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聽到應妃的病并不是不治之症, 黎四九頓時松了口氣。
正想點進商城看看價格,卻聽應妃叫他道:“黎公子……”
“娘娘。”黎四九應道。
應妃像是交代後事一般道:“皇上心善,得知我生病, 肯定要自責……希望黎公子能好好安慰皇上……”
她道:“皇上,謝謝。”
聞言黎四九下意識轉頭, 看向郁修錦, 可郁修錦注意到他的目光,偏過頭去, 不叫黎四九看到他現在的表情。
黎四九剛想告訴她:你好好吃藥,還是能治好的,卻聽到應妃笑着說了一句:“我這一生,只有現在最自由。”
黎四九頓時啞然。
待應妃睡下,黎四九和郁修錦從長福宮出來, 二人并肩走着,誰都沒說話,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一路上,黎四九一直在想, 應妃到底經歷了什麽, 為什麽求生意志竟會如此薄弱, 要是能問出她的心結,是不是她就會變得願意接受治療了?
郁修錦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 沉沉道:“就算她想, 可痨病……卻……”
黎四九打斷他的話:“臣知道一個偏方, 可以治療肺痨。”
郁修錦一愣:“此話當真?”
黎四九道:“當真。”
喜色一點點漫上郁修錦的眉梢, 他再一次确認道:“真的?”
黎四九道:“真的, 臣沒騙皇上, 臣真的知道怎麽治療……只要應妃娘娘想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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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郁修錦卻毫不猶豫地相信了黎四九:“朕這就去安排。”
為了打開應妃的心結,郁修錦讓李其把她妹妹帶到宮中,李珠玉長得和李其很像,娃娃臉,粗眉毛,看起來很顯小。
聽到應妃生病的消息,李珠玉臉色頓時變成了白紙:“慧柔……應妃娘娘她……”
黎四九道:“當時,臣把你的送的那串佛珠交到了應妃娘娘手中,娘娘好像受到了很大觸動,不多時便吐血了,待查出得病後,娘娘的第一反應卻是松了口氣,說不想治了。”
他問:“你可知道娘娘有什麽心結?”
李珠玉點了點頭,白着臉将二人少年時的事情說了出來,說到最後,她滿是自責地道:“我聽家兄說娘娘這些日子好像身體不太好,雖然知道娘娘已經不願再和我做朋友,可還是自作多情地拜托家兄給娘娘帶了東西……都怪我……把娘娘氣成這樣……”
黎四九和郁修錦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希望。郁修錦道:“你的确讓應妃想到了傷心事,可這并不是你的錯。”
郁修錦問:“你可願鼓勵應妃重新寫文章?”
李珠玉重重點頭。
肺痨的傳染性并不強,禦醫囑咐,将應妃用紗簾隔開,若有探望,就站在外廳,從那日被診出肺痨,其實才過去不到兩日,這期間,應妃沒有喝過一口水、吃過一口飯,躺在那裏,竟已經瘦小了一圈兒。
待郁修錦揮退屋裏所有伺候的人後,也沒拐彎,直言問道:“你還想寫文章嗎?”
“寫文章”這三個字好像通了電,将死氣沉沉的應妃激得重新活了過來,她滿是恐懼地道:“不不,妾不要寫!”
郁修錦問:“為什麽?朕聽說你很喜歡寫。”
應妃劇烈地咳嗽起來:“不……妾……妾是個沒用的東西,寫出來的故事也是幼稚可笑……妾不會再寫了,妾不會再寫了……”
黎四九道:“今天早些,皇上召見了李珠玉。”
應妃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嘶嘶地喘息着:“……她?”
黎四九:“李姑娘給皇上和臣講了一些娘娘之前寫的故事,皇上和臣聽了,都覺得很精彩,很有意思,特別好看。娘娘可真厲害。”
應妃感覺到自己的眼角濕潤了,接着,她才意識到自己竟是哭了。
除了李珠玉,黎四九是她這一生中,第二個肯定過她的人。
和她第一次被人肯定,隔了整整十年。
從父親将她的文章全部撕碎後,她便将自己鎖在了那個冬天的夜晚,從此後的十年,日日否定自己,日日懷疑自己,不用誰再說什麽,她自己先将自己放在了泥土中。可她想要的其實很簡單,只是一句誇贊,一個肯定,她就能堅持下來。
她想說什麽,可張開口,卻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郁修錦道:“先皇在世時,怕百姓私自杜撰、傳播消息,曾下令禁查小報,嚴禁百姓私自印刷售賣;這些年,皇叔也一直像父親那樣嚴查小報,可朕卻覺得,堵不如疏。”
郁修錦頓了頓:“朕前些日子讀到了一些筆記,有意在大周各地開設報房,用于傳播消息,這些天正在着手操辦。”
“朕是打算設置兩個板塊,一面嚴肅,用于傳播消息,另一面則打算找人寫一些或引人發笑、或引人深思的小故事,朕本是想在下次放榜時随便揪一個,卻沒想到,眼前就有這麽合适的人。”
他問:“應妃,你可願意去寫?就用冬雪居士的名字。”
應妃讷讷着,許久都沒有說話,半晌後,她道:“妾……不敢。”
黎四九揣着手笑起來:“為什麽不敢?”
應妃道:“妾……妾怕別人不喜歡妾寫的東西。”
黎四九便道:“娘娘又不是金子,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喜歡,可娘娘卻不曾想過,未必人人都不喜歡,臣和皇上就很喜歡娘娘的故事,李珠玉也很喜歡娘娘的故事,娘娘為什麽只信別人不喜歡,卻不信別人喜歡呢?”
應妃的眸漸漸亮了起來:“可,妾是女子,妾……”
郁修錦打斷她:“你只說願意還是不願意。”
“……”長久地沉默後,應妃道:“……願意。”
應妃喜悅地彎起眼睛,她大聲道:“願意!妾想去寫!皇上,讓妾去寫吧!”話音剛落,她卻再次猛地咳嗽起來,應妃還沒來得及去用帕子去掩口,一口血就噴了出來,應妃的喜悅猝不及防地被打斷,她怔怔地垂眸望着自己胸前的血花,苦笑道:“可是皇上……妾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郁修錦道:“阿九知道一個偏方,可以幫你痊愈。”
應妃遲疑地道:“可,可這是痨病……”
黎四九笑道:“臣真沒在哄娘娘,娘娘就放心吧,這幾天,臣就把藥給娘娘送過來。”
幫應妃放下心結後,郁修錦只覺得心中輕松了不少,卻聽到黎四九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道:“皇上,去臣那兒吧,臣有話想對皇上說。”
郁修錦一愣,點了點頭。等回了錦簇宮,郁修錦看着黎四九的嚴肅的面容,輕聲問:“阿九要和朕說什麽?”
系統在腦海中給黎四九鼓勁道:【加油!】
黎四九輕輕點頭。
治療肺結核的藥,在商城裏是九萬寵愛值一瓶,一瓶一百片,一天吃三次,一次一片,一個療程三個月。
也就是說,黎四九至少要買三瓶,也就是說,他需要足足二十七萬寵愛值。
他日積月累到現在,也才攢了一萬寵愛值,這二十七萬對他來說簡直是遙不可及,若想治療應妃,他自己一個人是無法弄到這麽多寵愛值的,郁修錦必須要配合他才行。
他知道郁修錦是個通情達理的好皇帝,昨天想了一整夜,決定告訴郁修錦系統的存在。
系統告訴黎四九,他們的規定是不可以對別人說出系統存在的事情,但這其實是個漏洞,不能對別人說出來,那也可以寫出來嘛。
回了錦簇宮,黎四九将門窗關緊,讓郁修錦在桌前坐下,自己坐在他旁邊,兩人挨得很近,郁修錦一愣,耳根飄紅:“阿九……你這是……”
黎四九道:“請皇上仔細看臣寫的東西。”
黎四九固然寫字難看,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不會用毛筆,所以為了寫字更清晰、直白,他昨晚特意兌了個圓珠筆和筆記本。
他在本子上寫:皇上應該知道,臣和聶将軍是老鄉。
郁修錦本就已經有認簡體字的基礎,再加上這段日子,他每天都會閱讀黎四九的筆記,不知不覺間,字已經認得很全了,他點點頭,疑惑地看向黎四九,不知道黎四九為什麽會說這個。
黎四九繼續寫道:可是皇上應該不知道,臣和聶将軍,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們都是從幾千年後穿越時空過來的。
郁修錦面上閃過訝然,他剛想說話,黎四九伸出手按了他的手背一下,又寫道:若皇上想說話,就寫出來,按規定,我不能出聲讨論這件事情。
黎四九已在桌上準備好了宣紙與筆墨,郁修錦看到,點了點頭,伸手拿過筆,用筆根抵在下巴上沉吟了片刻,寫道:什麽規定?
黎四九心中暗嘆,他說了這麽多,郁修錦卻注意到了最關鍵的兩個字,還真是一針見血。
他寫道:我從頭講給皇上聽。
他一筆一劃地在紙上寫着,寫自己救人掉到水中,馬上要淹死的時候被一個叫做“系統”的東西綁定;寫他能夠在系統中通過另一種金錢兌換東西,郁修錦嘗過的漢堡、山楂汁等就都是他從系統中兌換而來的;又寫,幾千年後肺痨已經不是不治之症,而他恰好能買到治療的藥。
郁修錦是極聰慧的,見到黎四九這麽寫,提筆問道:你告訴朕這件事,是因為現在沒有足夠的金錢買藥?
黎四九寫:是,所以,臣需要皇上的配合,等下臣提出的要求,請皇上全部都同意。
他話音落下,卻見到郁修錦擡起眸,用黑透的眸子沉沉看了他一眼,竟似有說不出的情緒。
他用手按住黎四九手背,制止了黎四九的動作,提筆寫道:朕還有事情想問。
黎四九點點頭,以為郁修錦是哪裏沒聽明白,卻見郁修錦寫道:你賺錢的方法,是否有固定條件?
黎四九寫:是。
郁修錦頓了頓,一筆一劃地落筆寫道:可是與朕有關?是否是要假裝對朕好,哄得朕開心,你才能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