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修)

第34章 (大修)

村民們集體懵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蘇甜,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這小姑娘什麽情況?

怎麽一來就讓大夥兒全部撤苗,這得損失多少啊!

還血本無歸?吓唬誰呢????

漸漸的, 大家反應過來之後, 眼裏的懷疑轉變成怒火, 都到施村長身邊吵吵。

“老施啊!你這是找了什麽人來啊?看着年紀輕輕挺漂亮的,怎麽說這種話啊?”

“是啊施村長,你可要管管, 憑什麽我們要聽她的把甘藍苗都撤了啊?!”

“她又不是專家教授,又不是領導的, 說話才不管用呢, 我們別聽她的!都別聽她的!”

“......”

但也有人遲疑, “老施,我們聽你的。要是這小姑娘說得真有道理,咱們也聽。萬一真血本無歸了......”

的确有一些被“血本無歸”四個字吓到的,都緊緊盯着施村長和蘇甜,想要個說法。

柴廣濤蹲在地上研究綠色甘藍, 他站起來, 拍拍手裏的灰,下結論道:“我看這些綠色甘藍苗長得挺好的, 存活率應該能有個70%,千萬不能撤。”

“......撤掉後,這些苗多多少少會受到損傷,放一段時間又得死一部分苗,到時候再種成活率肯定就低得不行了。”

他的話讓村民們的心都懸起來, 連忙說:“那可不能撤, 不能撤, 我們不撤!”

蘇甜看向柴廣濤,有條有理的聲音冷靜鎮定,“你看了地,卻沒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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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廣濤一愣。

施村長也聽得怔忡,不由問道:“小蘇啊,你是學什麽專業的來着?”

這回輪到蘇甜沉默。

她猜到自己回答後大家有什麽反應,但既然問了,也不得不誠實回答,“我學的會計。”

“......”

村民們頓時發出一陣噓聲,瞬間什麽緊張氣氛都消散了。

你一個學會計的城裏小姑娘,來說我們種地沒種好?

那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

還差點就信了她的,弄得緊張兮兮的,幸好施村長多問一句。

大家擺擺手,都根本不想再理這茬兒。

施村長也悄悄松了一口氣,覺得蘇甜可能就是随便說說,吓唬大家的。

辛辛苦苦放了這麽多綠色甘藍的苗兒,他也不想讓大家撤掉,那不費錢費力,白忙活一場嘛。

誰都不會想幹這種事兒的。

但施村長看蘇甜煞有其事的樣子,還是問了問周圍的村民,“有誰願意跟着蘇幹部試試,把苗撤了等機會合适再種的嗎?”

沒有一個人舉手。

蘇甜的眉眼往下壓,施村長覺得她這是不高興了,于是補充道:“要是有人願意,村裏可以補償他甘藍苗的損失。撤下來多少顆甘藍苗,到時候成活多少甘藍苗,村部負責原價賠償這其中的差額。”

村部其實已經財政赤字了,但施村長猜到沒幾個人會撤,所以這麽說也出不了幾個錢,他只是為了蘇甜心裏舒坦一點。

說明村部還是很支持她的任何工作想法的。

村民們已經心裏飛快算計起來,聽起來是很好,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其實還是虧了。

村裏補償這錢又怎麽樣,自己放苗撤苗又重新種苗的這些時間誰來賠?

那還不是自己要撒大把汗水?

所以依舊沒人舉手。

施村長為了保護蘇甜的自尊心和工作熱情,只好說:“這是一件大事,可能大夥兒要回去好好考慮考慮。這樣吧,截止今天太陽落山,誰願意撤苗的來村部找我,我都給發補償字據。今天過後,就過了這村沒這店咯。”

他話音剛落,蘇甜忽然補充一句,“今晚過後再撤苗,就來不及了。”

“......”衆人不以為然,根本不信這種城裏白白嫩嫩的會計小姑娘一個字。

她能考上幹部是她的能耐,但她種田的本事難道比得上他們這些種了一輩子田的人?

估計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跟他們在這兒立威呢。

柴廣濤見蘇甜被大家鄙視,他清清嗓子道:“各位鄉親,我是農業大學剛畢業的研究生,九月份就要去讀博,對你們這些綠色甘藍很感興趣。正好剛來沒什麽事,你們要是種植上有什麽問題,只管來問我。”

與蘇甜比起來,柴廣panpan濤是專業的,“博士”這樣的名聲可比“學會計的”厲害得多,村民們眼睛都亮了,立刻圍到柴廣濤身邊,東一句西一句問起來。

可以看出來,大家對種植綠色甘藍的積極性很高,也不怕吃苦。

但就怕錢出了,力氣賣了,還是敵不過這裏貧瘠的土地環境,白忙一場。

段豔和其他三位選調生站在一旁,也有村民圍過去問東問西。

只有蘇甜身邊空無一人,大家好像都避嫌,不想和她說話,或者說生怕和她多說幾句,就要被村長命令撤苗來支持她的工作了。

蘇甜想解釋,但不管和哪位村民視線對上,對方都會躲閃開來,反而是施村長尴尬了。

他讪笑兩聲,“小蘇啊,這也沒辦法,我知道你可能很想幫大家,來這裏之前也帶了不少農業相關的書籍研究,但你到底不是專業的,所以咱還是先跟着小柴多學習學習吧。”

蘇甜鄭重地說道:“施村長,我可以擔保,這些甘藍苗不撤掉的話,全部都會毀掉。”

“......七月高溫多雨,完全不是綠色甘藍适合種植的月份。”蘇甜黑漆漆的眼珠裏映着不遠處星星點點的綠,溢出擔憂。

施村長摸摸腦袋,猶豫着說道:“小蘇啊,七月的确不是最好時節,但鄉親們着急掙錢啊,而且這不快到八月了嘛,還有你看咱們山裏挺涼快的,往年季節下雨也不多,這和高溫多雨沒什麽關系吧?”

“咱村裏都種了一輩子地了,早把老天爺的脾氣摸得差不多了,你就別操他們的閑心了。”

“......小蘇,要不我帶你繼續去其他地方轉悠轉悠?”施村長岔開話題,不想再和蘇甜糾纏這個,免得小姑娘難為情。

蘇甜搖搖頭拒絕,“施村長,您在這兒陪大家吧,我一個人再去看看。”

她知道人們往往更相信自己的經驗判斷,只好再想其他辦法。

蘇甜往其他石頭地裏去了,柴廣濤遠遠看了一眼,更熱情充實地和鄉親們傳授種植技巧。

......

“姐姐,你是這次來的幹部嗎?”一個小女孩踩在一堆亂石頭上,怯生生地看着蘇甜路過。

蘇甜停住腳步,看向這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臉頰被太陽曬得酡紅,紮着兩個羊角辮,身上的裙子雖然很舊卻幹幹淨淨的,穿着露腳趾的涼鞋。

小女孩看自己的眼神,蘇甜十分熟悉。

充滿羨慕與好奇,像以往無法直視的太陽忽然落到自己眼前,恍惚又不可思議。

蘇甜半彎下腰,從口袋裏摸出半截火腿,朝她笑笑,“是啊,這片石頭地裏的綠甘藍都是你家種的嗎?”

小女孩下意識擦擦手,目光卻往上移,根本不接蘇甜的火腿,而是把雙手背到身後,回答道:“是啊姐姐,這片甘藍是我爺爺和我一起種的。”

“那能帶我去見見你爺爺嗎?”

“好。”

兩人很快說好,蘇甜主動去牽小女孩。

小女孩卻縮手,“姐姐,我剛打理完地,手很髒。”

蘇甜不由分說牽起她,随口說:“那回家洗手不就好了。”

小女孩扭頭怔怔地仰望着蘇甜,她好漂亮,像仙女,那麽溫柔像會發光,跟她遇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姐姐,你為什麽會來我們這裏啊?”

“為人民服務啊。”

“姐姐,你為什麽要為人民服務啊?”

“這樣你才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樣讀書長大,穿漂亮的新裙子,和爺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啊。你說好不好?”

“姐姐,這也太好了。我想都不敢想。”

“......”

馬尾辮和羊角辮就這麽一翹一翹,伴着兩邊的青山回到家。

小女孩迫不及待去喊爺爺。

“爺爺,家裏來客人了,是村子裏新來的幹部。”

“甘甘帶了客人回家啊?稍等啊,爺爺把茶泡好就過來。”

很快,淡淡的茶香飄來,年過花甲的老人端着茶盤過來,笑容和藹,穿着看上去洗了太多次的白色背心和短褲,精瘦的手臂曬得黢黑。

蘇甜看到他的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麽就想到自己的爺爺,鼻尖泛酸。

她借着低頭喝茶,任茶霧蒸濕雙眼,又很快把情緒壓制下去。

蘇甜放下茶杯,也跟甘甘一塊喊爺爺。

“爺爺,家裏就你和甘甘兩個人嗎?”

“是啊,甘甘她爸媽在她一歲的時候就出車禍沒了,這孩子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

蘇甜看了眼兩人家徒四壁的房子,“你們住得離村部挺遠的,生活還方便嗎?”

“方便得很。”老人姓施,打着扇子坐在搖椅上躺下來,不好意思道,“小蘇,對不住啊,我這腰不舒服,只能這樣躺着和你說話。”

“......反正家裏也就我和甘甘一老一小,吃得簡單,生活就沒什麽不方便的。”

蘇甜惦記着綠色甘藍的事,并沒有閑話家常,寒暄兩句就切入主題。

她把事情從頭到尾說完,黑漆漆的眼珠充滿期待地看着施爺爺,“您覺得怎麽樣?”

甘甘拉着爺爺的手搖晃,“爺爺,蘇姐姐好厲害的,我們就聽她的吧。我問她什麽她都知道。”

來時路上,甘甘已經十萬個為什麽似的問了蘇甜好多她平時在山裏想不明白的問題。

比如蜻蜓下雨前為什麽要飛低,太陽為什麽總是從對面那座山上升起,樹葉為什麽會變黃掉落......

蘇甜回答得十分清晰,甘甘完全不用費勁就能聽懂,她覺得蘇甜比她們校長都厲害多了。

施爺爺被自家孫女搖得頭暈,他寵溺地笑了笑,“好好好,都聽你的,反正村部也能補償損失,只是要多費點力氣了。”

甘甘拍胸脯表示,“爺爺!我有的是力氣!”

終于有人願意相信蘇甜,她也挽起袖子,“我也來幫忙。”

......

施爺爺特別不好意思,因為蘇甜的皮膚很白很嫩,哪裏像是幹得了農活的樣子。

太陽随便曬曬,她就一臉的汗,紅撲撲的,看起來柔弱可憐。

可蘇甜硬要幫忙,怎麽說都不聽。

系統在她腦海裏替她叫慘,“宿主宿主,您怎麽幹起了這些活兒啊?您這太辛苦了!要不還是回家吧?”

蘇甜正把一顆種壞了的綠色甘藍擰下來,那姿勢幹淨利落,跟擰人腦袋似的。

她自己沒注意,擦擦汗道:“不回。”

系統卻感覺自己沒有脖子的地方一涼,小心翼翼道:“您要知道,刷好感度這件事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

“……您要是不回去,親生父母對您的好感度就會緩慢下降,蘇依心很快就會重新得寵的!”

蘇甜撩起汗津津的眼皮,擡起胳膊抹了抹臉上的汗,“還有這種好事?”

系統:??啥?什麽玩意兒?好事?

蘇甜小心翼翼開始撤旁邊的苗,随意道:“你不是說得讓蘇依心回來,才能完成第三個條件嗎?讓她對我心服口服,不得多打擊她幾次才行?”

“……”系統:說得好,我竟無力反駁。

“好了,別廢話了。給我查找關鍵詞為綠色甘藍的有關論文,從第一篇開始朗讀。我沒喊停,就一直繼續。”蘇甜下了新的指令。

系統:!完了!窒息了!

這是蘇甜最近把它當鬧鐘使後開發出的新功能。

因為發現它既能在網絡上檢索到各種各樣的信息,又能說話,就把它當語音閱讀器用了,還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什麽都能查到随時随地都能聲控的那種。

系統:……誰說我的宿主不懂高科技!

它郁悶無比地念起來,幸好蘇甜沒要求它聲情并茂。

……

沒多久,施老頭和他孫女在撤苗的事兒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大家午休過後,正準備再去村部找柴廣濤多學學種植知識,他答應了大夥兒下午辦個臨時小課堂,連黑板和粉筆都擺好了,也正好給大家提供了閑聊的場地。

“什麽情況啊?施老頭居然聽那個小姑娘的?他是吃飽了飯沒事幹吧?”

“他要犯蠢,礙不着我們什麽事兒,大家可別去勸他,要不是他當年害了咱們村,咱們還至于在這兒頂着大太陽種地嗎?早都進城享福去了。”

“就是,估計他根本不知道村部還有更厲害的博士生呢!”

“還把那個小姑娘當金疙瘩,以為她說的就是聖旨?施老頭啊施老頭,他聰明一世真是糊塗一時啊。”

大家幸災樂禍,把這當個笑話看。

而施老頭也正好趁中午太陽最曬的這時候,從地裏回來,到村部來領施村長的補償字據。

施村長對施老頭很尊敬,除了兩人姓氏相同,族譜朝上追溯施老頭還是他的長輩之外,還有另外一重原因。

蘇甜也是這會兒才知道。

原來施老頭還是亂石村的前一任村長。

不過比起對施村長的客客氣氣,村民們對上一任村長似乎怨念頗重,一個個見到他不是瞪眼睛就是翻白眼的,态度都很惡劣。

段豔把蘇甜拉到一邊,小聲說:“蘇甜,你怎麽把施老頭帶過來了?”

“……大家怎麽這麽對他?”

“甜甜,我也是上午才聽大家說的,說村裏有兩個“shi”老頭,都是又臭又硬,被大夥兒排擠孤立的。”

“一個姓石,就是昨天咱們來的時候遇到的那個撿破爛的老頭子。”

“還一個就是這個施老頭,他們兩人分別住在村頭村尾,都是最不招大夥兒待見的。”

蘇甜心道難怪村民們剛剛看她的眼神似乎比上午還糟糕。

段豔壓低聲音,“你可不要再讓別人知道你昨天還幫了石老頭,不然他們恐怕會更讨厭你,以後還怎麽開展工作。”

蘇甜不明白,“他們倆人怎麽招惹這些村民了?”

段豔搖搖頭,才一個上午,她哪裏能了解這麽細。

“……總之,這倆老頭子就是村裏的過街老鼠似的,你要是和他們扯上關系,以後在亂石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老頭,在亂石村的日子不好過吧?”

與此同時,村尾最偏僻最爛的石頭房子中,祁意致今天穿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但他的臉和身上自帶氣場讓這身衣服完全不像小混混穿的。

他蹲在門口,腦袋越過黑漆漆的門洞往裏張望。

石老頭的房子沒通電,裏頭亂糟糟的,像個垃圾場,散發着難聞刺鼻的味道。

也不知道這些年他怎麽過的,反正村裏人都從來不打他這兒經過,都覺得晦氣得很。

祁意致倒是能忍受這股味道。

每年來這麽一回,他習慣了。

“老頭,考慮得怎麽樣?”

裏面扔出來一塊石頭,“滾!說了沒門!你想都別想!還有,以後整個容再來!要是被村裏人看到,又要翻天了。”

“穿這種衣服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讓步了,老頭。”祁意致不以為意地搪塞過去,又抱住那塊石頭,打量了眼,啧聲道:“好東西啊,和田玉的籽料,就這麽扔了?”

“東西留下,你滾!”石老頭對祁意致這人非常了解,知道他的人品有多正,絕不會抱着自己的寶貝就跑,才扔個東西出來表示一下自己的憤慨。

但他還是被氣到,“你們一個兩個的,天天惦記我這點東西!是不是我死了就清靜了!”

祁意致掂着那塊和田玉籽料,“老頭,你別急着死啊,你死之前把你寶貝都給我,我給你挑一塊最貴的風水寶地,怎麽樣?”

石老頭又扔一塊出來,似乎想要把祁意致這兔崽子給砸死。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告訴你家那老頭!別做他的春秋大夢了!趁早死了這條心!”

“我就是死,也要把那些寶貝帶進土裏,你們誰都不可能找到!!!”

石老頭的聲音聽起來很氣,實際上他也早習慣了祁意致每年來纏他這麽幾天。

說實話,一個人在這窮鄉僻壤怪孤獨的,祁意致來得反倒比他那些兒女加起來都勤。

祁意致動作敏捷,接下兩塊和田玉籽料放下,打開帶過來的酒,“老頭,不過來喝點?”

“……”石老頭認輸了,拖沓着腳步走出來,身上還是那破破爛爛的衣衫,跟乞丐似的。

他也不愛洗澡,就好喝這一口酒。

尤其天意集團財大氣粗,傳承那麽些年,這酒都是市面上根本買不到的好酒,一克的價格比黃金還貴。

祁意致見他抿了口酒,就問:“好喝嗎?”

石老頭點點腦袋。

祁意致又問:“我明年還給你帶?”

石老頭猶豫幾秒,還是點點頭。

祁意致乘勝追擊,“那要是你把你那些寶貝給我,讓我建個博物館,我天天讓你喝這酒,怎麽樣?”

石老頭狠狠抿一口,然後朝他笑了笑,“天天喝啊?”

祁意致也笑,“天天喝,高興吧?”

石老頭臉色一變,“做夢!死了這條心!”

他的寶貝誰也不給碰!

祁意致其實本來就沒抱什麽希望,他踮踮腳,往外看,“那你喝吧,喝了這回今年可就沒有咯。當然,我明年還是繼續來看你,不然跟我家老頭沒法交代,你說是吧?”

石老頭臉頰一抽一抽,不說話。

祁意致望向外面遠處的村子裏,“你們村子裏今天,挺熱鬧啊。”

……

的确很熱鬧。

尤其是施老頭領完補償字據,又哼哧哼哧跑去撤苗後,蘇甜再次鄭重其事地警告大家。

“我又在山裏看了一圈,确定今晚就要下暴雨了,你們的甘藍苗都會被毀掉。”

“具體的科學原理我可以解釋,但會耽誤很多時間,撤苗就來不及了。”

“總之,暴雨馬上快來了,請你們相信我,一定得趕在這場暴雨之前撤苗。”

村裏能動的村民幾乎都來村部聽課、看熱鬧了。

大家沒見過什麽世面,聽風就是雨的,尤其蘇甜這麽一臉嚴肅又真摯的樣子,不少人又開始動搖。

“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咱們村裏誰沒見過暴雨啊,也沒見淹壞莊稼啊?不都長得好好的嗎?”

“是啊,不就是暴雨而已,年年都有幾場,怎麽今年這綠甘藍就格外金貴些?”

“要不還是聽她的撤了看看?反正時間不值錢,但千萬不能賠了咱們買苗的錢啊,那可是我們一家五口人三個月的生活費。”

“……千萬別聽她的瞎折騰,柴老師不是說了嗎?咱們這些綠色甘藍種得很不錯,只要聽他的再好好學習正确的養護方法,很快就能賺上錢了呀。”

“就是就是,柴老師可是博士生,他都說了暴雨沒關系,石頭縫裏長出來的生命力格外頑強,狂風暴雨根本不怕,還能讓綠甘藍變得更甜呢!”

“……會不會綠甘藍格外怕暴雨呢?萬一苗子真的全死了怎麽辦?”

“柴老師說沒關系啊,只有不一樣,大夥兒還是聽柴老師的吧,人家正兒八經的博士生,不比她一個剛畢業的小會計強啊?”在大家眼裏,準博士就已經能稱作博士了。

村民們讨論得唾沫橫飛,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為了這件事眉頭都皺得快要變成小山溝了。

人群裏,有正好回家過暑假的小青年,拿着手機默默記錄着。

遇事不決拍視頻,這是他在城裏養成的生活方式。

旁邊的大嬸推了他一把,“兒子,你也是大學生,你倒是說說你怎麽看啊。”

山裏出個大學生不容易,大家都看向他。

他聳聳肩,“我又不是學農業的,我哪知道。”

“……但我知道這個蘇甜挺愛出風頭的,雖然考公成績很厲害但她也不是學農業的啊,你們不信她的那是最好。”青年叫石智,他對蘇甜一直很反感。

從蘇義明尋親開始,他是最初關注這件事的網友之一,在宿舍除了打打游戲就是刷直播發彈幕,要說在網上罵蘇甜的人裏,他絕對是罵得最多的那一批。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在別的事情上戾氣沒那麽重,但蘇甜這個人這個名字好像有一種奇怪的黑魔力,讓他看到就心煩意亂,只有噼裏啪啦發彈幕罵出來才能纾解那股難受的勁兒。

比如現在,他就覺得蘇甜挺傻缺的,人家農業大學的準博士生都說沒問題呢,她在那兒指指點點來什麽勁兒啊,還想亂石村的鄉親們繼續像之前她培訓班的那些舔狗同學那樣?

簡直做白日夢。

鄉親們也不知道石智說的那些考公成績啊代表什麽,但“出風頭”這三個字他們是聽明白了。

大夥兒又都去追問柴廣濤。

“柴老師,咱們這甘藍真不用撤苗吧?”

柴廣濤其實看蘇甜那一口咬定的樣子心裏也直打鼓。

他午休的時候還特意翻了翻他的專業書籍,又結合自己學這麽多年的知識,覺得人還是要相信自己。

于是他點點頭,“沒問題,這些甘藍苗很好,亂石村的氣候對于甘藍的生長也非常适宜。就算下一場暴雨那也沒什麽大關系的,損失絕對比撤苗要小,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非要大家撤苗。”

聽到柴廣濤這麽說,大家就更安心了,連忙向柴廣濤道謝,都各自回石頭地裏用新學到的知識去伺候那些甘藍苗去了。

柴廣濤也長舒一口氣。

他學着蘇甜那樣看了看天,心裏泛起一股隐隐的擔憂。

但他很快又把這股不妙的預感壓下去。

……別自己吓自己。

明明這群人裏,他才是最專業的。

石智回到家裏,剪輯好今天拍下的這些視頻,傳到網絡上。

雖然山溝溝裏信號不好,傳輸好幾次中斷,但他還是艱難地成功上傳。

他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腦海裏一直有個聲音催促着他,鼓舞着他。

得把蘇甜的這些事情傳出去,不僅能蹭熱度,賺流量,還能讓全世界都看看她到底是什麽樣子。

這樣大夥兒才知道,之前說她愛出風頭,會找噱頭都是有理有據的,沒白冤枉她。

“蘇甜”名字就像是流量密碼,很快這個視頻就遭到了各種轉發、評論,網友們在底下聊得熱火朝天。

【媽呀,我還以為好久都看不到蘇甜的新聞了呢,居然這麽快就整出新的幺蛾子了!】

【她還是她,最會搞事賺流量的蘇某。呵呵呵呵】

【我的天,蘇甜怎麽這麽會作妖,好不容易上了岸,就是為了去鄉下欺負這些可憐的鄉親們嗎?】

【憑什麽要聽她的啊,她還以為自己行測申論考得好就真十項全能了?能不能謙虛一點,老老實實學點農業知識,別在這危言聳聽了好嗎?】

【就是,人家農業大學的高材生都發聲了,她還在那堅持己見,好打臉好可笑啊。】

【老是說什麽今晚今晚的,我就等着看今晚過後,她的臉有多疼!】

【笑死了笑死了,今天是誰要被蘇甜笑死了。她這自以為是卻沒一個人聽她話的場面好丢臉啊,好想讓她自己看看。】

【樓上的,還有一個老頭子被她忽悠了呢。老頭好可憐,求求村裏多補償他一點損失費,我個人出也行!】

【今晚不睡了!坐等打臉!】

而蘇甜的粉絲們也在網上為她“戰鬥”,到處為她發支持的話。

【蘇神之所以叫蘇神,就是你們永遠不知道她有多神!你們不相信就算了,反正如果我是村民,我二話不說立馬撤苗!】

【蘇甜姐姐是最棒的!她肯定有她的原因!她絕對不會自私自利害大家的!】

【啊啊啊啊啊我好想跑到亂石村去幫蘇神啊!她孤軍奮鬥的樣子好讓人心疼!為什麽你們這群愚民就不肯相信一下蘇神呢?以後有你們好哭的!】

【我們也不睡了!坐等打臉!就看看打誰的臉呗!】

【……】

網上鬧得不可開交,村子裏也熱鬧得很。

祁意致看看手機,又看看遠處熱火朝天的村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她似乎總是這樣,不管走到哪裏,都被關注,被聚焦。

他給石老頭看視頻。

“你相信她嗎?”

石老頭看到蘇甜的臉就害怕地捂緊自己的拐杖,頭皮直發麻,“管她呢!她別來禍禍我就成!”

祁意致掀起眼皮,收起手機笑笑,“我倒是挺相信她的。”

石老頭瞪大眼,還沒說話,忽然響起敲門聲。

“石爺爺,你在嗎?聽說你也種了一塊石頭地的綠甘藍,你要不要先把苗撤了啊?”

作者有話說:

石老頭瑟瑟發抖:!!!!

她來了,她帶着笑容走來了!!!

已經五更了()

我好像有點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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