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雲和塑料瓶

第十四章 雲和塑料瓶

裴陽看顧尹默從外面回來後臉色不佳，便問：“尹默，你今晚約了夏雪兒，要去見她嗎？”

顧尹默目光向窗外掃了眼，冷淡地嗯了一聲。

裴陽拍拍司機肩膀，“去琉璃水榭。”

大約十一點，琉璃水榭A棟29層的走廊緩緩亮起燈，夏雪兒身穿粉色薄紗睡裙赤着腳從浴室晃出來。

她剛洗了澡，渾身帶着玫瑰的馨香，頭發濕漉漉的，水珠順着發絲滑落在肩膀。

整張臉因為濕熱的水汽和興奮變得無比紅潤，像一顆待人采撷的水蜜桃。

她期待着今晚發生點什麽。

門鈴聲響起，她踮着腳迎上去，打開門，門外是身穿黑色大衣的顧尹默。

夏雪兒表現得很驚訝，似乎沒有意料到會是顧尹默，她一手放在唇邊輕掩，一手下意識捂緊了胸口，“顧先生，您來了！”

顧尹默根本沒看她一眼，徑直走進客廳，把手裏的東西随意仍在茶幾上，打了個手勢，“坐。”

看“美人計”對顧尹默不管用，夏雪兒只好老老實實的坐下。

顧尹默身體後仰，靠緊了沙發，擡起下巴看着面前的女人，開門見山的問：“想要資源？”

夏雪兒怔了怔，随即快速眨了幾下眼睛，“嗯。”

“舍得付出什麽？”

夏雪兒以為顧尹默對自己有意思又不好意思直說，心下便也有些犯難——畢竟她沒摸透顧尹默的脾氣，不知道他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萬一觸了黴頭，得不償失的是自己。

她的腿下意識分開了些，睡裙底部若隐若現。

顧尹默沒有等她的回答，而是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讓裴陽上來一趟。

幾分鐘後裴陽出現在門口。

“這是你準備的？”顧尹默用下巴指女孩身上的睡裙。

裴陽看看女孩，點頭，“我……”

顧尹默打斷了他的解釋，冷冷道：“給你十分鐘，帶她換一件再來見我。”

裴陽深知顧尹默說一不二的性格，颔首答應後帶女孩離開了。

夏雪兒再站在顧尹默面前，已經換了身黑色條紋格的睡衣，表情有些沮喪。

顧尹默這才擡眼正視她，并把文件推到了她的面前，問道：“交代給你的事情怎麽樣了？”

夏雪兒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點開相冊遞給顧尹默，“上周季老師來我家吃飯，這是我偷拍的照片……他和我媽媽應該是在一起了。”

随着手指翻過一張張溫馨的照片，顧尹默的後槽牙慢慢咬緊。

“還有沒有其他證據？”

夏雪兒咬咬下唇，伸長胳膊點開手機裏的錄音，幾段錄音足以佐證她的照片。

顧尹默在看到錄音的瞬間，唇角竟浮現一絲笑意，他簡短的評價道：“很好，夏小姐，你很識時務。”

夏雪兒看他對自己很滿意，穩了穩心神，說：“我不知道顧先生調查季老師到底是因為什麽，但我希望……顧先生使用這些照片的時候，別打擾到我母親的正常生活……她只是一個中學教師而已。”

顧尹默翻看照片的動作頓了頓，點了點頭，再擡頭，目光中有一絲惋惜。

他勾勾唇角，“放心，不會牽扯到她。”

得到顧尹默的保證，夏雪兒的心這才安定下來。

客廳安靜得能聽見秒針滴答聲，夏雪兒忽然想起什麽，又說：“對了，我母親說元旦那天會讓季老師來我家吃飯，我們還會去看電影。”

元旦就在兩周後。

這還真算是個意外收獲，顧尹默挑挑眉，道了聲謝。

夏雪兒有點受寵若驚，她摳了摳手指，低頭，艱難的問：“那《雪國》那部電影……”

顧尹默再次擡頭看她一眼，“那部電影本就是你的。”

夏雪兒沒想到自己輕而易舉就獲得了《雪國》這個大IP的女主角，一時間有些難以相信。

顧尹默拿着她的手機起身，一張黑卡和一沓合同被他留在了桌子上。

“手機我帶走，你再去買一個，另外，這是《雪國》的劇本，明天去許導那裏一趟。”

淡淡丢下幾句話，顧尹默轉身走向門口。

裴陽一直沉默着站在玄關，看到顧尹默走向自己，連忙讓開路。

顧尹默卻在他的面前停住腳步，眼底的黑暗深不見底。

“少自作聰明，沒有下次。”

顧尹默的聲音并不大，卻刺得裴陽心底生疼。

顧尹默沒有等裴陽的反應，側身與他擦肩而過，步履生風。

裴陽沒時間難過，只狠狠攥緊了手中的粉紅色薄紗睡裙，轉身追了上去。

——

三天後，季青霖收到了《AURORA》的編輯組确定好的策劃案。

确認無誤後，他和助理定下了了拍攝時間，并且把最終的拍攝方案交給了戴星若的經紀人。

經紀人第一時間給了季青霖反饋，三方第一次會議定在工作室。

季青霖九點準時到達會議室，他正在調試設備，聽到身後的開門聲，還以為是助理，便沒有回頭。

直到腳步聲在他身後停下，熟悉的香味将他籠罩。

那香味在溫暖的會議室裏少了幾分冬夜的凜冽，卻格外清晰。

季青霖握着遙控筆的手微微收緊，沒有回頭。

他不知道顧尹默來這裏做什麽，似乎除了視察工作外，沒有其他更好的理由。

既然是工作，那麽公事公辦就好。

季青霖用盡全力撐起一個微笑，轉身，“顧董，您來了。”

顧尹默對他殷勤的打招呼并沒有太大反應，只是微微點頭，讓他繼續手裏的工作。

季青霖只好硬着頭皮繼續操作，會議室裏的氣氛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趨勢。

“第一組照片打光歪了，偏左一點會更好。”顧尹默忽然開口，瞬間将季青霖帶回最初的時光。

兩人正式認識是在學校攝影部的迎新茶話會上。

攝影部的學姐學長用免費的瓜子汽水糖和脫單機會“騙”來了一群新入學的小朋友。

季青霖對攝影還停留在興趣階段，迷迷糊糊被表哥帶去參加了迎新茶話會。

為了活躍氣氛，學長學姐決定用“老帶新，一對一，逗笑對方”的方法來互相介紹。

巧合的是，輪到季青霖的時候，學姐忽然老師叫走，排在學姐後面的顧尹默頂替了她的位置。

兩個男孩子面對面很是尴尬。

顧尹默斜倚在座位上，随意閑适的翹起二郎腿，手指把玩着手機，揚揚下巴，示意學弟先。

季青霖不怎麽敢和顧尹默對視，于是小聲地說：“我叫……季，季青霖，藝術學院的大一新生。”

顧尹默迅速掃了面前臉色微紅的男孩一眼，在衆人的刻意起哄中聲音有些無奈。

兩人之間距離不到半米，季青霖聽得很清楚，他說他叫顧尹默，是經濟學院的學生。

看兩個人也憋不出什麽話，其他人鬧着讓他倆趕緊喝瓶可樂當作懲罰。

季青霖的手裏被塞了瓶300ml的可口可樂，他用眼神向表哥求助，卻看到沒良心的表哥正摻和在人群裏大聲起哄。

季青霖皺皺眉，握着可樂正有些為難時，聽到了對面可樂開瓶“呲——”的出氣聲。

不是吧，真的要喝？

季青霖對碳酸飲料沒什麽好感，在他當醫生的母親的教育下，季青霖喝碳酸飲料的次數屈指可數。

正在他為難之時，手中的可樂突然被人抽走。

他來不及阻止，看着顧尹默将自己那瓶也喝了下去。

周圍人的起哄聲幾乎掀翻了活動室屋頂，在季青霖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茶話會的氛圍莫名其妙的進入了小高潮。

而季青霖的眼中只有顧尹默。

他盯着仰頭喝可樂的男孩，眼神有些發直，目光從男孩優越的鼻梁滑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因為微微仰頭，白皙脖子中央的喉結格外顯眼，喉結随着吞咽而上下移動，季青霖的呼吸也随着顧尹默的動作而逐漸急促。

顧尹默那張漂亮的臉逐漸正面季青霖，季青霖下意識攥攥手指，盯着顧尹默唇角的微微濕潤，跟着舔了下唇角，手指指腹觸過的地方都是溫暖潮濕的細汗。

一小瓶可樂算不上什麽，顧尹默輕巧喝玩，手腕一揚，可樂瓶在空中劃出道完美弧線，飛進垃圾桶。

完美的“投籃”動作贏得了男孩女孩的歡呼，而季青霖則像做賊一樣把頭埋得很低，幾乎埋進胸口。

吵鬧的聲音中，顧尹默無奈地笑了起來，“你們差不多得了，欺負學弟有意思嗎？”

茶話會這才得以繼續下去。

從此季青霖更不敢看顧尹默，卻開始有意無意的收集起顧尹默的各種信息。

嚴格的家教下，他從來沒喜歡過任何人，也不會追人，只能憑着直覺摸索，以為對對方了解越多，就會和他越有共同語言，關系就會更近幾分。

茶話會後學姐學長又組織了很多活動，其中一個便是照片賞析。

季青霖懷着忐忑的心情給學姐投了稿，他拍攝的照片卻被排在PPT的最後一頁。

那天的某張照片引發了大家激烈的讨論，季青霖那張則被大家完全忽略了。

茶話會後，一些學生留下收拾活動室，趁着沒關PPT，季青霖調出自己那張，仰頭看了許久。

正當他抱着遺憾的心情準備離開時，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你拍的雲很漂亮，但是角度有些問題。”

這聲音很熟悉，季青霖渾身一僵，強迫自己轉過身來。

身後，是他暗戀的人。

季青霖放棄了所有的怯懦和沒出息，胸腔有只小氣球在緩慢膨脹，把他整個人都帶得輕飄飄的。

“我喜歡你。”季青霖聽到了自己顫抖卻堅定的聲音。

顧尹默穿着黑色棒球服，簡單的牛仔褲，手裏還拿着不知道從哪裏撿起來的飲料空瓶，他聞言，目光中閃過一絲詫異，随後淡淡的說：“我知道。”

如今面對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季青霖心中的小氣球已經被他藏進了某個落滿灰塵的角落，再也不會升起。

他以為自己的“喜歡”，是那張被他定格的雲，雖有瑕疵，卻能得到顧尹默的青睐，被他看在眼裏，甚至記在心裏。

現在他才醒悟，原來自己的“喜歡”，只是當年顧尹默手裏的塑料瓶——不屑一顧，一文不值。

【作話】

今天去組織核算啦，回來稍微晚了點，但是今天是大粗長！【掐腰.jpg】

小顧追妻路漫漫hhh

提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