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要生了
徐醫生是大年初五來的,還沒有到開工的時候。
他脖子上圍着暖烘烘的淺灰色針織圍巾,手上拿了一點自家的臘腸和些許吃的。
還算年裏,也算是來拜年了。
他沒想到再次見到蘇涼的時候人會是那副樣子。
怎麽說呢,胖瘦倒是沒有什麽變化的,只是精氣神有些不一樣。
不似從前一般恹恹的,也不似他上次來的時候那樣整個人沐浴在一層柔光裏,這次的蘇涼安靜的很。
安靜大多時候是指環境,用來形容一個人的氣質的話,大多時候是“文靜”。
可蘇涼是安靜,又不是一種不說話的安靜。
他會說會笑,把自己僞裝成一個正常人一樣。
徐成洲坐在沙發上,他端着一杯熱水同他說話,一個漂亮且死寂的少年。
誰也挑不出蘇涼到底有什麽問題,徐成洲做了這些年的心理醫生,看見他那雙無神的眼睛,像是看見了茫茫大地上的一片虛僞。
像是個出家許久的看破紅塵的得到高僧......
“這幾天過的好嗎?”
“很好,今年的春晚很有意思。”
“我帶了點臘腸給你,是我姥姥那邊手工做的寄過來的,用來做煲仔飯最好不錯了。”
“嗯,謝謝,看上去很香呢。王姐,你去把臘腸蒸上吧,中午吃煲仔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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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句的回應着徐成洲,好像沒有半點毛病。
“最近又好好學習嗎?我和我朋友打算開一家公司,已經開始籌備了,準備十月份的時候開始,或許你有沒有興趣來體驗一下職場生活。”
蘇涼的肚子已經快六個月了,再過三個月多就生了,等公司開業的時候,孩子也有半歲了。
這與其說是一根橄榄枝,倒不如說是一只希望的手。
徐成洲其實沒有多大的把握,蘇涼的狀态讓他覺着很糟糕,但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的試試看。
“我?我可以嗎?”
是詢問的語氣,還好還好。
“當然,現在的很多工作,表面上要求很高的學歷,但實際上的工作內容根本沒必要做過高的要求。或許你可以先試試給我當助理的工作,接待接待來訪的病人,提交一下資料,這個工作并不難。但是要求員工形象好,這不你正好符合要求。”
徐成洲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蘇涼的神色,如果這件事定了的話,他正好可以借機去顧之時那邊敲詐一筆,讓他出資再給自己弄個心理咨詢師。
“事先也沒跟你提過,這麽說會不會有點唐突?助理的話,因為工作難度的原因,工資不太高,實習期一個月月薪六千,轉正後八千,之後按照工齡每年增長百分之十。當然,你也可以順便學習一下心理學的專業,到時候收入就高上來了。”
蘇涼淺笑着看他,他心裏明白這個工作也不是非他不可的,知道徐成洲要麽是給他個人情,要麽是因着顧家的緣故才找的他。
“你跟顧先生那件事,暫且不論以後會如何,感情這種事即便是結婚十年的夫妻,也不見得就能穩定了的。但是工作和錢可不一樣。你的工作經驗永遠是你的,錢也永遠是你的,這些都是寶貴的財富啊。”
見蘇涼的眼珠子勉強轉動了兩下,徐成洲又道:“不若權且當你個顧之珩離了個婚,這孩子呢,自然還是你的也是他的,分配着時間帶。”
抱着熱水杯的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伸手端起旁邊的水壺把水杯填滿了。
“好啊,倘若是我好好的......到你公司開業的時候。”
他聲音很輕,綿軟的聲線,還帶着一點清脆的稚嫩,無論什麽時候聽都是悅耳的,可說出來的話是那麽的讓人絕望。
徐成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讓蘇涼變成了這個樣子,左不過有是跟他心裏那個顧之珩有關的。
人心總是奇怪的人,能傷你的,能讓你喜悅的,永遠都是你心底裏最愛的那個人。
他已經很努力了,但現實的情況是蘇涼依舊深愛着顧之珩,即便是他旁敲側擊也無法動搖。
愛情這東西更是奇怪,有時候甚至說不出來為什麽愛他。
當然,如果這對象是顧二公子的話,那徐成洲能找出一百萬的理由。
那樣一張臉、那樣的氣度、那樣的聲音、那樣的本事,想勾引誰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就算他只是一座雕像在那邊立着,就會有無數的人為他折腰。
不過很顯然,蘇涼不是貪圖的顧之珩的面貌。
所以事情才變得這樣的難辦,若是喜歡美色倒也罷了,有的是好看的小鮮肉,偏生的人家不是。
從那次之後,顧之珩又再沒來過。
好像當初的那件事只是蘇涼一個人的錯覺。
又像是冬日裏倒春寒,以為還是冬天,實則只是短暫的出現了一點冰碴子,便很快沒了蹤影。
顧之珩不是沒思考過弟弟說的那些話,他甚至鬼使神差的真的去醫院扒了親爹的兩根頭發,甚至說,不光他自己,他甚至想給兄弟三個都做個DNA鑒定。
那天下午,他守在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身邊,等待檢測結果的審判。
一邊把這當成顧嬌嬌的一個惡作劇,可內心深處裏又産生了一個邪惡的聲音,或許如果他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那麽他從小的那些冷落的待遇,是不是就合理了呢?
“是親生父子”的檢測的結果,像是一柄重錘,錘破了他心底裏的大石頭,同時又砸開了他的委屈。
既然是親生的,那為什麽...為什麽從小到大,比之蘇涼他更像是這個家裏撿來的?
他們三個是被丢棄在黑暗裏的孩子,叔叔領走了哥哥,爺爺領走了弟弟,他待着父親身邊,卻從來也沒辦法握住他的手......
一通打進來的電話,打破了他的沉思,是別苑的座機。
“喂,先生!蘇涼羊水破了,出了好多血,怕是要生了!”
顧之珩蹭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什麽!他不是還有半個月才生嗎?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