷酷。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最喜歡的小東西即将出場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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