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別問。大人的事小孩兒不用管。”

辛躍這時候也不必非要裝小孩子的言辭，他進屋之後第一句話就是看着董紅說：“三嬸兒，我爸不在了，他就不是爺爺奶奶的親兒子了？我和我姐就不是我爺奶的親孫子了？”

董紅也沒想到這話被兩個小的給聽到了，當時也挺尴尬。但對着老人她都敢說，沒可能見到小的就不敢了。尴尬歸尴尬，話她可沒含糊：“我說錯了嗎？你爸是不在了。人死如燈滅，沒有跟活人一樣的道理。你是老辛家的孫子，要分房子我沒話說。但憑啥也分兩間？”

辛老大氣壞了，要不是礙于自己是大伯子，不能打兄弟媳婦兒，他真想上去抽一巴掌。“你閉嘴吧！憑啥？就憑院子是爸媽的！他們想怎麽分就怎麽分！你再讓我聽到一句死不死滅不滅的話，我打不了你，我還揍不老三？！”

辛老三瞪大眼睛，心裏來了句「卧槽」，但他沒敢吱聲。雖然心裏也有一萬贊同媳婦兒的話，但「人死如燈滅」這話他是肯定不會說出口的。這他媽不是給爹媽心裏捅刀子嗎？這時候還說這個，這是真蠢啊！于是他趕緊說：“董紅，別在這兒口沒遮攔的！二哥什麽時候都是我二哥！”

辛怡這麽多年都是都是溫溫柔柔的性子。別說在長輩們面前從不多話，就是在平輩的弟弟面前也沒有咬尖兒的時候。但今天她是真的被氣到了。“口沒遮攔？不單純是吧？三嬸兒心裏就是那麽想的對不對？這是我爸媽早就自己花錢買了房子自己住了，這要是一直跟爺爺奶奶住一起，他們不在了，我們姐弟倆是不是就要被三嬸兒趕出去了？”

辛躍順手補刀：“三嬸兒到底嫁進來的媳婦兒。三叔娶了誰咱們都叫三嬸兒。但三叔變不了啊，三叔心裏怎麽想的，才最要緊吧？三叔，您說，我爸媽沒了之後，爺奶還要分我們房子，你同意嗎？”

說同意？心疼肝都疼！說不同意？那剛才自己說媳婦兒口沒遮攔不就跟放屁一樣？那還是即時聞味兒那種。辛老三臉色都快變綠了。心裏罵着兩個小王八蛋怎麽還揪着自己問了。但問了他就得答啊。這時候他就猶豫了。然後他那個作死的兒子辛飛就扯着脖子說：“我爸當然不同意！二大爺都死了，你還……”

這話還沒等說完呢，辛安上去就照着辛飛的肩膀扇了一下。“閉嘴！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辛飛吃疼地「诶呦」了一聲，然後不服氣的說：“辛躍能說我為什麽不能說？！”

辛躍把眼神看向辛飛，然後陰恻恻地說了一句：“我爸媽都死了，你也一樣？”

這一句話就讓房間裏的大人孩子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辛躍。有的人驚詫，有人心疼，當然也有人覺得有那麽點兒恐怖。總之還是辛怡先開了口。“三叔，三嬸兒，不是我們倆不尊重你們是長輩。可我瞧着您二位也沒尊重是長輩的爺爺奶奶。”

辛躍在心裏給姐姐點了個大大的贊。然後他為了緩和一下剛才自己帶來的詭異氣氛，突然就大哭了起來。“欺負人，太欺負人了。爸媽沒了是我和姐姐的錯嗎？為什麽欺負我們？嗚嗚嗚……”

這下辛家上下，就連辛老三兩口子都頭大了。如果說辛躍還是剛才那樣冷靜而且帶着一點兒陰森感。他們還能再說什麽。可現在這小崽子哭了，還說他們欺負沒爹沒媽的孩子，這雖然也算是事實吧，吵鬧下去丢人倒黴的肯定都是他們。

半晌沒有開口勸一下的，就是那個小姑父李保衛。而這一點辛躍已經發現了。

總算是不哭了。辛爺爺辛奶奶開始再提如何分配房子的事情。他們這宅子算是他們這片兒最大的一個院子了。辛家祖上富裕過，人口也多，在辛爺爺的父親那一代還有兄弟五個呢。後來有去外地定居的，有出國改了國籍的，也有一輩子沒結婚沒有孩子，把房子就留給侄子的。反正到了辛爺爺那一輩，也就剩下他自己一個留在這個大院子裏。

其實辛家的院子原本是一個三進的大宅。只不過後來被分了三份。從宅子最初的樣子來說，後面和再後面的三個胡同相鄰的兩排房子，以一顆大柳樹為界，靠着巷口的都是同一個宅子的。但那都是百年前的老黃歷了。但現在辛家的院子也還有八間房。其中四間正房四間廂房。後來又自己蓋了一個倉房還搭建了一個煤棚子。院子的面積越來越小，但這些屋子都是在房本上的。按照這個時候的拆遷辦法，辛家這一個院子可能要去不少房子。就是不要房子只要錢，在這個時代都能直接原地暴富那種。

按照爺爺奶奶的意思，他們兩個老了，住的也用不了多大。給他們四個兒女一家兩間房。這就是八間房。他們兩個老的用院子的面積和兩個後蓋的倉房要一戶就行。說白了，這兩老在這件事上是一丁點兒偏心都沒有。就連女兒他們都沒有虧待。

但也就是因為兩老的不偏心，辛老三兩口子在最初知道兩老想法的時候就開始吵鬧了。他們雖然也沒敢想他們一家獨吞。畢竟老大還在呢。但是他們卻的确沒把沒了的辛老二一家和辛珍當回事。而且他們想的是爹媽一直跟他們住一起，這次他們還住一起，那他們理應把爹媽那份兒也拿着。那就是拿走三分之二。那五分之一和三分之二差距可太大了。這種錢財上的落差感，很容易讓人精神都會出現不正常的情況。

辛老大兩口子跟兩老的想法一樣。辛珍夫妻也肯定站在父母那一邊。但這不能阻止辛老三夫妻的「據理力争」。争吵是不可避免的。他們甚至還說出了這麽多年其他兒女都出去單過了，就他們兩口子伺候老人，他們理應多得。

辛躍差點兒笑出聲。然後他略帶「天真」地問了一句：“那三叔三嬸兒，是不是爺爺奶奶不按照您二位的意見分配，你們以後就不贍養他們了？”

好一個致命提問。辛老三條件反射一樣地說：“小屁孩兒胡說八道！孝順爹媽是應該的！”

辛躍點頭：“對呀。那為什麽當成籌碼？我不知道小姑父有沒有給爺爺奶奶生活費。但是我知道大爺大媽，我爸媽都是每個月給爺爺奶奶錢的。而且爺爺也有退休金啊。還有每次我們過來，看到的很多活也都是爺爺奶奶做的呢。如果這樣是贍養的話，那我和姐姐可以把爺爺奶奶接到我們家的。正好我們膽子也小，其實也挺害怕的。有爺爺奶奶在身邊，我們會很安心的。三叔您說行嗎？我不要多分房子，我要爺爺奶奶。”說完他還眨巴着眼睛，眼淚又湧上來了。

卧槽！小兔崽子你可別再哭了啊！辛老三見辛躍這個表情，頭都瞬間漲大了。

幸虧這時候辛爺爺發了話：“也不是沒道理。那躍躍啊，咱們這樣啊。動遷了，咱們這兒就得扒了。爺爺奶奶就先去陪着你們住。等到回遷了，咱們就換到樓上樓下或者隔壁住。這樣好不好？”

辛躍一聽，立刻露了笑臉：“太好了！！那樣我和姐姐就不用一天黑就害怕了！”

辛怡：“……”不是，沒有，弟你不用這樣瞎說……

說白了，這一次交談不會真的做決斷，但實際上爺爺奶奶早就有了想法，辛老三再折騰也無濟于事。只是辛躍心裏也有自己的想法。包括辛大爺辛大媽和辛怡也都是一樣。自家人怎麽分他們這幾個人都沒意見。但是李保衛跟着參合在裏面，把分的房子讓這麽個渣男沾染上，他們都覺得渾身難受。

于是在大爺大媽和大哥送他們倆回家的時候，辛躍拉着一家三口坐下來，然後小聲跟辛大媽耳語了兩句。“大媽，能只分小姑不分小姑父嗎？他不好。”

辛大媽嘆了口氣。然後把辛躍摟在身邊坐下。“這事兒你爺爺奶奶也有考慮的。不過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辛躍說：“我看到過他摟着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這是真話。小辛躍的記憶裏有。只是他本能覺得不是好事。所以就沒有對任何人說。而且他還聽爸媽睡不着的時候聊天說過，辛媽媽也看到過，所以這件事其實辛家上下都知道。只是那個年代離婚是件天大的事。尤其是對女性的不友好。所以誰也沒有去捅破這層窗戶紙。今天這也算是辛家有人第一次開口說這個問題了。

辛大爺和辛安頓時就皺了眉頭。“你親眼看到的？”辛安到底年輕，忍不住就問。

辛躍點頭：“嗯。爸媽還在呢那時候。不過我覺得挺害怕的，就沒敢說。”

辛安看向他爸：“這也太欺負人了！欺負我姑，還想分咱家房子？他怎麽臉皮那麽厚！”

那必須厚，而且這肯定不是最氣人的。這厮要是心再陰毒一點。坑了小姑分的房子之後，再去貼補外面的女人，那真是把他們辛家上下當傻叉了。而只要一這麽想，別說是辛躍這穿越人士火大，就連辛怡的拳頭都硬了。于是她也問：“那就沒有什麽辦法，讓他拿不到小姑分的東西嗎？”

辛大媽嘆了口氣：“除非離婚。”說完她又後悔了。“呸！壞的不靈好的靈。你們被聽我胡說八道。沒想到辛大爺卻說了一句：“你也沒說錯。更沒什麽不行的。”

所有人都很震驚地看着辛大爺。辛大媽一臉難以置信：“你在胡說什麽？離婚這是多大的事兒啊？別說嘉佳還小呢，怎麽能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就說老四要是離婚了，以後還哪有臉見人啊？”

辛躍皺了下眉頭：“做錯事的人又不是小姑，為什麽她會沒臉見人？再說了，劉家對嘉佳一點都不好。過年的時候我都有看到她胳膊上有淤青。她說是撞的，但我看着不像。哪兒能撞好一條一樣的啊？我姐說那可能是挨打了。但小姑絕對不會打嘉佳的！”

聽到外甥女沒打得身上好幾條淤青，辛大爺眉毛都立起來了。“這事兒你們都不用管了。我這個做大哥的，總得護着點兒自己的妹妹。”

辛躍還是人不住問：“大爺，您打算怎麽做啊？”

辛大爺看向侄子，揉了揉他的頭：“別問。大人的事小孩兒不用管。”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