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綠茶穿書第六十四天

“洋娃娃，我只要你。”

此時夜光晦澀，書桌上的臺燈暖黃色光芒柔和，小飛蟲在燈火前萦繞，企圖光芒更近一點。

柔光照在小秦玥的側臉上，她那一身粘稠陰郁的氣質都因此化解了不少。

“別的我都不要，你不用擔心我會搶你什麽東西，相反，我會将我的給你。”

“将我所擁有的一切，全部都給你。”

小秦玥對孟恣清保證道，純藍眼眸灼灼，泛着亮光，裏面含着對孟恣清這個人的執拗，她明明還是個青少年，可那信誓旦旦下保證的模樣卻出奇漂亮——亦或者說是十分可靠。

讓人忍不住詳細，她就是單純的想對你好。

不用擔心她別有居心，不用困擾她會給你帶來任何負面情緒，她只是想對你好，将她所擁有的全部都給你一個人。

讓你在她的保護羽翼下，可以一直開心快樂，不為任何事情憂心苦澀。

“洋娃娃你別害怕我，我不會傷害你，永遠都不會。”小秦玥垂眸，握住圓珠筆的手指無意識扣着，“如果可以，我想成為宋女士那樣的人，溫暖的，可以很好保護你的人。”

我的老婆在說她想成為我媽媽。

這是人話？

“秦玥你……”孟恣清張了張嘴巴，卻半天都沒有吐出來一個字。

秦玥反而期待的看着孟恣清。

孟恣清：……

槽點太多，她找不到該說的點。

而更重要的是，孟恣清她聽到秦玥這麽說很不舒服。

作為人，不應該沒有自我，将所有情緒全系在另一個人身上。如果另一個人發生了一點什麽，那便是她情緒崩潰的滅頂之日。

一股沒有由來的堵塞感淤積在心頭。

太陽穴也像觸發了某種機關一樣，疼的人發慌。

兩人這樣對視了良久，空氣因為這無言的沉默變得氣氛凝重，小秦玥期待的眼眸也逐漸黯淡下去。

——甚至染上了幾分慌亂。

“洋娃娃，你不喜歡我哪裏，我可以去改變，你別不說話。”小秦玥尋求安全感似的去拉孟恣清的手，聲音委屈中帶着微不可查的慌張。

她真的很害怕洋娃娃會離開她。

這一瞬，孟恣清仿佛又看到了小秦玥身上的赤紅色蜘蛛絲線。

它們将她緊密纏繞，近乎于包裹，絕望到無望，一顆龐大的繭，看一眼便覺得窒息。

下午初遇時，還只是纏繞了一半，現在她即将被吞噬。

小秦玥她在作繭自縛。

惡心感往上翻湧。

有對秦玥的，也有對自己的。

“秦玥啊——”孟恣清深呼吸，稍微克服了心中的不舒服感，太陽穴卻跳疼的更厲害。

強烈的酸澀感讓她濕潤了眼眶，她擡起眼皮和小秦玥對視上。

童聲稚嫩，含滿厭惡，“媽的你可真是個混蛋。”

在孟恣清話落下的那一瞬甩開了小秦玥的手，小秦玥慌亂的微微睜大了眼眸，想要再去拉孟恣清，可沒等她碰到孟恣清的手，身體就開始破碎。

“這夢我做夠了，該結束了。”

冰冷疲憊的聲音在安靜屋子裏格外突兀，不止小秦玥開始破碎，就連整個房間，都開始幻化成碎片，牆皮掉落，裸露出純黑帶細閃的外殼。

“不要，洋娃娃你不要走！”

“我不能沒有你，我已經沒有了媽媽，不能再失去你了洋娃娃。”

小秦玥面露絕望，眼中忍不住的流出眼淚，一邊不顧破碎成片的身體一邊哭求着去靠近孟恣清。

可她越是這樣，孟恣清就越是難言地看着她。

孟恣清她心裏的情緒種類太多，厭惡，迷戀，渴望，怨恨……衆多情緒揉雜在一起，交織出難言的疲憊。

夢境破碎的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問道，“秦玥，你真的，喜歡我？”

孟恣清：“你是對我一見鐘情？”

“當然是——”

“不喜歡的。”

“更不是一見鐘情。”

現實裏，秦玥憐愛地撫摸着孟恣清緊緊皺起來的眉，同時回答了cp系統問自己的問題。

cp系統疑惑更深了，它晃悠着有點供應不足的光球身體，身殘志堅的接着追問，“那你小時候為什麽對孟恣清那麽好，好的什麽都可以給她。”

“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說這話時，屋外一道雷閃打過，宛如銀白色鞭子猛然劈開渾濁的天際，屋內乍然大亮，又乍然回歸黑暗。

在天光大亮的那一秒鐘裏，cp系統看清了秦玥眼底的晦澀。

“小時候對她好不是因為喜歡。”秦玥慢條斯理回應道，嘲諷似的笑了笑。

她轉過頭去，看着窗外的風雨暗湧，“我那時候是個混蛋，根本就沒把孟恣清當成人看。”

cp系統吃驚：“啥？！”

“我小時候根本沒将孟恣清當作人看。”秦玥重申了遍，像是在認清自己的罪過，“現在你聽清楚了麽？”

“不是……你對她那麽好，卻一點不是因為喜歡她，都沒将她當人看，你圖什麽啊？？”cp系統這下徹底糊塗了。

在它的機器腦袋裏，人的情感是很複雜的。

但是幼年期相對成年期簡單一些，憎惡分明，喜歡就是好，讨厭就是差。

秦玥這種不喜歡還對人好的，它數據分析不出來原因。

“圖的東西很多。”秦玥回答，纖長的睫毛輕顫，眼神變得深遠，仿佛在透過窗戶玻璃上模糊的自己回到了過去，去與十二歲的秦玥對視。

“那時候我剛喪母沒多久，你也是知道的，那場綁架裏，我親眼看着我母親被虐殺。”

秦玥的聲音微顫，語調卻還是平靜的在敘述，仿佛她講的不是她自己的故事。

“你是個系統，感情淺薄，應該這輩子都不會體會到那種親眼看着親人在旁邊備受折磨。而自己卻被綁在椅子上連動都動不了的無力感。”

“我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感受到。”

“有溫熱的血，濺到我的小腿肚上。”秦玥點了點自己得小腿，又點了點雪白的臉頰，“還有碎肉，飛濺到我臉上。”

“那些都是我母親的血肉。”

“你當然也體會不到回家後，看着父親崩潰自己也什麽都做不了的無力感。”

“他已經很堅強了，作為大人，真的已經很堅強了。”

“可是在他為我母親哀嚎時，我甚至不敢上前給他一個擁抱。因為我害怕血肉模糊的母親，也害怕那樣子形容狼狽的父親。”

秦玥深呼吸，回憶着那段灰暗絕望，“十二歲的我可真弱，什麽都做不了，什麽也改變不了，對于一切都只能被迫接受，我沒有一點保護別人的能力。”

“我有嚴重的被害妄想症以及無處釋放的保護欲。”秦玥說着，卻陡然笑了，“直到我遇到了來我家邀請我去花房玩的孟恣清。”

“我遇到了作為我內心情緒轉移的容器。”

那一瞬間，cp系統吓的渾球炸毛。

秦玥比了比，“孟恣清那時候剛七歲，身高才到我肚子那裏，又兇又嬌，像個吉娃娃。”

“吉娃娃是小型犬，因為體型沒辦法保護自己，所以對四周敏感，脾性暴躁。”

“她出現的那一刻，讓我有一種，也許我也可以保護點什麽東西的錯覺。”

“她是連我這種廢物都可以保護的吉娃娃。”

秦玥溫聲說着，其間含着的占有欲濃重。

cp系統靜靜聽着，背後發麻，它吞咽了下，問，“然後呢？”

“然後在心理問題好轉後，我不想在國內待，便讓父親帶我出國定居了。”秦玥理所應當的回答。

“那孟恣清呢？她就這麽被你丢下了？”cp系統驚詫，“你是個人嗎？”

就算孩子小，不知道和自己玩了好幾個月的姐姐把自己當成了真洋娃娃，可好歹是真情實感熱烈付出過的，姐姐走了，小孟恣清也是要哭一陣子的。

秦玥這就不是欺負小孩嗎。

秦玥接受罵聲：“所以我說我那時候是個混蛋啊。”

“我懂了！孟恣清十五歲時車禍喪母，她也是這種心情，長大後在戀綜見面後，她反應過悶來了，知道你小時候根本沒将她當人看！”cp系統忽然想到這一點，“怪不得當時她對你态度那麽差。”

世界上哪來那麽多的我懂你，沒有最熱淚而慘壯的痛苦，連感同身受都輕飄飄。

一周目十五歲時的孟恣清經歷慘烈，甚至曾嘗試複刻過秦玥的做法，才能在看到秦玥的第一眼，就冷下臉來。

她那時惡心秦玥。

也惡心曾經試圖仿照秦玥去找心理寄托物品的自己。

“大概……是吧……”

秦玥聳肩失笑，她現在還記得一周目孟恣清在看到她的那個晚上，她直接将她堵在了房間裏。

小朋友優雅笑着，卻透露出點點可愛的兇惡腹黑感，她一字一句放言道，“我記得你。”

“小時候，将我當洋娃娃的變、态、姐、姐！”

“等着吧，這三個月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這威脅是場心理戰，一周目的孟恣清本意想讓秦玥害怕，卻沒想，秦玥竟會覺得興奮。

宛如瘾、君子時隔多年再次碰到夢寐以求的東西。

秦玥興奮激動于她的洋娃娃竟然還記得她。

她沒有忘記她。

“所以你一周目那些，都算自作自受呗。”cp系統吐槽。

“什麽叫自作自受？”秦玥反問。

“你那還不叫自作自受？一開始被孟恣清整的天天晚上睡樓道诶！”

秦玥否認，“不，如果沒有小時候的接觸，我長大就算遇到她也不會心動，如果只有小時候的接觸，長大沒有再遇，那她在我的記憶裏，永遠只是個曾經的「治療洋娃娃」。”

“我小時候是個混蛋，做的是錯事情，但我從來不後悔。”

“我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甚至如果可以重來，還會做一樣的事情。”

她頓了頓，補充說，“但是我不會再逃走出國。”

不像長大這樣可以回味出以前的做法對錯。

其實，那時候的小秦玥也不知道自己對孟恣清的感情到底是什麽。

可奇怪的，在她精神稍好一些後，她便想遠離孟恣清。

就像瞎子看見光了後第一時間扔掉手中的拐杖，明明孟恣清是她那段灰暗時光的光，可當她好一點後，就不敢再去看孟恣清。

她發慌，想逃離。

長大的秦玥自然懂，那是因為十二歲的自己在愧對，她在愧對孟恣清。

因為她将孟恣清當成了自救逃離心理漩渦的繩子。

這場救贖，是她抓到了孟恣清。

那十二歲的小秦玥不懂得這些，她只是覺得自己該走了，趕緊走。

連滾帶爬的狼狽逃走。

然後換個全新的生活環境，将國內發生的事情全部忘記，全身心投入在新生活中。

哪怕父親提出想不想回國看看的提議，也是堅定拒絕。

從十二歲到二十七歲的這十五年裏，秦玥學畫畫，接觸藝術，甚至在最後成為ry這種高奢公司的執行官。

明明已經将人給忘了，卻又無處不在都有某人影響的影子。

這些年她一直都沒有回去過。

秦玥的父親有一些了解到女兒的憂慮，他曾也曾勸告過她不用這麽害怕。

薛定谔的貓是必須打開盒子才知道貓咪的死活，回國而已，沒準心理陰影根本不會再出現。

國內變化飛快，十五年裏，沒準a城已經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那樣她就算真正的克服童年陰影。

但秦玥堅持不回去，無論藍眼睛叔叔怎麽勸導。

對藍眼睛叔叔來說回國不過是薛定谔的貓，可對秦玥來說，回國是潘多拉魔盒。

潘多拉魔盒裏，裝着一只兇嬌嬌的吉娃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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