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私相授受

段暮遙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她只是澀然開口:“你…先別靠我這麽近。”

林空當真往後挪動了一下,然後才道:“不是昨天才誇我好看?今天,就不想看了?”

段暮遙緊抓着被角,沒來得及回答。

那邊林空便好似不高興道:“這女人啊,可真善變。”

“你當然是好看的,今天也不是不想看,只是你靠我太近,我會緊張。”段暮遙的聲音越來越小。

“怎麽?喜歡上我了嗎?”林空這次倒是沒有靠她太近,可是他這句話,卻聽出了一絲嘲諷之意。

段暮遙也不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對,他好像總是這樣喜怒無常。

她咬着唇不說話,林空倒也即刻轉移了話茬,陰陽怪氣道:“那你當初,為什麽喜歡魏成弘?”

他這樣說話的時候,實在是太惹人煩了。段暮遙輕哼了一聲,轉過頭不想理他。

偏偏林空仍未察覺,語氣反倒是更酸了:“怎麽,一提起魏成弘,你就不高興了?你現在心裏,其實還是惦記他的吧?見我鬧着要退婚,你沒有阻止,是因為你心裏還生他的氣,對不對?”

“若他真的遣散了那些養在外面的女人,你可會原諒他?”

段暮遙還是鼓着嘴不說話。

林空心口一窒,以為她當真是在猶豫,這會兒語氣便更加陰沉了:“我今個才得到的消息,魏成弘已經把外面的那些女人遣散了,過幾日,你的及笄禮,他會親自登丞相府致歉。在此之前,燕王便已經私下同丞相大人商議,這婚,丞相大人自是不想退的。”

“這事說到底,還是你自己的事。我倒是想讓你來告訴告訴我,若魏成弘成心悔改,這婚,你還退嗎?”

段暮遙這才慢慢轉過頭來,望着他:“那小侯爺是如何想的,你想讓我退婚嗎?”

林空輕呵了一聲:“怎麽?我想如何,就能如何嗎?”

段暮遙也學着他方才陰陽怪氣的樣子,道:“那是自然,如今我的身,我的魂,我的命,都是捏在你手心裏的。”

林空又是輕嗤了一聲,慢悠悠開口:“若是真按我的意思,若這婚實在難退,就幹脆殺了那魏成弘了事。”

他說完,倒是難掩目中興奮,湊近了她道:“按照祖制,令主間不得通婚。若我沒資格娶你,那別人,也是娶不得的。”

“來一個,我殺一個。”

段暮遙驚了幾分,不自覺地往後靠了靠。

而林空卻是笑了:“果然知道怕我了?”

段暮遙緊抓着被角,倔強開口:“我不怕,你又不會殺我。”

“呵,你怎知我不會?”

段暮遙雙手更加用力地攥緊,嗡聲嗡氣道:“你若想殺我,何必費勁心力救我。你方才問我喜不喜歡你,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吧?”

林空眸光微閃。

段暮遙不知不覺間,竟占了上風,她望着他道:“你喜歡我,所以你見不得我和魏成弘在一起,你比我還想要退婚。所以,你寧願占據我的身體,替我去完成此事。”

林空不說話,段暮遙卻當他是默認此事。

“你有什麽心思,有什麽想法,你都可以明白告訴我。我未必不願意答應你。偏偏你總是這樣別扭,還吓唬我。”

段暮遙說着說着,竟兀自撇了嘴,她實在覺得委屈,便蚊聲道:“我不喜歡你陰陽怪氣地質問我,你以後能不能不要那樣了?”

林空倒是沒應下她,他不再出聲,反而是起身去查看段暮遙腿上的熏香。

将熏香撤開的時候,段暮遙還能感受到他指腹冰冷的觸感。

雖然長公主府上的迎春花開得嬌豔,可這幾日夜間,外面總是寒涼得很。

段暮遙雖不知林空是如何從宮外進的慈寧宮,可見他一身寒氣現在還未消,心裏便又暖洋洋的。

她不該同他置氣的,應該跟他好好說。

段暮遙雖未曾摸透他的心思,可她知道,他待她是很好的。

她忽然想起上輩子,她被他藏在了潇潇暮雨閣。

雖然她只在那裏住了三日,可那三日裏,林空卻是每晚都會去看她,滿足她一切要求,也擺平了外面的風波。

他明明做了好事,卻永遠都是兇巴巴的樣子。

如果上輩子她沒死的話,或許她早已經隐姓埋名,和林空在一起了吧。

其實抛下青龍令主這個身份,抛下丞相府小姐這個身份,她就跟着林空私奔了也不錯。

潇潇暮雨閣,也是仙宮一樣的地方。上輩子變故發生的太快,她來不及細細去思量未來。

如今想想,她是可以一輩子待在潇潇暮雨閣的,同他在一起。

不過女兒家臉皮薄,再加上上輩子的事情,林空也不知道。所以段暮遙實在是不好意思,跟他主動說點什麽。

何況林空這人,喜怒無常,陰一陣冷一陣,她還是得好好了解一番,不能總被這個人給唬住。

大約是她發呆了太久,那邊林空也站在床邊望着她很久。

見她回神,他才道:“還有什麽要同我交代的,之後少說三日,我都不能同你相見。”

段暮遙搖了搖頭,半響才道:“一切小心便好。”

林空點了點頭,又道:“你睡吧。”

段暮遙将被子蓋在了身上,嘆口氣道:“睡不着。”

她本想趁此機會看看月色,誰知道今夜外面陰雲籠罩,漆黑一片,也看不清什麽。

“睡不着也得睡,再等一刻鐘,你若是再睡不着,我可就得用點非常手段了。”

段暮遙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可是我睡不着這事,也不能強求啊。”

林空一臉可惜道:“你真的沒辦法讓自己快速入睡嗎?”

段暮遙點頭,本想說,要不然你哄我入睡吧。

可誰知這林空下一秒,便拿出銀針紮了她一下。

段暮遙還來不及将接下來的話說出口,便徹底沒了意識。

果然,她就不該指望在這林空會對她溫柔的。

次日醒來的時候,段暮遙照舊還是在長公主府。

她叫來了徐嬷嬷這個萬事通打聽:“你幫我留意着,看看段家那個丫頭,是否回丞相府了?”

徐嬷嬷連忙道:“聽說太後已經派人将她送出宮了,這會兒估摸着,已經在丞相府了。”

段暮遙“哦”了一聲,她端着茶杯,細細品着,只是過了許久,那茶水也不見入口。

徐嬷嬷打量着自家小侯爺,一副了然的樣子:“過幾日,便是段家小姐的及笄禮,殿下知道您惦記着,便說到時候,您可以同殿下一道去丞相府觀禮。”

段暮遙擡眸看着徐嬷嬷:“母親怎知我惦記着?”

徐嬷嬷捂嘴偷笑道:“殿下什麽不知道啊?您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的,可不就是害了相思病了。”

段暮遙急忙擺手:“嬷嬷說笑,我這幾日吃得好睡得好,日日都好。”

雖然段暮遙不承認,可是徐嬷嬷還是一副我什麽都懂的神情。

段暮遙無奈,只能由着她去。

而另外一邊,丞相府內,林空已經由掌心和掌雲兩位姑姑親自送回了府。

段暮遙的祖母王氏攜衆女眷,親自出府來迎。

姚青璇死後,段柘未再填房。不過這丞相府卻有幾個姨娘,最受寵的便是胡巧兒胡氏,府上都喊她為二夫人,段柘也是将掌家之權交由她代為保管。

王氏初見段暮遙之時,便急忙上前迎她,拉住他的手便道:“讓祖母看看,這一進宮,一晃都長這麽大了。祖母上次見你,還是去年年底的時候。”

說罷,王氏便拿着手帕拭淚。

林空不動聲色地縮回了手,也不想與王氏過分親近。

一旁的庶妹段暮喬見狀捂着嘴笑道:“祖母,宮裏吃好喝好,長姐怎麽還會惦記着咱們府上?”

林空聞言輕飄飄看了段暮喬一眼,低着頭拿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王氏也頗覺沒意思,便忙叫人打點慈寧宮的人,她道:“兩位姑姑從宮裏來,在府上用了膳再走吧,還望姑姑莫要嫌棄。”

掌心姑姑笑着道:“老夫人客氣,只是太後還等着奴婢回去複命,就不叨擾府上了。”

說罷,掌心姑姑看了眼掌雲,道:“掌雲是宮裏的人,太後也是怕段姑娘回府會不習慣,便讓掌雲留下來伺候。”

送走掌心姑姑之後,段暮喬拉着母親胡氏小聲嘟囔:“真的是好大的排場,回府一趟,還要留宮裏人伺候。娘,您可瞧瞧她那傲慢的樣子,都是爹的女兒,她卻平白像是高人一等似的。”

胡氏睨了段暮喬一眼,小聲提醒:“住嘴,嫡庶有別,她自然是高你一等的。往日裏你爹寵着你,倒是叫你不知天高地厚了。”

段暮喬也覺得自己在丞相府的好日子要到頭了,今天段暮遙歸府的排場,着實讓她羨慕得緊。

段柘膝下無子,嫡出的只有一個段暮遙。段暮喬下面倒是還有兩個妹妹,只是那兩丫頭的親娘不得寵,素日裏穿的用的,可都比不上她。

如今段暮遙這一回府,她便有了濃濃的危機感。

當然,她對段暮遙的敵意還遠不止于此。

魏成弘與她私相授受多年,他原本答應她,待日後段暮遙先過府為正室,之後再納她過府為貴妾。

這段暮遙是個病秧子,嫁過去怕是活不過三年。

待段暮遙日後一死,她自然會被扶正。

想到這,段暮喬心裏平衡了一點。

她打發自己手底下丫頭雲疏道:“一會兒你偷偷出府去尋世子身邊的七寶,就跟他說,讓世子今夜宵禁之後,來後院見我。”

雲疏臉色微白,忙提醒道:“小姐,大小姐已經回府了。萬一您和世子的事情讓大小姐看見……”

段暮喬輕哼了一聲:“我讓你去就去,哪那麽多廢話。我讓世子偷偷過來,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姚青璇生前的醉青園一直空着,原本那個園子,也是留給段暮遙住的。段暮遙入宮之後,那園子一直空着,除了隔幾日有人打掃之外,府裏的下人便沒人敢夜裏過去。

府裏總傳,大夫人當年是枉死的。所以她住的園子,黑夜裏總是陰森森的。

不過段暮喬卻是不怕,她總是趁着子夜時分,偷偷與魏成弘在姚青璇住過的房間裏翻雲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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