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男人下了床榻, 烏發如瀑垂下,掩住了那些又被小徒弟弄出的紅痕。
他低眸看了眼紅痕,有牙印, 有指甲印,血印, 甚至還有小姑娘的口水印,一眼看過去, 在周圍雪白肌膚的映襯下, 着實有些猙獰駭人, 但離妄卻是笑了起來。
眉眼清疏, 神情溫柔。
眸光在紅痕處停頓片刻後,離妄穿好衣衫,散落的長發束起,又是一副清風朗月, 不可亵渎的仙君模樣。
他望向窗邊,一揮手, 昏暗散去,外頭的日光重新透了進來,落在了小姑娘粉嫩的臉頰。
離妄走至床邊坐下,指尖在她面頰游走,替她擦去薄汗。
“晚晚,乖乖睡一覺,睡醒就能看見師父了。”
他溫柔撫摸她的臉, 手将要觸摸到小徒弟的唇時,林晚卻忽然輕啓紅唇開始嘟嘟囔囔, 似乎睡着了也不忘控訴他:“不要了不要了, 嗚嗚師父是禽獸……”
她迷迷糊糊地說着說着, 眼尾又流下眼淚,濕潤泛紅。
明明前面是她占據上風,把師父弄得又一身是紅,但到後面她累了倦了不想再繼續時,她師父卻掐着她腰,一手将想要逃開的她撈進懷裏,還捂着她嘴巴!可惡!
于是,後半場變成了……她在哭唧唧。
那樣的師父,完全沒有平日裏的溫柔模樣。
小姑娘覺得很吓人極了,像野獸一般……
林晚就這樣,呓語般控訴她師父的獸性。
離妄聽到,先是一愣,後耳廓一紅,手指似有若無地摩挲小徒弟的唇,啞聲:“以後不會了,晚晚,這是最後一次……”
他只當是最後一次,這一次過後,他會繼續當她的的好師父。
師徒關系還在。
“雖然,雖然師父這麽可惡,但師父還是不能離開晚晚……”
林晚側躺在床上,在男人撫摸她唇瓣的時候,似醒非醒,迷迷糊糊睜了下眼,确認她師父還在眼前後,彎眸笑了起來。
她從錦衾裏伸出軟乎乎的手,一把抓住男人冷白的手腕,然後用小臉貼貼,聲音兇兇的:“師父不能走哦,師父不能離開晚晚,不然,不然我會殺掉師父……”
聲音分明細軟嬌甜,但卻帶了幾分威脅意味,令人聽來駭然……
只是離妄從來都聽不出來,他只覺得自己的小徒弟說什麽都是可愛的,純真的。
林晚腦袋昏沉,拉着師父的手不放,開始威脅他,說着一些呓語。
她以為自己還在那個洞穴,以為她師父還被她鎖着,逃不開,也不會離開她,書裏的結局不會上演……只要師父不逃……
小姑娘臉頰綿軟的觸感襲來,男人的眼眸又泛起水霧,目光似是一泓月下湖水,極是溫柔,靜谧。
她很依戀他,他很喜歡。
盡管小徒弟的這種依戀…和常人有些不同,到了要将他囚禁的地步,他也依舊……喜歡,并一直認為她還是乖孩子,極盡寵愛。
“師父不能離開的……”
“好,師父不離開。”
她說他答,林晚昏昏沉沉中聽到這個回答,終于安心下來,不再呢喃威脅,放開離妄的手腕,滾到被子裏,安心地睡了過去。
“乖孩子,師父很快回來。”
他不禁一笑,唇貼着她耳廓淺淺低語,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後,走出了昭華殿。
殿門大開,重重帷幔被風拂起,此時清晨,外面天光大亮,朝霞滿天,終年不散的雲霧缭繞宮殿周圍,看上去與平時并無不同。
離妄一襲竹紋白衣,發如潑墨,人若玉琢,面容清俊,但舉止間卻滿是冰雪威壓,總是令人不可直視,也不敢直視,只能仰望。
“參見宗主——”
禁制波紋湧動,離妄走出禁制後,守在外面的一排弟子宗主出來,趕緊行禮。
他嗯了聲,随即問:“這幾日可有人來過?”
一名弟子如實回:“芙清長老來過,說是有急事……”
這名弟子說到這頓了下。
這幾日來,宗門裏都在傳……宗主将要代自己徒弟受朝雲塔之刑,他們這些弟子聽後皆是震驚不已。
朝雲塔之刑堪比地獄火燒,古往今來進朝雲塔的人,沒有一個能完整回來。
修為低的,直接魂飛魄散,縱使是修為高,一進這塔,受了刑罰,也得受剝皮碎骨之痛,斷幾根靈骨,嚴重一些的,甚至金丹都會碎裂。
就算是他們宗主受此之刑,恐怕也……
宗主竟是為了徒弟做到如此地步了嗎……
“有何急事?”離妄問。
聽此,那名弟子回神,趕緊回:“芙清長老說是朝雲塔一事,不過弟子們謹記宗主吩咐,把長老攔了下去。”
“知道了。”他淡淡應了句,将要離開召喚靈劍離開時,又轉身望了眼小徒弟所在的寝殿。
在日光下,他的桃花眼略略上揚,裏面的冰雪消融了幾分,有溫亮光彩泛起。
“晚晚在睡覺,不許任何人靠近此處。”
他平靜吩咐,聲音顯然沒有平日裏的冷意,晚晚二字念得更是分外溫柔。
衆弟子聽後羨慕不已,不由感嘆,宗主待徒弟果真是好,不僅如此體貼細心,連那般重的刑罰都代徒弟受了,要是他們也能當宗主的徒弟就好了……
“聽明白了嗎?”離妄見無人應,又問。
要是吵醒了她,小姑娘該不高興了。
衆人回神,慌忙回:“是,弟子聽令,謹遵宗主吩咐,定不讓人靠近此處。”
聽此後,離妄稍稍放下心,禦劍走遠。
——
朝雲塔位于主殿後方,靠近淩雲峰,離妄禦劍沒多久,很快便到了朝雲塔。
他一落地,一群人便湧了上來,似是等候已久。
芙清最先開口,聲音急,看向他的目光裏盡是藏不住的愛慕,還有擔心。
“師……”一個字剛出來,她捏緊手,遂改口道,“宗主,您這幾日是在昭華殿修煉閉關嗎,為何不見芙清……等人?”
她還記得,那日是她師兄是抱着魔物離開的……昭華殿一直只有他們師徒二人,朝夕相處。
想到這,她的手捏的更緊了,指甲掐進肉裏。
離妄視線落在不遠處高聳入雲的朝雲塔,平靜回她,無波無瀾:“昭華殿一向不進外人,不必來,有事我會去議事主殿。”
芙清一怔,臉蒼白。
外人二字一出,他對她是何态度已很是明顯。
只有他的徒弟對他而言,不是外人。
“到時候了,諸位長老,開始吧。”離妄淡笑,不再多說其他,朝幾位長老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們得作為此次刑罰的見證人。
“這……”幾位長老神情複雜,很是為難。
“宗主有飛升之劫在身,受罰實在不妥,不然,還是讓您的徒弟來吧?”玄清試探道,語氣小心。
芙清聽後也附和:“此言極是,此事是那林晚犯下,本就應由她受罰,宗主您……您不必如此。”
“晚晚是我徒弟,我代徒弟受過理所應當,只是,這事過後……”離妄淡聲,雖眉目平靜,但周身氣息冷冽嚴寒,令人畏懼,“日後你們休得再因此為難她。”
“我會親自教導,不讓她犯事。”
一字一句,字字威嚴畢現,渾然帶着宗主的威懾之氣。
衆人噤若寒蟬,不敢再說一字。
離妄徑直越過他們,進了朝雲塔。
而幾位長老只能嘆氣搖頭,随即也入了朝雲塔。
朝雲塔是青雲門的刑罰之地。
青雲門觸犯門規的人皆要在此接受懲罰,按嚴重性,自下而上,分為九層。
最輕的刑罰是一層,最重的刑罰是九層。
在青雲門的門規上清楚寫着,殺害同門乃大忌,當處以九層刑罰——
受地獄引來的烈火焚燒,受九重天引來的天雷擊打。
若是之前他未曾受傷,二十四根靈骨齊全,這刑罰他斷兩根靈骨也挨得過去。
但如今……一切都是未知之數。
離妄面色平靜,入了朝雲塔後,飛身上了九層,停在了那巨大的火海上方。
地獄業火熊熊燃燒,不停翻滾,火苗幾要蹿到他衣擺,而在那業火正中間,赫然浮現着兩根引了天雷的巨大鐵鏈。
周邊黑暗至極,只有業火翻騰,發出駭人火光。
當真仿若地獄深淵。
離妄垂眸,盯着火海淡淡一笑時,眼前浮現的,卻仍是他小徒弟的臉。
他想,不知她醒了沒有,他得受完刑快點回去。
不然……她睡醒看不到他,該害怕了。
——
另一處,昭華殿裏,小姑娘醒了。
林晚睡得并不安穩,只覺自己陷在一個又一個的夢境裏。
好像在洞穴,又好像沒在。
她好像受了傷,師父不見了,她一直在找師父。
她很急,很傷心,也很生氣。
師父明明答應過她,不會離開她不會逃的,怎麽就不見了呢。
于是,在這一層層的夢境後,林晚醒了過來。
睡醒後,她的眼睛水水的,困意未消,努力了好一會,才把眼睛睜開。
林晚坐起,揉了揉惺忪睡眼,目光呆滞地看了一圈這房間。
明堂堂的,幹淨清幽,還有陽光透進來,落在她身上。
少女愣了愣,想,洞穴裏不是這樣的呀。
而後,她又打量了一圈這間房,發現,沒有師父。
“師父呢?”
少女茫然地擦了擦眼睛,然後睜大,黑曜曜的眼珠到處亂轉,許久……
還是沒有看到師父。
師父不見了。
意識到這個事情後,林晚眸子裏的兩汪水更深了,搖搖晃晃的,眼見着就要從眼尾流下。
屋子裏沒有師父,可是到處是她師父身上的冷香。
她能聞到這味道,卻看不到她師父。
“師父……師父……”她呢喃,神情脆弱又哀傷。
眉心的紅印在閃,難以遏制的黑氣又萦繞不散。
“師父呢。”
怎麽夢醒後,師父就不見了。
師父不是答應她,不會離開她……不會逃嗎……
作者有話說:
師父危,速回,女鵝醒了
PS:哈哈,貌似師父是個小可憐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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