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惬意
程深之的母親, 也就是沈絲蘊的婆婆壽辰馬上就要到了,程深之前段時間吩咐沈絲蘊去辦,沈絲蘊早把這件事放到九霄雲外。
既然已經決定離婚, 那就沒必要再操心這些事。
沈絲蘊有愛心, 但沒有聖母心。
程深之自然也猜到了, 這件事便只能臨時交給女秘書代辦。
不過母親壽辰, 那在本市肯定會宴請有頭有臉的人過來做客。
沈絲蘊作為程太太,不參加可是大新聞。
程深之等了幾天, 就想着,沈絲蘊服個軟,這事也就過了。
最近幾天他沒閑着,反複思索了很多。
還是結婚以來,沈絲蘊第一次這麽鬧,他就算嘴上不承認,心裏多少長了個記性。
或許以前确實有諸多地方忽略, 以至于她這麽委屈。
不過等到壽辰的前一晚,都沒等到沈絲蘊任何一絲絲服軟的态度。
程深之有些慌了。
晚上實在程家吃的飯, 因為第二天要舉辦宴會招待客人, 程深之過去安排事情。
餐桌上, 母親看見程深之又是一個人過來,擡了擡眼,捏着筷子吃菜:“蘊蘊好久沒過來了,最近在忙什麽?”
程深之被問,下意識隐瞞:“她這幾天身體不好, 沒讓她過來。”
“身體不好?”母親關心說,“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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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深之信口胡謅,“前幾天不是下雨, 出去玩淋了雨,感冒了,我怕傳染給您,就沒讓她過來。”
這個理由雖然牽強,不過沈絲蘊一向身體不好,這在程家都是知道的。
據他所知,沈絲蘊前段時間也确實生病。
想到生病這事,筷子便頓了頓。
又回憶起沈絲蘊對他的百般指責,在冷靜這幾天之前,程深之還把女人的行為歸結為矯情,但冷靜了這幾天後,程深之的想法逐漸改變。
這改變沒有讓他好受,反而讓他心情越發不舒适。
用過飯,親自安排了一下明天的流程,程深之沒有留下過夜。
他從掌管公司就搬出來住,因為生意上的時,應酬喝酒少不了,晚歸甚至夜不歸宿也少不了。
住在家裏多了很多束縛,尤其程深之的母親一直是個養尊處優的太太,不知道工作上那些身不由己,以前總是為了這個跟父親生氣,現在父親那邊懶得管,就把精力都放到了他身上。
程深之自然知道這次都是為了自己好,但有些時候忙碌一天回到家裏,被念叨來念叨去,實在不得清淨。
還是一個人住比較舒服。
推門出來的時候,才知道外面又在下雨,不過是細雨,小的微乎其微,天氣倒是有些冷。
他懶得回去拿傘,直接大步往雨幕裏走。
後面阿姨追出來,給程深之送傘,但他已經走遠,只回身擺了擺手。
裹緊衣服繼續往停車的地方走。
這次車子停在花園外面,有些路子。
程深之覺得雨不大,走到車之前,衣服卻被淋透。
進到車裏又有些悶熱,擡手把空調打開。
半路上,衣服被空調的冷風吹幹,他握着方向盤打了個噴嚏。
當時沒覺如何,回到家裏四肢開始酸軟。
大概後半夜,低燒起來。
今晚阿姨恰好請假,每周末阿姨都會請假一天陪孫子。
所以家中只有程深之一人。
他口幹舌燥,嗓子發澀,四肢酸軟又無力。
一年到頭沒感冒過幾次,明天母親生日,他破天荒感冒了。
勉強掀開被子下床,去找感冒藥和退燒藥,在客廳轉了一圈,竟然不知道醫藥箱在哪裏。
程深之才意識到,沈絲蘊口中那句“你把這裏當旅館”形容的多麽貼切。
這幾年程深很少生病,記憶中只有一次。
那還是新婚不到半年,也是淋了雨,不過那次喝多了,醉的不省人事。
大概是喝酒又感冒,所以來勢洶洶。
那個時候,對沈絲蘊的印象還停留在不會照顧人的小姑娘上,但是她當晚竟然照顧了自己一夜。
那夜燒的迷迷糊糊,只記得她一整夜都坐在床邊,時不時拿毛巾幫他擦手擦臉,給他量溫度,喂他吃了兩次退燒藥。
早晨的時候程深之退燒,對晚上發生的事只要模糊記憶,醒來就看到她趴在床邊睡着了。
程深之第二天要去美國出差,談一個很重要的合作,而沈絲蘊被要求他去醫院。
最後兩人還因為這個事吵了一架。
他當時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提醒沈絲蘊溫柔體貼不是壞事,但不要替他拿主意。
他不喜歡被這麽管束。
沈絲蘊當時的态度是什麽來着,她當時很委屈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愣愣的看了許久,只是很難過的道歉。
程深之之後便出差了,一去就是兩周,兩人也沒聯系。
等他回來,這個事就過了,沈絲蘊既沒有辯解也沒有計較。
大概是她以前太好欺負了,程深之必須承認的一點,他這種行為确實屬于欺負人。
在這個世界上,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這也是人性的至賤之處。
在沈絲蘊面前,程深之不否認,自己一直都不是個好東西。
他終于在儲物間找到了醫藥箱,提着箱子回到客廳,打開,裏面分門別類,是各種藥品。
日期全是今年的,想必沈絲蘊經常換,經常補。
他以為喝酒,有慢性胃病,裏頭治胃病的藥品也很齊全,除了藥丸,還有沖服顆粒,除了沖服顆粒,還有兩盒口服液。
夜深人靜,外面雨水撲簌,這會兒雨下的比晚上大了都多。
程深之靜靜看着藥箱裏面的胃病藥,一時間忘了自己還在發燒,就這麽靜靜的瞧着,許久沒有錯開眼。
最後只是仰面靠在沙發上,手臂往額頭一搭,蒼白的嘴唇抿着。
整個人好想在發呆,又好像在沉思什麽。
第二天一早,程深之在沙發上醒來,原來他昨晚吃過藥,藥的安眠勁兒上來,直接就在沙發上睡着了。
男人的抵抗力不是女人能比,休息一夜就退燒了。
起身看見身上蓋了一件薄毯子,程深之內心深處不由得悸動了一下。
聽見廚房有動靜,想也不想,擡腳走去。
推開門,看見阿姨那一刻,程深之臉上的輕松被替代。
他抿了抿唇,扶着門把手沒說什麽。
阿姨聽見動靜轉過身,“程總醒了?”
程深之淡淡嗯一聲,轉腳回了客廳。
沒多久阿姨端着一碗清淡小米粥,和兩樣剛炒好的青菜出來。
一一擺上餐桌,把筷子放好。
“我剛才回來看見茶幾上放着藥箱,程總病了?”
“小感冒。”
男人雲淡風輕的說。
“那要不要去醫院瞧瞧?”
“已經沒事了。”
他說着起身,準備回洗澡收拾,等會兒去程家。
只聽阿姨在後面追問:“不知道飯菜合不合胃口,想吃什麽我再去做?”
“沒胃口,您吃吧。”
阿姨只得到這句回複。
阿姨也是個精明的人,這段時間的事都看在眼裏,鬧離婚嘛,只要不是鐵石心腸,一般都是兩敗俱傷。
程太太對程總的癡情和用心,她都是看在眼裏的。
女人更理解女人,本來這件事按照原則要置身之外,可是現在就被感情占據了上風。
忍不住偷偷給沈絲蘊發了一個消息:【太太,我看先生最近也挺不開心的,态度有松動,如果不是真想離婚,就回來吧……】
消息發過去許久都沒得到回複。
直到程深之收拾妥當,拿着車鑰匙離開。
阿姨才收到沈絲蘊的消息:【謝謝阿姨,我已經下定決心,以後就叫我絲蘊吧。】
阿姨看見這消息,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個家怕是真要散了……
程家老太太壽辰,沈絲蘊的父母于情于理應該過去,除了程深之和沈絲蘊這層關系,還有一些陳年的交情在。
他們收拾好,帶上禮物出門,看見沈絲蘊坐在花園的涼亭下面,慢條斯理的喝咖啡。
兩人對望了一眼,父親推門出來,停住腳,站在一株茂密的白桦樹下面,距離沈絲蘊兩三步遠,看着她。
沈絲蘊回過身,看見來人是父親,就把翹着的腳收了,放下咖啡杯。
揚起笑臉:“要出門啊?”
父親只說:“參加你婆婆壽宴。”
沈絲蘊點頭,“猜着也是。”
父親見她說話這個語氣和态度,就知道她什麽意思,嘆了口氣。
“你就這麽坐着,不收拾收拾一起過去?”
沈絲蘊淡眉淺擰,反問父親:“我過去?什麽身份?”
她說着轉過去頭,端起來咖啡又喝了一口。
“我跟程深之鬧離婚呢,我如果以您女兒的身份過去,那您去就行了,我沒必要蹭飯,如果以他妻子的身份,我倆分居中,去了只會尴尬。”
父親又看她片刻,“小程又找你了嗎?”
沈絲蘊笑着解釋:“大概涉及的婚內財産太多,不舍得,這會兒還在逃避問題呢。”
她說着站起來,從父親身邊繞過去,語氣閑适的對他保證。
“您放心,我們倆如果能順利離婚,又不撕破臉皮的話,您女兒也不是那麽不識大體不懂事沒格局的人,明年程老太太壽辰我就備一份大禮,把今年的一并補上。”
說着就進了屋,走到門口,還誇了繼母一句:“今天這身不錯,襯的您格外好看。”
繼母被這句誇獎搞得心花怒放,不好意思的攏了攏頭發。
過來勸自己先生,“你沒覺得最近絲蘊的狀态比以前好了?”
男人側頭看她,“哪好了?”
女人朝沈絲蘊的方向怒了努嘴,“一閑下來就在院子裏喝咖啡,這小日子過得多惬意,我都羨慕。而且我聽沈适說,最近在做什麽生意,知道賺錢了,多好啊……”
男人本來心煩,被這麽勸了兩句,随她往沈絲蘊離開的方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