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2.

晝谷和他父親一樣,年紀很輕時就已經有統領整個族群的威迫力了。他十三歲時躺着的那張小床已經睡不下了,只能讓族裏的木工來打了一張大床放在樓上。

床很大,雁雁可以和他躺在一起了。

燭燈昏黃的光亮中,雁雁靠在晝谷身旁,比着他們倆的手臂和小腿,驚奇地睜大着眼睛觀察了一會,說:“晝谷好高啊——”

他的鼻尖聳了聳,聞着晝谷身上柴火和鐵屑的味道,說:“和以前好像不一樣了……”

雁雁不明白的事,晝谷卻已經慢慢地懂起來了。他開始知道了什麽是愛欲,也知道這并非為男女之間所獨有,雁雁爬過來時,柔軟的嘴唇貼着他的臉頰蹭了過去,總讓他心裏有塊地方隐隐發麻。

“雁雁……”晝谷的呼吸聲重了起來,他捧起少年的臉,在那秀氣的眉毛間親了一下。

他親吻着雪,親吻着山裏折來白而嬌嫩的花瓣;他撫摸着雁鳥烏黑蓬軟的羽翼,觸碰了那脆弱的脊骨。

燭燈的光滅了。

雁雁的眼睛卻是明亮地望着他,唇角帶着幹淨的笑容,似乎什麽都明白,又什麽都不懂。

晝谷松開手,嘆了口氣,說:“我們睡覺吧。”

雁雁趴在枕頭上,問他:“明天會有谷子餅麽?”

晝谷說:“你想吃的話,我明天和婆婆說。”

他翻身朝向雁雁,說:“你吃了這麽多的谷子餅,不會覺得膩嗎?”

雁雁彎着眼睛說:“晝谷的名字裏,也有谷子。”

少年說話的語氣似乎總是快樂的。

不管晝谷遇到多麽煩心的事,只要他聽到雁雁的聲音,他臉上都能露出放松的笑容。

晝谷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低聲地說:“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的,不會離開的。”

夜晚的燈呼啦呼啦地吹過閣樓挂着的布旗,晝谷握着雁雁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雁鳥回吻着他逐漸棱角分明的英俊面龐,這是沉寂的晝午族裏,只有他們兩人才能感覺到的溫存。

“哥哥,”雁雁問他,“你會不會離開?”

晝谷說:“你知道‘愛’是什麽嗎?”

雁雁沒有回答,他睜大着圓溜溜的黑眼睛,像在認真地思索。

晝谷翻了個身,側耳聽着外邊的風聲,跟雁雁說:“他們說,山魇不會明白人類的愛是什麽。可是,我覺得你會懂的,你和我們沒有什麽不同。”

雁雁說:“晝谷愛我嗎?”

這句話問得有點突然,晝谷愣了會,才結結巴巴地回答說:“我、我……”

晝谷不是想否定,但他以為這種話應該放在更莊重的場合說,晝午族的男人平時是不把愛挂在嘴邊的。

“晝谷愛我,我也會愛晝谷。”雁雁說,“愛對山魇和人類來說,難道是不一樣的嗎?”

晝谷回答不上來。

他在想,是啊,有哪裏是不一樣的?

“即使我犯了錯,你也會願意偏心我。”晝谷這樣說,“我以後當了族長,就要承擔起很重的責任,但是你不會像他們那樣苛責我。我想到你,就會感到安心,就不會被那些責任壓垮。”

“那是因為……”晝谷說,“我愛你,而你也在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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